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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因為佟春梅是住在施家的, 知道她是施常青的親外甥女，所以姜大哥是找阮靜秋提的親。

    合作了這麽久, 雖到不了關大姐羅大哥夫妻跟家裏親厚的程度，點心生意之外，施家的很多事都不再刻意回避姜大哥了。

    施家各人都做什麽具體工作，姜大哥已經都知道了。

    就連葉開他也見過兩回，知道葉開在某旅擔任旅長，當知悉這些的時候，姜大哥很有些被吓到，之後再沒和施家人問過跟葉開相關的任何事。

    說實話，施家在林業總局已是響當當的一戶人家了, 不說施常青和施愫愫，就是施彥銘和姚立民有事招呼一聲, 也是回應者衆, 很多人都要賣一份人情的。

    姜大哥游走黑市多年，就更知道給他和施家的關系擺出去能換來什麽。

    可他卻從未這麽做, 也從未和外人透露他和施家熟識。

    姜大哥如此，施家才待他更近了一層。

    好在施家調來沒多久，熟識到能上門做客的人家不多, 所以才沒像在陵水時那樣, 三天兩頭有人上門給施彥銘提親。

    就這, 施彥銘也沒多自在，經常有姑娘在上下班或是食堂來回的路上偶遇他，還有大媽直接堵住他不讓走，要拉他和自家閨女去相看。

    他這麽受歡迎, 俊美的外貌是加分項，卻不是主因, 施家的條件，施彥銘的幹部身份和高工資才是核心關鍵。

    不止是施彥銘這裏，施家這邊又何嘗不是，總有人借着個由頭就想來套交情。

    如果這次和佟春梅提親的不是姜大哥，施家肯定要懷疑是別有用心，想通過佟春梅來和施家拉上關系的。

    所以姜大哥提親提得雖突兀，阮靜秋也是鄭重對待的。

    姜大哥應該是掐着時間來的，他平時一般都是三點鐘來取貨，就是有事耽擱了，也都不超過三點半。

    這天他卻是在四點半到的，現在各單位一般都是五點下班，他這明顯是想用這半小時給阮靜秋通氣，等佟春梅下班回來，有阮靜秋幫他鋪墊一下。

    這些阮靜秋當然看得出來，姜大哥辦事再老辣，比阮靜秋還是差着不少火候呢。

    只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阮靜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起的。

    聽姜大哥道出了來意，雖意外，阮靜秋面上卻一點不顯。

    “小姜你是知根知底的，春梅又是我外甥女，兩好合一好的事兒，這事兒我原該好好幫你們說和牽線的。

    可你也知道春梅的情況，女人二嫁顧慮的也多，有的可能再不想結婚了。

    春梅這裏因為她離婚的日子也短，家裏只想讓她慢慢恢複，誰也沒問她後面有啥想法，她現在什麽想法我們都不知道。

    我家愫愫一再說，女人可不興為難女人，所以這回我幫你給春梅說說可以，她要不願意，多的我就幫不了你了。”

    阮靜秋先把話都說到了前頭。

    姜大哥很理解，不過卻不代表他會輕易放棄。

    他知道佟春梅雖有親媽親姐給她做主，可施家要是支持，說的話在佟春梅那裏的份量比她親媽親姐的都重多了。

    而施家人裏，阮靜秋和施愫愫在佟春梅這裏是排頭一號的，她們要幫着說一句，以姜大哥的判斷，佟春梅是不會拒絕的。

    就是知道這點，所以見阮靜秋說只幫忙轉達，不會多做別的，姜大哥知道這才是為佟春梅着想的做法。

    他是誠心提親的，哪會強人所難。

    “阮姨能幫我說說就很好了，這回她不應，我後面再努力，日久見人心，我等她。”

    這聽着咋有點非卿不娶的味道呢？

    “小姜，我還想問呢，你和春梅話都沒說過吧，就幾回照面你就來提親，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現在可不興盲婚啞嫁的，還是處對象彼此了解下，對将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共識了，才好步入婚姻呢。”

    姜大哥從進來就猶豫要不要說，他倒不是想瞞着，是實在覺着難為情。

    這會兒阮靜秋問起，他心一橫也豁出去了，“阮姨，其實……其實我不是在咱家裏才認識春梅的。”

    這裏真有故事？

    “姜大哥說說呗？”一直靜靜旁聽的施萍萍眼神一下亮了。

    姜大哥臉騰的紅了，他緊張的都忘了注意施萍萍還在呢。

    給比自己小的聽見這些，姜大哥自覺老臉有些挂不住。

    不過這會兒也不好清場，他只能忍着羞恥感往下說，“我十一歲那年在棗花胡同住過倆月……”

