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在我离开时,阁下曾经单独召见了我,他对我说‘如果那孩子没有觉醒,我是不会打扰他的。是我的过错,我以为他能如同普通人一样平静安全的度过他的人生,我放弃了应该对他进行的教导。我自大的认为,他不会觉醒。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血族,那他就会面临血族要面临的一切问题。你去,在他的身边尽量为他补足血族应该拥有的一切。’”
听完这些,奥尔的感觉是……他两辈子的父亲,还真是充满了共同点。他们都精于给自己寻找高大上的借口,喜欢自我感动。
这位父亲直接把疏忽与放任,美化成了自由。
自由可真是一个好词,谁都喜欢拿来用一用。
穿越前,他年幼的时候曾经被父亲的话蒙骗过。但那个单纯的可能被蒙骗的那个十七岁的灵魂早已经离开了,现在站在这的灵魂,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大叔”,这样的漂亮话不会让奥尔有任何动摇了。
“血族拥有的一切,包括你们然后呢”毫不感动的奥尔也没装作感动。
“我知道您不久前曾经遭受过袭击,那位阁下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惩罚,您又已经觉醒,而血族禁止内斗,违反者将会受到全族的追杀,不死不休。所以至少两三年内,您不需要担心他在明面上的威胁。
但是,作为唯一被阁下正式承认,计入族谱的孩子,他依然是阁下的第一继承人。而且,他不是一位心胸宽广的贵族。
另外,阁下除了您之外,还有另外三个私生子,两位先生、一位女士。他们和您最大的不同就是,虽然没有被接纳进入阁下的家族,但早已经被血族接纳,从小接受血族的教育,很久之前就积累起了自己的人脉……”
“这位阁下有什么特殊癖好吗没结婚,还是结婚了但没有孩子,只要私生子”奥尔没忍住插话了,他对婚姻可是有洁癖的。
“呃……这就关系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一直都有传言,阁下不婚,是因为他的妻子逃婚了。”达利安看着奥尔。
“我母亲”奥尔想了想,说,“她真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这么说”达利安挑了挑眉。
狼人们对那位阁下很显然是充满了敬畏的,但就算要引起达利安的不快,有些事奥尔也是不能说假话的。
“您也说了,我的兄弟姐妹们已经在外创业了,那他们最小也要有十五岁了吧他们是同一位母亲吗”
达利安:“您最小的妹妹今年十五岁……是的,他们并非同一个母亲。事实上,他们都有不同的母亲。”
“我能理解一位男士在一段感情破裂后,开始又一段感情。但这位先生一边表示着对旧爱的难忘,一边又在短短的几年中和不止一位女士共浴爱河假如我的母亲真的是那位旧爱,那她毫无疑问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离开了一个渣滓!”
怒火让奥尔的脸皮变红,他的耳朵都被热血冲得有些耳鸣,眉毛竖起,眼尾上翘。
他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上小学后,父母双双下海,家里的经济状况快速变好,爸爸也开始变了。
每次父母争吵,爸爸说的最多就是“我爱这个家,我怎么会破坏这个家呢”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一度以为是妈妈做错了事,直到五六年级时,才渐渐的才理解了父母的情况。
爸爸会在外边“逢场作戏”,但“做戏要做全套”,所以就会出现“只是玩玩”的情况。
爸爸认为,只要他心里认为是玩,无论做到哪一步,都不算是对家庭的背叛。
他对奥尔解释:“爸爸爱妈妈,爸爸爱煅煅,爸爸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妈妈对爸爸的愤怒,就变成了妈妈的无理取闹。
虽然是他爸爸,但奥尔也得说,他是个渣滓,是个绿茶b。他想带走妈妈,劝妈妈离婚,但妈妈一直拒绝。她没有说是为了他,只说是她自己还放不下。
那天妈妈突然跑到他的大学,然后带着他去医院做检查——全套的x病检查。
因为爸爸得x病了,具体什么病妈妈没说,虽然妈妈很久之前就和爸爸分房睡了,生活在一个家里,公用一些器具和卫生用品,还是有被传染的可能的。周煅也是相同的情况,他离开家上大学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不适,但万一呢检查一下,总归是放心的。
在确定他没事后,妈妈走了,说“我会和你爸爸彻底离婚”,说“以后无论你爱的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找到了,就不要背叛”,说“妈妈对不起你,现在才下这个决定。”那时候奥尔以为妈妈总算是想通了,也是那个时候,奥尔才知道,妈妈早就知道了他的不同。
可他在大学里却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打电话给家里也没有回应,他请假回了家,然后看到了父母的尸体。
后来警察告诉他,妈妈应该确实想要离婚的,她已经在为离婚做准备了。但很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准备,让她发现了爸爸也在准备离婚……
他不止要离婚,他还给自己准备好了新的家,那边同样有妻,有子。
在父母的葬礼上,那位“阿姨”还带着“弟弟妹妹”来了。不过他们没能得到一分钱,甚至还得搬出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因为,他爸爸还没来得及修改遗嘱,“周煅”还是夫妻俩的唯一财产继承人。而妈妈在动手之前,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弟弟当时是怎么对他哭喊的来着
“我也是无辜的!我没法自己选择出身!”
