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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库拉是十分有学识的,他比李奥纳多的公子哥朋友对这次事情的了解更多一些。他的家族和那个子嗣断绝的伯爵家,血脉更近一点。
李奥纳多从德库拉那知道了关于血腥女伯爵的故事,传说中这位女性为了保持永远的美貌与吸血鬼做了交易,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杀害一位十六岁的处女,饱饮她们的鲜血,并用她们的血沐浴,后来这位女伯爵被教廷和国王的军队绞杀。
这是一件两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很遥远,可其实距离现在也就是几代人的事情而已。听说女伯爵的幽灵现在还盘踞在城堡中,总有人能听见她凄厉的哀嚎与诅咒。也有传说女伯爵的宝藏并没有被全部发现,到现在还有一部分埋藏在城堡的不知何处,那些嚎叫声来自于被困在机关陷阱中的偷盗者。
三个人就这么来到了城堡下的村子,在那遇见了跳脱活泼的公子哥。
看完了三章的罗森伯格心情略有些复杂,虽然只是个开头,但毫无疑问很精彩,已经带出了这个故事的主要谜团,出场的三个主要人物也都性格鲜明,让人印象深刻。
主角李奥纳多虽年轻且充满了冒险精神但却又处事老成,了解黑暗的规矩却依然坚持正义。助手罗杰不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年轻人,但他忠诚直爽,是李奥纳多的雇员、合作伙伴与好友。稍微靠后出场的德库拉则是一位文雅有教养的绅士,体贴又细心,还有些并不让人讨厌的清高。
他很期待接下来的剧情,但是,血族为什么要抹黑血族这个女伯爵是和奥尔有仇吗可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罗森伯格安静地将书稿放在腿上,并不打扰奥尔和达利安查看资料。
差不多到达地点的时候,奥尔和达利安基于目前的这些证据,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首先,尸检报告过于粗略。
乔伊女爵士的前额与后脑有多处击打伤,没有具体描述伤口。双臂有淤青,怀疑是拖拽留下的痕迹,然后剩下的就都是“某某部位无发现伤痕”了。
在索德曼各个警局的法医,虽然都是兼职的,但因为他们都是各大医学院的教授,每一次解剖尸体寻找死因,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也都是一次课题研究,大多都很认真。甚至有些法医已经产生了未来真正法医的观念,尸检更是严格。
奥尔还是第一次在索德曼看到这么粗劣的尸检报告。
其次,更加确定了几乎所有证人的证词都不可靠。
九个塞尔瓦室友的证词,一模一样,某些修辞也毫无区别,比如“彷徨”、“惊骇”,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日常对话会用的单词,可也出现在了这些囚犯的证词里,真的把所有的陪审团都当成傻子吗
那些佣人的证词只能证明塞尔瓦对婚姻不忠,在乔伊女爵士之外,与女佣伊丽莎白有外遇,可也仅此而已。外遇在现在的这个时代,算是什么大事吗
最后,是伊丽莎白和塞尔瓦本人的证词。
塞尔瓦的证词是一片空白,要么是警察们没有记录他的证词,要么是他从被捕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可要是他没说话,那为什么回了囚室会大放厥词,描述自己杀害妻子的过程呢
伊丽莎白则只是承认了与塞尔瓦的私情,但一直在否认她杀害了乔伊女爵士——她是个孕妇,虽然这孩子是个不名誉的私生子,但对于孕妇,皇家警察还是有着该有的怜悯,所以他们没把对待塞尔瓦的招数,用在伊丽莎白的身上。
“女爵士的遗体,已经安葬了吗”奥尔看向那两位堂兄弟。
虽然当了半天的背景板,但奥尔一开口,堂兄提摩西就立刻做出了反应:“不,海瑟姑妈的遗体目前还停放在皇家警察总局的停尸间,我们认为,她还是希望看到案件的结局,再去往天堂的。”
他感慨地叹息着,而一旁有点发呆的堂弟奥洛索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与提摩西一起发出叹息,但他的脸上还是有那么一闪而逝的不快。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奥尔露出热情的笑容,但实际上,他和达利安对视一眼。
