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家也住在这个家属院，租的是个套二的房子，还是秦骁阳当初帮她找的房子，房租也一直是秦骁阳给他们付着。
当初秦骁阳从西南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找到钱晓龙（牺牲战友）家，把抚恤金送到钱大娘手上。
看钱家生活困难，秦骁阳还用关系给钱大娘剩下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就近安排了工作。
之后的这些，都是张丹的要求。
家属院这房子一开始也是没给租的，可张丹为了让秦骁阳继续管她，把自己婆婆和儿子都一起接到了县里。
原本厂子里特殊给她安排的小宿舍就挤不下了，秦骁阳只能用关系给她找房子。
沈清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
“谁啊？”
“大娘，我是秦连长的爱人，来给小军送点东西。”
钱大娘记得沈清月，他们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沈清月就上门闹过一次。
她战战兢兢打开门，怕沈清月又是来找麻烦的。
“是沈同志啊，快进来坐。”
沈清月看着面前朴实的钱大娘，知道她害怕自己，还没说话脸上就先带上温和的笑。
“大娘，小军不是快上学了吗？我给他送件新衣服过来。”
钱大娘看她竟然真的拿出来一件小孩衣服，怔怔的不敢去接。
钱大娘身后的小男孩探头探脑的，不敢正眼看沈清月。
沈清月把衣服递给他：“小军，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她语气温柔，很有亲和力，小军这会儿也没那么怕她了，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去回屋了。
钱大娘看她不是来找麻烦的，真的是来送东西的，脸上却染上一丝愁苦。
“沈同志，秦连长对我们已经够好了，咋还给小军送衣裳来呢？这样白占你们便宜，我良心不安。”
“大娘，你别这么说。钱大哥救了骁阳，骁阳和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钱大娘抹着眼泪，诉说着自己的苦恼。
“沈同志，实话说我在这城里住的不自在。”
“邻居们都是不认识的，我话也说不上几句。”
“每天在家里闲着，我也坐不住。前些日子找到块空地，刚垦出来，人家就说那是公家的地不能用，不让我种。”
“这些也就罢了，时间久了总能习惯。可亲人离了心，才是最叫我难受的。”
“原先在村里时候，阿丹还是挂着阿龙的，心也向着我们钱家。可从来了这里，她就像是变了个人。我说话，她怎么都不肯听了。”
“这些日子她跟秦连长提了那么多要求，我代她跟你们说句对不起。”
沈清月听得有些揪心，让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同志，前些日子我也和阿丹提过想回老家，可她不同意。”
“我明白她还年轻，是该为自己打算。我就想把小军带回去，自己把他拉扯大。她也死活不肯我们走，我买好的车票都叫她撕了。”
儿子没了，孙子又还小，一开始钱大娘也是怕这个儿媳妇跑了的。
毕竟她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要自己把孙子带大那也不是容易事。
世事难料，要是她死了，孙子只能让两个儿子管着，儿子们能不能善待这个小孙子，她心里也没底。
儿子葬在老家，两个儿子也在老家，她心里都挂着，在这县城里根本住不踏实。
为了回老家，她也和张丹谈了好多次，可张丹从不正面回应她。想起这事她心里就着急。
“枪火炮弹不长眼，谁家没在战场里死过几个人？打阿龙去当兵的那天，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阿龙是为国捐躯，秦连长不欠我们的。我住在这房子里啊，心里难受着勒。”
沈清月叹了口气：“这事我会和骁阳谈，大娘你别着急，安心在这住着。钱大哥救了骁阳，我们补偿你们也是应该的，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难怪之前张丹莫名其妙又跑到医院献殷勤，原来是钱大娘一直在跟她提回老家的事。
张丹死活不让钱大娘回去，无非是为了让她自己和秦骁阳绑得更紧一些。
要彻底解决秦骁阳和张丹的关系，只要把钱大娘他们送回老家去就可以。
但沈清月并不想自己来管这个事。
她希望看见秦骁阳的态度，希望看到秦骁阳对这样的事有没有自己的底线。
她是喜欢秦骁阳，可却不愿意因为秦骁阳，让自己陷在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里。
张丹在化工厂上班不在家，沈清月和钱大娘聊了会儿就回了家。
打开家门，桌子上一张大团结，一看就是秦骁阳留的。
沈清月把钱收进自己的腰包，思考着明天该到哪里摆摊。
平常买衣服，尤其是买高档的衣服，首选肯定是百货商店。
在那里摆摊，无疑能蹭到百货商店的流量。
沈清月就打算明天到那里碰碰运气。
……
张丹回了家，一看小军穿上了新衣服就露了笑脸：“妈，骁阳来家里了？”
听到儿媳叫起秦连长那么亲密，钱大娘心里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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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秦连长他爱人，和秦连长一样心肠好，记挂着我们……”
张丹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秦连长一个月给她多少钱？”
张丹话里带着气：“我一个月在车间累死累活也就能挣三十，秦连长一个月就给她四十块！比阿龙原来寄回家的工资都还要多！”
钱大娘闻出味来了：“阿丹，你什么意思？且不说沈同志那是秦连长爱人，就是那钱也是秦连长自己的津贴，他想怎么给就怎么给，想给谁就给谁，咱们管不着。”
“从阿龙不在世，咱们受了秦连长多少恩惠？你要工作人家给你找工作，要住在县城，人家也给你租了房子。你还想要什么？做人要有良心的。”
“咱们是穷，可不能没骨气，一直赖在这里占人家秦连长的便宜！你难不成还想让秦连长养我们一辈子？”
张丹眼眶泛红：“阿龙死了，这是他该赔给我们的！”
听她这么说，钱大娘的心也彻底失望了，搂紧了怀里的小孙子：“秦连长对得起阿龙，对得起我们家！”
从前钱大娘舍不下这个儿媳，对她予取予求，她说要让他们到县城，她来，说要留在县城，她也听了。
可现在看着儿媳妇一心跟秦连长的爱人较劲，什么待遇都要跟人家爱人对标，钱大娘对秦骁阳亏心得厉害。
她头一次觉得来县城，可能真的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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