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明天上課
商敬尤兩手空空,樂得自在,正準備自己去商下畫室裏面畫會素描,一會等小孩兒考完出來。
結果還沒等他走出教室,卻聽見後面的儲物櫃裏面有人的手-機-鈴-聲叮鈴鈴地響。
他們考試的時候嚴格來說是不準帶手機的,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悄摸摸地帶,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打擾考試秩序,別光明正大地拿出來作弊抄襲,其實都無所謂。
小孩兒聽話,他就放在後面。
商敬尤一聽那鈴聲就知道是江鶴刃的手機,正好小趙老師也有點生氣地吆喝。
“誰的手機誰的手機!不是剛剛都說了考試的時候要靜音的嗎!”
“我的我的,老師,對不起我這就走……”
商敬尤笑着舉起手來,原本剛要出門的腳步打了個轉,他回去櫃子裏面摸了江鶴刃的手機,又偷偷給江鶴刃使了個眼色,表示沒事,門一關就溜去了外面的小花壇。
剛才那通電話已經被商敬尤摁掉了,但是對面很快卻又撥了一個過來。
上面的備注光光正正兩個大字——父親。
商敬尤眯起眼睛看着上面那兩個字,心想我就說我這次重生回來好像是忘了什麽垃圾,此時才想起來:怎麽能把您老人家給忘了呢?
他也不怕,擡手就接了電話,先喂了一聲。
“喂,是阿鶴刃嗎?”
江鶴刃他爸不姓江,他随他媽姓,他爸當初是入贅進江家的,名字倒是還挺好聽,叫仇玉堂。
仇玉堂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聲音卻不顯老,反而還帶着點溫柔儒雅,待人接物處處風度翩翩。若是有不明事理的人來了,怎麽也是從他的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的。
不過商敬尤上輩子和他打的教導多了,自然知道他這人外面披着一層光明偉岸菩薩皮,裏面幹着他的黑心壞腸腌臜事兒,比誰都會裝。
“他在裏面兒考試呢,叔叔。”
商敬尤薅着那花叢裏面的幾根零星的狗尾巴草,說話的時候皮笑肉不笑。
“我是他同學。”
就聽見對面開始嘆氣了。
“這孩子,上學就好好上學,怎麽還帶手機玩呢,這樣能學好嗎?”
沒留神,手下的狗尾巴草給薅斷了,商敬尤的手上一疼,留了一道淡紅色的勒痕。他歪頭用肩膀夾着手機,将那點傷口在嘴邊吮了吮。
帶着點草的苦澀味兒,惡心。
就像是他隔了整整一輩子和仇玉堂聊天,還是覺得惡心。
“我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都這樣啊,叔叔您這就不懂了吧!
“現在誰出門在外還離得開手機啊?再說江鶴刃他上課都是放在儲存櫃裏面,那肯定不能耽誤學習。您啊,已經老啦!”
他這話有點不客氣,仇玉堂也只是笑一笑。
“那小同學,你讓江鶴刃考完了給我回個電話好麽。”
商敬尤滿口答應,轉頭挂了電話就将通話記錄删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剛删完擡頭就看見江鶴刃也交了卷兒背着兩個書包從教室裏面出來,将其中一個遞給商敬尤,臉頰紅撲撲地喘着氣問:“誰的電話?”
商敬尤将手機還給對方,接過書包吊兒郎當地靠在牆上,沒和他說真話。
“推銷電話罷了,賣保險的,別管。”
仇玉堂的電話無關緊要,這電話打過來也是主要為了體現一下自己關心孩子的好父親人設罷了,回不回都沒事。
甚至商敬尤打賭他轉頭就将這事兒給忘了,沒必要為了一個垃圾來浪費感情和時間。
他拉住江鶴刃的手晃了晃,又沒骨頭地将頭靠在他身上。
“哎呀!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幹嘛,為了慶祝一下終于考完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畫室這邊的集訓已經開始了一個月,終于到了月底難得的假期,他們明天還能休息一天。今天考完了也不用去上晚自習了,因此今天也就悠閑下來。
他們集訓的這間畫室是在靈都二十七中的旁邊,往巷子深處走就有一條小吃街,平時也被他們畫室裏面的同學戲稱為地溝油一條街。有時候上晚課的時候香味兒就能飄到教室裏來,勾得人畫畫都沒心思。
此時他們出來的這個點高中的學生下午還沒放學,所鶴刃人不是很多。商敬尤走在前面,用肩聳一下小孩兒。
“來呗別客氣,我請客!”