有遗体那就可以再做一次尸检了。
至于其它的问题,目前奥尔他们都不准备再问这对堂兄弟,毕竟他们对于这个案件有着极强的偏见,还有明显的利益纠葛。假如奥尔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那他们一家都是要避嫌的。
现在的他们毕竟是奥尔的委托人,奥尔还是要有一点点职业道德的。
不过,说到案件的负责人……
“休伊托特这个名字,你听起来耳熟吗”奥尔问达利安。
“没有。”达利安摇头,他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摇头,“没听说过。”
可奥尔确实听着有点耳熟,但毕竟是总局的警官,鱼尾区与总局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也与有多次的合作,或许是什么时候合作过的警官也说不定。
他们到达乔伊女爵士宅邸的时候,总局的马车已经在这等着了,一共有四辆,两小两大,这人数可不少了,至少有三十位警官。但这可不是涉及多人的大案子,乔伊女爵士虽然也算是大人物,却也只是大商人,商人的地位比不上那些大贵族。
当奥尔下车,立刻涌过来了一群熟人。
波罗斯泰当然是站在首位,但他脸色可不好,不是对奥尔,而是对其他跟着来的人类皇家警察。
佩迪耶督察和谢察副督察——在炸弹客的特别重案组里,他们见过面。后来,在巴塞缪尔夫人与子女失踪案里,这两位督察与奥尔他们曾经极其短暂地合作过,他们甚至还共同对抗过一群私家侦探,不过这案子很快就由奥尔全权负责,他们俩就“消失”了。
但是,总归双方的情况不算太愉快就是了。
“蒙代尔警官,这是总局的案子!”胖乎乎的佩迪耶督察气势汹汹地说。
“我们是来做私活的,现在我们的身份就是私家侦探。”奥尔指着刚下车的那对堂兄弟,“死者的家人雇佣了我们,我们有权力对现场进行调查。”
佩迪耶和谢察瞪了奥尔两眼,转而去纠缠那对堂兄弟了。一个小警官跟在他们身后,也瞪了奥尔一眼,但这时候奥尔根本没看他,他已经和波罗斯泰开始说话了。
倒是站在达利安身后的狼人范伦萨看见了这一幕,瞬间想起了什么,他抬手拍了拍达利安的肩膀,两人耳语了几十秒。
波罗斯泰则在与奥尔解释:“‘我们’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吹笛人上,这案子是‘那边’负责的,因为他们自认为已经把案子办成了铁案,所以我们也没怎么核查。但是今天您给了我消息后,我去调档案的时候,他们突然就出现了。
我来之前去看了一眼那对男女,女人还好,住的是单人牢房食物也给得充足,男人……呃……也还可以,还活着。正常情况下,应该也能坚持到上庭。
我已经把人调出来了,由我们的人看着,给他的伤进行了处理。对了,他同牢房的那几个家伙,我们也抢了三个出来,等回总局的时候,应该就能得到他们的口供了。”
“辛苦了,波罗斯泰警官。”奥尔从怀里掏出了两千金徽的支票,递给了波罗斯泰,“这案子至少有一万的收入,我刚刚拿到了三千的定金,我们可以对半分。”
波罗斯泰思考了一下,没有拒绝,他笑着说:“我会分给大家的。案子结束后,再给我一千就够了。不是您,我们根本接不到这样的好买卖。”
“好。”
“而且,事情搞大了,我们还能有更多的好处。”波罗斯泰笑眯眯。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担心奥尔每次都把事情搞大,但是现在……难道还有人没习惯吗他们的王储不把事情高大,那才是魔法回流一样的大事!
达利安凑了过来:“炸弹客那个案子,你被‘邀请’去警局的时候,接人的小巡警让你不舒服了”
“……”太久远了,久远到上辈子在蓝星的事情都比这件事在奥尔的大脑中更清晰,奥尔花了两分钟才从脑海深处挖出来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哦!那个小巡警……”
刚才那个瞪他的眼熟警官,就是那个小巡警。
波罗斯泰注意到了奥尔和达利安说话时眼睛所看的方向,立刻有些狗腿地凑了上来:“那个小子是‘那边’推上来的人,最近他们让他破了不少案子,不过那小子比较倒霉,每次他破了‘大案’,也都是您破了大案子的时候,所以现在也就是那个样子。”
这个“让他破了不少案子”就比较有内涵了。
“铁案个狗屁!”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有风度的堂兄提摩西突然高声骂出脏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把塞尔瓦弄死在牢里的铁案!甚至狗屁都不是!”
