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现在的这个世界,和蓝星那段时间的历史，几乎就是ctrl+trl+v。

    奥尔原本生活的种花家，实在是太和平了,至少在国战层面上,国家给与了奥尔极大的安全感。

    这种想法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奥尔穿越过来后,也一直忽略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会因为干旱大量囤粮,却一直都没想过做战争的准备。

    可一旦真的爆发类似于一战的世界大战，那按照诺顿帝国的规矩,他们这群人首先就要作为低级军官加入军队。

    奥尔现在是钢筋铁骨，但他不认为自己能抗过炮弹，而且还有别人呢。他的治疗毒液在危机的时候,用还是不用一旦大量使用,必然会引发其他危机。

    战争带来的不只是死亡,还有巨大的改变。他曾经忽悠的那些，即将变为现实。

    他难道就站在一边,在战争中挣扎求存，然后随波逐流吗

    他是血族的王储,还被新神那个变态盯上，他想随波逐流是不可能的。要么被人利用，做个彻底的工具,要么，必须自己强硬起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在未来的大潮里，争取一席之地。

    “我们得更努力一些。”

    “你要做什么”

    “将鱼尾区的警察们进行整改，开始分开所有警察的职能,刑警、文职（户籍警）、火警、税警、法警、交警、稽查警。我们自己内部设立部门，各部门都要经过考核。

    然后，我要在鱼尾区建立基层组织。”

    “什么基层组织”

    “就叫居委会吧。警察管治安，他们管民生。”

    目前索德曼城内最下层的国家机关，明面上说就是区议会，但普通市民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对那些议员的感觉就是“一群老爷”。实际上的基层管理者……是帮会。奥尔要把这个基层管理的权力，重新抓回来。

    “给弯钩帮改个称呼”

    “不，和弯钩帮彻底不同，不过和现在的弯钩帮管的事情，确实有些重叠。”

    “你要做的，是过去没人做过的事。你下达，我执行。”达利安兴致勃勃地侧头看着奥尔。

    奥尔亲了亲他的唇：“不，你可不能只想着轻松的差事，加西亚。这件事我们得一起干。哦，对了，先去吃饭。”

    他对于蓝星那边的机关架构并不了解，更何况就算他能倒背如流，也不能直接复制到索德曼来，这种事“要走自己的特色”。

    所以他要干的第一件事，是把班子搭起来。

    在饭桌上，他们写了第一页主要人员名单。

    有狼人，有血族，还有人类（舒尔顿，那位神级办公室人才；以及当然不能少的弯钩帮的帮主比尔），一共二十三位参与者。奥尔也在书面上，把自己想做的事情更清楚明白地整理归纳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上午，奥尔就自动地结束了自己的假期，而名单上所有的参与者也在昨天下午就收到了通知，今天一早就来到了警局里参与会议。

    众人里，最紧张的就是比尔，就算他是奥尔的下属，但谁能想到他一个帮派头子，能坐在警局里参加会议呢

    “改变现在的轮班制度，将警察根据不同职能划分为不同的警种……”

    “建立基层行政体系，更好地管理不同区域的民众……”

    这些事情不是一个警察副局长该干的，但就算是两个人类，也没谁提出质疑。

    奥尔推来小黑板，将他想到的不同警种需要的能力，还有居委会需要管辖的内容，都写了下来。

    让警察系统的众人先研究着，奥尔转头看向马克西姆与佩德罗（残疾狼人首领）等人，单独给了他们一份文件：“另外，我的企业也需要更进一步进行整合。”

    “您要开炼铁厂和纺织厂”看见奥尔的文件，几人都坐了起来。

    奥尔点头，问：“凯特隆纺织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和林根家都在争夺凯特隆家的厂房与机器，目前，算是一半对一半。他们的目的和我们差不多，目标都在厂房与机器上。”

    “那就只要目前这一半，甚至少一点也可以，但要我们自己彻底、完全地掌控。”奥尔又拿出一份文件，“既然纺织业只能拿下来一半，那就开快递和外卖。”