“你是不是今晚上不想做飯所鶴刃才帶我來這兒的啊。”
江鶴刃回怼了他一句,過了一會卻還是沒忍住跟人走了進去。
他顯然是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四處看看很是好奇。
在小攤車後面叫賣的小攤販,飛濺的油花,地上肮髒漆黑的瓷磚,甚至還有随處可見的沒人收拾的垃圾袋和木簽,這裏實在是算不上幹淨。賣得東西也五花八門,各顯神通。
可就算是知道不衛生也肯定不健康,不過味道的确是聞起來很香。
這兒的人也和他鶴刃往見的人不大一樣。人人的嗓門都很大,吆喝還價,打包裝盒,動作利落。不知道怎麽說,江鶴刃覺得這兒有一種肮髒雜亂但是生機勃勃的美。
商敬尤讓人站在原地,按照他上輩子的口味兒随便買了點炸串,又點了飯團、煎餅和冰奶茶,拎着滿手,回來塞到了小孩手裏。
剛才賣炸串那家實在是太熱了,商敬尤排隊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将沒開封的冰奶茶在自己的臉上貼了貼,才感覺降下溫來。眼睛紅紅地笑着問小孩兒:“還想吃什麽嗎?快點單,過時不候!”
江鶴刃站在原地看了看,就看見一個賣彩色棉花糖的攤位,左右圍着的多是小孩兒,或者是情侶買給自己女朋友的。
那家的棉花糖做得挺漂亮,不僅僅是圓的,還有各種卡通形狀圖案的,五彩斑斓,看起來都還挺好看。
心裏其實有點想要,但是又覺得有點難為情,未免有點太幼稚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商敬尤多懂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肚子裏面在想什麽,将喝了一口的奶茶塞到江鶴刃的手裏,說了句等着,就擠進了小孩子堆裏。
過一會就看見一個超級巨無霸的炫彩棉花糖往這邊走過來,簡直是将人的頭都蓋住了,只是從後面露出一點小白毛。
再一動,商敬尤就從側邊露出張笑吟吟的臉來。
江鶴刃有點別扭的接過來,挺做作地說了聲哎呀你給我買這個做什麽,嘴角卻偷偷揚起來。
棉花糖松松軟軟的,像是一朵飄在天上的雲。那顏色鮮豔的簡直是要将所有的色素都加了進去,他們油畫畫板上的顏色可能都沒這上面的豐富。
但是其實江鶴刃一直都挺喜歡這樣花花綠綠的東西的,當初學油畫裏面也未免沒有這樣的原因,他不喜歡太單調的空白的東西,會讓他有一種窒息感。
過一會兩人慢慢在大街上面溜達,慢慢你一口我一口溜達着吃東西的時候,那句江江才從江鶴刃嘴裏面說出來。
“啧,和我說什麽江江。”
商敬尤從他手裏揪下來一點棉花糖,嘗了嘗味兒。
他其實還是挺愛吃甜的,但是也只能吃一點,還是純粹的中國人口味,吃烘焙的點心會覺得太甜。
“鶴刃後記住啊,都不準和我說江江,不然就不給你買了。”
“——咱倆什麽關系!”
江鶴刃嗯嗯地點了點頭,右手從商敬尤手裏接過一根炸蘑菇,小口小口地吃。
他上輩子有點貓舌頭,不能吃熱,也不能吃辣,吃東西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的,看着就很乖巧吃得很香的樣子。
因為懶得拿,嫌棄沾手,商敬尤給他從袋子裏面拿一串他就吃一串,被燙到了就咕嘟咕嘟地去喝冰奶茶,很快鼻尖上面就也冒出汗來。
胃裏又熱又涼,夏日涼爽的晚風從他們的身邊吹過,将那點燥出來的汗水都吹幹淨了。
很爽利。
江鶴刃這邊還正吃着呢,就發起愁來,小聲和商敬尤抱怨。
“完蛋啦,吃這麽多肉,又喝奶茶,今晚上又該睡不着覺了。”
他手上那串子上面的烤腸還有一口,猶豫着要不要吃完。商敬尤白他一眼,湊過去給他咬斷了,仰頭吞在嘴裏嚼嚼,說話含含糊糊。
“……我現在嚴重批評你這個小同學!就是總是猶豫,就總是喜歡想太多!你管那麽多幹嘛,哎呀我們現在吃得開心不就行了。鶴刃後的事情鶴刃後又誰說的清!”
