data-ad-slot="6549521856"</ins
遺憾
夏二哥吓壞了, 以為繩子斷了,忙招呼衆人快速往上拉。
等繩子被拽上來,因為之前一直是他往谷底下, 一眼就認出來末端就是綁在身上的那處, 是被人解開了。
他心裏松了口氣,不是繩子意外斷了, 至少說明陸時硯沒有出事……
但, 很快他這口氣就又提了起來。
陸時硯沒上來!
他自己解開繩子, 下去了!
他這是幹嘛啊,天黑了, 他一個人下那麽深還什麽情況都不知道的谷底,太危險了啊!
只是現在情況不定,也不能再下人了。
下去也只是又多一個掉進危險中的人。
夏二哥焦急地朝下面看了又看, 原本還想他再下去一趟看看,被村人給攔住了,還是村長強硬拍板,留幾個人在這裏守着,其他人都下山去組織人從後山去尋人。
今夜的坪山村無眠, 甚至連周邊幾個村子都有不少人來幫忙。
陳熙壓根不知道着一下午發生了多少事,她只有一個感覺——痛。
非常痛。
渾身痛。
還很暈。
但暈并不算致命, 一路磕碰着滾下來, 她掉在了一處攀爬在石頭上矮灌木叢上, 這才沒有繼續往下掉,撿回來一條命。
磕碰了一路, 渾身早就痛得要麻木了, 從高處落下砸向灌木叢時,被灌木枝子紮得各處疼她都沒感覺了, 只暈得大吐。
好不容易等暈眩感緩過去,全身各處的疼就開始提醒她剛剛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尤其是左腿小腿骨,更是疼的錐心。
剛感覺活過來一些,就被痛的再次蜷縮起來。
老天爺這是見不得她好過麽?
這才過了多久的好日子,就給她來這麽一個大劫啊?
疼得實在難捱時,陳熙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死了,真的能這麽疼嗎?可,死了不是不會疼的麽?
蜷縮在灌木叢裏的陳熙疼得只想哭。
過了許久,也不知道身上的疼是緩過去了,還是她已經疼麻木了,慢慢恢複了些許精神,強撐着查看自己現在的處境。
不查看不知道,一查看,陳熙整個人都絕望了。
下不見底,上不着邊際。
她就躺在一從矮灌木上,和等死沒差別。
當然這樣沮喪的念頭她很快就從腦海中趕出去!
剛穿過來時那麽難,她都撐過來了,這一關她肯定也能過的。
而且十八娘還在上面呢,她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她的。
抱着這個希望,她心情平靜了好一會兒。
又開始認真檢查自己身上各處的傷勢。
左腿小腿骨,斷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刮傷磕傷有很多。
但慶幸的是,她第一時間護住了頭,還保持蜷縮,沒有致命傷。
腿雖然斷了,疼的很,但并沒有大創口,沒有流太多血,短時間內,性命無憂,憑借着十八娘的女主光環,很可能在她撐不住之前,就能把她救上去。
抱着這個美好的憧憬,陳熙一直等啊等,等啊等。
随着時間的流逝,身上的傷痛越來越難忍,她也越來越焦急。
還沒有找到她?
難不成她命格太糟糕,十八娘的女主光環都罩不住?
雖然看不到上頭的情況,可透過樹木縫隙,她能看到日頭,大致能判斷出自己掉下來了多久,她又等了多久。
焦急如焚并沒有什麽用,徒讓自己痛苦,也放大了身上的痛。
她勉力安撫自己,不要慌,畢竟這山谷這麽深,十八娘救自己也得時間,她再等等的。
約莫又等了一個時辰,眼看着日頭西斜,她這邊已經看不到太陽了,陳熙再次慌起來。
天很快就會黑,萬一十八娘沒有在天黑前找到她,她有很大可能要在山裏過夜。
她要自救。
強烈的求生欲,讓陳熙意識到,她不能再幹等着了。
她不能賭。
她又不是女主,賭輸的概率非常大。
說做就做,陳熙當即坐起來,四處查看,尋找生機。
當然當務之急是先把斷腿固定住。
她不懂醫t術,但怎麽簡單固定斷骨,還是刷到過不少科普視頻的,看影視劇的時候,也有不少這樣的劇情。
于是,她費力掰斷了一根她能找到的最直最結實的灌木枝子。
沒有工具的情況下,鮮活的樹枝折斷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尤其她還不好使力氣,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掰了下來。
沒有綁帶,她就撕衣服。
樹枝挨上腿的瞬間,就把她疼的手直接拿開。
太疼了。
可疼也得固定好。
要不然拖着斷腿,更耽誤她自救,時間久了說不定腿還會變形。
她緩了一會兒,最後哆哆嗦嗦把樹枝再次貼着小腿骨折斷處,貼好就是最艱難的捆綁固定。
雖然沒有經歷過,但陳熙已經預見到會有多疼了。
只是貼個樹枝她就已經疼的臉色慘白冷汗淋漓。
可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命要緊。
她小心把衣服撕成的布條從腿下穿過去,而後兩手拿着,閉上眼一系。
這一下痛得她直接咬破了嘴唇。
哼都沒哼出來。
好半天才緩過來,再咬牙繼續固定。
