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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
陸時硯心情複雜, 偏偏夏二哥熱絡非常,一直在勸他多吃,他實在卻之不恭。
無奈之下, 他只能拿起筷子, 食不遑味,神情麻木。
見陸時硯能吃東西, 夏二哥心裏也放心了些——剛剛大夫偷偷跟他說陸時硯情況不太好。
說是憂思過重, 兼之之前大悲大痛之下又傷了根本, 一直不曾好好将養,這次比上次他來情況還要糟糕, 只是當着病人的面他沒有直說。
這可把夏二哥給吓着了。
妹妹跟他說了許多遍,陸時硯是林哥兒的好友,之前又曾多次慷慨幫助林哥兒, 林哥兒現下功課重不得空,托付給他們好好關照陸時硯,怎麽關照着關照着,情況還變差了?
莫說妹妹叮囑了,就是妹妹不叮囑, 夏二哥也是很欣賞陸時硯的,他以往也沒少關照, 只是妹妹叮囑過後, 他更細心了些, 來得也更勤快了些。
大夫說,要讓病人保持心情愉悅, 飲食上能吃下去東西, 慢慢也能養回來一些,最忌心情郁結。
夏二哥哪裏知道陸時硯會心情郁結到大夫一而再再而三叮囑。
他是個粗人, 注意不到那麽多細節,更不會開導。他也明白想陸家的各種變故,确實讓一般人難以承受。
但他一直都覺得陸時硯非常堅強,不同于他這種粗人蠻力的堅強,是那種骨子裏的堅強,好比後山常年蔥蔥郁郁的松竹般。
這段日子,他瞧着陸時硯每日裏都挺平和的,沒想到……
但也是人之常情嘛。
夏二哥兀自在心裏唏噓腦補。
并不知道他好意過來一塊吃飯過節讓陸時硯本就不算明朗的心緒,又加了一層陰霾。
不過在他的努力下,陸時硯倒是吃了不少,夏二哥心情就輕松了許多——妹妹和妹夫托付他的,他要辦不好要怎麽交差啊!
直到一頓飯吃完,陸時硯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麽,又吃了多少。
夏二哥心情輕松,吃了不少,又獨自喝了幾碗濁酒,再加上想讓陸時硯快懷些,但不知道怎麽勸解,就東拉西扯一通說。
收拾碗筷的時候,看到碗裏菜底還笑着跟陸時硯說:“這筍子是我早上進山挖的,我是個大老粗,切的筍子薄的薄厚的厚,還長短不一,還好陸兄弟你不介意,陪着我吃了這麽許多……”
陸時硯沉思的眸微擡:“筍子是夏二哥進山挖的?”
夏二哥點頭:“那可不,還有這雞肉,也是我獵回來的野雞,我瞧你剛剛吃了挺多,你既喜歡,再獵回來,我給你送來點……”
陸時硯看着夏二哥手指的那盤辣味。
剛剛裏面好像是有雞腿肉來着。
“今日的菜都是夏二哥的手藝?”陸時硯盯着夏二哥問。
夏二哥點頭:“是啊,我家都是我做飯,我妹妹要出攤早出晚歸,新庫地很,能做的我都做了。”
除了糕點,糕點他實在做不來,妹妹也不讓他碰,說他糟蹋東西。
但飯菜都是自家吃,無所謂精細不精細,煮熟了能吃就行,而且他做飯也不難吃。
夏二哥神經大條,又喝了幾碗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剛剛陸時硯問他的話。
他擡頭看着他:“是不是不好吃啊?”
“什麽?”陸時硯心情放松了一些,聽到夏二哥這沒頭沒尾的話,一時沒聽明白。
“飯,”夏二哥:“中午的飯,是不是不好吃?”