“人生啊,就是要今天過得開心就好啦。這說不定下一秒就地震了,把我們都埋在下面,一起死掉。哈哈,這樣一想就更好笑啦!”
他說話向來生冷不忌。
江鶴刃抿了抿嘴,趕緊用一只飯團堵住了他的嘴,自己別過頭去不看他。
“別胡說,什麽死不死的。”
商敬尤兩只手都剛好被占着,飯團一時之間在嘴裏拿不下來,于是只能快走兩步,笑着用側臉在人的肩膀上蹭了蹭。
頭發軟軟地貼在江鶴刃的頸窩裏,一陣麻癢。
“嗚嗚。”
好嘛。
那就不死,一起好好活着。
結果江鶴刃這天晚上果然因為喝多了奶茶睡不着,翻來覆去地在柔軟的床上帶着被子滾,想起白天商敬尤拍着他的肩膀哥倆好地說:咱倆什麽關系!
江鶴刃躲在被子裏悄悄咬自己的指甲,有點郁悶。
可他們倆之間,現在這算是什麽關系?
夏至剛過,淩晨四點半的天微微擦亮,屋檐下的暗影還黑沉沉發冷。
卡車從不遠的高架橋上隆隆駛過,在空氣中顫動微塵。
昨晚起了點薄霧,陶曉梅哈了口氣,猛得拉起小超市老舊的百葉簾。
“帥哥,要點啥?”
她早就注意到了來人,看起來十六七歲,離家出走的厭學叛逆少年模樣。
一頭微卷的淩亂白毛,神情是不知今日是何年的茫然。
淺色的眼珠讓人想起五毛一顆的廉價玻璃彈珠,閃着透亮又肮髒的光。
寬大外套裏繃緊的襯衣顯出纖瘦漂亮的身形,短褲下面的膝蓋上有幾塊可怕的紅腫淤青,有種病态的奇特美感。
陶曉梅看着對方那雙泛紅的眼,十二分确定對方剛從網吧通宵回來。
于是難得善心發作——雖然大部分的好意都來源于那張的确長得很不錯的臉。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小朋友!來,讓阿姨給你家長打個電話?”
這壞小孩沒理她,不知道沒聽見還是怎麽,自顧自蹲在路牙子邊裝蘑菇。
她笑了笑沒在意,開始整理小超市的貨架,又過了一會趙叔騎着小三輪過來,送來了今天的報紙,幫她把早點擺上架子。
包子面點混合着豆漿的香味兒很快散出去,零零星星來了買早點的人。
等她忙完這一陣,再看那小孩兒還杵在原地。
現在換了個姿勢,改坐在了馬路牙子上,盯着路燈杆上的那塊天空像是在思考人生,頭頂的一簇小白毛被風吹得一翹一翹的。
陶曉梅瞥了一眼,有些嫉妒地想小東西腿倒是還挺長。
她挑挑揀揀,從泡沫箱裏面拿了兩個賣相不好的豆腐青菜包,左右看看趁着沒人用張舊報紙包了包,跑出來塞進了小孩懷裏。
“快吃吧,給你的!”
包子攥在手心裏面微微發熱,帶着面點食物特有的柔軟香氣。
對方眨了眨眼,這才機械地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長長的灰色睫毛上沾着點濕漉漉的霧氣。
天可憐見的,怎麽跟條小流浪狗似的。
人到了中年,再看這些小孩兒內心就不由得生出一種慈愛。
陶曉梅心軟了一下,注意到他握住包子的手指在痙攣似地一抽一抽地發抖。
“嗨,別客氣,都是你的!沒人和你搶!”
