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
平阳郡主稍稍客气,仍然自矜着身份,并未流露出多少对淑妃的热络。
淑妃也不在意,我便也照着淑妃的模样,对二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我一出声,平阳郡主就望了过来。
她其实早瞧见我了。
先前我刚走出来,便察觉两道凌厉的目光从我的脸颊上扫了过去,其中一道,停顿片刻,眼神郁郁。
此刻。
平阳郡主才一副看到我的模样,装作好奇,问道:“这位是?”
“这是燕昭媛。”
淑妃简单介绍一句,平阳郡主听完,脸上虽和善地笑着,可还是难以掩藏地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仅是她。
安成县主的目光,也直勾勾落在我的身上。
须臾,她才粲然一笑,说道:“原来是燕昭媛,早就听闻大名了。真是想不到,漠北那样的地方,也能养得出燕昭媛如此美人。”
!?
这话阴阳怪气,可实在不是夸奖我。
我莞尔,打量着美貌且傲气的安成县主,奉还道:“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本宫也不曾想到,安成县主如此水灵,是北方长大的呢。”
距离京城较远的东北,那儿气候可远远算不上好,历来与蛮夷也是交接的,听说山野间还有不少熊出没呢。
真要比起来,其实与漠北也是差不多的。
“……”
安成县主闻言,睁大了眼睛,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是微微发抖的生气。
“娘!”
她拉了拉平阳郡主的衣袖。
平阳郡主侧睨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安成县主只得不甘心地看我一眼,忍住郁闷,默默继续拉着平阳郡主的衣袖。
“淑妃娘娘。”
平阳郡主回头望向那施腊八粥的摊点,疑惑问道:“我记得,平日腊八施粥,都是皇后娘娘来主持。”
“今日,皇后娘娘怎的不在?”
……
我说呢。
怎的好好的,这两位主儿进宫来,都走到宫人的长街这儿来了,原来是想来见皇后的。
“娘娘身子不适。”
淑妃语气淡淡,并不愿在这儿将皇后的事情的真相说了,只道:“你们若是想探望皇后娘娘,去椒房宫便是。”
平阳郡主显然觉得奇怪。
腊八施粥,虽不比亲蚕礼那样必须得皇后亲至的大事儿,可按照着皇后事必躬亲的性子,就算小病,多半也是会来的。
眼看着平阳郡主还愣在这儿,我只得含笑挽过淑妃的手。
“淑妃姐姐。时辰不早,这儿施粥也差不多了,我们正好与郡主一起,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吧。”
我俩交换眼神。
淑妃颔首,便招呼了平阳郡主与安成县主。
椒房宫。
我们到时,周嬷嬷过来迎接,说是姜采女还在伺候皇后娘娘喝药,让我们稍等片刻,等皇后更衣。
说着,周嬷嬷领着我们,去了待客的花厅。
茶水点心送上来,过了约莫一刻钟了,安成县主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就问道:“娘娘怎么还没来?”
“听说她病了,厉害么?我与娘此番进宫来,也带了些滋补的东西呢。”
周嬷嬷闻言,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恭恭敬敬回答道:“娘娘早已痊愈,只是身子不好,得调理着。”
“多谢郡主与县主的好意了。”
安成县主那儿大概是听周嬷嬷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说了消息,实际上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只好扁扁嘴。
终于。
又过了一刻钟多,皇后才出来。
我不免抬眸去看。
往日里,皇后总是简素打扮,不仅少用华贵的首饰,脸上也从不涂厚厚的脂粉。
现在的她,一改常态。
首饰虽不十分奢侈,但也是精美的,就连脂粉也很厚。
……
我抿了抿唇,其实很明白。
她是想借着这些,来遮掩受伤的脸颊,想叫旁人别太注意那地方。
“皇后娘娘。”
我们几人徐徐起身行礼。
皇后叫了我们起来,她又去问平阳郡主最近过得如何。
闲话良久,平阳郡主说还要去给太后请安,这才带着安成县主先离开了。
她们一走,我发现,上首皇后的脸上明显有松了口气的样子,她看向我与淑妃,问道:“她们与你们说什么了吗?”
我和淑妃面面相觑,不太明白皇后这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皇后稍显局促,想了想,问道:“她们难得进宫一趟,除了请安,是否还有别的事情呢?”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皇后认真听着,可我总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心思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事儿。
我觉得奇怪,去看淑妃。
淑妃显然也意识到了,可她只是对我摇头,明显并不想去深究原因,就对皇后道:“今日施粥十分顺利。”
“嫔妾在后头守着,见宫里大部分人都过来了。偶有几个生病的,也让好友过来帮忙代领了粥与肉包。”
皇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道:“淑妃,燕昭媛,辛苦你们了。”
闲话一阵,皇后似乎又有些累了,摆摆手让我们先回去歇着,她也在姜采女与周嬷嬷的搀扶之下,走回到了屏风后头。
转眼,出了椒房宫。
早起时还明媚的天色,此刻有些乌云密布了起来,淑妃深深看一眼这天,喃喃道:“瞧这样子,似乎又要下雪了。”
“燕妹妹是否得空,去长信宫中坐坐呢?”
淑妃看向我,叹息道:“自从你搬走了以后,我总感觉这长信宫就空了许多,安静得很,一个人实在是寂寞。”
看着淑妃哀伤,感觉她仿佛是有话想对我说,我便颔首道:“那今日便多陪陪淑妃姐姐。”
“嗯。”
她答允,拉了我的手,我俩便一道回了长信宫。
熟悉的阁殿。
淑妃令人点了她喜欢的熏香,又送了瓜果点心上来,才忽然看向我,问道:“妹妹是否了解郡主?”
平阳郡主?
我摇摇头。
“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如实以告后,淑妃难得的与我八卦起了平阳郡主的事儿。
说来……
端柔大长公主,当年虽然很得喜欢,奈何先帝的先帝身子一直不好,朝政时常都是交到当时的姜首辅手里的。
当时的姜首辅,便是现在皇后的大伯公,也就是祖父的哥哥。
端柔公主刚到出嫁的年纪,恰逢东北那边有一个与大周交好的部族,想要求娶大周的公主。
作为交换,他们愿意成为大周北边的屏障。
这是极为合算的事儿。
那部族十分强大,加之大周立国时间不长,北边一直都不太稳定,若能与他们结为秦晋之好,自然有一份保障。
朝中便商议,将端柔嫁出去。
帝后自然舍不得,可那时候姜首辅只手遮天,力陈嫁出端柔公主的好处,多方压力之下,公主只得出嫁。
然而,公主过得并不好。
她从小娇生惯养,也不懂计谋,在一些厉害懂争宠的妾室面前毫无办法,除了发脾气搬出自己的娘家以外,毫无办法。
起初这法子还有些效果。
渐渐的,伴随着公主生父生母去了,先帝在世时有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姐姐,公主的日子就更不好了。
她只有平阳郡主一个女儿。
郡主也嫁在了部族里,她比端柔稍稍好些,懂得弹压妾室,可日子过得还是很糟心的。
故此,去岁郡主夫君死了,她懒得管夫家的烂摊子,任由那些有儿子的妾室争着家里的家产,她只带着安成县主回了京城。
她有丰厚的嫁妆,又是皇家人,自然不愁吃喝。
只是……
她的日子看似潇洒,然则无论是她,还是安成县主,在京城都犹如飘萍,一点根基都没有。
说到这里,淑妃的话头顿了顿。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我,问道:“你觉得,端柔大长公主过得不好。她们这对母女,真的那么关心皇后娘娘么?”
“也不知道,她们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