他又是怎么回答的
“是吗真可怜,你爸妈真作孽。还有,让你妈带你去做x病检测吧,因为你爸有x病。”
——妈妈的骨灰被他洒在了某个风景圣地的山坡上,那里很美,她会在那里安眠。爸爸的骨灰……他去郊外随风扬了。
他的妈妈如果能像这边的妈妈那样,早早离开渣滓,那该多好
奥尔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达利安甚至都有些不知所措,这并非他说那些话的本意:“很抱歉,先生,我……”
“我知道您说那些话的意思,您在告诫我,我并不安全,我有很多未曾注意到的危险。谢谢。”奥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他在细数自己面临的危险时,总是会忽略给原主脑袋开瓢的那位。他以为那是婚生子对于私生子的愤怒,他理解那种愤怒,他自己曾经是婚生子。现在换位而处……他依然没有对自己私生子的出身产生任何同情,他觉得对方更是有那个权利来找他麻烦的。
当然叩头认罪是不可能的,该反抗他还是会反抗的,他也不会自卑到认为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也会奋斗,会为了生活得更好而努力。
就如历史上有很多私生子也是做下一番事业的,但那是个人奋斗的结果,不代表他们的出身就真的是道德的,正确的。
达利安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次暴乱是一场噩梦,但也为很多人带来了功勋,有许多未曾踏足过鱼尾区的人都为此得到了嘉奖与升迁。您的功绩足以直接升为警探,但是,我的建议是您首先升职为资深巡警。”
“可以,我也认同您的建议。”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您赞同”达利安认真的看着奥尔。
“是的,我赞同,我才刚到这一个月,正常情况下,我还是一个见习巡警。直接升为警探”奥尔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一个在办公室里闲聊打牌的警探。”
“您的想法是明智的。”达利安真心的赞叹着,“大麦克会被升职为警探,您去负责他的人,怎么样”
“太感谢了。”
“黑区的铁锤帮受到了重大的打击,霍曼克顿失踪了,安东尼克顿上位,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威望,目前黑区乱成一团。虽然不会再出现大的暴乱,但总会有乱子蔓延到鱼尾区,这会是让人伤感的机会。”
“我会尽全力履行我的职责。”
“愿您未来能够坦然的站在阳光之下,当然,也希望那时候您能够让我匍匐在您的阴影下。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会尽量回答的。”
这个祝愿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奥尔感觉怪怪的。
不过说起提问,他还真有些疑问。
“既然有女巫,那么这世界上有男巫吗有鬼吗天使和恶魔呢”还是要更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神秘生物都是什么情况吧。
“魔女不等于女巫,男巫和女巫都只是人类,因为他们精通各种学问,被愚昧者所误解,甚至被嫉妒,于是就被污名化成为了鬼怪。
鬼、幽灵之类的我也只听说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死去的黄金种族——就是我们这些远古种族,会有可能残留下影像。不过目前这些地点都被教会与各国的皇室严格监控管理着,凡俗的世界里不会出现鬼。
恶魔和天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实的。但天使就是血族,所谓代行光明神命令,就是代行血族皇帝的命令。恶魔的原型则比较广泛,有的是我们狼人,有远古的怪物,或者就是人类自己。
到现在,黄金种族已经十分稀少了,远古怪物除了在深海里还能寻觅到踪迹,陆地上的已经彻底灭绝……”
达利安低沉的声音给奥尔讲解着神秘世界,或许因为现在是私下里,他的声音可是比第一次见面时,温柔了许多。
“谢谢。”
“为您解答疑问是我的荣幸。”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可以把牢里的亚当佩索和万斯多特放了吗”