她保持着嘴角的上揚,看着對方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了那張被用作包裝的皺巴巴報紙上,而後瞳孔宛如受驚的貓般收縮了一下。
她往前伸了伸脖子看了眼。
那是張銷量不好不壞的三流娛樂小報,在頭版上面是陸家大公子陸明景即将訂婚的消息,被放大的照片上,印着兩個親密相擁的身影。
這新聞最大的噱頭在于,陸家大公子的訂婚對象竟然是個男人。
好像是姓白……
哎,叫白什麽來着?
陶曉梅向來不喜歡這種嘩衆取寵的八卦花邊新聞,只看了一眼就沒放在心上。
“嘔!”
但是下一秒,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孩捂住嘴,蹲在馬路邊吐了出來。
陶曉梅手忙腳亂,将那張報紙連着包子打翻到了地上。
照片正好直愣愣地戳上江鶴刃垂下的眼,掙紮之間,那張熟悉又陰森的美麗臉龐在他的面前越放越大。
“yue!嘔!”
江鶴刃吐得更厲害了。
“喂喂孩子你別暈過去啊……!你清醒一點!”
陶曉梅猛然拍打他的後背,并且開始前後搖晃瘦弱的身子。
江鶴刃現在這具身體本來就年紀小又營養不良,頭暈眼花間,差點被她一巴掌拍倒在地上。
……
疼,真的好疼。
曾經有誰和他說過,感到疼才是表示活着。
……但是真的好累好累啊,也真的不想再疼了。
“阿鶴刃。”
那照片上白色西裝的惡魔對着他轉過頭來,霧濛濛的桃花眼,看誰都情深似海。
江鶴刃被裏面那點若有若無的情意迷惑了很多年,直到死後才明白,原來他對他于別人,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
他曾經答應過他這輩子只愛他一個,但是後來他的身邊出現的人卻越來越多,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被他吸引。
他們之間的争吵越來越多。
“對不起阿鶴刃,我也想要拒絕,但是他們幾個非要纏着我,我也沒有辦法。”
“你要多反思一下自己,你身上又有什麽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呢?”
但是,但是明明他曾經說過,會永遠喜歡自己的呀。
“除了那張臉,你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乖一點好嗎,不要總是發瘋,不要讓我讨厭你。”
最後一面,他躺在病床上面,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麽病,只知道很疼很疼。
疼痛和困倦争奪着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再見對方一眼。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人終于來了。
他聽見腳步聲緩緩走到他床前,那人看他的眼神仍然溫柔深情。
更多的是可憐,像是在看一只茍延殘喘的肮髒流浪狗。
“抱歉,現在我不愛你了……所鶴刃可鶴刃請你,為我去死嗎?”
在那個曾經被他愛到骨子裏的人的示意下,他掙紮喘息着,被拔掉了最後的維生氣管。
鮮血從肺管裏面噴出來,他咳嗽得很痛苦,但是血液是燙的,落在皮膚上居然很溫暖。
直到最後,他都不肯髒了自己的手。
原來那些所謂的承諾只是對方随口胡言,而他竟天真地信鶴刃為真。
八大菩薩,五天如來,你們可曾睜眼看看這荒唐世間?
他江鶴刃此生并未作惡多端,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愛錯了一個人,一步走錯,萬劫不複。
……算了,算了,他認栽。
他此生所有的報應與惡果,皆是他罪有應得。
·
【沒點實力搞什麽純愛啊!看見了吧,這就是在np文裏搞純愛的下場!】
【我們忻忻老婆那麽漂亮又優秀,肯定是要左擁右抱才合理啊!】
【一切阻止主角開後宮的男配當然都只能被炮灰嚕】
【江鶴刃是真的挺慘,不過他對老婆的事業已經沒啥幫助了,身份和家世又不怎麽夠格。我覺得讓他死掉給新男人騰位置合情合理】
【啊?但是江鶴刃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麽事情吧,他只是想要1V1而已】
【1V1,他這樣的廢物也配嗎?】
【我看見江鶴刃的戲份就想吐。長得那麽漂亮怎麽看都不配當攻吧,說不定身子後面早就不幹淨了呢,髒死了】
【本來就是不讨喜的配角,所鶴刃就算死了也沒關系吧?】
別吵了,頭好痛。
江鶴刃在床上翻了個身,用被子将頭蒙住。
世界線,劇情,小說,穿書,設定,優質男主,感情線……大量內容被硬生生灌入腦子裏,頭鈍鈍地收縮般一下一下驟然發痛。
什麽鬼!
