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这会儿气消了,倒是很看得开。
“桃儿,你也不用急,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总能想出法子的,实在是不行,就使个招数,让徐光宗跟贾秀莲狗咬狗去,贾秀莲不是说她是个寡妇么,这不就是在咒徐光宗?徐光宗自已不在乎,他那个娘能不在乎么?”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叫山桃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身上。
“娘,现在徐家母子被李家的下人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做什么都不得自由,想必就算徐母知道了此事,也不敢去找贾秀莲对峙。”
兴许徐母连门儿都出不去呢。
想要让徐家这对母子派上用场,还是得等着李家大姑娘和方相公和离之后。
而山桃想到的这个人,就是李家大姑娘。
从李家大姑娘如何对待徐家母子一事上来看,这李家大姑娘必定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心悦徐光宗,就要把徐光宗圈在自已身边,不许徐光宗身边有别人。
徐光宗被她看得死死的,大概是怕得罪李家大姑娘,所以连张春兰都不敢见,生怕叫李家大姑娘知道了,丢了这个饭碗。
既然李家大姑娘是这样的性子,连张春兰这样一个通房丫头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贾秀莲?
贾秀莲可比张春兰的分量重多了。
她是徐光宗明媒正娶的正妻,肚子里有徐光宗的骨肉,又生得如花似玉,还能识文断字,哪里是张春兰能比得上的。
若是贾秀莲安分守已,老老实实在村子里或者小镇子上待着,甚至于,哪怕贾秀莲住到了县城里,不跑出来出风头,李家大姑娘都不会将贾秀莲放在眼中。
可贾秀莲偏偏给自已编造了一套叫人心生怜惜的故事,在县城里大出风头,还开了一家香莲坊,显而易见,这么可怜叫人疼的贾秀莲,开的铺子里卖的胭脂水粉又是上好货色,她那铺子的生意能不火爆吗?
就算琇莹叫人散播贾秀莲的真面目,有些人兴许瞧不上贾秀莲,可架不住那胭脂水粉好用,香莲坊照样有生意可以做。
但此事捅到了李家大姑娘那里,可就不一样了。
李家大姑娘是见不得贾秀莲这么蹦跶的,她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叫香莲坊开不下去,让贾秀莲在瑶溪县城待不下去。
李家在瑶溪县城可不是阿猫阿狗,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豪绅大户,家里还酿出了贡酒,想要拿捏一个小小的脂粉铺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山桃登时便不着急了,还安慰王素芬,叫她也不用心急。
王素芬叹了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好心急的?桃儿,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我们在镇子上住着,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到县城里来,就算来县城住,也是去郝家滩的庄子上住,那庄子要盖起来,最起码得一二年呢。”
“你一个人在县城里,又是个绵软性子,耳根子软,心又善,还是个省事的,受了欺负也不肯告诉人,就自已闷在心里,我就担心,那贾秀莲若是再上门,说两句好话,你心一软,就跟她又亲近起来。”
“桃儿,你可千万要记住了,贾秀莲不是个好人,她的话千万信不得,你只要一心软,她就敢朝你呲牙咧嘴。”
山桃眼窝子就发热。
她娘说的这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她可不是上辈子的贾山桃。
这辈子,她虽然依旧心软心善,但却不是上辈子那个能轻易被人欺负的贾山桃了。
“娘,你怎么总把我当成小孩子?谁说我现在是一个人了?我不是还有时安哥么?再说了,哪怕时安哥不在家,我还有我奶在呢,还有莹莹,那可是个最有主意的,再不济,家里还有福哥儿,福哥儿肯定能提醒我。”
王素芬便抿嘴笑:“你奶和莹莹也就罢了,福哥儿能顶个啥用?你既然说起了福哥儿,我就得提点你两句,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他年纪小,就把他宠上了天,这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娇宠,你看看贾秀莲被宠成啥样了?桃儿,咱们家可不能再出来第二个贾秀莲了。”
山桃再三保证,王素芬才放下了心。
宁寿院内,洪妈妈规规矩矩地站在贾老太跟前,等着贾老太训话。
贾老太方才确实气得不轻,倒并不全是因为贾秀莲。
本来她高高兴兴地领着几个丫头逛街,想去新开的胭脂水粉铺子里,大手一挥,买下一堆东西来,好显摆显摆,叫人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老太太。
可不料在门口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笑得一脸温柔的贾秀莲。
一见贾秀莲这个表情,贾老太就来气。
她本想就这么走了,哪里知道周围的人把贾秀莲夸上了天。
贾秀莲编排自已是个寡妇,贾老太管不着,反正咒得也不是贾家人,贾老太还巴不得徐光宗早点死了呢。
可贾秀莲千不该万不该,还给自已编排了一个更可怜的身世。
贾老太听得那周围的人都在说,说这香莲坊的东家实在是可怜,从小儿就因为亲娘死了,爹爹娶了个后娘,而受到苛待。
家里的祖母看她不顺眼,更喜欢后娘生的小妹妹,小妹妹成天欺负她,祖母和后娘也不管,反而对她非打即骂。
亲爹娶了后娘,就变成了后爹,竟然狠狠心把她嫁给了一个痨病鬼来冲喜。
因那痨病鬼死了,恶婆婆就不顾她怀着身孕,成天折磨她,还想把她给卖了。
幸而老天长眼,叫那恶婆婆生了大疮死了,她才能来到这瑶溪县,重新生活。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贾老太现在想起来,还气得浑身战栗。
所以她当场发了飚,没想到路人会为贾秀莲打抱不平,这才火上浇油,差点把贾老太气炸了。
贾老太吃了一盏茶,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抬眼看到洪妈妈,就冷哼了两声:“听说我家桃儿叫你管着这内宅的采买?”
洪妈妈连忙道:“是,大娘子是这么吩咐的,敢问老太太叫我来,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