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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谢谢。”
这不算情话,但就在刚刚,奥尔觉得他被达利安用双手温柔地捧在了掌心里。又或者,他恍惚看见,达利安用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脏,放在了他的手里。
“我知道,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肆无忌惮。但我的身边有很多人,你们在,甜蜜炸鸡的工人在,人类、狼人、血族,你们都是我的责任,先让你们获得更好的生活才是更重要的。
我做不到大爱无疆,我也做不到无私无畏。去贝鲁特村确实是我的提议,但如果不行,我可以接受。”
奥尔不想达利安只是为了他的高兴,而委屈自己。
“这是个好机会。”达利安对奥尔微笑着,“而且,确实有很多的孩子落在了那里,我们是合理合法去找回被非法拐骗的孩子的。但也仅此而已,我们无法帮助更多的可怜人。奥尔,这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我愿意在黑暗的夜晚里与你相拥,但我不愿那时候的你是充满悲哀与痛苦的,我更愿拥抱一个酣睡的你,又或是对我充满了渴望的你。
当然,我不会将你囚禁,你该是自由强大,搏击苍空的雄鹰。当我们更加强大,足以击破所有的阴暗时,我们会再去的。”
奥尔灰色的眼睛是如此真挚纯粹,从见面到现在,那双眼睛里出现的最大的负面情绪,也仅止于犹豫或害怕,那是正常的,谁都会有的。总是和他在一起,达利安甚至忘记了,一个智慧生命的思想会是多么的阴暗丑陋了。
“我留下,我会组织好这里的一切,等你带着人回来,好安置他们。”
“没有那么快呢,至少我们得能抽调出人手来。”达利安笑了起来,温柔得让奥尔的视线无法从他的脸上挪开……
前往贝鲁特村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达利安说的,他们首先需要人手。不过,人手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马克西姆回来时就说会调派过来的血族与狼人们终于来了,奥尔可是念叨了他们很长时间了。
授勋与授衔是在上午完成的,他们下午就坐着车过来了。
实到人数和答应奥尔的人数不太一样,血族只有0人,狼人却有200,另外还有40人类。同时,还有40残疾狼人,被送到了奥尔和达利安的家门口。
他们调令的结尾还有一行小字:以上人员,由鱼尾区警局自行安置(总局并不负担工资、服装与住房等相关福利)。若有立功表现,也可吸纳入正式的皇家警察队伍。
所以这些人的警服上都是一片白板,他们都是编外人员,但也都是为奥尔送来的班底,可以在皇家警察里发展,如果奥尔需要,也可以快速脱离皇家警察的队伍,去干别的。
人类都是知情人,奥尔收下了他们的简历,人先打散,交给大麦克他们那些老警官带——舒尔顿这次终于成为警官了,虽然这个人有各种的问题,但也得承认他有能力,所以目前也算是他在警局班底的一员。
血族和狼人却不能直接就用了,因为他们是一块来的,有七十六位狼人,都是“有主”的。
奥尔身边的十位狼人也不满员,其余血族也因为各种问题身边的狼人并不满员。
虽然奥尔相信,血族们已经很了解他的性格了,抽调人手的时候,不会找那种不把狼人当人的傻逼,这些人来之前也必然被叮嘱过,但依然需要说一下。
就是具体的谈话地点,让奥尔有些费脑筋,因为奥尔没想避开狼人们,那能塞进两百多成年男女的地方,就比较头疼了,最后,奥尔把这群人拉到了警局的后院停车场。
“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你们今天来到鱼尾区警局。”奥尔客气地开场,众人也客气地鼓掌,“局里各方面都需要人手,所以我就不废话了。第一,我用人不看种族,只看能力与忠诚。第二,我不会强迫所有人都相亲相爱,你们可以有矛盾,甚至可以彼此仇视,只要不影响工作。第三,在这里可以有敌人,但不可以有主人。狼人、血族或人类,在我的眼里都是平等的。
狼人和血族都不需要担心,你们的生理问题都很容易解决。”
奥尔有着片刻的犹豫,但还是道出了他自己的理念:“狼人和血族是十分互补的两个种族,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他们果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大概了解奥尔的为人,没人发出惊叹或提出质疑,依然微笑着为奥尔鼓掌。