佩迪耶和谢察脸色显然觉得很丢脸,但他们也没胆子让提摩西闭嘴,
堂弟奥洛索也扬声说:“警官先生,虽然我们是外行,但目前你们拿到的证据,连我们都无法背上说服。总不能‘因为塞尔瓦是罪犯,所以他是罪犯’吧蒙代尔警官是来帮助我们的,他要找到的是真相。假如你们坚定的认为自己找到的就是真相,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的合法行为呢”
“他们就是乔伊女爵士的侄子们吧”波罗斯泰问。
“是的。”
“哦,看来他们很渴望进入上层社交圈啊。”
“”这个话奥尔和达利安都不太理解。
“乔伊女爵士的爵位虽然低,但她有个传奇的人生,与上流社会的很多人交好。她的丈夫虽然出身不太好,但十分擅长社交,短短几年的时间,同样成功在贵族圈里站稳了脚。
假如他们俩都死得不明不白,那么即便女爵士的物质财产被乔伊家的人接手,但他们也只能空顶着一个爵士的头衔而已。一旦他们脱离上层的时间久了,那家族的财富就有些危险了。”
记者罗森伯格支着耳朵,好奇地听着,这些事情他是不能插手的。
最后,显然是那对堂兄弟获得了这次的胜利,不过佩迪耶和谢察也要跟随全程。
“不能让你们破坏我们的证据。”佩迪耶义正言辞地说。
“擀面杖吗”达利安呵呵了一声。
至于休伊托特警官……他目前也只是初级警官衔,所有今天奥尔带来的人,包括两位女警,都比他的警衔高——娜塔莉去了圣安德烈斯,跟随来的是两位人类女警。
所以,他也只是敢瞪瞪奥尔,而没有那个胆子多嘴的。
乔伊女爵士的家是一栋三层砖造别墅,从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但想想这里是皇后区,就能明白这房子的不凡了。
奥尔刚刚虽然在看戏,但也没忽略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的庭院不大,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比联排别墅当然远,但也不算太远。
“让你的人去找两边的邻居,询问一个月前,乔伊女爵士被害的那个晚上,是否有人听见异响。即使当天没听见什么,问他们之前是否有人发现异样。”奥尔命令波罗斯泰。
“我们问过了,没人听见。”佩迪耶督察说,“询问周围的邻居当然是首要的任务。”
“现在去问,可能有些不同。”奥尔说——当时去问,邻居们只知道女爵士被害,但不知道嫌疑人是谁,以贵族和商人们的性格,为了避免麻烦,一般都会闭嘴,他们的仆人更不敢多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尤其刚刚波罗斯泰说塞尔瓦是个善于交际的人,那他必然会与邻居处好关系,邻居们也知道他现在就在牢里,如果警察不再询问,很多人都会认为自己知道的情报不重要,但当警察第二次上门,可能就有人会做出和之前不同的选择。
这些都是可能,同样可能会一无所获,但如果不问,更是什么都不会得到了。
“另外,帮我问问乔伊夫妻的日常情况,他们的关系如何,有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波罗斯泰点点头,他根本没有搭理佩迪耶,转身就命令带来的总局警员出去询问了,众人也没有在原地等着,而是走进了宅子。
“哇!”奥丁就落在乔伊女爵士家的房顶上,他正晒太阳,当奥尔他们进门的时候,他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这栋房子的布置和大多数富裕人家的布置没什么不同,进门是门厅,走过里边是一个大厅,有巨大的水晶吊灯吊灯和白色的旋转楼梯——那也是女爵士殒命的楼梯,现在那里还有干涸的一大摊血迹,以及……一些个脚印。
不知道是警察的,还是早晨发现遗体的佣人的。
奥尔在两个空间交界的地方站住了,他和达利安取出幽灵药剂时,背后传来一声嗤笑,谢察副督察立刻开口:“要帮忙吗,蒙代尔警官”
“当然需要帮忙,诸位站在原地不动,就是最好的帮忙。”奥尔说。
他和达利安开始喷药剂,其他人就站在原地,如果三个人类警官要动,狼人们就会把他们拽回去。
两人喷完药剂,关窗、拉帘。
地面上除了楼梯下方,以及那些脚印之外,没有血迹。
达利安与奥尔仔细观察着那些血迹,最细小的擦痕也不会放过。
看完了地面,奥尔脱下了靴子,他对着达利安比了比手势,只穿着袜子踮脚走上了楼梯。楼梯上没有喷幽灵药剂,楼梯上的血已经够多了。他一步一停地上了楼,拐进了连接楼梯的走廊,又一步一停地下了楼,在楼梯最下的那片血泊里又跪在地上看了三分多钟,才重新穿上了靴子。
