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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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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白

    陳熙覺得很奇怪。

    陸時硯不是看自己一眼就像污了眼, 之前不都是每每不經意和她對視,就會把眼睛移開,完全忽視掉她?

    就連昨天都是這樣啊。

    今天怎麽回事?

    不僅不裝做看不見她, 直勾勾和她對視就罷了。

    怎麽還開口和她說話?

    而且還是他主動開口?

    他怎麽正好又在門口了, 不會是聽到她家驢車的動靜,特意在門口這兒等她的吧?

    他想幹什麽?

    有話要跟她說, 說什麽啊?

    陳熙疑惑極了, 因為太過疑惑不解, 一時間臉上只剩懵愣,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直勾勾地看着他。

    陸時硯還在等她的回複,也直勾勾看着她。

    然後……

    驢車載着陳熙從陸家門前經過,兩人視線毫無征兆, 錯開。

    眼睜睜看着陳熙面無表情,像是沒聽到自己的話一樣,從自家門前經過,陸時硯:“?”

    她不想同他說話?

    陸時硯本就雪白的臉,更白了幾分。

    打從大路上刮來的穿堂風, 更是把他吹了個透心涼。

    扭着頭一直跟陸時硯對視,直到陸時硯這個人被圍牆代替, 陳熙這才猛然回神:“爹爹爹!停車!停車!”

    陳父和陳母, 壓根沒反應過來。

    別說他們老兩口了, 就是陳熙都沒第一時間從陸時硯的話裏回神啊。

    陳父忙勒住缰繩,讓驢子停下。

    聽穩後, 陳熙從驢車上跳下來。

    陳母有些擔心:“小熙……”

    陳熙沖她笑笑:“沒事, 我去看看他有什麽事,你們先回去做飯吧, 我很快就回去。”

    陳父陳母現在信任閨女得很,再加上之前閨女就特意跟他們說過,事關陸家陸時硯,都由她自己處理,讓他們不用操心,老兩口便點了點頭。

    趕着驢車回家的時候,有人瞧見了,還問陳父陳母:“你們不是已經跟陸小子退婚了麽,陸小子還跟陳熙說什麽啊?”

    陳父陳母面無表情,只說不知道,她好奇就去問問陸時硯,反正她家離陸家也近。

    那人讨了個沒趣,撇了撇嘴也沒再說什麽。

    陳熙心情頗有些複雜,她站在陸家門口,未免陸時硯又像之前似的,她特意站在了路上,沒往跟前湊太近。

    見陳熙又走了回來,陸時硯一張臉繃起來。

    今兒回來的早一些,天還沒黑,但也已經日落熔金。

    金燦燦的夕陽落在陸時硯蒼白的臉上,沖淡了些他身上的清冷氣息,平添了幾分鮮活氣,五官都更加立體了,瞧着甚是俊俏。

    這還是陳熙穿來後,第一次這麽清楚地打量他——之前偷偷去他家不算。

    不得不說,陸時硯的五官是真的優越。

    好看得有些不接地氣。

    就是太單薄了。

    面上沒有血色,還冷冷的不愛笑,看人的時候,也淡淡的。

    就連衣服都像是挂在身上一樣,風一吹人就散了一般的淡,就好似,他不屬于這個世界,是天上喝露水的仙童?

    這個想法讓陳熙不自覺皺了下眉頭——這不是個好兆頭。

    不是已經請了好幾次大夫了麽?難不成沒好好吃藥?

    被她這麽直白地盯着看,陸時硯錯愕了一會兒,突然偏過頭咳了起來。

    陳熙眉心又擰緊了些:“風這麽大,你別在風口站着了。”

    正在咳個不停的陸時硯,臉色突然變了變,只是咳得太厲害,壓根顧不上陳熙。

    陳熙遲疑片刻,上前想要扶着他先進去。

    陸時硯側身,恰好躲開她的手。

    陳熙:“……”

    她怔了下,而後自然地收回手,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同他拉開距離。

    眼風裏瞥到她這個舉動,陸時硯眸色閃了閃,咳得更厲害了。

    這一下,直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單薄瘦削的身子都肉眼可見的在震。

    聽得陳熙眉頭越皺越緊——怎麽瞧着還更厲害了?大夫也看了,藥也吃了,怎麽還不好?

    剛剛想要過去扶他時,離得近了些,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藥味。

    想來他這麽明理聰慧之人,不會不好好吃藥。

    只是……

    大夫醫術不好?

    陳熙有些頭大。

    濰縣就是個小縣城,若說沒什麽醫術高明的大夫,也屬正常,她再尋摸尋摸朝人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名醫能治陸時硯的病?

    眼看着陸時硯咳得都快站不住了,陳熙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上前,只是站在那兒問:“你還好吧?”

