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采苹并没有怔愣太久,一见到两人,她便立刻低头行礼,下意识便想用那花朵遮面。
“奴婢见过皇上,晟妃娘娘。”
陵容瞧了皇上一眼,只见他确实被美人儿吸引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起来吧。”
“奴婢谢过皇上,晟妃娘娘。”采苹立刻起身,她低垂着头,似乎并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上倒也真的没有过多关注,他拉了陵容的手,“去正厅里休息着,叫这些宫人将新培育出的荷花带来给你瞧瞧。
碰上喜欢的,拿去宫中养就是了。”
陵容应了一声是,她扶着肚子落座,并未再叫其他人过来帮忙,“那交由你负责,是叫采苹,没错吧。”
“奴婢是叫采苹,晟妃娘娘。”
采苹并未表现出来与陵容相识,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卑微之色,不敢在这二人面前表露出任何野心——无他,纯粹是被三阿哥给吓到了。
好在皇上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虽然这样一来想要完成王爷的任务会变得更加艰难,但终归能安安心心在这花房里度日了。
但是采苹浑然忘了,三阿哥毕竟是个皇子,他终归是有些权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将采苹给要到身边去。
只不过如今没有心思胡乱揣测,采苹忙着为陵容挑花,一趟一趟在花室与正厅之间穿梭。
各式各样的荷花摆了满桌子,陵容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时不时再与皇上谈论几首关于荷花的诗,氛围倒是和乐的很。
只不过陵容能注意到,皇上偶尔会看墙角放着的美人蕉,看来是真的被采苹的美貌给吸引到了。
看破不说破,陵容只当自己并不知情,直到采苹将所有品种的荷花都带进来了,陵容方才开口叫她休息。
“你也累了许久,接下来本宫便自己看吧。”
陵容被照水扶着,自己去桌边瞧那荷花,她一眼便瞧见了金屋拥翠,绿色复瓣与众不同,当真是突出的紧。
看着陵容盯着那花,采苹便走上前来介绍,“这金屋拥翠状若牡丹,但花儿比较娇气,需要人认真照顾才好……”
陵容听的认真,这花种她未曾见过,想来是偶然培育所得,毕竟与牡丹花型相似,若是早有其花,怕是早就被皇后娘娘“垄断”了。
采苹确实在养花这事上颇有心得,说起时双眼泛光,倒叫陵容不忍心打断她的话。
直到一炷香时间过去,她才渐渐止住话头,脸颊泛红地说着娘娘恕罪,奴婢多嘴了。
“无妨,你是真心喜欢,说的又是必要之事,即便说的再久些,本宫也爱听。”
陵容笑着安慰了两句,便被照水扶着落了座位,“皇上,臣妾最喜欢那金屋拥翠,便叫人多送些去承乾宫吧。”
“容儿只喜欢这一种?”
