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道歉
李山去慶芳樓送完貨回來, 一進鋪子,就看到躺椅上躺了個人,下意識以為是陳熙在躺着休息, 便笑着開口:“小熙, 貨都送完了,這是慶芳樓掌櫃結的這次的尾款還有……”
他話未說完, 在看清楚躺椅上的人的臉時, 立時止住話音。
陸時硯?
他怎麽在陳熙經常躺着的躺椅上睡覺?
李山不僅不說話了, 還微微睜大了眼睛。
陳熙聽到動靜,從廚房探頭看了一眼, 看到李山,笑着道:“李大哥回來了?這麽迅速,還以為要再等一會兒……”
說着便從廚房出來, 一邊擦手,一邊進櫃臺。
聽到陳熙的聲音,假寐的陸時硯睜開眼。
還沒瞧見陳熙,先對上了李山的帶着古怪的雙眼,他沒什麽反應, 只道了一句‘李大哥’便轉頭看向已經進了櫃臺的陳熙。
李山只奇怪一瞬,再一想這段時間都說陳家和陸家破冰, 關系緩和了不少, 陳熙也一直都很照顧陸時硯, 他也沒覺得陸時硯現在躺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勁, 他只是詫異——這段時間都聽大家說,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陳熙對陸時硯的照顧。
還真是,無微不至。
果然, 讀書好,就是受待見,以後家裏的那兩個崽子,他也得督促他們都好好讀書!
“今兒趙大公子正好在酒樓,便利許多。”李山收回視線朝櫃臺走。
陳熙已經拿出了冊子,從櫃臺上取了支筆,準備把今兒的貨款記賬入冊,順便結這幾日村裏的竹筒還有菌子山雞等物什的錢。
“這是尾款八十二兩,”李山把銀票和碎銀子遞過去:“趙大公子說下個月要多訂一成,讓你提前做好準備。”
陳熙數了銀票,又把碎銀子過了稱,這才提筆記賬:“這當然好,看來慶芳樓生意不錯。”
八十二兩,她剛寫了個八,猛然反應過來什麽,擡頭就朝陸時硯看過來。
陸時硯正直勾勾盯着她手裏的竹筆。
陳熙:“——!”
她怔了一怔,回過神後下意識就把竹筆往櫃臺後面藏起來。
剛拿下去,就見陸時硯撩起眼皮,直勾勾朝她看過來。
被逮了個正着的陳熙:“……”
她眨了眨眼,又故作鎮定地把竹筆從櫃臺後拿上來,笑着對陸時硯道:“怎麽不睡?吵到你了?”
陸時硯目光先是落在她手中的竹筆上,而後又看向她,意思再明顯不過:“沒有,并不太困。”
陳熙:“不困閉上眼睛眯會兒也能養神。”
“嗯。”陸時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裏的竹筆。
陳熙很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現,故意裝傻把這事糊弄過去,但陸時硯的目光直勾勾的,她有些扛不住,最後只能硬着頭皮糊弄解釋:“哈,這個竹筆是別人送我的,還挺好用,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試試,寫字還挺絲滑順手的,記賬老好用了,哈哈……”
她原本以為大家都是含蓄的人,既然她都這麽打哈哈了,但凡對方聰明一點兒,都會打哈哈過去,至少場面上過得去——本也不是什麽要緊事更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大事較真沒必要。
而且,陸時硯可不是有一點兒聰明,他是十分聰明。
陳熙覺得,陸時硯應當不至于會做出什麽反應來,他甚至都不需要說什麽,只用點個頭就行了。
就在陳熙覺得會如此時,陸時硯眨了眨眼輕輕道:“這支竹筆,是我做的。”
陳熙:“……………………”
你非得說的這麽直白麽?含蓄點會怎樣?!
她心裏咯噔一聲,面上還是露出一臉驚訝:“真的麽?這竹筆居然是你做的!你也太厲害了!了不起,了不起!”