    众人拿来，这个好理解。邮局也干这件事，但是，帝国邮政太糟糕了，包裹丢失根本是家常便饭。而口袋里有余钱的人，相信是十分乐意多花几个艾柯，来保证自己的东西送到对方手里的。

    至于外卖，其实各家餐厅都有外卖业务，不过那个是直接把服务员与厨师一块送到顾客的家里，这个配送的，则是做好的食物……

    “先开我们自己的快递外卖，然后再慢慢地增加业务。”

    “明白，其实现在有些人就在干这个。”马克西姆微笑着说，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的发髻线已经向后撤退了5公分。

    “您选择的，都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工作。”佩德罗若有所思。

    “是的，我需要大量的人力。需要雇佣工人来为我工作，并善待他们。”

    奥尔笑了笑，他站起来，将小黑板拖了过来，把刚刚写的警种分类擦掉，然后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看他：“先生们，问个问题，你们的未来希望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比尔大着胆子说：“现在这样，活在您的庇护下就很好，先生。”

    是拍马屁，但也是真实的。虽然也有人说过他从一个头领，变成了别人的喽啰。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头领，他不干那些可怕的事情，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力，只想让更多的弯钩帮的人吃饱肚子，弯钩帮的孩子活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头领这个身份带给他的更多的是压力。

    成为奥尔的下属，在今天之前，奥尔既没管弯钩帮的事务，也没伸手朝弯钩帮索要供奉，正相反，警察不找弯钩帮的麻烦了，在遇到某些事务时会和弯钩帮合作，奥尔的工厂首先招收的还是弯钩帮的帮众与家属。

    弯钩帮无论是名声还是实际利益，都只升不降。

    所以，即使发现了鱼尾区警局的“小秘密”，他也只是吓了一跳，很快就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甚至……他还处理了几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作为本地的地头蛇，他可不会让尸体被发现，给自己与警察局找不必要的麻烦。

    光明没给他们真正光明的生活，魔鬼给了，那他们就是魔鬼的信徒。

    “谢谢，比尔。”奥尔微笑，“那我来给你们讲讲，我希望过上怎么样的生活。

    孕妇在怀孕初期，就能前往医院进行产检，确定生育不会影响到她们身体的健康。

    当生产时，她们可以在医院里，在专业护士与医生的看护下，保证她们和新生儿的安全。

    孩子们满周岁后，可以前往幼儿园。满六岁的所有孩子，都能进入学校学习。前六年的学杂费全免，因为是由国家出资的义务教育。

    接下来，一些孩子可以继续更高的教育，另外一部分离开校园的孩子，也只是因为成绩不佳，而不是无力负担。

    但就算只有小学毕业，他们也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不会饿死，不会冻死，还能小有积蓄。而那些进入更高学府的孩子，不止有富豪贵族的孩子，也有普通人家的孩子。

    当孩子们成年，结婚生子。当他们老去，也可以有足够的积蓄过上晚年的生活。

    这是个梦想。一个不会有人在路边冻饿而死，无论男女都不会因为一块面包出卖身体，孩子们不会还没长大就走进工厂的梦想。”

    奥尔的这番话，已经说得十分笼统了，很多事情都没摆出来，但依然让除了达利安之外的其他人，全都听傻了。一向油滑的舒尔顿甚至呆愣地问：“您在做梦吗，先生这是天堂吧”

    因为他的前提，可是所有人。

    “不，这是能够实现的。”奥尔说，“只是要历经几代人的努力，假如从我们这一代开始，那在你我死亡之前，或许能看到一点端倪吧”

    “听从您的命令，先生。”舒尔顿立刻激动了起来。

    他应该是并不相信的，他可是一个办公室里的老油条，已经被现实盘得无比圆滑，怎么可能奥尔说两句话就立刻全身心地投入

    他旁边比尔脸上的激动到是更真挚些，比尔更年轻，也更理想主义一些。

    不过，做事情，当然要最大限度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那么我们继续说，先生们，你们知道为什么有钱人越来越有钱，而穷人越来越穷吗”奥尔开始讲政治课。

