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闲,秦小舟和陆云风去了一趟县城,她不能坐吃山空,总要想办法赚钱,到县城后溜达一上午,和这个人说说话,和那个人聊两句,为了搭话,还买了一匹细棉布。
中午又在一家馄饨摊上吃了饭,边吃边和人说话,足足坐了一个小时,她和陆云风共吃了四碗馄饨,秦小舟快把老板娘的家底都套出来了。
陆云风一直陪着她转了好几圈,“回去吗?”
秦小舟到一家点心铺子买了红豆糕和绿豆糕,一块要两文钱,比鸡蛋都贵,只要了两块,她仔细吃,慢慢品尝,很甜,味道一般。
整个县城只有三家点心铺子,品种单一,没有新意。
秦小舟下定决心,“去一趟牙行。”
牙行是买卖人口的地方,陆云风诧异地看她,“去那里做什么?”
家里女人多,她总不至于是想卖人吧。
这可不行,他家没有买卖人口的惯例,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我们家不买卖人口,我弟弟妹妹都不能卖。”
秦小舟无语,翻了个白眼,到了牙行,因是两个生面孔,牙行的老板钱牙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老爷夫人是买丫头还是劳工?我们这里啊都有。”
秦小舟说明来意,“我要看铺子,临街的,好做点小买卖。”
钱牙子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偏矮,不胖不瘦,站在秦小舟面前气势弱了一筹,此时眼睛一亮,“夫人是要买还是要租?”
秦小舟只笑眯眯的,“先带我看看。”
陆云风跟在后面,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不显,不说话只全凭秦小舟做主的样子,但却没有置身事外,一直关注着钱牙子,好像稍有不对就会奋起打人。
钱牙子看着两人的体型和秦小舟不怯场,一副从容的样子,心里拿不定主意,还是认真地带两人去看了店铺。
第一间是县城集市的铺子,这边鱼龙混杂,不过胜在人流量大,多是乡下人聚集,铺子不大,就四五平的一个小隔间。
钱牙子笑着介绍,“这地方人多,您想做买卖还是要人多才好。”
秦小舟摇头,“有后院最好。”
钱牙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有钱的住,就是这衣服穿着粗布,着实不像很有钱的,但秦小舟面容莹润,皮肤又白,虽然如乡下妇人包着头发,但气势很足,有可能是哪个富人家的管家婆子出来为当家主母看铺子的。
于是他带着秦小舟穿过街道,来到一处新地。
这是一栋临街的二层楼,打开门板一楼摆着十六张桌椅还有柜台,打扫干净整洁,顺着左边楼梯上去,二楼也在窗边摆着六张桌,左边还有两个包间。
秦小舟心里满意,不过全程一言不发,推开二楼的窗子,这条街叫杏书杏巷,因为街尾有书塾,里面有一棵杏树,又大又壮,秋天的时候树叶铺满街道。
不过就是在县城边,逛街的人不多,铺子对面是一家成衣店,旁边是胭脂铺子,乡里人很少来,不过就一会儿功夫,秦小舟看见有位穿着华美的女子带着丫鬟进了成衣铺。
钱牙子介绍,“这地方临近富贵人家居住的兴业街,夫人别看人少,不过来这出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此处卖的东西比较贵,这房价嘛,也是比别处高的,不过夫人看着是有钱的主。”
秦小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惯会拍马屁。
下楼穿过大堂,有个岔口左边去厨房,后边能直接到后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是坐西朝东的三间大房子,房子旁边还有一个厨房和杂物间。
大房子从屋檐下就铺着青石板,柱子看着都是半成新的,可见盖起来不太长,都是瓦片封顶,进去看过,三间大房子,中间那是会客地,旁边两间是住人的。
再往后房子后面是空地,北边有棚子,可以关马关牲畜,南边打开后门是一条小道,只有两米左右宽,小道旁边是河,河上有往来的行船。
居然在西码头不远处。
这房子气派啊,光线又好还安静,左邻右舍后门口也收拾干净。
钱牙子介绍,“夫人要是有船,去哪里都方便,这后门出来,就能上船,不过这河边需要修建一个小渡口,县城里四面河多,很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船,也是自己建的小渡口,只要不占到河道里影响运船出行,这些都是可以的。”
确实不错,简直就是秦小舟心里都梦中情房。
钱牙子心里着急,这房子大,样式格局都不错,就是有点贵,放在手里两年了,看了十多批人,一听价格,所有人都望而却步,这要是再摆下去,每个月打扫都费事,长期不住人难免会荒废,卖不出好价钱可就要赔本了。
“这房子盖起来才六年,原本是个富商家的旁支来县里做生意盖的,是前年大旱,听说他本家遭了山贼,族人凋零,就把他招回本家去了,这才要卖。”
秦小舟给陆云风使眼色。
陆云风就问钱牙子要多少钱。
钱牙子眉开眼笑,“三百六十两。”
秦小舟一听,“走。”
“唉唉唉,别走呀。”钱牙子拉着秦小舟,“好商量好商量。”
他没想到秦小舟这么干脆,都不讨价还价,直接就要走。
陆云风眼神落在他手上,“放开。”
钱牙子忙松开秦小舟,连连告饶,随后急忙说:“三百三十六两,买断怎么样?夫人,这已经是低价了,再少我连本都没回来。”
这院子好是好,不过不值三百多两,三百两足够把王家村和所有田地都买下来了,一头猪才二两多银子,一个人花十两银子就能买卖,乡下一家人的收入也就四五两,这房子最多也就二百出头。
这钱牙子真是黑心。
秦小舟也不虚与委蛇,“一百八十两,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走了,天晚了,回去路远。”
钱牙子一听路远要走,心急的不行,不过他还是想多赚一点,“姑奶奶哦,一百八十两真少了,你就看在我把房子看顾完好的份上,再添三十两行不行,二百一十两。”
当初那富商着急走,那两年又干旱,钱牙子是一百九十五两把房子入手的,他原本以为前年大旱,去年就会好了,没想到去年干旱更严重,这房子就一直没出手。
这两年很多地方不太平,乡下人连粮食收成都吃不饱,哪里会来城里买房子,干旱河水减少,大船进不来,县里很多人这两年也不富裕,更不会在这种关头买房子,这次要是卖不出去,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何况今年老天是何关紧谁知道呢,从年后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就下过一次雨,这大半个月天天大太阳,行船的河水一点都不涨,河道边都长野草了,这木头房子可不禁这样放啊。
秦小舟站在井边,“一百九十两,这房子好是好,就是没人气了,何况这里偏,虽说旁边街道就是富人区,不过富人总归少,我做买卖可不能赔钱。”
钱牙子脸都抽了,“一百九十五两,不瞒夫人,这就是我入手这个房子的原价,一个子都没赚。”
秦小舟点头,“行。今天钱不够……”
“这好办啊。”钱牙子干这行二十年,啥主顾没遇到过,啥奇葩事情没发生过,休说钱不够没带在身上,就是买卖成了,画了押都有变故的,“您带了多少,交个定金,我们去衙门请人作证,画个押签个字,定个期限,你到时候把钱补齐就成。”
钱牙子和衙门里办理房契的人认识,当即就去,写了字据,秦小舟拿过来看过确认没错,先交了二十两定钱,七日内补齐一百七十五两,当场交了定金。
盖了衙门里的章,契约一共三份,钱牙子一份,秦小舟一份,衙门里存放了一份。
办完后,钱牙子请衙门里的那人下值后吃酒,才出了府衙,钱牙子看秦小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妇人果然是厉害人。”
这年头识字的人可不多,何况是个女人家,那可是万里挑一都未必能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