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老裁缝们用过来人的语气谈论着这些事:“顾客是顾客,生活是生活,我们当然是娶妻生子的,而我们的妻子也都知道这些事。”
说到这里时,他们的脸上竟然都带着有些俏皮的笑容,就如这件事是一件夫妻中的趣事一般。
这些裁缝也不是gay,奥尔可想而知,他们不止为男客人提供服务,当女客人提出要求时,同样也不会拒绝,这属于一种……裁缝给与客人的额外福利
小裁缝的妻子,本来就是裁缝店一位合伙人的女儿,她也是清楚这件事的。而她的父亲,那位裁缝店的第四位合伙人,因为这件事的打击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所以这件事很容易被外人知道”
一位裁缝摇头:“我们和顾客的事情,只局限在换衣间门里,没人会说,外行人并不知情。”
“也不是那么局限。”另外一位老裁缝若有所思地说,“您知道的,有时候我们是会被邀请到顾客的家里量体裁衣的。”
内行人可能知道,也可能在顾客的家里被别人无意间门探知,那就等于没说。
“不对。”奥尔突然醒悟,“你们刚才说,小温特森与某位先生有私情,这代表他们不只是‘更衣室里的情趣’对吧那位先生是谁”
不得不说,情人也算是一种职业了,这个称呼代表着两个人将会有着长期稳定的关系,地位高的一方付出金钱,低的一方付出“服务”。
“……”两个老裁缝对视,脸上露出为难。
他们也希望找出杀害老伙伴的凶手,所以刚刚才透露这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一旦告知警察确切的对象,那至少也会让裁缝店失去一位老顾客,甚至他们透露顾客的事情传出去后,还会让更多的客人离开。
还是那句话:死人已经死了,活人还要生活。
所以他们在刚才讲了个开头,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假如警察们能够自己忘记这个话题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无耻,但先生们,假如你们不说,那接下来就要迎接每天有警察在店里巡逻的待遇了。另外……有些事我们是可以向你们透露的——那位狼人先生很喜欢对出轨的男士出手,所以,无论是那位和小温特森先生有私情的男士,还是诸位,都同样有危险。”
生意有可能被打扰,或者生命有威胁,终于吓住了这两位。
他们对视一眼,吐出了一个名字:“培瑞霍福特先生。”
这是个奥尔听起来依稀有些耳熟的名字,应该是他刚来到哈勒姆的那天,去市政大厅参加酒会时,某位跟在镇长身边,曾经对他做过自我介绍的先生。
不过具体是谁,还要稍后警长介绍。
“据你们所知,小温特森或他的家人,会把这件事朝外宣扬吗”
“我们是在哈勒姆最好的一条街道上开店的裁缝,哈勒姆几乎所有足够体面的先生和女士都希望能够在我们的店里买衣服。您知道的,很多先生和女士的身上都有些小秘密。而您看,假如我们不说,您们也是不会知道小温特森的秘密的。”
“我们是有道德的,警官先生。”
两位裁缝先后说着,他们的语气骄傲到近乎有些小得意。
奥尔向两位老裁缝道别,道德这个东西,貌似也是随着人所处的环境在灵活改变着。
在前往霍福特家的路上,警长为奥尔具体介绍了这位先生:“霍福特先生是一位温和的绅士,家庭也很和睦,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外遇。霍福特先生是个地主和房东,是一十年前最早向布雷肯镇长提出合作的人之一,他的主要收入就来自于房租和地租。
霍福特也是位非常老派的绅士,名声很好,并不放纵,每天的消遣就是看书、打猎、骑马、在家里开舞会、开沙龙这些普通的消遣。”
“……”是他太穷了,以至于无法理解“普通”这个词了。
“他与霍福特夫人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大儿子在索德曼的某所大学里读书,不过具体是什么大学我不知道。小儿子在哈勒姆公学上学,女儿在家里陪伴他们。”
“假如霍福特夫人知道她的丈夫有情人,会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警长摇头。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这是霍福特夫人的回答。
大半夜被打扰的夫妻俩并没对着警察们发脾气,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案子来的——他们家里有几位穿着明摆着不是仆人的男士,应该也是雇佣兵,这些先生们看着警察的眼神可不太好。
在询问开始前,仆人和雇佣兵都退下了,罗森伯格记者也识趣地离开了,警长被信任不奇怪,稍微让奥尔意外的是他的信任值也很高。总之,夫妇俩面对问询都很坦然。
“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从霍福特夫人的表情看,她不理解这种小事为什么还需要拿出来问。