这群人里有人是真心赞同奥尔,也有人只是伪装。但没关系,目前奥尔也只要用得顺手就好了。
该说的说完,奥尔根据他们上交的个人档案开始分配工作。
现在达利安是局长,但干的却是副局长的工作,刚穿过来时,奥尔还尽量朝后缩,现在不知不觉就被推到了前台。
对了,还得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还好上次出了结核病人的情况时,他在庞泽街买下了两栋楼,后来事情过去,警察们重新和家人住在一起,但因为事情太多,庞泽街的楼奥尔也没有卖掉,现在整理一下,当做集体宿舍是没问题的。
另外他刚得到了不少房产,或许可以和鱼尾区警察局附近的房主换房,假如不行,那就在长沟街那边建宿舍吧。
“哇!”奥丁带着鸦鸦们降落,与它站得最紧密的,正是它同窝的兄姐。
一位警察端着一个大篮子走了出来,篮子里放着的是鸡内脏、鱼内脏混合着麦麸,味道十分难闻,但这是乌鸦的美餐。奥丁的美食高级得多,是一大块纯鱼肉,再加一只剁成块的鸡。
奥丁的脚上挂着一个袋子,其它鸦鸦们的脚上则有着信鸽使用的金属环。奥丁正在训练它的同伴们成为信鸦,目前效果不错。
乌鸦们的认路能力很强,乌鸦可是比鸽子凶猛多了,尤其成群的乌鸦,甚至能欺负猎鹰——欺负活人也不在话下。
过去乌鸦们太聪明了,聪明到有着极强的自主性和不确定性,很难让它们完全按照人类的命令做事,现在,有奥丁的率领与引导,鸦鸦们的工作完成得都十分不错。
这一次它们带回来的,是梧桐区关于新近抓捕的罪犯,与新解救被害者的资料。
“所有市民们!请回到你们的家中,每天各区的警察局门口,都会张贴全索德曼市的案情进展。另外与我们合作的报社,也会空出一版,专门刊登被解救的被害者名单!”一位警官站在市民们的前方,大声吆喝着,“我们知道大家都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亲人的消息,但受害人的去向是遍及整个索德曼,甚至整个诺顿帝国的,大家请回去,重新开始正常的工作!”
警官重复呼喊着,他喊累了就换另外一个人,到了这天晚上,终于大多数市民回去了。
第二天三点,天还黑着,达利安带着一群警察,离开了警局。
奥尔和其他警员没有闲着,奥尔向孤儿院借了十几个孩子,丹妮带头。一部分甜蜜炸鸡的员工,在奥尔明确告知了可能出现的危险后,也被借调过来帮忙。
局里的审问室早就被彻底搬空,放进了一堆床垫和床单,安置之前救出来的人,现在这些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比如奥尔的孤儿院。审问室经过打扫,也更换了床单,以便安置新来的人。警局门口支起大锅,正在煮鸡汤。
八张桌子横放着,每张长桌边都守着两位警察,稍后他们将会为新来的人进行登记。
部分市民虽然昨天走了,但是今天又来了。看见这个阵势,他们立刻就知道,有事发生!结果人叫人,聚集来的市民越来越多。但他们都很遵守纪律,奥尔没办法,也只能由着他们。
“托雷斯,什么事”就在这一片紧张中,马克西姆找来了。
“和炸弹客有关,我想您应该知道。”马克西姆掏出了一份报纸,递给奥尔。
报纸的头版照片是一片废墟,奥尔也只看得懂照片:“飞利浦王国的报纸”
这不是诺顿语,这上面是飞利浦语。
“对,诺顿帝国反制了,飞利浦王国满布利特港的科尔普钟楼被炸了。”
“……最终诺顿帝国还是没查出真的幕后主使”
炸弹客死亡之前,宣称自己是飞利浦王国的人,虽然奥尔不相信,但还是把这件事上报了。
“您也知道,炸弹客死得太干净了,那位疑似幕后主使者的约德莱德教授又毫无踪迹。而那些军队里的家伙……也太没用了。但帝国的尊严不容侵犯。”他说到这里时,面带讽刺,“飞利浦王国是最恰当的报复对象,而且一切都是在台下进行的,这报纸上写的是科尔普钟楼年久失修,以至于坍塌,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只有那些台上的人才知道,这是来自诺顿帝国的报复。”
奥尔摇了摇头:“有病。”
因为要面子,所以炸了飞利浦的钟楼。又因为要面子,所以炸弹客是某国间谍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何必要炸了飞利浦的钟楼呢飞利浦自己也知道吧但同样要装作不知道,虽然是弱国无外交,但飞利浦也是贸易大国,诺顿帝国这是给自己树敌了。