“女爵士不是被人敲死后摆在楼梯下方的,地面上不见任何被击打后的喷溅血迹,没有拖拽血迹,甚至连滴落的血点都没有。但血迹楼梯上的血迹却是从上到下的,能清楚地看出一个人滚落磕碰的全过程。”
“姑、姑妈真的是从楼梯上跌落致死的”提摩西失声惊呼,他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后悔。
“凶手可以用东西包裹着女爵士,挪到楼梯下方后,再把包裹物拿走。”托特警官出声提醒。
“别丢脸了,好吗,休伊”谢察副督察推了他一把,“如果你不想在这待着,可以出去。”
托特闭了嘴,默默退后了两步,但没离开。
“不,女爵士也不是意外死亡,至少不全是意外。在最下方的楼梯上,我发现了多次的,在相近的位置,重复撞击的痕迹,有脑组织,还有粘在上面的头发。根据法医标注的伤痕,我怀疑就是她后脑多次被‘击打’的伤痕由来。
假如女爵士是在滚落楼梯之后又爬了起来,当然也是有一定的可能再次跌倒的,但多次都把自己磕到脑浆迸裂,这个可能就很低了。而且,正常人从地上爬起来,应该是先翻身,再起来。”
奥尔看了一眼达利安,达利安有点走神,被奥尔看了有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奥尔继续说:“当然,也可能是有人将女爵士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发现她没有咽气,再次施以毒手。几位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要到楼上去看看。”
达利安和他一块提着靴子,只穿着袜子上了楼,穿靴子的时候,奥尔问:“怎么了”
“……”达利安犹豫了一会儿,“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闻错了,但是……乔伊女爵士流产了。”
奥尔:“啥”
“下面的那滩血迹,有一部分来自于一个流产的胎儿。那种血迹和死亡的味道,与成年人的血液味道不大一样。从位置看,应该就是女爵士腹中流出来的。”
达利安说完和奥尔面面相觑,俩人都觉得这个情况比较匪夷所思。
一位六十八岁,年近七十的老太太,怀孕了
“会不会是伊丽莎白被惊吓之后流产了,但她不敢对其他人说”奥尔找到了一个听起来比较靠谱的结论。
“看到伊丽莎白就知道了。”怀孕五个多月的孕妇,狼人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我先去找找那个胎儿,它可能还在房子里。”
达利安指着走廊的尽头,说完了就离开了——那边还有一道楼梯,应该是仆人用的。
二楼走廊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脚踩下去,甚至会有蓝星狗屎鞋的脚感。奥尔在走廊里没有什么发现,朝前再走两个房间就是主卧,主卧的门……开着
不是没锁,是只轻轻地合上,看似关了门,其实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有人在女爵士死后,进入这个房间偷取两人的物品吗
奥尔在主卧里转了两圈,发现了几件奇怪的事情。
左侧床头柜上,有一个打开的饼干盒,盒子是空的,盒盖却放在床上,能看见有细小的饼干渣。在一个月之前,女爵士坐在床上吃饼干吗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看不出明显的物品缺失。但是,所有的化妆品,都没有放在桌面上。这也让奥尔意识到了,这间主卧室里竟然没有香水味。身为一位地位极高的女性,她即使不喜欢化妆品和香水,也必须使用,这是上层社会不成文的规则。
虽然现在已经有一个月过去了,但女士的闺房因为常年熏染香气,香味都该沁入了家具里,不该一点味道都闻不到。
奥尔检查了一下,发现家具都是新的,果然壁纸也是新的。
房间的右下角,有一块很突兀的黄色小地毯,小地毯上有两道长时间磨蹭的痕迹。地毯上之前是摆着东西的,什么东西有两条杠呢
——摇篮,或婴儿木马。至少在奥尔已知的家具里,它们最接近。
达利安刚刚提到的女爵士流产的情报忽然蹦了出来,假如是一位怀孕的女士,那她拒绝所有化妆品与香料、经常饥饿、更改家中布置、卧室里摆着摇篮,那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