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撞破他们的正是安远伯夫人姚氏。
昔年安远伯刚刚离世的时候,姚氏真真的是哭的死去活来,还生了要殉情的想法,只是被老夫人给骂过来。
虽不再提殉情,但却把自己封闭在院子里,抱着夫君的牌位,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任由府里再怎么混乱?儿女的过得怎么艰难?她也一干都不管。
气的老夫人险些要代儿子休了姚氏,不过气性过去,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这个儿媳妇她打从开始就不喜欢。
一贯的糟心。
荣养了多年的老夫人只能重新出来管家,执掌中馈,不过她的年岁大了,又多年没管过,还真的乱了好一段时间。好在到底是高门贵女,先前也是当家做主几十年,很快就捡起来,又有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孙女南湘从旁帮衬。
府里的中馈还有一应的产业,也很快就慢慢稳定下来。
就连对外的一些人际交往等等,虽说要守孝,但能维持的也都维持了。
家里的日子随着守孝倒也太平了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到孙子南珏在皇城司里做出了不菲的成绩,被宁帝看重,委以重任,封了副指挥使,这才叫已经走向没落的安远伯府,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南湘在老夫人的支持下,已经管家两年的时间,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府里的一些产业,在她的手里,也都有了稳步的增长。
家里有南湘管着,南珏也更没有后顾之忧的打拼事业。
才叫他在短短三年内,就坐上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别看朝中大臣们提起皇城司,就噤若寒蝉,惧怕的厉害,私下里更是嘀嘀咕咕,说南珏就是宁帝的走狗,还是没心肝的那种,这样的人,将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他们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若是不带着酸气,或许就更让人信服一些了。
他们这么嘲讽不屑,其实更多的还是源于嫉妒。
皇城司指挥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大员,多少人终其一生,奋斗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坐到这个位置。
却偏生让一个才及冠的小子给坐上了。
你就说气不气吧?尤其是以武发家的那些勋贵们,都快要酸死了。
所以他们才会私下里嘀嘀咕咕,说一些自以为正义,但实则暴露他们狭隘心肠的话来。
当然了,
他们虽然是嘀嘀咕咕,却都是私下里或者自我腹诽。
那是断断不敢舞到正主跟前。
因为没那个胆子。
毕竟和南珏能力出众可以相媲美的还有他小心眼的性子。
端看他那个前未婚妻一家子的下场就知道了。
南珏得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他家,是贪污受贿的罪名,而且贪图的钱财,还是赈灾所用的,虽然贪墨的并不多。
但宁帝知道后,依旧是大怒。
后来那家人主谋的被斩首,其余的家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被流放到岭南去,其子孙后代不许科举。
甚至就连本家族人,也受到牵连,三代之内都不许科举呢。
要知道那家人本来就是书香传家,如今三代之内都不许科举,这压根就是在撅家族的根基,那家族人,知道后也是愤恨的不行,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后来,
或为了泄愤,便直接把那家人除族了。
这消息不亚于全家被满门抄斩,在这个宗族概念还很重的年代,不少人都认为,没了宗族那就是无根的浮萍,日后死了也只是个孤魂野鬼。
那家人被流放的时候,除族的消息还是南珏派人过去说得。
也是因为如此,
不少人都议论纷纷,说是南珏施压,压着宗族那边,让他们把那一旁支给除族。
虽然没有证据,
不过大家都这么多,想来也有几分可取之处。所以都十分鄙夷南珏,觉得他果然是个冷血之辈。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不屑和嘲讽,
对南珏的影响并不大,甚至介于他官职的一些特殊性,朝臣们对他越是惧怕和疏离,宁帝用着就更放心,就越对他委以重任。
前途自然也就越发远大。
南珏的仕途坦荡,自然也就惠及安远伯府的所有人。
只是老夫人上了年岁,这几年劳心劳力,心血耗费不少,等闲是不出门。姚氏嘛,眼里心里就只有死了的夫君,再有就是分了点精力给侄女姚思嘉,其他的,全然不在意。
南湘作为安远伯府的嫡长女,哦,你说她不是安远伯府的血脉,开玩笑,这个消息,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知道,就连府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奴仆都不多,毕竟对安远伯府来说,这是个丑闻。
自然要捂的严严实实,哪有往外说的道理。
甚至先前过来想用这个秘密救自己儿子的接生婆,都已经被安远伯给处理了。
所以,
南湘不是亲生的消息,压根就没传出去一星半点。
在外南湘就是安远伯府的嫡长女,南珏的嫡亲妹妹,前者的身份在京城里自然不算多出彩,但后者的名头,却可以让南湘在京城里横着走。
更不用说,
南珏对这个嫡亲妹妹,那叫一个如珠似宝,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这个妹妹,甚至传闻一次南珏立了功劳,宁帝询问他想要什么奖赏的时候?