“英明的想法。”马克西姆恭维了奥尔一声,“亲王阁下也与飞利浦的暴怒亲王联系过,对方否认了与炸弹客有关,并且同意与我方合作调查炸弹客,不过短时间内,这件事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但是,作为阻止了炸弹客的人,您未来很可能要面对对方带来的危险。还有那次码头仓库的爆炸案,已经确定那里的机械蜘蛛残骸,与炸弹客的机械蜘蛛残骸,并非出自同一位机械师。请您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奥尔过去不是炸弹客的目标,可作为破坏对方行动的人,未来他大概就是对方的目标了。至于那位连脸都没露过的神秘仓库主人,则更加的危险。
“我会的,谢谢提醒。”奥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开玩笑地说,“这次行动彻底结束,我的敌人又会多上很多了。有我这么一个王储,你们也是很辛苦了。”
“有您作为我们的王储,是我们的幸运。”
奥尔只是微笑,安卡他们这么说,奥尔还有点相信,马克西姆作为一个上层社会的血族这么说,奥尔可半点都不信——他可是特权阶级的既得利益者,奥尔的部分行为对他们来说,是没事找事,甚至破坏了他们的利益吧
“来了!来了!”
一位骑马的狼人警官来到了警局跟前,他是归来警察们的前导,提前来报信的。
谈话结束,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苦等的市民们有些想靠近,但立刻就被其他人拉住了。马车到达,车门打开的瞬间,孩子们满脸泪痕的脸上还充满了恐惧,但当他们看见外边的建筑物,很多孩子就稍微放下了心。他们知道,自己至少是回到城市里来了。
“辛迪——!”
“妈妈!妈妈!”
也是巧了,现场真的有一对父母。那个女孩应该是今年荣光教会刚送走卖掉的那一批,她与父母刚刚分离了几个礼拜,她的容貌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对父母的记忆还很清晰,所以母女双方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必须登记!必须登记!”警察们隔成人墙,把哭泣的父母与孩子隔绝在两端。
场面看起来有些残忍,但从荣光教会破灭到现在数天时间里,至少家长们是明白了,警察一些流程的必要原因了——比如现在这个登记,既怕有拐骗孩子的人员混在其中,把刚刚救回来的孩子又拐走了。也怕父母认错了人,以后如果出现无人认领,但是和他们所描述的孩子很接近的被救者,警察还是会上门询问的。
“辛迪别怕!别怕!我们登记!登记了就好了!”母亲渐渐冷静下来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透过警察们的人墙,安慰着女儿。
“嗯……妈妈……”女孩也抹着眼泪,哭着前进。
其他家长羡慕又嫉妒的看着这对母女,与此同时,他们对于找到自己的孩子,也更加地充满希望。
第一辆车的孩子年纪都不大,这些孩子不止有从荣光教会购买的,还有以其余途径被贩卖的,甚至是贝鲁特村里女性生育的。不过无论男孩女孩,留在那的下场都只有一个。女孩去卖,男孩或者去卖,或者成为加害者。
后面来的人年纪越来越大,达利安亲自押着的,就是囚车了。他带回来的是那些以极其残忍手段对待卖身者的老板与他们的打手们。
没有警察受伤,但有些带回来的受害者身体状况不大好。
被救者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喝上了一碗鸡汤面包粥,有了自己的床垫与床单,留在这联系的记者们得到了他们的资料带回去加印号外,极少数幸运者握住家人的手终于能够脱离地狱回到人间,罪犯们也被关进了囚牢。
这时,天已经黑了。奥尔也能拉着达利安的手,回家了。
“虽然没能彻底覆灭贝鲁特村,但至少也让那里的人能过得稍微宽松一些。”
“我的英雄,加西亚。”
“给英雄一个吻怎么样”达利安停下脚步,闭着眼睛,对奥尔侧过脸。
奥尔把上半身歪过去,没有亲吻达利安的面颊,而是吻住了他的嘴唇……
也要回家的其他狼人和血族们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的王储和首领,最初是祝福的,甚至还有人吹口哨,鼓掌,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都忍不住翻着白眼回自己的住处了——就算是狼人吃多了狗粮也是撑不住的。