看来不是这位夫人因爱雇佣杀人了,奥尔的感情上无法理解,同妻是一种很糟糕的状况,但从功利的角度,还是可以理解这位夫人的态度的——家庭的财产绝大部分来自于丈夫,孩子也已经年长,丈夫对待她的时候不吝啬,不打人,甚至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还算得上温柔体贴,那么,当丈夫如果一定要找情人时,什么样的情人更符合夫人的利益
那当然是男情人了。
尤其对方也有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那丈夫对于情人的投入本身就会有所限制,而且男人和男人生不出孩子,也不可能有私生子分薄自己和儿女的财产。
“等等,安东尼一家被杀,与他和我的关系有关”霍福特先生突然问。
“哦,神啊!”霍福特夫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惊呼了一声。
“我们暂时怀疑是这样。”
“他、他们全家不是被那个狼人杀害的吗”霍福特先生问出这个问题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凶手并非毫无选择的乱杀,对目标也是有所选择的。”奥尔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果然,夫妻俩脸上的恐慌更清晰了:“别担心,亲爱的,稍后我会再去雇佣几个保镖的。”
霍福特夫人点点头,紧紧抱着丈夫的胳膊——从他们现在的状况看,这对夫妻之间门十分信任彼此。
奥尔努力控制自己,才没露出扭曲的表情。在诺顿帝国各种各样“怪异”的家庭有不少,但每次遇到了,依然是对他三观的一次打击。
“关于您和小温特森的关系,请问除了裁缝店的人、温特森的家人,以及夫人之外,还有谁知道请您仔细思考,毕竟,很可能您和凶手擦身而过。”
“我的管家一定知道,其他仆人应该也可能知道,还有……”霍福特先生有瞬间门明显想起了什么,但最终他摇了摇头,“不,没有别人了。”
“是否能请您的仆人们接受我们的问话”
“当然可以。”
对于仆人的询问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其实从警长完全不知道温特森先生有外遇的情况,就能明白,这家的仆人也是很有“道德”的,他们的嘴都很严,没有任何一个人向外吐露主家的情况。
那么这个案子和伯尼特夫人的案子不同,没有涉及到任何雇佣的情况
霍福特夫妇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的宵夜,当时间门接近2点,一无所获的众人终于决定告辞离开了。
可是,正要走出大门的奥尔突然停步转身。
霍福特先生关心地问:“蒙代尔警官,您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奥尔略带犹豫地转身:“请问,您的女儿……在家吗”
“!!!”“珍妮在的,不过现在的场面实在是吓着她了,亲爱的,你说……”
霍福特夫人很正常地想要拒绝,可她转头想要得到丈夫赞同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不太对,他有亿点过于惊恐了。
就像霍福特夫人说的,一位未出嫁的妙龄淑女,在家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男性后躲了起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避嫌这个东西,任何国家都有。不要管这位女士本人或者这个家里实际上多放纵,出于颜面,她也都要躲起来。
奥尔刚才转头询问的时候,霍福特先生就露出了惊恐,但让他真正惊恐起来的,是他明白自己的表情变化被奥尔看在了眼里,并且奥尔对他流露出了怀疑。
“我……对!当然对!”霍福特先生对着妻子点头,“先生们,请原谅,珍妮大概已经休息了,总不能把一个姑娘在这个时候叫起来,你们说对吗”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最好暂时离开一下。”奥尔对那些仆人和雇佣兵用眼神示意,霍福特夫妇虽然对奥尔的话很不满,但他们还是点了头。
当那些人退下,奥尔紧盯着霍福特先生,问:“珍妮小姐也知道您的情况,并且……她还曾经做出过一些让您怀疑的事情”
这次奥尔是真的临出门才想起来,这家里还有一个人,而不是故意留在最后来了一个回马枪。
这位躺在土地上过富裕日子的先生,并没有多高的城府,意识到自己做出来不恰当反应的他明显慌了,甚至放在身旁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以至于不得不抓紧了自己的裤子:“不,没有,从来没有。”
“我们一直在热情地招待你们,先生们,但你们现在在做什么竟然怀疑我们的女儿和那恐怖的怪物有牵连吗”霍福特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抓紧了丈夫的胳膊。
“尊敬的霍福特先生和夫人,我想你们没忘记我们刚才说的话吧那位狼人的袭击目标是‘出轨的人’,你们的女儿如果和狼人有联系,那雇佣再多的护卫又有什么用小姐的房间门里总不会出现护卫吧那么,你们还能够踏实地走进她的房间门吗”
“你在说什么!”霍福特夫人震怒了,“你正在用如何恐怖的言辞指控一位女士!光明啊!你比那个狼人更可怕!”
