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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
夜寒秋秾, 寒風瑟瑟。
陳熙整個後背都涼飕飕的。
正吃驚不已,看到陸時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陳熙馬上收斂心緒, 微微蹙起眉頭, 露出一個迷茫不解的表情:“啊?什麽棉袍?”
陸時硯:“……”
他嘴角抿了抿,特意把手裏的棉袍又往上提了提, 好讓陳熙看清楚, 再次開口道:“這件棉袍, 是不是你送來的?”
人都特意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一遍,再裝傻就太刻意了, 陳熙馬上搖頭:“不是,你弄錯了,我沒送過。”
陸時硯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獨獨沒想到陳熙居然會否認。
還否認得這麽徹底。
這和他對陳熙的判斷完全不一樣。
陸時硯眸色漸濃。
陳熙見他還盯着自己,又跟了一句:“好端端的,我給你送棉袍做什麽?”
語氣裏,神色裏,撇清關系的态度, 清晰堅定。
陸時硯看了她片刻,收回視線, 很快又重新盯向她:“這個包裹上, 有股很濃的香辣味, 是你家辣味的味道。”
陳熙:“?”
“就因為這個,你就斷定是我送來的?”陳熙挑眉:“太武斷了吧。”
話落她又道:“而且村裏很多家都在我家買東西吃, 我還賣出去了好多罐辣椒油, 你弄錯了,不是我。”
怕他再說出什麽來, 自己招架不住,陳熙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地道:“我明日還要出攤呢,得回家備菜了,忙得很,沒事我就先走了。”
見她死不承認,還一臉不耐煩,一點兒也不想跟自己多說的樣子,陸時硯面色繃緊了些。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讓他覺得陳熙是如此的奇怪。
既然不耐煩,不想跟自己有什麽牽扯,為何要給他送東西?又為何半夜來探望他?還讓他不要死?
她太奇怪了。
陸時硯完全猜不透她的動機和目的。
感覺就像個神經病一樣。
三歲小兒都比她有章法。
情緒有些激動的陸時硯,氣息也開始不順。
他本想說,有一天夜裏他沒睡着,聽到了。
但……
他從陳熙的神情和态度裏已經看出來了,不抓她個當場,她絕對不會承認。
“不是你?”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那會是誰?”
陳熙又覺得陸時硯似乎也沒她想象中那麽聰明,居然能問出這種話來。
她眨了眨眼一臉茫然:“這我怎麽知道,你要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嘛,問我做什麽。”
說完她又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你若是不方便,要不,我幫你滿村裏問問?別的村裏也有買我家辣味的,我也幫着你去問問好了。”
陸時硯臉色登時就難看得不行。
他真的很看不透她。
是他以前對她了解太少了,不知道她原來是這樣一個撒起謊來面不改色的人?
兩人靜靜在黃昏裏對視半晌。
末了,陸時硯收回視線,淡淡道:“不必了。”
聽他不打算再追究的語氣,陳熙心裏猛地松了一口氣:“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得走了,家裏可忙了。”
端的是迫不及待,一刻不想多待。
陸時硯聽着莫名覺得有些刺耳。
他眉心緊了緊,嘴角都抿成了一條線。
這種被嫌棄,被讨厭的感覺,他可太熟悉了。
“沒事了,你走吧。”他看都沒看陳熙,垂着眼看着手裏的棉袍,道。
陳熙如得赦令,立馬轉身出去。
出去後一直沒回頭,快步往家裏走。
一直到走出老遠,這才放緩了步子,長長舒出一口氣——明明年紀不大,怎麽跟審犯人一樣,怪吓人的。
有人還盯着她的背影問她:“陸小子找你幹什麽啊?你們不是已經退婚了嗎?”
陳熙頭也不回:“沒什麽事!”