“你也是我的英雄,奥尔维茨卡。”达利安的嗓音带着一些沙哑,奥尔的耳根发热,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将“勇往直前”付诸现实。
“我太天真了,你走之后我才想明白一些事——要让贝鲁特村彻底消失,必须要靠国家的力量。即使我拥有安置现在这些人的物力,我也有彻底毁灭贝鲁特村的人力,但在破坏掉它之后,要不了多久,它也会重新复燃……”
原因依然是让奥尔讨厌的那句话——制度问题。
归根到底,贝鲁特村只是底层颜色产业聚集后的产物。国家没有在法律层面上制止,民众也缺乏其它的谋生手段,这样的地方,就必然会存在。
贝鲁特村只是在索德曼城外最著名的村子而已,索德曼城内可还有一个更著名的白袜区呢。
“你的做法是对的,加西亚。”他让这次行动成为了一次震慑,至少会让那些可怜的人们在几年内能过得稍微舒服一些,“我要努力,当一个更好的皇家警察。”
“你喜欢做皇家警察”
“不……我更讨厌了。”
“”
“所以,我应该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公正和正确的事情,”
说一句自大的话,整个索德曼的皇家警察,有能力又有背景的皇家警察,都在琢磨怎么升官,麻烦又危险的案子他们是不会接的——缎带杀手案子就是例子。甚至狼人们也算是这一类的,没有奥尔,狼人们可能会对人类有所同情,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会太主动地为人类做什么的。
有能力没背景的皇家警察,即使敢接案子,但在缺少背景的情况下,他无法调动更多的人力物力,他的敌人假如拥有背景,那他要面临的将会是极其惨痛的结局——荣光教会是那些无背景的人能应付的吗
至于那些能力一般,又没背景的皇家警察,更是只能庸庸碌碌,不做太糟糕的事情已经是他们心有良知。大麦克他们,就是这种警察的代表。
刚刚穿越的奥尔是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都是别人找上门来,推动着他去干的,但是,现在他想主动站出来做些事情了。
“好,我会尽量辅助你的。但是,在必要的时候,我也会阻拦你。”
“我量力而行,也会考虑狼人和血族的利益,毕竟,我是个血族……”即使内心是人类,但他已经利用了太多血族,以及血族王储的好处,无论是自身身体条件上的,还是血族身份上的,既然如此,他就得给与血族回馈。
“我相信。”达利安忍不住笑了,他当然早已经意识到奥尔对血族身份的反感,这一次终于听见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了,“这次你就听从了我的建议。好了,回家去吧。”
一直到第二年的二月,荣光教会才算是终于大体处理完毕。
家长们有人欢喜有人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回自己的孩子的,有一个家庭送出了五个孩子,结果他们一个都没能找回来,并且他们的三个孩子都被确定死亡。皇家警察向诺顿帝国的各处派出了队伍,追查可能被贩卖的孩子。
但是,那些孩子被找回的可能太低了。
有些家庭收养了不能确定身份的孩子,希望他们能够有一个平顺的未来——对于他们来说,未来终究是不可能美满了。
奥尔的甜蜜炸鸡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五家店面陆续开业,店里推出了更多口味的炸鸡,也推出了新品:炸薯角、拉丝鸡、炸鱼排、爆浆鸡排、煎饼和豆奶。
其实还有三家店铺也完成了装修,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食材供应出现了瓶颈,一切必须等到明年再说了。
现在白桦镇的大半个城镇都是工地,奥尔想把生鸡处理厂、麦芽糖工坊以及其余半成品加工厂都转移到镇子里,原定计划是入冬后暂时停工,但工人们却依然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幸好工人的临时住宅建得够充足,在后勤保障上,奥尔也从来不会吝啬,房子里点着煤炉,集体厨房为工人们提供热烫的一日三餐,那里甚至有医生,并且会为生病受伤的工人提供真正的药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工人们才不愿意停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