“请稍等。”达利安站了起来,从他的办公桌上直接那来了两页纸,递给了奥尔。
这是两份释放的命令,分别是亚当佩索和万斯多特。他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警察应尽的职责,所以奥尔接过两页纸,没有道谢:“我近期大概需要用钱。”
达利安直接把支票本掏出来双手递过,奥尔摇了摇头:“还是请您帮我拿着吧。另外,刚才嘲笑我母亲的那位,请让他离开吧。我不想继续在周围看见他,希望他能够有光明的未来。”
“遵从您的命令。”
“您是一位出色的局长,我不认为我能做到您的程度。所以,我们各论各的,在警局的情况上,我是您的下属。在关于血族的问题上……我们是共生的血族和狼人。”
“我明白,先生。”达利安局长礼貌微笑。
奥尔转身告辞,结果一出门就碰见了一位狼人警探——原谅奥尔这么快时间就忘记了他的名字,他只是知道这不是嘲笑原主母亲的那位。
“安卡贝尔卡伦,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这位狼人黑发蓝眼,气质成熟稳重,风度翩翩,他的嗓音比达利安还要低两度,绝对的低音炮,“我能邀请您今天参加我们的小聚会吗就只是增加一下大家认识的聚会。”
“您接下来有空闲吗”
“当然。”
“那太好了,我正需要有人帮忙。如果忙完之后我们还有空,我很愿意去参加聚会。另外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位侮辱我母亲的警探,也参加这次聚会吗”
“……”面对奥尔和善的笑容,安卡犹豫了一下,才同样微笑着摇头,“我很乐意为您帮忙,唐德尼基西亚当然不会参加。”
奥尔打开了巡警休息室的门,他想找大麦克,但是不止大麦克不在,他的小弟们也都不在。
“您在找大麦克吗托马斯别尔卡伦带着他去港口巡逻了。”安卡对奥尔说。
“……”奥尔关上门看过去。
安卡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显然您已经猜到了,是我们故意让他离开的。镇压暴乱时,您和我们在一起有些危险,但现在和您在一起,反而是他会比较危险。您知道的,有些人没有能力找您的麻烦,但却可以找他的。”
“你说得对,谢谢提醒。”奥尔礼貌微笑,这位的段位比达利安局长低多了。现在就这么着急的把他和人类的朋友隔离开了吗
安卡松了一口气:“很高兴您没有认为是我在威胁您,如果真要谢谢……可以把您对加西亚做的,也对我做一下吗”
奥尔想了一下加西亚是谁,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达利安局长——外国人的姓名真麻烦。
现在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安卡不像是达利安的朋友,正相反,他像是来“抢人”的。达利安也不像是会把昨天的事情这么快就说给别人的人,他一看就嘴巴很严。那么,安卡是在诈奥尔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做了吗我和他昨天就说了些话而已。”昨天的那种“赐福”是奥尔不知道也不能自控,总觉得那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能少用就尽量少吧。所以奥尔选择了拒绝。
“看来您对他比对我更亲密呢,我该更加努力。”安卡显然是不相信的,深邃的蓝眼睛专注的望着奥尔……
“我们才刚认识一个礼拜。”奥尔笑着朝楼下走去——他的娃娃脸啊,什么时候能成熟都这么觉得他好骗吗
安卡贝尔卡伦跟在奥尔身后,依然保持着微笑。
奥尔去牢里把亚当佩索和万斯多特带了出来,亚当佩索走出牢门时满脸的惊喜。以为已经被彻底放弃的万斯多特,更是在奥尔和监狱看守叫他出来时,愣在了那。
“我干、干什么我不出去!”他害怕的缩在角落。
“送你出去。”
“你骗我!不!求求你们,饶了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万斯多特跪在地上,哭得无比狼狈,鼻涕和眼泪一块在脸上纵横。
在劝了两次这家伙都不出来后,耐心耗尽的奥尔直接走进去,把他拖了出来——安卡没想到奥尔会自己动手,当他想上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奥尔也拒绝了他帮忙的要求。