耗時許久,也耗費了半條命,她終于把斷腿固定好了。
仰面躺在灌木叢上,看着已經沒有日光照過來的頭頂,陳熙大口大口喘氣。
她甚至疼出了股錯覺——可能死都沒有這麽疼吧。
她就這麽躺了許久,恢複了力氣後,這才爬起來從剛剛探到的最有可能活下來的地方爬過去。
是的,爬過去。
沒辦法,左腿雖然被固定住了,但也站不起來,更使不上力,爬是最安全最穩當的。
但事實是,連爬都非常艱難。
就算如此她也沒有放棄,一邊爬,一邊撕下衣服做記號——萬一十八娘循着她掉下來的地方了過來,還能順着記號找到她。
可越爬她越覺得老天爺就是看她不爽。
而事實證明,确實如此,因為等到天黑,也沒有人來救她。
山裏,又安靜,又躁動。
時不時都是各種動物的叫聲,她很難不怕。
但怕也沒用,于是怕着怕着就不怕了。
而她也終于在天徹底黑透之前,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容身的山洞。
說是山洞,其實只是幾塊石頭的夾縫。
多少能擋點風,也能勉強防一防野獸,也有地方靠着休息。
就是蚊子太多了,入秋後還都是大花蚊子,咬一口,又疼又癢,直讓人想哭。
但這些她都忍了,也慢慢麻木了,靠着背後的石頭,仰頭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不要讓她碰上什麽有危險性的動物。
尤其是蛇一類的爬行動物。
又疼又累又怕又冷又餓。
陳熙甚是恍恍惚惚都覺得自己可能撐不到天亮,又不敢睡,靠着石頭眯一會兒,快睡着了,就趕緊醒過來——她怕自己睡着了什麽動物摸過來。
但她實在太累了,清醒一會兒又開始犯困。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聽到似乎有誰在喊她,她登時清醒過來,瞪大眼睛仔細聽。
除了風吹樹葉的嘩啦啦啦聲,壓根沒有誰喊她,是她滿心期待有人來救她出現了錯覺。
她又往裏蜷了蜷,太冷了,冷得她想哭。
餓就算了,她還很渴。
她想哭,但又不敢哭,怕眼淚消耗身體的水分,也怕哭消耗力氣。
她還要等人來救她,十八娘一定會救她的。
迷迷糊糊她又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好像又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而且聽着還是個男人的聲音,好像還挺撕心裂肺。
她覺得肯定又是幻想,連眼睛都沒睜。
又過了一會兒,她腦子裏清醒了一瞬,突然意識到,剛剛那個喊她名字的男人聲音,有點像陸時硯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閉住呼吸又聽了聽。
回應她的只有令人絕望的嘩啦聲。
更絕望的是,她發燒了。
她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吓得,亦或者是摔斷的小腿骨引起的。
反正就是燒了起來。
渾身更難受了,精神也更加不濟,有時候睡過去都得好久才能清醒過來。
本就渴得厲害,燒起來後,只覺得嗓子都幹得要命。
老天爺這是非得讓她完成書裏本就屬于‘陳熙’的悲慘結局麽?
慘死?
真要這麽死了,那她确實挺慘的,也的确能算是慘死了。
就這麽一瞬間,陳熙心底生出一種看破的釋然。
算了,死就死吧,也太痛了。
意識昏沉中,又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這次還聽得很清楚,确實很像陸時硯。
想到陸時硯,陳熙還是有些遺憾的。
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但願他不會走向書裏的最終結局吧。
要昏睡過去時,又聽到了一聲。
陳熙又清醒了些,難不成,這就是死前的心願,都說人臨死的時候,這一生都會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閃過,最遺憾的事情會不斷湧上來。
她遺憾什麽,遺憾陸時硯?
然後她就在呼呼風中隐隐約約又聽到了一聲。
陳熙覺得很奇怪,她勉強讓自己恢複了清醒,但沒等她聽到什麽陸時硯的聲音,先聽到了猛獸在山間狂奔的響動。
陳熙頓時就清醒了。
什麽東西啊!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仔細聽動靜傳來的方向。
只聽了一會兒她就汗毛倒豎,真的有野獸在狂奔,速度非常快!
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看過的動物世界。
豹子?
老虎?
還是狼?
而且聽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朝她來的?
是她身上刮破了皮流血的血腥味引來的?
陳熙想跑。
且不說她腿斷了,就是腿沒斷,大半夜,深山裏,她手無縛雞之力,又能跑去哪兒?