他竟然说想给妹妹求个爵位。
虽然最后没成,但却由此可见南湘在南珏心里的地位?
兄妹俩的感情也是出了名的好,不过也难怪,父亲早逝,祖母年迈,母亲却沉浸悲痛不管事,兄妹俩也算是相依为命长大的。
这感情自然非同寻常。
不少想要嫁给南珏的千金小姐,南珏在京城里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有一个弑杀的名声,但却年轻俊美,而且身居高位,嫁给他,不但立刻就会有二品的诰命夫人,还是伯爵夫人。
两重身份,不管哪个都厉害。
那点子名声又算是什么?
所以多的是千金闺秀,软下身段去讨好南湘,只求南湘在跟前多说一些好话。
不过可惜,
南珏是个一心奔事业的人,许又被人嫌弃过,对娶妻一事并不热衷,甚至还有些厌恶,所以即便是及冠了,他依旧没成婚,甚至连个房里人都没有。
身边年轻的姑娘,除了嫡亲妹妹,就是养在他母亲身边的表妹都难得他一个好脸色。
亏得还有不少人曾把姚思嘉当成最大情敌呢。
表妹,又是自幼养在安远伯府,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位表姑娘,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却没想到,
人都还没有及笄,就已经定下婚事,是个和姚家门户相当的人家,据说是她早逝的母亲为她定下的。
赶在姚思嘉及笄前夕,
姚家把闺女接走了,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刺激到了姚氏,又或者这么些年,她自己吃斋念佛,终于是想通了。
反正就是姚思嘉归家之后没几日,
姚氏就开始关心起儿子的婚事了。
毕竟都二十了。
用姚氏的话来说,安远伯这个年纪,南珏都已经出生了。
但南珏如今却还没个着落,他又是皇城司里任职,所做之事都比较血腥危险,这要是遇到个万一的话,那南家岂不是要没了后。
这可不行。
姚氏着急起来,不过她好几年都没出去,只意味的沉浸在悲痛中,对哪家有适龄的姑娘,性情如何?家里如何?等等这些事情,她是一点都不了解。
便求到了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看不上姚氏这个儿媳妇,但却同意她的话。
孙子真的不小了。
还有南湘,也马上要及笄了,虽她不是南家的血脉,不过她养南湘这么大,南湘也是个孝顺体贴的人,这几年,若不是她的话,孙子也不能放心在外。
指望姚氏,府里早就散了。
这是个好孩子,她也要为南湘寻个四角俱全的人家。
老夫人虽然鲜少出府,但消息却灵通的很,打从出孝后,也一直都为孙子操心着。眼见不就用上了吗?
不过,
对她挑选的人,南珏一个都没看上不说,只说无心儿女私情,只一心想着把府里发扬光大,被催促的急了,就到府衙那边,连着好些日都不回来。
老夫人拿孙子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孙女那边,虽然也已经是大姑娘,但到底没及笄,还是孙子的事更要紧。慢慢打探也不迟。
闺秀千金,十七八出阁,也不晚。
姚氏那边虽然没消息,但出来后,对儿子的婚事却也上心的很,没少催促,直把南珏烦的不行。都是躲着姚氏走。
不过姚氏却不肯罢休,那是叫人时时刻刻都盯着。
这一盯,就盯出了一个大问题。
知道儿子回府,哪怕是已经有些晚了,姚氏也忙不迭的赶回来,没让人禀报,不顾阻拦,直接跑进去。
刚好看到南珏和南湘抱在一起,甚至南珏的动作,是要低头亲人。
姚氏惊吓之下,直接尖叫出声。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老夫人得了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定是那姚氏,这几年是念佛念傻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她还有没有一个当娘的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兄妹□□,别说两个孩子,整个府里都要毁了。”
“这人,早知道她性情不堪,却每每都让我大开眼界。早知道,当初拼着和儿子生嫌隙,也不该同意她进门。”
老夫人说起姚氏,那真真的是一肚子的怨气。
前来回禀的李妈妈,听着老夫人这次的抱怨,却没有如以前那边,会开口附和两句,又或者安慰老夫人,表情依旧沉重。
沉重的让老妇人的整颗心都沉下来。
难不成,
姚氏不是因为她侄女的事,在寻珏哥儿和湘姐儿的晦气。
而是真的。
“秋霜?”见过大世面的老夫人,这次难得脸色和音调都变了。
李妈妈点了点头。
老夫人见此,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脑袋‘嗡’的发出一声响,眼前一黑,双眼一翻。
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