所以他剛剛問,午飯是不是他做的。
他做飯味道确實一般,和妹妹沒得比,和陳熙也沒得比。
陳熙的缽缽雞做的可比他做的好吃太多了,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湯料不足。
“沒有,”陸時硯沖夏二哥笑笑:“很好吃,我只是驚訝,夏二哥原來做飯這麽好。”
被誇的夏二哥有些飄飄然:“這沒什麽的,我倒是一直很佩服你,讀書那麽好。”
說着他又道:“好好養身子,別想太多,等身子養好了,繼續讀書,考功名,你以後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大丈夫何拘于眼前一時的困難。
雖說确實難了點,但當初他父母離世,他一個人帶着還在襁褓的妹妹讨生活時,也很難,現在日子不也好過了。
這般想着他拍了拍陸時硯的肩膀:“天無絕人之路,看開點。”
陸時硯沒明白夏二哥為何突然對自己說這番話,但他也很感激他的好意。
“謝謝。”他道。
夏二哥以為大夫說陸時硯郁結于心是因為家裏的這些變故,看不開,便絞盡腦汁地安慰他開解開,壓根不知道,陸時硯之所以憂思難眠,主要原因不是他想的這樣。
但夏二哥自己認為就是這樣的,見他開解過後,陸時硯明顯心情好轉許多,便更加斷定就是如此,還決定以後也要常常這樣鼓勵開解他。
這麽好的讀書苗子,怪可惜的。
他當年也想讀書來着,但他要養家,要照顧妹妹,沒錢也沒精力。
陳熙和十八娘從秋山返程的時候,先順道去了趟城裏采買,這才回村子。
中間,她和爹娘去采購的時候,十八娘去了縣學找林琅。
陳熙就還是和她約定好了一個時辰後再前豐街牌樓彙合。
十八娘今日糕點本就做的多,全賣完了,也掙了不少錢,想着給林琅哥哥買套厚一些的衫子送過去。
順便再給琳琅哥哥一些錢。
縣學不比家裏,讀書本就辛苦,再穿不暖吃不飽,時間久了,身體扛不住的。
她還給林琅哥哥留了幾塊重陽糕,讓他晚上和同窗一起過節的時候吃,或者自個吃也成,過節嘛,總要意思意思。
知道十八娘今日和陳熙一塊去的秋山,還生意大好,林琅心情頗為複雜。
從前他确實覺得陳熙品行有些不足,一直也覺得,與陸兄有些不是很般配,但現在,他反倒有些看不懂了。
不過瞧十八娘對陳熙多有稱贊,他是很信任十八娘的,想來陳熙現在确實改變了不少,他便沒有多說什麽,只叮囑十八娘:“不要太勞累了,等明年我過了院試,就能養你了。”
林琅現在已經過了第一輪府試,明年再通過院試驗,就有秀才功名,到時掙錢的路子就多了。
十八娘則是笑着道:“我不累,你安心讀書就是,銀錢的事不用操心,考了府試,還要準備鄉試呢,哪能讓你去忙活這些,你就好好讀書。”
掙錢和功名,孰輕孰重,十八娘還是拎得清的。
讓林琅去掙錢,性價比太低,也浪費了他的才華,十八娘可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選擇。
林三娘預定的辣椒油量多,采買原料自然也多。
一通盤算采購,足足花去了快五十兩銀子,還好柳三娘先付了一大筆定金,要不然這一下她手裏可就沒t錢了。
這也讓陳熙從暴富中冷靜了下來。
這筆錢算是意外之財,并不是穩定收入,滿縣城也就一個柳三娘,且她還是因為過幾日要回京了才采買了這麽多,其他人就算找她采買,也沒有這麽大的量,就連慶芳樓這麽大的體量也就買了二十罐,零賣的話,也就是一罐兩罐這樣賣,不會再有這樣大筆的橫財進賬。
後續還要裝修店鋪,人工物料都不少錢要花。
而且陸時硯那邊還不确定什麽時候能好呢。
得省着點花,還得留一筆錢應急。
這般盤算着,陳熙又覺得其實四百兩銀子,也不多。
還是要有源源不斷的進賬才行。
說到底,就是掙錢,多掙錢。
等生意穩定了,才算是真的站住了腳。
等回到家,她就得抓緊時間設計新店,明日就讓爹和哥哥去雇人照着她的構思去收拾鋪子。
等中午縣學那邊結束她再和娘一塊過去幫忙。
時間緊,事情又多,只能兩手抓。
往牌樓跟十八娘彙合的時候,路過一家成衣鋪,陳熙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新不舊的對襟褂子,又看了看陳父陳母身上打着補丁的舊衣,打算明日帶全家來買新衣服。
掙了錢就要給家裏人花,這些天,一家人都辛苦得緊,這是該花的錢。
路上碰上有賣紙鳶的,便花了十文錢買了兩個,準備回去和哥哥放風筝玩一會兒。
十八娘因着去給哥哥買厚底鞋稍稍耽擱了一會兒。
“我回來晚了,”她不好意思地道:“讓你們等久了。”
“也沒多久,”陳熙看她拿着的人工納的千層底鞋子,有些好奇:“買了鞋子?”
