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差距
一周前,江鶴刃抱着确診為犬瘟加細小的狼狽的小狗躲在廢舊的爛尾樓裏。
一周後,一只精神百倍的灰毛毛小土狗見到江鶴刃後,四肢簡直飛起一樣蹿到江鶴刃身邊,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不停地“嗚嗚”着撒嬌。
江鶴刃一把将它抱起來,熱乎乎的小狗伸出舌頭來舔他。
“別舔,髒。”
說是這麽說,但一貫看上去酷哥的男生已經露出笑容。
等揉了幾把小狗後,江鶴刃才想起帶小狗來的人。
他轉過頭,正對上商敬尤也帶着笑意的眼睛。
商敬尤嘴角勾了一下,目光核善,皮笑肉不笑:“江先生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坐??
江鶴刃一個激靈。
“啊,這,不好吧?”他腦筋轉得飛快,“大半夜的,孤男寡男,也,也不是很方便……”
商敬尤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把人看得汗毛直立才開口:“是怕我看到什麽不該看的?例如屋裏藏着個男人?”
“……當然沒有!”
“那是屋裏藏着什麽別的秘密?”
江鶴刃心虛了一陣又反應過來,他有什麽好心虛的?就是當着姓商的面喝酒那怎麽了?又不犯法,姓商的憑什麽管??
合約戀人罷了,就是結婚的老夫老妻也多的是管不了對方喝酒的,有什麽好心虛的?
江鶴刃瞬間腰杆挺直,但對着商敬尤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挺直的腰杆又瞬間彎了。
“沒秘密,就是家裏有點亂。”江鶴刃清了清嗓子,一咬牙,讓開了。
商敬尤這還是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造訪。
江鶴刃長得清清冷冷的,屋子倒很溫馨。
主要體現在很有獨居男生的生活氣息,明明入口處就有挂衣服的架子,大衣卻很随意的丢在沙發上。換鞋的凳子上放着圍巾,鞋倒是收得整整齊齊。
客廳幹淨整潔,還挺有生活情調,桌子上放着一束盛開的百合花,應該剛買沒多久。
商敬尤定睛一看,哦,插百合花的瓶子是啤酒瓶。
他目光一轉,立刻又看到了電腦桌上喝了一半的酒。
商敬尤看他,“最近沒喝酒?”
江鶴刃已經說服了自己,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沒喝啊,那是之前喝的,一直忘記扔了。”
商敬尤走到電腦桌前,端起他酒裏泡枸杞的杯子。
“這也是之前喝的?”
江鶴刃看他一眼,又迅速把目光挪開。
“對,就,最近忙嘛,沒時間收拾。”
商敬尤盯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江鶴刃趕忙制止他,“我剛用過的!”
剎時,房間裏安靜了。
商敬尤看着他,“行啊,還知道泡兩顆枸杞,夠養生的。”
江鶴刃低着頭不說話了。
商敬尤入口就覺得這酒度數不低,拿過一旁的瓶子,看了眼酒精濃度。
28度,抵得上低度白酒了。
商敬尤盯他一眼,眼前的人低着頭,看上去似乎在反思自己的錯誤,但商敬尤早就看透了。
反思?
要是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擡頭,八成能跟一雙正滴溜溜轉着考慮怎麽編瞎話的眼睛對上。
這小子陽奉陰違慣了,謊話張嘴就來,能反思才怪了。
商敬尤把杯子跟酒瓶放下,眼角餘光看到什麽,繞過電腦桌,氣極反笑。
“江鶴刃,這兩大箱的酒瓶子你留着幹什麽?紀念啊??”