    虽然理科的公式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小破站的视频上，很多讲解国际关系，或硬核猛人的视频里，都会捎带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大体上，奥尔还是能记起来的，现在可以给这些菜鸟启蒙。

    这次的会议，有的人两眼懵逼，纯粹因为是奥尔讲的他们才听，但不明白他讲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有的人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一无所知。当然，还有的人，越听眼睛越亮。

    会议结束了，众人离开，奥尔坐到了椅子上，他捂着脸，现在才意识到，今天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大胆的事情：“达利安，今天我种了一颗星星。”

    “它会长成太阳的。”达利安说。

    达利安不明白奥尔说的意思，但是……这个回答奥尔喜欢。

    奥尔接下来的一站，是孤儿院。

    他说过不会影响这些孩子，但他要失言了。奥尔承认，过去的他天真了。他想让这些孩子在一个纯粹又干净的环境下，成长成他们最自然的样子。

    这实在是太理想主义了，孩子们终究是会走向世界的，如果真的教育出来了一群天真的小可爱，面对即将到来的世界变局，那这是要他们的命。

    奥尔对丹妮说：“亲爱的，我信任你。”

    丹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有一段时间没来的奥尔，而奥尔的这句评价，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夸奖。

    “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能把最信任我的二十个孩子叫到教室里去，可以吗”

    丹妮眨了眨眼睛：“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先生。”

    丹妮明白奥尔的意思，要找最信任奥尔的，而不是和她的关系最好的。

    假如她选择了后者，那她就彻底辜负了奥尔的信任。

    “好，我去教室里等你们。”

    十分钟后，孩子们陆续走进了教室。他们看起来多是十一二岁的，最大的至少十五岁了。

    “我没有选择九岁以下的，他们太小了，很多事情还不太理解，他们的信任也不能确定。”丹妮解释着。

    “谢谢，亲爱的，你坐下吧。”

    “那么好了，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感谢你们的信任，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们讲课了……”

    “啊！”有几个孩子发出惊呼，但立刻捂住了嘴巴。他们眨着眼睛，一脸的懊恼。

    奥尔温和地对他们微笑：“谢谢，你们能这么高兴，那让我也很高兴。但你们要做好准备，我讲课的能力，可是比你们的老师差多了。那么第一课开始，欲望对人类来说，是好事吗”

    孩子们的回答当然是摇头，他们都是被成年人的欲望伤害过的。

    “那么，如果我说，欲望其实是好事，有了它，文明才能走到现在……啊，我明白你们的表情，你们不觉得现在的文明有多好，对吗那我们就回头看一看，我们的历史是怎样的……”

    这些孩子至少在孤儿院接受了一年的教育，粗略地学习了诺顿帝国的历史——诺顿帝国的主体民族，曾经也被西大陆的各个国家认为是野蛮人，蔑称为岛民。他们成为帝国，也不过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

    “……欲望是没错的。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想过好日子。我是的，你们也是的。植物渴求水和营养，根系才会扎得更深。野兽渴求血与肉，才会更快速更强壮。错的是贪婪，错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伤害别人。

    我的欲望会伤害别人吗会。那就停下来。不会。那就大胆地去追求。但是，我们也都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克制。有些人宁愿伤害到别人，也要满足自己，那这时候该怎么办”

    有的孩子低下了头，有的孩子看向了奥尔，丹妮突然叫了一声：“找您！”

    顿时，所有的孩子都看向了奥尔。

    “那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能那样对待你们吗”

    “因为他们是有钱人。”“因为我爸爸把我丢掉了。”

    “他们是贵族。”“是教会干的。”“我太弱小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着，奥尔点点头：“因为他们掌握着世俗的权力，那么，又是什么让他们拥有权力的他们的钱财从哪来的他们又是怎么成为教会的代言人的呢难道真的是神任命的

    因为阶级。”

    奥尔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把阶级这个概念提出来了。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后门站了一个人，那个人朝他招了招手——正好是他的亲爹，贪婪亲王。

    奥尔当没看见，继续讲课。

    孩子们把他说的话记录了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奥尔会把一些复杂的词汇直接写在黑板上。