“作为一个警察,我明白一个道理,杀过人的人,他们的底线是很低的。”面对指责,奥尔诚恳地叹息着。
这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刚穿过来时的他还是很傻白甜的,第一次亲手杀人差点把自己吓得精神崩溃,现在呢他已经可以杀人不眨眼了。如果不是他在现代已经度过了将近三十年,三观基本定型,如果是十七八岁左右过来,那奥尔确定,他现在要么致力于开后宫,要么努力带领血族重回世界之巅,更可能两者兼备。
霍福特夫人依然死死盯着奥尔:“请离开!请……”
“去把珍妮叫下来,亲爱的。”霍福特先生突然伸手按在了霍福特夫人的肩膀上。
霍福特夫人不敢置信地转身,霍福特先生于是又说了一遍,语气十分地肯定:“把珍妮叫下来。”
“……”霍福特夫人死死地盯着他,最终说,“当然,亲爱的。”
霍福特夫人提着裙子转身离开了,她上楼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目光如看着一位仇敌。
——霍福特夫人显然没有出轨,那个狼人要杀,杀的也是先生,他们长子的年纪已经足够平稳地接手父亲的全部财产了,霍福特夫人当然无所畏惧,甚至没了丈夫,她作为一个富裕的寡妇还能过得更惬意但霍福特先生在短暂地担心女儿的名声后,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命。
这栋宅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大门口的这番交涉,警察们和罗森伯格可是没躲开的,他们基本上已经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森伯格一脸兴奋,只是这一段就能让报纸的销量爆表。
“救命!!救命——!”女性的尖叫声突然从一楼传来,奥尔直接窜上了楼梯。
罗森伯格刚想跟上,就被警察们挤了下来。
奥尔直冲发出尖叫的房间门,他杀气腾腾地撞开门冲进去,看见的却是霍福特夫人大半个身体探出阳台,艰难的歪着头发出呼救。
奥尔两步窜了过去,伸出一只手被霍福特夫人拽住,另外一只手抓着阳台的珍妮小姐拎了上来。刚刚双脚落地,女孩就和已经坐在的地上的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先出去吧,诸位。”奥尔看向警察们。
警长也转身推着他的下属们,好不容易上来的罗森伯格看着奥尔的眼神也知道,他也得下去。而那位霍福特先生,则根本没上来。
人走得差不多了,警长亲自守在没了大门的房间门门口,和奥尔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对奥尔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嘴巴里做出“温和一点”这个词的口型。
奥尔转身坐在了地上,这样他和这位夫人和小姐的视线就一致了。
这个女孩和律师案的伯尼特夫人都属于者,如果是让奥尔负责,那么她们必然也都要为自己承担责任。但奥尔现在只是来查案的,负责人是警长。伯尼特夫人怎么样奥尔不知道,但对这位小姐……从刚才警长的手势能知道,他希望奥尔别压迫得太过的,这也表示他不想继续。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想继续,反正追根究底的是奥尔,不是他。
“珍妮小姐,我知道,您也不希望发生那些事,对吗”奥尔尽量放缓语速,让自己的发言显得无害。
作为母亲,霍福特夫人凶狠地看向奥尔,但珍妮小姐从她的怀抱里抬起了头,她看向奥尔:“感谢您救了我,警察先生。”她抹着脸上的泪水,“我……我没想到真的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被吓着了,跑了出去,在外边的那棵大山毛榉下哭泣,有个陌生人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让她走,我不想和她说话。她说如果是遭遇了男人的背叛,她可以帮助我。然后她走了过来,轻轻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那时候很慌张,很……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虽然我根本不认识她,但我觉得她也应该不认识我,毕竟我一直捂着脸,那我就可以和她说说。我告诉了她,有个男人勾引了我的父亲!而且那男人的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老裁缝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帮他……帮他……
恶心!下流!”