說着沖陸時硯豎起大拇指。
這話倒不是敷衍,這竹筆确實很好用。
原本她讓明月去把陸時硯放在書坊寄賣還有兌給書坊的竹筆都買回來,是為了照顧陸時硯生意,給他送錢,買回來後,為了怕被人發現,她就讓明月把所有竹筆都收在房間裏放着,并沒有拿出來用,還是有天天很晚了,她和明月在房間裏對賬,她的炭筆找不到了,外頭冷,不想出去找,便拿了根竹筆臨時應急。
這一用,陳熙便喜歡上了,再也沒丢掉。
比燒的木炭棒做的簡易炭筆好用多了,櫃臺記賬入冊多,便也拿了兩支放在櫃臺上用。
想着陸時硯就算偶爾來鋪子裏也不常去櫃臺那邊,誰承想今日一時不察,就讓他撞了個正着。
偏偏她還因為心虛做出了些露餡的舉動,陳熙現在心裏懊惱極了。
剛剛被陸時硯看到竹筆的時候,她就該大大方方地繼續用,該做什麽做什麽,就當沒發現——竹筆是在書坊裏賣的,她買了一兩支來用,再正常不過。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她是真的沒想到陸時硯會這麽直白。
他沒看出她在打哈哈?
聽着她這麽誇自己,陸時硯眉頭微挑:“你喜歡?”
陳熙沒聽出有什麽不對勁,只以為他真的是在說竹筆,重重點了點頭:“嗯,喜歡,好用得很!你厲害!”
話落,她沒心虛地沒敢再同陸時硯對視,只低着頭記賬入冊。
見她用的确實非常順暢,說好用,說喜歡,也不似作僞,陸時硯靜默片刻,嘴角輕輕勾了勾。
李山看了看陳熙,又看了看陸時硯,在心裏嘿了一聲——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可真是太奇怪了,反正他是看不懂。
算了,他本就是粗人,不像陳熙這樣幹大事的,也不像陸時硯這樣書讀得好将來要考功名做大官的,他看不懂也是正常,本來就跟他們不一樣嘛。
等他拿了村裏人竹筒還有菌子等等物什的錢,便轉身出鋪子。
走到門口,他想起來什麽,回頭對在躺椅上不知道想什麽的陸時硯道:“陸哥兒,我要到未時末申時初的時候才回城,到時候咱們就按說好的在牌樓彙合,天冷,別去早了白吹風。”
陸時硯擡眼看過來:“好。”
李山轉身大步離開。
這段時間,陳熙開的工錢,提成,還有自家做竹筒掙的錢,可不算少,他要去給一家人買冬衣,再買點好的回家好好慶祝。
陳熙又把賬盤了一遍,這才放下賬本,又去廚房和院子那邊看了眼。
都不用她再沾手,她便又折返到櫃臺後。
回來時見陸時硯閉上了眼睛,她放輕了腳步,順手拿起櫃臺上放着的《江湖兒女》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繼續看。
一邊看,一邊在心裏嘀咕,也不知道明月今兒出門,能不能找到寫話本子的高手。
這本《江湖兒女》寫得很不錯,文筆好,用詞精準,劇情也夠曲折夠沖突,大場面也足夠恢弘,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師的作品,讓明月旁敲側擊打聽,書坊掌櫃卻是一個字都不肯透漏。
就連她主動提出想要跟大師合作,她可以出重金,還是長久生意,定制話本子,那書坊掌櫃也不肯松口,陳熙無法,只能讓明月再去找。
但,大師哪裏是好尋的,這都幾天了,也沒找到讓她滿意的。
陳熙甚是頭大。
然而頭大也沒辦法,這種事只能說可遇不可求,倒是有一些大師能聯系上人,可人家已經有固定合作方,壓根不接她的活。
但願明月今天能尋到吧,陳熙一邊翻手裏的《江湖兒女》一邊在心裏嘀嘀咕咕。
“你很喜歡這本故事冊?”