今夜有月有星子,不算真的一眼摸瞎。
就在她着急該怎麽辦時,她看到了。
一個矯健的黑影子,飛快在山林裏穿梭。
看身形——是狼!
陳熙睜大了眼睛。
呼吸也立時停住。
此時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她死定了。
就在她要閉上眼睛等死時,眉頭驀然一緊。
因為她聽到了叫聲。
它是因為找到了獵物,在呼喚它的同伴嗎?
怎麽聽着還挺興奮?
确實,找到了這個大獵物,可不興奮,換了她,她也興奮……
等等。
陳熙閉上的眼睛再次睜開。
剛剛聽到的是汪汪聲?
狼雖然跟狗物種接近,但,狼叫也不汪汪汪啊,它是嗷嗚嗷嗚啊!
她屏息仔細聽——
“汪汪!汪!”
陳熙:“!!!”
真的是汪汪汪。
不是狼?
野狗?
媽呀!
本就怕狗的陳熙徹底瘋了。
她得跑,她必須得跑。
她手忙腳亂爬起來,拖着斷腿,就準備跑。
但,剛站起來,她就重重跌了回去。
氣力耗盡,她走不了。
忍了那麽久,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饒是如此,她還是不敢停,站起來繼續逃……
站起來跌倒,再站起來,再跌倒……
陳熙精神已經崩潰了,而野狗的叫聲更是越來越近,越來越亢奮,她摔倒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手都磨破了,膝蓋摔出血了她也不敢停。
“啊啊啊啊啊——滾啊!”
摔着摔着,野狗終于沖到了她面前。
她下意識捂住眼睛,拼命大喊。
但意料之中的撕咬沒有傳來,反而是手上傳來了溫熱的濕滑。
陳熙:“?”
驚魂未定的陳熙疑惑着睜開眼,從指縫往外看。
就看到一只通體漆黑的野狗,正呼哧呼哧瘋狂沖她搖尾巴。
陳熙立刻就閉上了眼睛。
純黑的野狗,更兇殘!
然後,她就感覺到臉上被什麽熱熱的滑滑的東西舔了下。
“啊啊啊啊啊——”
她轉過身,把頭埋進胸膛。
不要咬她的臉!
瘋狂亂喊中,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拽自己身後的衣服。
她回頭看了一眼,還是那只純黑的野狗。
正要再次閉上眼睛,她突然一愣。
哎?
這野狗怎麽瞧着有點眼熟?
她壯着膽子又看了一眼。
小黑!
“你是小黑?”她坐起來,沖還咬着自己衣服拽自己的黑狗喊道:“你是小黑嗎?”
“汪汪!”小黑狗沖她大喊了兩聲。
令人窒息的深山半夜驚魂,已經讓陳熙淡化了對小黑狗的害怕。
她開心得不行:“你是來找我的?你和誰一塊來的?陸時硯?”
然而沒等她話問完,小黑狗就一扭頭,跑了。
看着眨眼間就消失在山裏的小黑狗,陳熙愣住了。
不是來找她的?
就在她再次崩潰時,她又聽到了小黑狗瘋狂的汪汪聲t。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奢望,她聽到了不同于風吹樹葉的窸窸窣窣動靜。
已經累到脫力,燒的頭昏眼花的陳熙,壓根不敢放松。
她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小黑消失的方向。
眼睛都睜得發疼發澀她也不敢眨。
時間一點點流逝。
陳熙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最後的氣力耗盡時,終于看到小黑從林子裏一躍而出,朝她奔來。
臨死前的幻想吧,神智已經不清醒的陳熙,在心裏默默的想,這是她在幻想着有人來救她的幻境,小黑都跟她從不親近,怎麽可能來找她呢?
不可能的。
手怎麽熱熱的?
啊……
她失溫了?
要死了?
咦……
看到了陸時硯。
果然是要死了。
眼睛無力地睜開閉上,閉上睜開……
天旋地轉,眼前幻想出的陸時硯也突然變成了好多個,似乎在喊她……
“陳熙!陳熙……你醒醒!”
“別睡!我來救你了,你快醒醒!陳熙——”
救她?
許是求生意志太強烈,陳熙神志清醒了一瞬,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月光被樹葉割裂成許多碎片,落在陸時硯狼狽焦急的臉上。
足夠她看清楚了。
她清醒了一點,看着眼前的人,無力地問了一句:“陸時硯?”
陸時硯半摟着她,通紅的雙眼死死盯着她:“是我,我來了,你沒事了,醒一醒……”
說着他還伸手探她額頭。
明确感知到一只手摸自己的額頭,陳熙這才确定,陸時硯真的來了。
她揚起嘴角,想要沖他笑一笑,但嘴角還沒扯起來,就兩手一松,徹底沒了意識。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