就在桌子後面,兩個快遞箱子放在地上,一箱擺滿了喝完的酒瓶子,另一箱也空了一半了。
江鶴刃剛要說什麽,商敬尤打斷他:“你要再編,今晚我就看着你把這些酒都灌下去。”
江鶴刃猛地擡頭。
商敬尤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經不見了,他平淡的看着他,眼神冷冰冰的,像是被觸及到了領地的雄獅,正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以前哪怕是烈女時期,商敬尤商忌着他年紀小,還是個學生,家裏突逢變故又跟自己簽了那種不太合規矩的合同,加上也能感覺到對方其實有點怕自己,所以對他素來要溫柔縱容幾分。
如今這樣冷漠審視的看過來,江鶴刃不自覺地後退了小半步,才低着頭開口。
“……賣錢。”
“什麽?”
江鶴刃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終于開始說實話了。
“瓶子,一個兩毛,能賣錢的。”
“……”
商敬尤久久無語,他拍了拍椅子,“你知道這個椅子多少錢嗎?”
商總裁財大氣粗,哪怕情侶關系是假的也不苛待他,給他租的小區在周圍來說是條件最好的,安保系統齊全,小區內自帶超市健身房電影院,連軟裝都親自過目,一把椅子三四萬。
“……兩萬八千七。”
商敬尤看着他,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千言萬語最後先問:“你怎麽知道的?”
江鶴刃指了一下,“淘寶有這個牌子的旗艦店,我搜到的。哦,這是最近的活動價,之前好像要三……”
“江鶴刃!”
被連名帶姓喊了的人身體一僵。
“自從咱倆簽了合約後,我自認對你不賴,你就這麽騙我?”
确實。
這兩年裏商總對他很好,紳士又有風度,工資發得也及時……
但騙老板嘛!
哪個社畜沒騙過老板?
社畜騙老板天經地義!
江鶴刃心裏這麽想,卻又莫名有一種愧疚感。
商敬尤掏出手機,“晚上吃的什麽?”
江鶴刃腦子瘋狂回憶,總算編得時間還比較近,想起來了。
“餃子,豬肉餃子。”
“中午呢?”
說實在的騙的次數有點多,真的記不清了。
江鶴刃偷偷觀察他的臉色,隐約回憶起:“……油潑面?”
商敬尤冷笑一聲,“再好好想想編的什麽。”
小騙子頭又低下了。
他人削瘦單薄,也這麽站着被審了好一會兒了,不自覺地晃了一下。
商敬尤皺着眉把兩萬八千七的椅子踢到他面前。
江鶴刃倏然擡頭看他,商總裁還是冷冰冰的模樣。
“坐那兒說。”
被審的那個挨着椅子邊坐下了。
他這麽乖乖坐下,商敬尤又有點心疼,拿過桌子上的酒一口喝掉。
“這度數的酒,你胃受得了?”
還好。
江鶴刃心說幸虧他沒見自己藏的幾瓶二鍋頭,要真見了那豈不是度數翻倍,臉色翻倍。
“晚上吃飯了嗎?”
“啊?”江鶴刃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情況是該吃還是不該吃。
商敬尤一眼看穿他:“說實話。”
“……還沒。”
還真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沒人管着他實在不行,讓他自己這麽過下去,怕是早晚要進醫院。
商敬尤站直身體,整理了下風衣,又恢複到平日對他特有的溫和。
“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搬我那兒住吧。”
江鶴刃表情空白,茫然的張了下嘴。
比學校操場還大的草坪似乎剛修剪過,平整幹淨,小狗撒了歡地跑,江鶴刃抛了兩次飛盤後,多日不見的小狗叼着飛盤返回來後沒有鬧着繼續玩,反而依戀地蹭着江鶴刃的褲腿。
江鶴刃蹲下身摸摸小狗,眼角餘光看見商敬尤換了身運動裝束,遠遠走來。
他肩膀寬厚,穿着運動裝也顯得貴氣十足。
江鶴刃卻垂下眼睑,在商敬尤沒到來之前,小聲跟自己的“老朋友”分享着。
“他真的很優秀。”十八歲的高中男生聲音帶着一點點難言的苦澀。
雖然很窮,但幾乎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貧窮而自卑過的男生在這一刻,體會到了自卑的感覺。
“怎麽辦,差距太大了。”江鶴刃小聲問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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