陸時硯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躺椅上起來,走到櫃臺前,出聲詢問。
陳熙驚了下,回過神後發現他是在問自己手裏的《江湖兒女》。
她看了看陸時硯又看了看手裏的冊子,點頭:“嗯,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
說着從櫃臺後面拿出第一冊遞給陸時硯:“這是第一冊,我已經看完了,你看吧,我看的是第二冊。”
這反應自然坦蕩,純不似剛剛竹筆的反應。
陸時硯原本心裏就有疑惑,沉吟良久過來試探,見她還是如此,陸時硯心下了然,她可能真的不知道《江湖兒女》是他寫的,只是覺得好看,買了來看的。
“最近這本故事冊特別火,”陳熙又道:“情節反轉特別多,總是出人意料!”
陸時硯:“哦。”
見他反應平平,陳熙只以為他沒看過,當自己是在誇張,忍不住道:“你這會兒是不是沒什麽事?你翻翻看,從頭看,開頭就特別好看!”
在陳熙的逼視和催促下,陸時硯只得翻t開自己一字一句寫出來的故事冊,從第一個字開始看。
陳熙像個跟身邊人種草好東西的狂熱者,見陸時硯翻開了書冊開始看,自己的第二冊也不看了,就直勾勾盯着他,看着他翻開——是那種非要身邊人也一起領略好東西的投入。
直到陸時硯翻看了三頁,陳熙終于忍不住開口:“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陸時硯擡頭看她一眼:“……嗯。”
陳熙開心地笑了:“沒有騙你吧,這故事冊子,在我看過的裏面,能排到前三了。”
第一是西游記,她可喜歡看西游記了。
陸時硯也笑了:“你看過很多?”
陳熙下意識點頭。
何止是很多,從古至今,名著到網文,她看了不知道多少,若單純以數量取勝,她也能算得上是另類的‘學富五車’了。
“嗯。”她點頭:“那是自然。”
陸時硯略一沉吟:“倒是我不曾留意,不知道你原來喜歡看這些。”
陳熙驀然警覺:“就是開了鋪子後,住在城裏,也方便了,聽到食客們讨論,我便也買了些回來湊熱鬧翻看了一番,免得食客們說起,我都聽不懂。”
陸時硯并不是聽不出她是在解釋她跟之前不同的緣由。
但他只當聽不懂,輕輕點了點頭道:“也是,你想得很周到。”
陳熙只當自己糊弄了過去,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在心裏給自己提了個醒,以後在陸時硯面前,不要說太多,他那麽聰明,免得被他發現她跟之前的陳熙的異常之處。
一口氣剛松完,正要開口趕陸時硯去躺椅上躺着看時,明月回來了。
“東家!”明月抱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進來。
瞧見站在櫃臺前的陸時硯,她臉上的笑容一頓,禮貌地沖他點了點頭:“陸哥兒。”
陸時硯自然記得她,他也稍稍颔首。
明月忙收回視線,沒敢再跟陸時硯對視,只開心地沖東家道:“今兒有不少新冊子,我都賣了回來,東家挑挑看,看有沒有能用的。”
話落,明月已經把包裹打開,一摞書冊子,嘩啦啦堆了一小堆,看得陳熙眉頭不自覺皺起:“這麽多!”
這要看到什麽時候去。
她雖喜歡看這些東西,但這麽一大堆堆在面前,也很是有壓力,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學生時代的題海戰術,一回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瞧出她的苦惱,陸時硯主動道:“要挑什麽樣的出來?我幫你?”
陳熙大喜:“就是挑一些情節沖突精彩的本子,或者比着你手裏的《江湖兒女》挑也成,你品味好,幫我挑我求之不得!”