越说越激动的珍妮小姐捂着嘴,发出干呕的声音。
原来以为这位被家人保护得极好的小姐只是看到了某些图像,但听起来……她好像是看了全程,外加善后。那这刺激确实够大的,即使蓝星那边“涉猎极广”的腐妹子们也不是都能接受三次元的。奥尔曾经在常去的酒吧里看见过结伴去玩的妹子,那群妹子看见他的时候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但再看看别人,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微妙。
奥尔向后挪了挪,珍妮小姐看起来对男人都有了些阴影。
他等着珍妮小姐慢慢恢复,继续问:“你说‘她’,那是位女士”
凶手真的是位女性奥尔想了想刚才他追赶的那个面具人的背影,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对方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了。
“当然是个女人!”这个很普通的提问却让珍妮小姐近乎尖叫起来,“一位和善的女士!”
“别紧张,请放松,放松。那请问她对您保证了什么吗”
“是的,她保证了,她说会帮我的忙,会帮我让那恶毒的一家人消失!可、可是我以为那只是一种礼貌,毕竟她蓝色的棉布裙子,身上还是廉价的柑橘味道。”
“她索要了什么报酬吗”
“是的,她拿走了我的一根项链。”珍妮小姐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至少价值50金徽,我回家之后才发现项链不见了,我以为那女人是个骗子。”
珍妮小姐的表情越发厌恶烦躁,看来那天对她来说一定是极其不好过的一天。
“你之后见到过那位女士吗”
“没有。”珍妮小姐摇头,“我一直低着头,用手捂着脸,那天全程都没见过她的脸,她应该也没见过我的。”
“那她怎么知道找哪家的裁缝您确切的告诉对方温特森家的地址了”
“……”珍妮小姐把脸转向一边,“我怎么会知道那裁缝住在哪儿,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姓什么,我只知道是他们来自顶针裁缝店。”
“您记忆中那位女士的口音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癖”
“我不记得了。”
“请您仔细想想。”
“我不——”这位小姐想耍脾气,她愤怒地转头看向奥尔,对上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虽然是娃娃脸,但灰色眼睛的震慑力还是很大的,“没有……真的没有……呃,她的声音很温和……其实她没怎么说话,一直都是我在说。就那几句话,声音很温和,就这样,没有更多了,我发誓。”
“夫人,我想您现在也大概猜到了这些事情发生在哪天,您是否能记起那天家里或附近有一位身穿蓝色棉布裙子的女士”
“不,我不记得。”
“那天附近有什么陌生人拜访吗”
“我不……”霍福特夫人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看奥尔,“我实在是不想回答您的问题,但是您看起来不是一个知道什么叫放弃的人。那几天我们请了些杂耍艺人来,一部分艺人在舞会上表演,另外一部分在晒谷场上,所以会有些其他地方的农民过来看杂耍,其中很多都是陌生人。”
线索刚被挖出来,然后又断了吗
“能告诉我您的那条项链是什么样的吗或者,您可以画下来吗”
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接受过极其全面的教育的,应该可以画下来。
“……好的。”果然,珍妮小姐答应了下来。
那是一条很细但做工精致的金项链,点缀着细碎的绿宝石,有一枚俏皮可爱的金兔子作为吊坠。这不是正规场合佩戴的项链,只是珍妮小姐个人喜爱的日常首饰,所以它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