陵容点了点头,她一眼看中了这花,便只想要它,其它种类荷花再美,她也是不想要的。
这花虽像牡丹,但并非牡丹,皇后即便看到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更何况……陵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要她能够抬旗,就有机会坐上后位。
况且事在人为,若是她的孩子争气,夺了那皇位,自己也能得个太后当当的。
如今花儿也挑选好了,采苹也被皇上瞧见了,陵容便主动提出要离开了。
皇上倒没有什么犹豫,只不过指了指那一旁的唐招提寺莲,叫采苹之后送去养心殿。
当夜,皇上并未留宿承乾宫,陪着陵容用过晚膳之后,便回了养心殿批折子。
听闻采苹捧着莲花去了,便没有再离开过,看样子是像余莺儿一般,被皇上留下伺候了。
陵容本以为第二日一早就能得到采苹被纳入后宫的消息,却直到晌午,都迟迟没得到消息。
皇上这次居然这般耐得住气,陵容暗叹着失算,居然低估了皇上的忍耐力。
不过有一事倒是有了进度,何桉鸣还真得顺藤摸瓜,查到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
说来这事儿还是靠卫临,他出恭之时听见了章太医与一个太监闲言,那太监催他快些动作,叫何桉鸣被所有太医排挤。
至于那些传言,自然会有人帮忙添油加醋,不需要章太医继续忧心了。
所幸卫临是个胆子大的,他就这么挨着,直到也有人进来出恭,方才神色淡定地走了出去。
“只可惜卫太医未曾见到那太监是谁,不然找起人来,就会更快了。”
“能使唤的动太医院院判的,除了皇后娘娘,再没有别人了。”
陵容倒是毫不掩饰对皇后娘娘的揣测,毕竟这宫中都是自己人,话是传不出去的。
“那这个太监,会是江福海吗?”照水思索一下皇后宫中的那几个太监,最为得力的就是这个江福海了。
“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是他做的,只不过江福海跟随皇后娘娘多年,恐怕只靠我们,从他嘴里挖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陵容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事儿又只能透露给皇上,叫他派人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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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有可能连累卫临被皇后娘娘盯上。若是卫临自己愿意,倒是省了自己在中间为难了。
“卫太医,这事儿只有你自己听到了,若是告知皇上,势必会受到审问,甚至很有可能被居于幕后的皇后娘娘盯上。
是否要站出来,本宫并不会勉强你,你回去思考些时间,再做决定不迟。”
卫临倒是没什么犹豫,他拱了拱手,叫陵容安心,“微臣与何太医亦师亦友,见他身陷流言,定会出手相救的。
况且,微臣相信娘娘,一定不会叫我二人受牢狱之灾的。”
“这可就为难本宫了。”陵容笑着摆了摆手,“本宫肚子里这皇嗣,需要你来照顾,确实可以用这理由叫皇上对你网开一面。
但何桉鸣却是知道太多秘密,本宫怕皇上不肯放过啊。”
卫临沉默下来,他是温实初名义上的徒弟,自然也知道温实初与惠贵人的所作所为。
他其实明里暗里地劝慰过温实初,只可惜这人冥顽不灵,完全被情爱之事冲昏了头脑。
最终他九族被诛,其实并不出乎卫临的预料。
如今何桉鸣先被人盯上,叫皇上失了对他的信任。若是他真的被皇上赐死,只怕下一个被害的就是自己了。
“唇亡齿寒,微臣与何太医,都不能因为温实初的事情被拉下马。”
卫临看的清楚,便无需陵容多费口舌劝慰,“有时候我倒是觉得,你更适合后宫。”
“娘娘可不要这般吓微臣。”
卫临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嘟囔着就算皇上愿意叫我做娈宠,我也不能答应啊。
“微臣还想娶妻生子的,可不想……”
“想哪儿去了,本宫是说你聪明,什么事儿一点就透。”
卫临臊的脸颊通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支支吾吾许久,才开口问娘娘如今要怎么做。
“叫皇上听见你说的话,就行了。”
陵容并不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样太过曲折,又过于目的不纯了些。
“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皇上,皇上虽然会怀疑你的用心,但一定会立刻派人去查。
皇后那里来不及反应,必然会露出马脚。
只不过你……”
“微臣无事,有娘娘照应着,不怕没银子拿。”卫临倒是看的开,他这一番作为,不只是救何桉鸣,更是为了在陵容面前表忠心。
这忠心陵容确实收到了,她自然也不介意表一表自己的信任。