这家伙一路痛哭流涕,直到被奥尔拖出了警察局,刺眼的眼光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监狱里还是有个小窗能透光的,所以两人的眼睛不会被光刺瞎。
“你们都是无辜者,当然应该离开。”奥尔对两人说,“你作为诬告者,是应该接受惩罚的。不过这段时间的,应该已经足够了。”
无赖万斯还以一个非常“柔弱”的姿势斜趴在地上,奥尔的话让他猛地一停上身,跪在了地上:“我、我……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完了后,他又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谢谢,谢谢!”皮匠亚当笑得开心。
“走吧。”无论哭还是笑,还是离开这再说吧。
亚当跟在了奥尔身后,无赖多特趴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有点想跑,直到他看见了比尔布特里,弯钩帮的老大。
原本比尔布特里就和大麦克一样,有着大胡子,最近这些日子他更是疏于打理,大胡子上有油、有泥、有血,还有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不像是人的脸上长出来的胡子,而是拖把粘在脸上了。
更别提他眼圈发黑,更显得眼窝深陷,两只眼睛里的血丝都快把眼睛彻底变成红色了。
他来了,他也带来了亚当佩索的妻子和五个孩子。
“亚当!”“爸爸!”
一家人拥抱在一起的场面,让奥尔觉得他心里有个硬块正在缓缓散开,变为暖流。
“那个……我……”无赖多特用手擦着鼻子,凑了过去,“我的老婆孩子……”
“你妈和你老婆都嫁人了,我帮会里的人,你的孩子以后也是他们的孩子,以后少去惹他们。滚!”
意外的回答像是有什么打了无赖多特一棒子,他僵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灰溜溜的滚蛋了。
“她们都是好女人,帮会里的男人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我相信。”不相信怎么办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虽然我知道我应该放您去休息,但是还有几件事,我需要和您商量。”
“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
“我想开一家孤儿院,我不知道过去的暴乱中,具体有多少孩子失去了家庭,但必然不少于一百人。”
越穷的生孩子越多,鱼尾区的平民也逃不过,每个家庭都是两个孩子起步。当然,能生不代表能活,有的女人一辈子生了八九个孩子,但一个都活不过成年。奥尔说失去“家庭”而不是失去父母,因为有很多的孩子只是失去了双亲中的一个,但母亲养不活孩子或者父亲不想要太大的负担,就很可能将孩子抛弃掉,甚至这种的比彻底成为孤儿的孩子更多。
“呃,这……”
“就开在长沟街,我知道您对那条街上的重建有自己的安排,那么能给我留下一块地吗请不要误会我是要白拿,我要付钱的,我也必须付钱。”
本来弯钩帮就是长沟街上大多数土地的地主,如果比尔死了,那些土地会被直接收回,接着由区政府拍卖。什么时候,向谁拍卖,就只有“该知道”的人才会知道了。但比尔活着,长沟街其余店铺的大多数老板却都死了,弯钩帮还守住了地盘,那么比尔就是那个“该知道”的拍卖参与者了,现在他是长沟街最大的地主。
“谢谢您……”比尔的眼圈更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您……”
“所以,为了支付起孤儿院,我还要一块地建一家食品店。”
走物理化学的硬核基建流奥尔是不可能了,但走食品起家的流派,他还是有信心的。尤其现在的鱼尾区对他来说也算是黑白两道通吃了,背后便宜爹的势力也让他不用担心被某个掌权者看中配方,直接摘了桃子。目前最麻烦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但这句话也让比尔的感动打了折扣:“食品店您要卖什么”
“我自己琢磨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