她有好多年沒見過這種手工納的鞋了,還是小時候見家裏老人做過幾雙,後來大家生活條件都好了,就沒人再自己做。
“嗯,”十八娘笑着道:“我二哥每日裏進山打獵,費鞋子,這種底子才能穿久一些。”
陳熙點點頭,明日也給爹和哥哥一人買一雙,他們要上山砍竹子,走山路也費鞋子。
今天生意好,回村的路上,陳熙和十八娘一直在聊天。
十八娘順嘴提了一句,柳三娘出手大氣,人也敞亮,必然是頂富貴人家的小姐。
陳熙仔細想了想,并沒有從後續男女主進京的劇情裏找尋到有關柳三娘的訊息。
林琅三元及第後,在京城一時間風頭無量,提親的人都快要踏破門檻。
但林琅都拒絕了,還跟十八娘在京城成了婚。
這一段佳話在京城流傳了很多年,哪怕是到了番外,男女主成了老夫老妻,主要精力在養崽子了,兩人的佳話也一直不斷。
十八娘的生意在京城比林琅的名頭還亮,她長袖善舞,在權貴圈子甚受歡迎,與她交好的貴女夫人多到數不清。
但沒有姓柳的人家。
陳熙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到底是誰,便收了心思——世界這麽大,哪能人人都在書裏留下姓名。
就比如說坪山村的好些人,在書裏,也不過是用鄉鄰、同村人指代,連個名字都沒有。
作者是真真把所有的愛都給了男女主,其他人都不重要。
快到村口的時候,十八娘遠遠看到二哥拖着一個大樹枝子往村裏走,知道哥哥是上山砍柴了,提前下車去幫忙。
陳熙原本也想去幫忙的,見夏二哥連十八娘都沒讓沾手,只讓她幫忙拿着斧子和外衫,她便歇了心思,沒過去。
進村的時候,她還在想,夏二哥力氣可真大,那樣一個大樹枝子,頂一棵四五年的樹了,一個人拖着居然氣都不帶喘的。
爹和哥哥要兩個人上山才能扛回來一根竹子呢。
驀地,她想到什麽,眼睛一亮。
在心裏盤算了會兒,有了個大致的謀算後,兀自美滋滋在那兒樂。
今天回來的時間早,再加上到底是過節,有錢沒錢家家戶戶也都忙活着一家人好好過個節,這會兒要麽應景登高去了,要麽就是糊了紙風筝帶孩子去放風筝,村口不像前些天聚滿了人。
冷冷清清,但也安靜的很。
第一次進村的時候沒人盯着,不在意衆人目光的陳熙也不自覺輕松許多。
沒人注意,她也不再有顧忌,偏頭朝陸家看了看。
大門緊閉着,什麽也瞧不見。
陳熙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十八娘說了,夏二哥今日又進城請了大夫來看診,瞧夏二哥還能悠哉悠哉進山砍柴,估摸着也不會有什麽事,真有事,十八娘肯定會跟她說。
驢車快要從陸家過去時,陳熙瞥到了車上放着的一大捆茱萸。
有她從秋山回來的路上順手摘的,也有剛剛去特意采買了炸辣椒油的。
不知道腦子裏想到了什麽,陳熙鬼使神差伸手抓起一大枝子茱萸,擡手就朝陸家院牆裏扔了進去。
茱萸驅邪。
她蹭着女主的光環,運道好轉了不少,也讓陸時硯驅驅邪,快點脫離對照組的命運,這樣她也不用總擔心哪天又被劇情拉進深淵裏。
正在院子裏收拾夏二哥送來的柴火的陸時硯,聽到驢車的動靜,正猶豫着要不要往門口再觀察一下,一個東西突然從天而降,砸在他頭上。
陸時硯眉心動了下,以為是誰家小子淘氣亂扔東西,低頭,看到卻是一枝挂着累累紅果的茱萸。
陸時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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