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恨不得掐死照庆。
照庆这丫头的嘴巴怎么这么快!
她根本就不想掺和这摊子烂事,照庆却非要把她拉进来,叫她去管一管张春兰。
她管什么啊?
张春兰自已的身契还捏在贾秀莲手中呢,跟翠珠一样,都是朝不保夕的主儿。
她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除非花钱跟贾秀莲把人买过来。
可她又不是开善堂的,买翠珠也就罢了,买一个大肚子婆再附赠一个张冬子,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要买回家供起来?
“桃儿姐,你说句话啊!”
照庆跺着脚催山桃,山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翠珠:“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山桃一开口,翠珠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双眼一下子就亮了。
山桃就忍不住头疼。
她现在给了这个小丫头希望,一会儿小丫头该要失望了。
“是冬子!是冬子打的我!”
翠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今儿个早起,张娘子有些不舒服,我寻思着让冬子去镇子上请个大夫来看看,可冬子不愿意去,我又想着让冬子拿着帕子去镇上换点钱,冬子却说家里有钱,让张娘子把钱拿出来,他要去做生意,张娘子不肯,他就在家里砸东西,我上去拦了一下,他抓着我的头发便打,张娘子骂了两句,他还把张娘子推倒了!”
“孙大娘子,我家张娘子如今身上还有些不舒服呢,我得去镇子上给张娘子请个大夫来,求孙大娘子先去我家里帮忙照顾照顾张娘子吧,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怕张娘子被冬子给气死!”
山桃没想到张冬子竟然这么混账,她还一直以为张冬子小小年纪,虽然敢杀人,可却很听姐姐张春兰的话,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
“张冬子一直这么对他姐姐的么?”
翠珠哭着点头:“先前在镇子上的时候,和太太、徐相公住在一起,冬子他还收敛几分,并不敢明面上对张娘子如何,可等徐公子他们去县城里了,冬子就什么都不管了,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朝着张娘子发脾气,逼着张娘子把钱拿出来。”
山桃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可都是张春兰自已自找的。
当初春兰娘没了,张冬子想去做学徒,学个手艺,张春兰硬是不许叫她弟弟去。
后来张老狗也没了,本来张冬子在村子里还有一些地和一幢宅子的,也不知道张春兰是咋想的,竟然把宅子和地都给了张家族里人,一点后路都不给张冬子留。
山桃也不是没劝过张春兰,张冬子都这么大了,还没开蒙,这会儿读书已经晚了,为什么非要叫张冬子去读书呢?
这世间想要成才,也不仅仅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啊,张春兰真要想让张冬子走上仕途之路,也可以叫张冬子去当兵,一点一点地熬个小官儿,也是可以的。
但张春兰就是卯足了劲儿,非要让张冬子读书。
好似只有叫张冬子读书读成了个状元郎,才能把徐光宗给比下去。
现在好了,张冬子成了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跟张老狗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张春兰自已造下的孽障,她只能自已捏着鼻子忍受了。
山桃也没有好法子,她也不想劝张春兰,省得沾染一身腥。
可翠珠竟然给山桃跪下了:“孙大娘子!求你救救张娘子吧!张娘子时常说你是好人,还经常说,你就是我以后的出路,张娘子的性子是有些不如从前和顺了,可那也是被逼无奈啊!任谁到了张娘子这个地步,性子也好不起来的!孙大娘子,求求你了,就去看看我家张娘子吧!”
翠珠实在是可怜,山桃不答应,她就不起来。
眼看着已经有人出来看热闹了,若是再僵持下去,怕是围观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山桃可不想因为这个事被人说闲话,只好暂时答应了翠珠。
“好了好了,你快些去镇子上请大夫吧,我这就去看看你家张娘子。”
翠珠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山桃已经很久没来王家庄的这两间茅草屋了。
上辈子徐光宗高中秀才之后,她就伺候着徐母搬进了镇子上的宅子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闵怜儿一直住在她花钱赁的宅子里。
从那之后,山桃就再也没有回到王家庄这两间草屋中。
现在站在这两间草房面前,山桃仿佛还能想起新婚夜嫁进来的时候,在阴暗狭窄的屋内,跪着听徐母训话。
那些吃苦受累的日子,她到底是怎么一点一点地熬过来的呢?
只要稍微想一想,山桃就胆寒无比。
刚刚重生那会儿,她特别害怕这一切都是梦,一醒来,就又回到了茅草屋中。
也正是因为重生了,山桃起初并不怎么恨贾秀莲,是贾秀莲掐死了她,才帮她解脱了啊。
后来恨贾秀莲,完全是因为贾秀莲心狠手辣,把王素芬和贾老太给杀了。
回想起往事种种,山桃忍不住心生感叹。
叹了好几声气,照庆才催着山桃快些进去:“桃儿姐,你老站在门口叹什么气?有这个叹气的功夫,还不如赶紧进去瞧瞧张娘子如何了,咱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招呼咱们,莫不是张娘子出事了吧?”
山桃回头就瞪了照庆一眼:“呸呸呸,乌鸦嘴!照庆,你今儿个实在是太多话了一些,以后等咱们搬到了县城,你千万得管住你那张嘴,不然,说不定会惹祸。”
照庆吐了吐舌头:“桃儿姐,我知道啦,以后会注意的,不过,咱们去县城,我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就算说错话,家里也只有咱们几个人,我能惹什么祸?”
山桃轻轻摇摇头:“傻丫头,以后只怕咱们的日子要热闹起来了。”
贾老四成了员外郎,孙时安在人前变成了大相公,瑶溪县就这么大点儿,少不得有人为了巴结英王,而时常请了贾老四和孙时安去吃酒。
她们身为女眷,不得应酬着?
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