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生气,四爷跟德妃还不是一路的,德妃生气是跳脚是咆哮是逮着什么摔什么,跟炸雷似的。
慧嬷嬷压根儿就顾不上害怕,第一时间涌上脑子的,那一定是赶紧把德妃给哄住了,不能由着她这么闹腾。
四爷生气却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眼风都不会多给你一个,但是你就会觉得那冰凉入骨的视线落在你身上,像是刀子,就架在头顶,一点点逼近……
慧嬷嬷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
从前她就最怕看四爷这张冷脸,如今比以前更怕了,许是四爷身上的气势比以前更有压迫感了吧。
“既是额娘病了需要静养,那爷就不进去搅扰了,嬷嬷就不必说爷来过这趟了。”
半晌,头顶上总算传来四爷轻飘飘的声音,慧嬷嬷总算换了口气儿,不待一口气儿还没倒换完了,四爷就已经果断转身朝宫门走去了。
眼瞅着四爷头也不回的背影,慧嬷嬷默默叹了口气儿。
四爷走了也好,没得再跟娘娘起争执,又成了宫中的笑柄,再传到万岁爷耳中,四爷……
也怪不容易的。
甫一回京就巴巴地入宫来给娘娘请安,结果碰上娘娘又这番歪缠胡闹,这会子四爷不定心里多难受呢。
哎!往后还不定怎么样呢。
……
四爷心里的确难受,但是却也没有持续多久,永和宫跟德妃,如今对他的影响其实已经很小了。
待行至文华殿的时候,四爷的心情就已经恢复了。
“你亲自去一趟公主府,询问一下公主近况如何。”四爷吩咐苏培盛道。
他情绪调节得算快,但是五妹破天荒跟德妃吵了那么一架之后气得出宫,到现在也没有再入宫过,怕是到现在还难受呢,而且这程子天也热了起来,五公主又是一贯身娇不耐暑热的,四爷就特别担心她的身子。
“是,奴才遵命。”
当下苏培盛就躬身退下,四爷也转身进了文华殿,他今天本是打算来找户部商讨下一阶段治理永定河的造价问题,但是没想到工部左侍郎纳兰揆叙,却先一步主动找到了他。
“奴才见过贝勒爷,给贝勒爷请安!”
四爷甫一进了文华殿,揆叙便就巴巴地迎了上来,躬身给四爷行礼。
四爷打量着面前的人,点点头:“有礼了,纳兰大人平身吧。”
“是,多谢贝勒爷,”揆叙起身,一脸谦卑看着四爷,道,“奴才已接到下一阶段修河的方案,四贝勒夙兴夜寐,万岁爷朱批下发,按说奴才不该有所异议,只是奴才忝居工部侍郎之位,自不敢白食俸禄。”
四爷道:“纳兰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是,那奴才就直说了,”揆叙这才又继续往下道,“关于永定新河的走向,奴才以为需稍加调整,还请贝勒爷能听奴才详述。”
之前因为治理永定河的事儿,这纳兰揆叙明摆摆地就是一副顽固不合作的态度,结果被四爷跟大爷联手给治住了,以至于他这个堂堂工部左侍郎愣是没有参加到永定河的治理中去。
万岁爷不喜纳兰一家跟大爷再有往来,揆叙就投其所好,甚至不止一次地故意跟大爷唱反调,就比如之前在治理永定河定方案的时候,屡屡阻挠。
而如今,大爷已然不再参与主持永定河治理了,这揆叙却换了一副态度,积极主动地建言献策起来了。
万岁爷若是知道了,只会极满意揆叙的做法态度,尤其是有个索额图在前,揆叙无疑让万岁爷满意得不得了,可是大爷若是听说了,只怕会气得跳脚,更恨毒了揆叙。
可是那又如何呢?
自从明珠倒台之后,揆叙以及纳兰一家一夜之间就果断断尾求生,如今他们仰仗得可是万岁爷,大爷的态度,人家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断尾求生更需要莫大的勇气,所以揆叙一家的做法,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四爷心中到底是不喜的。
在揆叙眼里,什么国家工程、百姓生计,都得摆在政斗后面。
若是满朝上下都跟揆叙一般,何其可怕?到时候朝堂倾轧、人人自危又人人害人,朝堂何来稳固?大清的江山社稷只怕要毁于一旦。
不喜归不喜,但要是揆叙有真知灼见,四爷自然也不会拒之不用。
四爷点点头:“愿闻其详。”
……
待四爷总算从文华殿出来的时候,苏培盛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瞧着四爷出来,苏培盛总算松了口气儿,然后忙不迭快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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