陸時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品味好,但聽陳熙這麽說,他眉眼間還是帶上了笑意,難得有能正經幫到她的地方。
“好。”他道:“我幫你把這些過一遍。”
陳熙感激涕零,忙把書堆推到他面前:“好好好,都交給你了。”
陸時硯便把面前的冊子一一整理好,抱着走到了嘴裏側的桌案上坐在桌前,開始翻開。
明月偷偷看了陸時硯一眼,心道這陸小哥兒還挺會投東家所好的,她倒是想幫東家呢,但她才剛開始識字沒幾天,好多字都還不認識,更別說挑本子了,更不行。
“東家。”收回視線後,看東家又在看之前去買竹筆的書坊裏買回來的本子,明月便道:“我今兒又去這個書坊問了,掌櫃的還是說,這位故交只是放在他那裏賣冊子,不接話本子的生意,我明兒再去問問……”
人說了不接,肯定是提前就說好了的,都問了那麽多次,但凡有緩和的餘地,也不會把話說這麽死。
陳熙看了眼扉頁的署名‘山居道人’的署名,心裏甚是遺憾,但遺憾也沒用,她對明月道:“算了,不用問了,都問了那麽多次,能行早行了。”
不必這麽日日跑過去問了,浪費精力。
明月卻道:“東家不是說過什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再去問一段時間,興許人看咱們有誠意,就答應了呢?”
陳熙被她逗笑,也沒有在說什麽話打擊她:“行吧,你去問吧,真成了我給你發獎金。”
自己的行為得到東家的肯定,明月十分開心:“我不要獎金,給東家做事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說着她便跑去了後面——她看到嚴小妹了,後頭肯定有活,她也去幫忙。
兩人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也并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陸時硯一開始沒聽太懂,後面就聽懂了。
他翻開話本冊子的手頓住,若有所思坐了片刻,便起身道:“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幫你繼續挑。”
陳熙擡頭看他:“剛剛不是說沒什麽事?”
怎麽突然說有事?
陸時硯:“會個故人,剛剛想起來,很快回來,不耽誤給你挑選。”
陳熙蹙眉:“挑不挑,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你有事就去忙吧。”
說的好像她拘着他給她幹活一樣。
陸時硯頓了片刻,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出去一趟,很快就能回來,不要多少時間。”
陳熙本也沒當回事,他這麽一本正經解釋,反倒讓陳熙不自在起來。
陸時硯給自己解釋這麽多做什麽?
還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而且……
她怎麽覺得,他小心翼翼中,還帶着溫柔?
溫柔?
她感覺錯了吧?
正疑惑着,就見陸時硯正在等着她的回應。
陳熙:“……”感覺,更奇怪了。
他、他似乎很在意她的感受?
這有點不對勁。
“去不去也不妨事。”陸時硯等了片刻,改口道:“本也沒有事,不去了。”
他轉身就要重新做回案子旁繼續翻看挑選話本冊子。
“哎……”陳熙忙喊住他。
這一刻,她的不自在和詭異感達到頂峰。
“有事就去辦啊,”陳熙看着他,一臉複雜道:“快去吧,早點辦完,別耽誤過來吃午飯。”
陸時硯現在,怎麽奇奇怪怪的。
病好了,人咋還墨跡起來,一點兒都沒有之前的果決。
剛坐下的陸時硯,擡頭看着她。
陳熙催促:“去啊。”
陸時硯只得再次起身:“好。”
眼看着他出了鋪子,陳熙又道:“別忘了過來吃午飯。”
陸時硯轉頭,十分鄭重地點頭:“嗯。”
等人走遠,陳熙皺了皺眉頭,怎麽回事,她怎麽覺得,剛剛的陸時硯非常聽她的話,有種她讓往東就往東,她讓往西就往西的錯覺。
這還是以前的陸時硯麽?
難不成是因為,她費心費力又費錢,終于把他的病養好了,把他從閻王殿拉回來,他在用這種方式,報答她的恩情?
她垂眸沉思了好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陸時硯雖然表面瞧着冷漠,但其實文人風骨在他身上盡顯。
哪怕她說了,她做這些都是為着自家名聲自家生意,在陸時硯那裏也不會這麽想,更不坦然地接受。
之前是身子不好,現在身子好了,怕是在盤算着報答她的恩情吧。
陳熙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并不需要陸時硯報恩,只要他能好好顧好自己的身體,早點痊愈,擺脫短命才子的人設,她就謝天謝地了。
但,她的不需要陸時硯報恩的心理,就跟陸時硯堅定了要報恩的心思是一樣的。
她不需要,但理解。
也有些敬佩他這樣的人。
末了,她突然笑了一聲。
這樣看的話,她和陸時硯,其實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從明月哪裏打聽到了陸時硯身份的嚴彬,提着兩大桶洗幹淨的菜從後院進來,假裝無意地朝櫃臺看了一眼笑着道:“陳老板是想到了喜事,這麽高興?”
