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

    顾程璟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还未进屋，里面就传来顾司令那颇有威严的声音。

    “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顾程璟没有犹豫，走到客厅，他一眼就看到他的父亲顾司令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单个沙发上。

    顾程璟瞥了顾司令一眼，直接绕开客厅，才走了两步，顾程璟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已的背上，蓝色的军装一下湿润，随之而来的，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站住！”

    顾程璟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顾司令。

    “顾司令想说什么？”

    “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事到如今，还跟那个戏子混到一起？”

    “我跟谁一起，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顾程璟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看着顾司令的眼神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

    “逆子，我那是为了你好！”

    “够了！你几时把我当过你儿子？从小到大，你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去军营的路上，母亲死的时候，你都没赶回来。”

    “至于我，从小就是王管家和金花婶子带大，你可有尽过一分父亲的责任？”

    顾程璟嘴角扬起一抹凄凉的笑，他是真的对这个父亲很失望。

    人人都只知道，他在沪城无人敢惹，说一不二。但谁又知道，看上去很威风的他，有那么不堪的过去？

    他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没了，母亲走的时候，他所谓的父亲依旧呆在军营，如果，他是因为军务繁忙也就罢了，可后来，他却将顾月生带了回来。他这所谓的父亲之所以没能赶回来，是因为在处理顾月生的父亲的丧事。

    但当时，顾月生至少还有母亲在，而且，当年的顾家可还有一堆的佣人，还有顾家老太太可以主事。

    可他那个父亲，却放着他母亲的死不管，反倒，在顾月生家呆了半个月之久，后来还将顾月生带回来。

    人带回来了就带回来了吧，从那以后，他这个所谓的父亲每个月都会回来，而且，每一次回来都会带礼物。

    当然礼物只有一份，都是给顾月生的。

    顾程璟不想再想那些让人难过的往事，这一次回来，他是拿一些衣服，这一趟回军营之后，他应该不会再回司令府了，这个地方，已经不需要他。

    站在顾程璟身边的王管家看顾程璟和顾司令闹到这个地步，叹了口气说道：“少爷，老爷当年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顾程璟凄凉一笑，“什么苦衷能让他连妻子的葬礼都不管不顾？”

    “您不用在为他说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做的事情我不拦着，但他，也没有资格管我！”

    “当然，王管家要觉得我这样做不应该，你可以按照你自已的想法来，以后，你可以只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说完这话，顾程璟也不再跟王管家废话，直接上楼去自已的房间拿衣服。

    匆匆拿了一些衣服之后，提着一个小箱子下楼。

    顾程璟提着箱子经过客厅时，顾司令还在那，看到他提箱子下楼，冷着脸吩咐道：“王管家，将他的箱子拦下来！”

    “不是有骨气吗，那就，家里的东西都不要拿。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还有，以后，你们不许帮他做事，你们是顾家的佣人，不是他顾程璟的，谁要是敢帮他，我第一个不饶！”

    王管家一脸的为难，本想开口劝劝顾司令，可这父子两人正闹得僵，他开口只怕要火上浇油。

    更何况，顾程璟性子倔，也真的什么都不带了。箱子留在原地，空着手就出了司令府。

    他讽刺的看了一眼司令府的门庭，这个地方承载着他从小到大的回忆，没想到有一天，他连这里都不能落脚。这一次，除了军营和海棠班，他怕是没有地方可呆了。

    也好，他也不用为了维持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的父子关系而勉强自已了。

    这样，挺好！

    顾程璟出门时，有一个佣人走过来，将一个小布袋子塞给他。

    “少爷，这是王管家让我给您的。”

    顾程璟看着袋子，好像是王管家的钱袋子。

    他刚想退回去，那佣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闻到了那佣人身上似乎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除此以外，这个佣人腿还有点跛。

    这个佣人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生？以前，司令府有这么个佣人吗？

    顾程璟来不及弄清楚，屋子里，传来顾司令冷厉的声音。

    “王管家，你是我司令府的佣人，不是他顾程璟的佣人，你刚刚是在做什么？以后，你再私底下帮着那逆子做任何事，那你就带着你一家人滚出去！我司令府不需要吃里扒外的东西！”

    吃里扒外？

    好一个吃里扒外，这一次，这所谓的父子之情可以彻底的断了。

    顾程璟拿着钱袋子，先离开了。

    眼下，他的确需要钱，只有等之后再还给王管家了。

    眼看着就到了三更天，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天气又寒冷。顾程璟连一件披风都没来得及拿出来，他走了好一阵才拦到一辆黄包车，他让黄包车夫直接拉着他去海棠班了。

    顾程璟到海棠班落脚的小洋楼的时候，小洋楼还亮着微弱的光，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屋内，赵小楼弄了一点山楂给陆小虎吃。因为海棠班其他的人都睡了，唯独陆小虎，连续吃了好几碗馄饨，吃得太撑了，这不，肚子难受了。

    大半夜的，赵小楼找了半天才在厨房找到一点山楂，拿给陆小虎吃了，又陪着陆小虎在客厅消失，所以这点还没休息。

    顾程璟摇了摇院门口的铜制门铃，在这样的夜晚，猛地冒出来的清脆铃声让屋子里的人停下了动作。

    赵小楼打开门，走到院子边一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顾程璟。

    他连忙走过去开门，走近一看，才发现顾程璟连披风都没有披，顾程璟脸都发红，连鼻头也红通通的，一看就冻了有一会了。

    “顾爷，快快快，披上。”

    赵小楼连忙将自已的披风解下来，要给顾程璟披上。

    “不用，你自已穿着吧，你身子弱，别再着凉了。”

    “哎哟，我的顾爷哎，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我客套。”

    赵小楼硬生生的将披风披到了顾程璟身上，无奈，顾程璟只能先接受。

    好在院子到洋房没几步路，进了屋，赵小楼连忙吩咐，“小虎，快，去拿个汤婆子来。”

    “哎。”

    汤婆子拿来了，赵小楼就将它塞给顾程璟，“顾爷，您身上都打了霜了，这么的冷，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过是以后，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