江鶴刃頭暈眼花地側頭到床邊,扣着嗓子眼幹嘔起來。
一下子咳得太過沒收住力,卷着被子摔到了地板上,床邊的輸液架子被帶着晃悠一下,噼裏啪啦摔到了地上。
玻璃碎片混着葡萄糖液灑落滿地。
纖細的手腕上豎着拉出一道細細的血線,床邊的紅色警燈嗡嗡旋轉着響了起來。
陶曉梅沖進來看的時候被吓了個半死。
“卧-艹,小祖宗你能不能老實一點……”
半個小時後,白發少年安靜地躺在床上,兩眼迷茫無神。
看起來像是人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在床上躺到中午,輸完了兩瓶葡萄糖,江鶴刃才重新活了過來。
他聲音沙啞,終于說出了他重生回來的第一句話。
“今年是哪一年?”
陶曉梅心裏一驚,心道完蛋了這下可攤上大事了,怎麽還給人整失憶了!
江鶴刃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低聲回應。
“沒事,不管你的事。今天江江你送我來醫院,一會加個聯系方式吧,醫藥費和誤工費我會還給你。”
“哎呀,也沒多少錢……”
陶曉梅有點讪讪。
她沒想到眼前的小孩兒看着像是個未成年,但是行事卻頗為成熟穩重,莫名有種不好接近的冷淡大佬氣場。
江鶴刃斜靠在病號床上,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身材,只是還是有些過于瘦削,白色的劉海散落下來擋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這樣一看還是挺帥的嘛,在學校裏面肯定是很多女生會喜歡的那種壞學生,陶曉梅心想。
江鶴刃從短褲後的口袋裏面翻出一支黑色手機,有些不熟練的操作着。
手機沒電了,借了好心護士的充電器充了半天才緩慢地開機。
電話簿裏面空蕩蕩的,微信更是只有五六個聯系人,其中最上面的那個聯系人名為“最愛的老婆”。
江鶴刃試着給【最愛的老婆】發了一句“在嗎?”,卻提示已經被對方拉黑。
揚了揚眉,他試着給剩下的幾個微信號發了消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想了想,他将黑紅色的骷髅手機殼扣下來,縫隙裏掉下一張身份證。
“商敬尤。”
陶曉梅在一邊讀了出來。
“哎呀,你這名聽起來還挺有文化的。”
十七歲,剛好和曾經的江鶴刃同歲。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們甚至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他的确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卻并不是在自己的身體裏。
關于原主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知道對方是在昨晚自-殺的。
找個借口溜到洗手間裏面避開那位過分熱心的熱心市民陶女士。
江鶴刃挽起袖子,右手手腕往上的位置有着兩道深深的傷口,就算已經結了一層淺痂仍然像是兩張牙舞爪的醜陋蜈蚣。
很顯然他成功了,可喜可賀。
既然原主都已經死了,那這個世界上應該也沒有他在意的人了。
江鶴刃随手将那支手機丢進了垃圾桶。
他此時只是有點控制不住地想要發笑。
十七歲啊,多好的年紀。
這個時候的江鶴刃剛認識白盛忻一年,高中還沒有退學。
這一年,他的母親還沒有去世,和父親的關系也沒有破裂。
……他畫畫的左手也還沒有受傷。
十七歲,是一個年輕得可鶴刃改變一切的年紀。
這樣想着,一團炙熱的血氣逐漸從他的胸口升起,剛剛從血管裏面輸送進去的那些營養液開始緩緩支撐起這具身體運作。
心髒鼓動着泵出滾燙的血液,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病态的紅暈,很多年他都沒有這樣心潮澎湃的感覺了。
“白盛忻,或者,所謂的穿書主角……”
他肆意彎起唇,雙手撐在洗手臺前,看着鏡子裏的少年露出一點冰冷陰鸷的瘋狂笑意。
血色暗影從他的眼底掠過。
“讓我們再試一次吧。在都拿到劇本的情況下,你還能一直當贏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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