    在蓝星，奥尔第一次接触这些的时候，十分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就为了把人的脑子绕晕结果还从小学一直学到大学。

    在诺顿帝国，他昨天给自己的班子讲课，今天再给这些孩子们讲课，他是真的知道，伟人为什么是伟人了。

    教室里的孩子们，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很明显是分了多个阵营的。

    他们按照来历、性别、年龄、性格、宿舍等等不同的条件，分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即使他们都无比信任奥尔，但十分可能就连这个信任每个小团体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就像外边的人都信仰光明，但不也是分裂出了多种宗教吗

    但是现在，尤其是奥尔在让他们自由讨论后，他们开始用看着同类的眼神看向了其他人。

    可能过了最初的这一阵，未来他们还会发生分歧，但至少这一刻，他们都是同伴……

    “今天讲的这些，我希望你们能够传递出去，这不是一些应该隐藏起来的知识，而是该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奥尔说，“十四岁以上的孩子们，你们要开始准备了，最多一个月后，我要雇佣你们中的部分，为我工作了。”

    “我们会的！”

    之前说了那么多，还是这个消息最让他们激动。

    “这个消息也要传出去哦。”

    “是！先生！”

    收拾东西，奥尔走出了办公室，亲王走过来，和他并肩而行。两人走出了孤儿院，亲王问：“你要干什么，奥尔”

    “点燃几点火种。”

    “就算烧起来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血族无法成为君主，你要推一个人上位然后呢我们的胜利果实终将被夺取，甚至血族本身也要遭受一次重大的损失。我们这么干过，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所有亲王都不再出现在人前”

    “我没这么想过。”

    “我亲爱的儿子，你对人类怀有仁慈的心我并不介意，但你是个血族。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你就是个血族。我一直避免对你说这些话，因为担心你会产生逆反心理，但是……”

    “父亲，当人与人之间只剩下阶级的时候，什么消失了”奥尔打断了亲王。

    “什么……消失了”

    “性别、种族、国家、肤色、性向，是人类还是血族、狼人，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这太过理想主义了。”亲王停下脚步，他站在那，和奥尔对视，“太理想了！”

    他顿了顿，又反驳说：“不可能的，有教会在，他们有信仰。有这种想法的人，要么被教会杀死，要么会被教会矫正过来。”

    “世界将迎来大变革，父亲。我们大概率都会被推向战场，对皇室与教会来说，流我们的血，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假如不做出努力，那么我们最好的下场也只是在南大陆建立一座岛屿。但是，建立一个那样的国家，您真的觉得安稳吗

    您也说了，我们是血族，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梦幻了。有一天，即使我们彻底灭了族，人们也只会说那是某某个家族死光了。再有一天，有人类挖掘出了血族祖先的遗迹，同样也只会说，‘看啊，这是我们人类祖先的伟大造物’！”

    奥尔确定他戳到亲王的软肋了，这家伙眼睛都瞪圆了，手杖攥紧微微举起。奥尔已经做好硬挨两下的准备了，亲王的手杖又放下了，他低声嘟囔着：“他们干过……”

    “啊”奥尔没听清。

    “他们干过……菲特利茨宫……”亲王呢喃着。

    菲特利茨宫……听说过，这个好像是齐塔大公国的……名胜古迹

    “那才是我们的家族领地。”他看着奥尔，可双眼并没有焦距，“可我们回不去了。”

    奥尔站在那，亲王总是强势的，可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大雨里的猫。

    奥尔一直看到的血族强势又骄傲的一面，他们好像只是对同样更强势的皇室与教会保持敬畏，但这也是他想当然了。

    至少亲王很明白血族的状况，但身为血族的亲王，他必须得保持强势与骄傲。

    “答应你的人手，最近会送来。”亲王说，他看着奥尔，手杖下意识地点着地面，“我会把一部分族人与族产分割出去，就算有一天你登基为王，你所继承的产业中，也不会包括这一部分。除非……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个梦，真的能够实现。

    我有点后悔选择你成为王储，但我知道，血族确实要做出改变了，知道不久将来的动乱，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甚至可能是我们这个种族最后的机会……”

    “我想在鱼尾区建一座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