    他那麽讨厭她,還是別湊上去讨嫌了,免得再像之前似的,因為讨厭她,氣得昏過去。

    瞧着年紀不大,身量也不大,氣性卻不小。

    陸時硯又兀自咳了好一會兒,這才搖搖晃晃止住咳。

    咳嗽是個很耗體力的事情,陸時硯只覺得自己全身力氣都被抽幹了般,他沒立馬開口,而是站在那兒緩了好一會兒,等自己稍稍恢複了些力氣,心緒也恢複了平靜,他這才開口:“沒事。”

    嗓音沙啞。

    陸時硯偏頭輕咳了聲,又道:“你先進來吧。”

    聽着他沙啞的嗓音,陳熙無意識蹙眉。

    陸時硯卻沒再看她的反應,徑直轉身進去。

    陳熙靜默片刻,也擡腳踏進陸家。

    因着他剛剛對她靠近時的抵觸,陳熙進了院子後,并沒有往裏面走太深,只是站在門口不遠處,看着站在院子裏的陸時硯。

    “你要跟我說什麽?”站定後,她率先開口。

    陸時硯瞧着情況不太好,要說什麽趕緊說,說完她趕緊走了,他也能歇着不是。

    見她只進了院子就沒再往前,站那麽遠,一點兒不想跟自己有什麽瓜葛的樣子,陸時硯眸色輕閃。

    眼底透出幾分自嘲,和不解。

    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夜裏偷偷來看他,還給他送這麽多東西。

    不矛盾麽?

    他有些搞不懂陳熙到底想幹什麽了。

    是以,在看向陳熙時,他神色頗為複雜。

    陳熙以為陸時硯是在介意自己進了他家院子,便再次主動道:“你說吧,說完我t就走。”免得又礙你的眼,讓你不痛快。

    她怎麽這麽倒黴呢。

    穿成誰不好,非穿成個對照組。

    還一穿來就把陸時硯給得罪死了,連個彌補的餘地都不給她留。

    她倒是不怪陸時硯對她的讨厭。

    陳家退婚,沒做錯什麽。

    陸時硯讨厭她,也沒做錯什麽。

    各人站在各人的立場上,都沒有錯。

    聽她言辭間的急切和撇清關系,陸時硯嘴角勾了勾,眼底的情緒也淡了些。

    “你稍等一下。”話落,他沒再看陳熙一眼,轉身進屋。

    陳熙微微挑眉,她怎麽感覺剛剛陸時硯在說這話時,比前頭冷漠了好多?

    像是淬着冰一樣。

    感覺錯了?

    正疑惑着,一陣風刮來,陳熙站在門口,一下被冷風吹了個正着,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太陽下山了,風都冷得緊。

    剛抖完一身秋寒,陸時硯便出來了。

    手裏拎着個包裹。

    看清楚包裹的顏色,陳熙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

    這、這不是她前天夜裏偷偷從院牆外扔進來的棉袍麽?

    陸時硯這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了?

    怎麽可能!

    陳熙第一時間就否決了。

    前天夜裏,夜都那麽深了,她出來的時候沒一個人看到,而且到了陸家,壓根沒停留,把包裹扔進去後,轉身就跑了,陸時硯大半夜不睡覺,擱牆頭蹲她?

    開什麽玩笑。

    更別說她還不是有規律有計劃地來送東西,基本上就是忙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過來,時間不固定,頻率不固定,前天夜裏更是臨時起意,除非陸時硯就長牆頭上了。

    這種可能性,不是不大,是完全就是零。

    那陸時硯這會兒當着她的面拿出來幹什麽?

    又想詐她?

    想到重陽節那天陸時硯詐她的事情,陳熙馬上擺出一張平靜無辜什麽都不知道的臉。

    打從拿着包裹從屋裏出來,陸時硯就在不動聲色觀察陳熙的反應。

    她确實沒什麽反應。

    甚至都只看了他手裏的包裹一眼,便淡淡移開了視線。

    這反倒讓陸時硯心裏有些遲疑。

    他猜錯了?

    但很快,他自己就否決了。

    不可能猜錯,這上面的香辣味特別濃,跟那天夜裏,陳熙湊近他時,身上傳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陸時硯不開口,陳熙當然也不開口——她怕她一開口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讓陸時硯察覺。

    哪怕接觸不多,陳熙也不得不承認,陸時硯很聰明。

    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露了餡,能讓陸時硯一下就猜到了她身上。

    敵不動,我不動。

    本着這個方針,陳熙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看着陸時硯。

    見她真的沒什麽反應,陸時硯眉心微微蹙起,心頭也湧上一絲疑問。

    片刻,他眉心舒展,一臉平靜地看向陳熙,打開手裏的包裹,取出棉袍,确定陳熙看清楚後,他道:“這件棉袍,是你送來的吧?”

    陳熙:“……………………”

    她心裏好大一聲國罵。

    陸時硯瞧着文質彬彬,居然這麽直白的嗎?

    直白的,陳熙一下就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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