陳熙朝他看過來,聞言,嘴角笑意更甚:“沒什麽,就是想着過幾日推新品,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嚴彬大聲道:“那自然是成的,陳老板匠心獨運,每次的新品都別具心裁,大家都喜歡的很,哪會不成呢,陳老板這真的是多慮了。”
雖然知道是恭維的話,但陳熙聽了還是很高興:“那就借你吉言了。”
嚴彬把菜提進廚房後,出來擦了把額頭的汗:“推新品,鋪子裏要忙了吧,陳老板若是需要,盡管開口,我時間上還是很充裕的,可以随時過來幫忙。”
陳熙驚異道:“随時?你不上學了?”
縣學裏功課,不輕松的啊,從十八娘每次提及林琅的課業就知道了。
而且,就算沒有十八娘跟她說,她猜也能猜到。
十年寒窗苦讀,若是輕松,那才真是見鬼了。
這可比高考難多了。
嚴彬沖她樸實地笑了笑:“上,但我時間也充裕,放心好t了。”
陳熙只以為嚴彬是很聰明,功課應對輕松,只是被家庭拖了後腿,便沒有再起疑:“那就好,你自己看着安排,別耽誤了你上學和功課就好。”
嚴彬笑着擺手:“不耽誤,我再提幾桶水把水缸裝滿。”
說着他人已經進了後院繼續忙活。
陳熙看了他背影一眼,打從他上午過來,就一直在幹活壓根沒閑着。
她在心裏唏噓,這份心性和韌性,日後必定有所建樹。
到時候,她這小廟就容不下這尊大佛啦。
不過若真是如此,她也為嚴彬高興,人嘛總要往高處走才是。
哪怕是她,有更好的機會,她也不會放棄。
所以,她得趕緊掙錢,買大宅子,好好經營和七公子的合作,現在這可是大頭收入。
而且,也是在她看來,現階段最有發展前景的事業。
說幹就幹,陳熙立馬開始盤算自己現在手裏的銀錢。
留出一百兩給陸時硯配藥,再留兩百兩的流動資金,她現在手裏有……
陳熙噼裏啪啦撥算盤珠子。
來來回回撥了兩三遍——還餘下四百七十二兩能動的活錢。
上次看了三座宅子。
最讓她滿意的就是一個帶了個園子的三進宅院,後頭的園子可以滿足她建操作間,炸辣椒油的要求,因為園子挺大,也可以和前面院子隔開,兩個門分別出入,這樣就能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當然了,誰又能真的完全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分開,只是稍稍隔開一些已經很好了。
這座宅子面積是最大的,布局也是最好的,當然價格也是最貴的,要六百兩,她問了幾次,一分不能少。
她手裏有是有這麽多,但都拿出來買了宅子,就沒應急的錢了,她就一直沒買。
現在也還差着些,但也快了。
再攢攢,若是齊家那邊順利,再過不久,就會結錢,到時候,手裏銀錢就充裕了。
而且她也是在等,等齊家那邊的反饋,若是行情好,說明日後有大賺頭,她買了宅子,也不用擔心錢一下都花光,反正後面還能再掙。
再攢攢,争取年底能攢夠,這樣就可以搬去新宅子過年了!
這樣一想,陳熙突然就很激動。
這麽快就能有大宅子住了麽?
剛穿來的時候,她可是想都不敢想。
在後院忙活的嚴彬,偶爾擡頭朝櫃臺這邊看一眼,見陳熙在認真算賬,并沒有對陸時硯有什麽特別的,心裏稍稍安穩了些——不過是同村的,比較熟而已。
明月一顆心衷心東家的很,事關東家,嘴嚴得緊。
關于東家的私事,尤其是跟婚事有關,她更不可能往外說一句。
是以,嚴彬并不知道,陸時硯和陳熙曾經有過婚約,只不過剛剛退了婚。
陳熙關于宅子的賬還沒算完,陸時硯就回來了。
眼風裏瞥到他進鋪子,陳熙擡頭看過來:“辦完了?”