話落,人就已經又走出了老遠。
問話的人啧了一聲,小聲嘀咕。
說的什麽,陳熙沒聽到。
陸時硯倒是聽到了陳熙回應的這句,他睫毛顫了顫,半晌擰着眉頭走到門口,關上門,拿着棉袍回了屋。
陳熙思考了一路,還是覺得,陸時硯只是起了疑心,在詐她。
她覺得陸時硯很是奇怪,別人匿名做好事,給了你,你收着不就是了,又不是當面給的要你記人情,還非要問,就這麽讨厭她,連猜到可能跟她有關的東西,都容不下?
陳熙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覺得陸時硯着實有些太有骨氣了。
傻不傻啊,命都快沒了,還計較那麽多,先把小命保住要緊啊!
因着今日在縣學外鬧得偷學慶芳樓一事的風波,陳熙今兒特意多采購了些菜,準備多做些缽缽雞——她有預感,明日生意應該會很好。
是以從陸時硯家一回來她就一刻不得閑的忙活。
就連陳父陳母詢問她,陸時硯找她什麽事,她回說沒什麽事時手上的活都沒停,甚至連腦袋都沒擡。
瞧她一副壓根沒事的樣子,陳母便不再擔心,沖陳父示意了一下後,一家人又陷入了充滿喜悅和期待的忙碌中。
十八娘和夏二哥也從村鄰的話中知道陸時硯找陳熙的事,兄妹倆帶着舒芙蕾和竹筒來陳家時,十八娘還特意把陳熙拉到一邊,詢問陳熙,是什麽事——她擔心是陳熙拜托她照看陸時硯的事被陸時硯發現了,陸時硯找陳熙對峙。
若真是這事,她會很內疚,陳熙幫了她這麽多,她就請自己幫忙這一件事,自己還做不好。
“啊,沒什麽事,”陳熙不在意地笑笑:“不知道誰給他送了件棉衣,他懷疑是我,就攔住我問是不是我送的,我又不知道這事。”
一聽不是自己事辦砸了,十八娘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這樣啊t。”
陳熙:“你以為什麽事 啊?”怎麽還松了一口氣。
十八娘貼在她耳邊悄悄把自己的擔心說了。
陳熙先是一愣,在看十八娘的時候,充滿了感激。
十八娘還真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還做的滴水不漏,夏二哥都不知道呢。
她沖十八娘感激地笑笑。
十八娘則是擺了擺手:“你不讓我說,我就不會跟任何人說。”
陳熙更感激了。
她想了想道:“你等一下,我寫個東西給你。”
說完就跑進了屋,過了沒多會兒,便出來了,手裏拿着一張宣紙,遞給十八娘。
十八娘一看這熟悉的宣紙,立馬就想到了什麽。
低頭一看,頓時震驚不已。
居然真的是點心的食譜。
她擡頭怔怔看着陳熙。
陳熙沖她示意了下:“你先拿回去試試,這個可能會有點難做……”
話落她又道:“不過你有天賦,肯定能做出來的。”
十八娘擅此道,雖然上面的做法從未見過,這點心也從未聽說過,但一看食譜,就知道很靠譜。
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半晌,她道:“我給你錢吧。”
上次就白拿了她舒芙蕾的食譜,這又給了她一個,她怪不好意思的:“就當我買下了。”
陳熙一聽就不幹了:“不用不用!”
當初她名聲那麽差,大家都躲着她,十八娘肯答應她的請求,願意幫她,雪中送炭的人情可比食譜貴重。
而且十八娘待她也很真誠,因着抱了點抱大腿蹭女主光環的心思,陳熙有時候還挺心緒內疚的,就想做點什麽,彌補一下。
陳熙不幹,十八娘也不幹了。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陳熙道:“那這樣吧,你的食客多,幫我宣傳宣傳鋪子開張,這樣好不好?”
十八娘一口否決:“不好,我随口幫你宣傳下又不費事,不是應該的麽?”
陳熙也沒想到十八娘這麽堅持。
但仔細一想,又好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那要不然這樣好了,”陳熙又道:“以後我的鋪子裏若是需要點心一類的,你給我友情價提供,好不好?”