    棗花胡同就是佟家所在的胡同，所以姜大哥小時候不止見過佟春梅，兩人還有過交集。

    姜大哥兩歲就沒了爸，不過因為爺奶能幹，姜家日子比一般人家富裕，他媽也沒再嫁的想法，母子倆一直守着兩位老人過活來。

    在姜大哥十一歲那年，他的爺爺奶奶先後離世，他叔伯不願再養着母子倆，就給孤兒寡母攆了出來。

    母子倆走投無路下，來到棗花胡同投奔外家，卻不想姥姥家也一樣無情，雖給母子倆留了下來，卻是打着給姜大哥他媽嫁出去換彩禮發注財的主意。

    讓母子倆住在家蓋的漏風的屋子裏，一天只給一頓稀的，母子倆天天餓得發昏。

    後來還是人家來相看，嫌姜大哥媽太幹瘦了，他姥才許他媽跟着一家人吃兩頓飯，而姜大哥這裏還是照舊一頓稀的。

    就是在一次他又病又餓蜷在角落爬不起來的時候，六歲的小佟春梅偷拿了半個雜糧餅給他吃了，他才存起力氣回得了屋，才沒在大冬日裏凍死。

    後來隔個一兩天，小佟春梅都會尋着他悄悄塞他半塊兒雜糧餅，一連半月都是如此。

    那會兒誰家也沒餘糧，吃都不夠吃，哪有半塊雜糧餅剩，要是誰家丢了半塊雜糧餅，那是能站街口罵一天的。

    餅子只能是小佟春梅從自己口裏省下來的。

    就是靠着這半個月小佟春梅的供給，姜大哥堅持到了她媽改嫁，那家看他可以頂半個勞力使，讓他跟了去了。

    後面如何姜大哥沒再說，可想也知道他去了繼父家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雖姜大哥只是一語帶過，可兒子都快餓死了，當媽的卻只管自己吃飽，這樣的媽再嫁了又能顧他多少呢？

    親媽都這樣，所以佟春梅省下自己的口糧給姜大哥的做法才更顯珍貴，也讓姜大哥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

    聽了姜大哥和佟春梅的過往，阮靜秋和施萍萍心裏都有些發堵。

    “姜大哥，春梅姐沒嫁的時候你咋沒去提親？”

    姜大哥澀然道，“我找人去說了，可那會兒我要啥沒啥，佟家老太太連相看的機會都沒給我。”

    佟家老太太和趙三妹差不多，嫁女兒嫁孫女根本不問人好壞，只看彩禮，不然佟春梅又怎麽會嫁到于家遭那麽些磋磨。

    佟春芳能把日子過起來，是她運氣好，可不是佟家老太對她網開一面。

    阮靜秋唏噓道，“都是造化弄人呢！”

    施萍萍最聽不得這樣有緣無分的事，不過她也怕撮合錯了，佟春梅再經一次離婚了。

    “姜大哥你這些年沒結婚是？”

    姜大哥馬上反應過來，施萍萍這是心軟了。

    他這會兒可說知無不言了，“春梅結婚了，我再沒打聽她的事兒。

    我沒結婚，也不是有多忘不了她，就是……就是我除了小時候在爺爺奶奶身邊，只有六歲的小春梅暖過我，後面再沒了。

    這幾年掙錢了，倒是有不少人給我說親，就這幾天還有呢，可我知道都是沖我錢來的，不然我都三十一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是圖我年紀大麽？

    遇不到對心思的我不甘心，現在遇到春梅了，我就更不想找別人了。”

    他這麽實誠地啥都說，給阮靜秋也說軟了心腸。

    “春梅可能生不了孩子，小姜你知道麽？”

    姜大哥跟着精神一震，阮靜秋能這麽問，就代表她不止是幫着說說了。

    “在咱家見到春梅，我就去于家那邊打聽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別人可能看重傳宗接代，讨了這麽些年生活啥都看開了，我早沒這想法了。

    春梅要是願意嫁我，後面我們領養個孩子就是，養的一樣親，就像邵征和愫愫兩口子那樣多好啊！”

    姜大哥這樣回答，很戳中阮靜秋。

    “那小姜這樣吧，等春梅回來，你就把你跟我們說的這些，一五一十地都跟春梅再說一遍。”

    知道她這是提點他呢，姜大哥高聲應着好，心裏總算有了點底。

    很快就到五點，施愫愫和佟春梅一起下班回來。

    看到門口的三輪汽車，都奇怪姜大哥咋這會兒還在。

    正好施萍萍站到堂屋門口朝兩人招手，兩人過去跟着進了堂屋。

    等進去就見都停了說話，佟春梅就以為是有買賣上的事不便她知道，“有不少衣服要洗，我先回屋了。”

    “就等春梅你呢，走什麽走。”阮靜秋喊住她，她也不繞彎子，指着姜大哥對她說，“小姜今天上門是跟你提親的，現在都是自由戀愛，我可不好多管，還是你們自己了解一下，成不成的也都在你。”

    佟春梅整個傻了，對上姜大哥灼灼看過來的眼神，臉刷地紅透了，“舅媽……你……你別開玩笑了！”

    腳向後退着，随時要跑路的樣子。

    姜大哥生怕人跑了，顧不得再措辭，“春梅，你還記得六歲那年少吃半塊餅子挨餓的日子嗎？”

    佟春梅一愣，這事兒除了她和那個可憐的少年，再沒第三個人知道了。

    下意識的擡頭，才發覺姜大哥臉上依稀能找到那個少年的模樣。

    “……大志哥？”

    “嗯，就是我！”姜大哥鼻音忽然變得很重。

    佟春梅忽然想起了困惑了她好久的一件事，“這三年，逢到過年寄布料和幹貨給我的是你麽？”

    姜大哥老實點頭，“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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