“这银子当然少不了你的,但该升的官职,也迟早会叫你升上去。”
“微臣谢过娘娘,但眼下微臣还是收敛锋芒为妙,否则只会与何太医一样,陷入别人陷阱之中。”
见卫临自己就能说服自己,陵容倒是省了口舌,直到她在卫临的看顾下用完了药,后者才放下心来,自去想办法回禀皇上了。
为了不叫皇上怀疑是陵容指使,他还特地等了一夜,第二日方才主动求见。
不出陵容所料,皇上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查章弥,竟然十分迅速地揪出了背后的江福海来——原来章弥已经受不住皇后娘娘的要挟,如今有了皇上做主,他自然愿意和盘托出。
只不过他并没有告诉皇上,自己曾试图给何桉鸣下蒙汗药,借机谋害恬嫔的事儿。
但传言确确实实是从章弥口中流出去的,皇上已经开始怀疑,究竟是章弥知道了温实初与沈眉庄的事儿,还是他背后的主子知道了。
此时此刻,皇上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极为丢脸的事情,他可不想叫众人都知道了。
为了查出幕后之人,皇上叫人将章弥严刑拷打,这才从他口中得到皇后娘娘所做的许多事情来。
至于江福海,更是个骨头软的,剪秋未曾说出的话,都被他说了个底儿掉,恬嫔的孩子,敬贵妃的孩子,栩贵人的孩子,晟妃的孩子,每一个都有皇后在背后筹谋算计。
手段之狠毒,行为之恶劣,若非这其中有几个聪明人,只怕没几个皇嗣能留得下来。
原来中宫失德,当真不是什么传言,而是血淋淋的真实。
皇上哀叹自己被蒙在鼓里,就连天下万民都先自己一步,知道了皇后的真面目。
因着这件事出现,皇上根本没来得及纳采苹为妃,就出了这样一件事。此时此刻,也只能把她安排在养心殿中当个煮茶的宫女。
相比起皇后的所作所为,如今一切事情都成了小事儿,皇上都没心思处置何桉鸣了。
只不过在江福海交代的当日,太后便得知了消息,还将皇上给叫去了寿康宫,问他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皇上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废了皇后,但他自己也知道,废后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且不说前朝大臣,就连太后这一关都是过不了的。
还有柔则……柔则离世之前,甚至还叫朕好好照顾宜修。
但宜修呢,她谋害朕的子嗣,栽赃朕的妃嫔,她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罄竹难书。
“皇额娘,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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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况且柔则离世前也说,要叫你照顾好宜修。”
太后语气淡淡,皇上背对着她站着,因此她的脸上也并未出现什么怀念的神色,反而是一脸冷淡。
太后并不在乎皇上,也不在乎宜修,她在乎的只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罢了。
宜修只不过是占了一个姓氏的便宜,若是柔则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太后也一样会开口求情的。
“可皇后她害了不知多少个皇嗣,皇额娘,他们都是你的孙儿啊。”
皇上长叹了口气,他膝下子嗣不丰是事实,若非最近敬贵妃与淳贵人好运接连产下皇子,只怕又会被皇后无知无觉地给害了。
“哀家知道,所以也并不求皇上立刻便原谅了宜修。
只不过这关乎皇上的颜面,前朝大臣那关,就很难过去。”
只要皇上不废后,太后并不介意联络一下前朝的大臣,略叫人说两句话罢了,自己还是做的到的。
太后思索着,猛然便想到了隆科多,她心下狠狠唾了一声,又很快陷入长久的愁绪中去了。
“皇后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前朝重臣听了,只怕也会为之胆寒。
若是继续置若罔闻,致使子嗣凋零,岂不是叫天下人都耻笑我这个皇帝吗。
皇额娘,您忍心看您的孙辈,一个接一个地出事吗?”
太后默然了一瞬,宜修的所作所为,她其实大部分都知道,甚至有不少事儿,只是动动嘴皮子劝慰两句而已。
只不过宜修有自己的主意,即便劝慰再多,也是不会听的。
“自从弘晖离世,宜修便落下了心病。但她毕竟是皇后,很多事情是不会做的。
皇上,仅凭一个奴才说的话就判宜修有罪的话,未免太过随意。
也要听一听宜修的辩白,免得冤枉了她,叫你们夫妻不和。”
皇上听见夫妻二字,便失了多说的心思,他摇了摇头,“我与宜修,从来都不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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