十八娘還是一口否決:“不好。”
這算什麽?還讓她收陳熙的錢?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陳熙有些頭大:“那你說怎麽辦?”
十八娘:“我給你免費提供。”
陳熙:“……這不太好啊,萬一我生意特別好,需要很多,你這虧大了啊!”
十八娘:“虧不虧是我的事 ,你不用管。”
陳熙:“這樣吧,咱們各退一步,你成本價給我,好不好?真免費提供,那我肯定不答應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十八娘也只能答應了。
夏二哥在鋪子裏幫了兩天忙了,無論如何已經十分夠意思,明日就不再去了。
走的時候,他特意跟陳熙說了,估摸着她的生意會紅火好久,每日會多上山砍幾根竹子,讓她不用擔心竹筒的事。
陳熙笑着道謝。
“我掙你的錢,”夏二哥擺擺手:“你還給我道謝,這不是讓我很不好意思麽,回吧,我們也回去了。”
說着夏二哥就抱着陳熙剛剛送他的兩竹筒缽缽雞,出了陳家——等會吃了趁着夜色再多鋸些竹筒的,不能白吃人家的。
說到竹筒,陳熙突然想起件事,她拉住十八娘,湊到她耳邊跟她說了幾句。
十八娘先是一愣,而後點了點頭,這才跟陳熙道別。
回家的路上,十八娘對二哥說:“二哥,你明日上山的時候,砍幾根嫩竹子,然後架起來用火燒,用碗接着燒出來的竹子水,端去給陸小哥喝了,能止咳,今天賣點心的時候,聽一個老翁說的,說是很有用,可以試一試。”
夏二哥沒多想,再加上也不費事,一口答應。
今天要準備的食材比較多,陳家一家四口都忙活到了很晚。
等陳熙洗漱完,其他人都已經累得睡着了。
她原本也打算趕緊睡,想到陸時硯今天又詐自己,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她覺得這個事情,已經有些嚴重了,只是她一直沒注意到。
比如,陸時硯懷疑棉袍是她送的,所以壓根就沒碰,還原封不動的在包裹裏包着。
今兒都這麽冷了,他還穿着他那單薄的衣衫!
病成那樣,還在那兒堅持!
只是因為懷疑東西是她送的,他就不碰!
真是頭倔驢!
陳熙越想越來氣。
說不定他之前送的那些東西,他懷疑到她身上,也沒吃呢。
她就說怎麽大夫也請了,藥也癡了,總也不見好。
搞半天,他擱那兒疑神疑鬼,耽誤自己的身子呢。
這樣可不行。
她得想辦法,讓他打消對她的懷疑,要不她錢不白花,功夫不都白費了麽!
念頭一起,陳熙說幹就幹,她起身四下翻找。
拿出今日給鋪子後頭院子新采買的一床被子,找了塊新買的粗布包起來。
想到陸時硯的話,她又從屋裏找出一把艾草,往自己手上搓了搓,又拿着被子和粗布聞了聞,買回來後一直放在箱子裏沒拿出來,就沒沾上辣椒油的味道,不過她還是用艾葉在上面使勁搓了搓,再湊過去聞就都是艾草的味道了。
除此,她還拿出一雙新鞋子。
鞋子沒搓艾草,她還故意沾了點辣椒油的味道。
做完這些,她扛着東西,去了陸家。
傍晚他剛找自己對質,肯定猜不到她今晚還敢來。
被子和鞋子,她是分開扔的。
一個從前院扔,一個從屋後扔,鞋子還兩只分開扔。
她就不信,都這樣了,陸時硯還能猜到是她。
這叫什麽?
虛虛實實,為了送個東西,都搞上了兵法戰術,陳熙也是無語得很。
确實沒料到陳熙今夜還敢來的陸時硯,雖然因為不解,睡得很晚,但睡着後,還是睡得很沉,一早起來,看到院子裏散落幾處的新被子和新鞋子,眉頭皺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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