見她眉眼帶笑,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陸時硯臉色也跟着松快不少:“嗯。”
陳熙眼睛又落到了面前的賬本上,只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只自顧自忙着。
陸時硯等了一會兒,沒忍住問道:“是有什麽開心事麽?”
陳熙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她擡頭:“算算什麽時候能掙到買宅子的錢,就不自覺腦補發大財的場景。”
說到這裏,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陸時硯卻是認真地看着她:“你很厲害,一定會心想事成。”
陳熙卻謙虛道:“過譽了,我不過是小打小鬧。”
和日後十八娘的商業帝國相比着,她确實是小打小鬧。
當然了,她原本的夢想就是掙夠了錢,就躺平好好享受生活,并沒有太遠大的志向。
哪怕是跟齊家的合作,也是因為想多掙錢。
她現在還是缺錢缺得很。
陸時硯還是看着她,神情認真,目光堅定:“你真的很厲害。”
被他這樣盯着,還誇得這麽正經,陳熙突然有些臉熱:“也、也沒有吧……”
陸時硯面色嚴肅起來:“有的,只是你自己沒察覺,你是一塊璞玉。”
只需稍稍雕琢,就是無價之寶。
當然了,璞玉本身就是無價之寶,只是雕琢之後更能驚豔四方。
陳熙被誇得耳朵都紅了,她和陸時硯對視片刻,突然笑了:“你這麽看得起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
以前可是瞧她一眼,都厭惡的。
陸時硯眨了眨眼:“以前對你了解不太多,是我偏執了。”
以前……并不認識你。
當然這話,他絕不會跟陳熙說的。
陳熙驚奇地看着他。
沒想到,還能聽到他說這種話。
她靜默片刻:“你剛剛,是在變相跟我道歉麽?”
陸時硯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道:“算是。”
陳熙開心了,她放下賬本,單手托腮,眸光潋滟地看着陸時硯:“我接受你的道歉。”
冬日明媚的陽光落在她發頂,幾縷瓷瓶折射的陽光朦朦胧胧打在她的臉上,趁着她此時明豔的笑容,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就在他愣神時,陳耀出來喊:“準備吃飯了。”
陳熙順勢收回視線,把賬本一合就笑着往廚房走:“來了,你去喊嚴大哥他們……”
話落,人已經掀開簾子進了廚房。
陸時硯盯着陳熙背影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才在心跳平複下來些後,收回視線,剛收回視線,就和被陳耀喊了吃飯的嚴彬四目相接。
嚴彬看了看陸時硯,又看了看廚房還在晃動的簾子,良久沖陸時硯點了點頭。
陸時硯斂去笑容,肅着臉,颔首回應。
明月跟着陳耀進來時,正笑着聽陳耀跟她說中午有什麽好吃的,一進來,就看到嚴大哥和陸哥兒正靜靜地互相看着對方。
兩人瞧着都謙謙公子得很。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月卻莫名覺得緊張……
陳熙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看到幾人都站在大廳,好笑道:”幹什麽呢?吃飯了,怎麽都傻站着,等會兒要上客了!“
嚴彬正要開口,陸時硯走過去,從陳熙手裏接過菜:“我來。”
陳熙沒多想,順手遞給他,還笑起來:“果然今時不同往日。”
她說的是陸時硯跟她道歉後,就友好殷切起來。
但這話落在陸時硯耳朵裏卻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抿着唇角點頭:“嗯。”
陳熙覺得他這回應奇奇怪怪的,嗯,嗯什麽?
承認自己前後兩幅面孔?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驀然樂了。
別說這個樣子的陸時硯,還挺可愛。
但笑着笑着,見陸時硯一直眉眼含笑般溫溫柔柔地看着自己,陳熙嘴角的笑驀然一僵——怎麽感覺陸時硯突然轉了性子,也太奇怪了!
他、他不會是在撩她吧?
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匪夷所思到陳熙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