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楼脸色一白，有些慌乱的拿帕子去擦顾程璟的军装。

    “无碍，洗洗就好。”

    顾程璟一眼就看到赵小楼细白的手上有一块一块淤青。

    “倒是你的手？”

    赵小楼手上的伤，是之前从海月班离开的时候被李月平伤到的。

    以他的身手原本不会受伤，但李月平这人将徐德海那一套下三滥的手段学了个五六成，他要是不演戏，恐怕怕没那么顺利离开海月班。

    赵小楼没想到，这么细微的伤顾程璟都注意到了。

    他轻轻一笑，“无碍的，唱戏的那个身上没有点伤。”

    “伤无小事。一会拿盒药膏回去，好好的擦着，至于合作的事，我答应了，等明天，我们再具体聊。”

    赵小楼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顾军长这就答应了？”

    “你这么晚来找我，必然很紧急。此前我既然应承你，自然要说到做到。”

    顾程璟的言而有信，再次让赵小楼对他改观。

    他更觉得那些人说他的人，不过是以谣传谣罢了。

    既然已经约好明天再详谈，赵小楼也就告辞了。

    要离开之前，顾程璟命王管家拿了一盒药膏来。

    看着那盒药膏，赵小楼的眉眼又柔了几分。

    顾程璟让王管家送赵小楼回了喜乐戏楼。

    赵小楼刚到住所，恰好看到月月红偷偷的从门边露出半边脸来，大抵是看到他的眼神了，连忙收了回去。

    等赵小楼回屋子，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双新纳的千层底布鞋，还有一壶热茶。

    这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赵小楼看了看新鞋子，手工还不错。这些年，他日常穿的鞋子都是月月红亲手做的，按月月红的说法，就是挑剔的怪。

    其实，不是那些鞋子真的不合适，而是他当时没有钱。

    刚刚进戏班子的时候，他三天两头挨师父打，按照师父的说法，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挨打的，想要成为角，谁不是从鞭子下活过来的？

    那时候的他还真的信了这鬼话，跟在师父身边的十多年，挨打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师父从来不给他机会拿钱。他也不能去账上支钱。戏班子里每年会做几套衣服，发鞋子，唯独他，没有一次能分到合适的衣服鞋子。

    小师妹进戏班之后，还不到十岁就开始给他改衣服和鞋子，所以，那之后，他只习惯穿小师妹准备的衣服还有鞋子了。

    所以他这一次离开海月班之后，特意把小师妹也带上了，不让她受苦。

    等明天顾程璟来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请顾程璟出手，将陆小虎还有月月红的卖身契弄出来，还他们自由身。

    ——

    第二天一大早，司令府的车就到了，王管家将赵小楼接到了司令府。

    赵小楼过来的时候，顾程璟正在打电话，赵小楼隐隐约约听到顾程璟跟电话那边的人说着宛城的事情。

    看情况顾程璟很担心，一旦宛城那边战争真的爆发，那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沪城这边距离宛城还有一些距离的，但京城那边距离宛城不算太远，要是小日子那边攻下宛城，那京城就会跟着倒霉。到时，沪城又能保全到什么时候呢？

    顾程璟挂了电话，走到书房外的会客厅，一眼就看到了赵小楼。

    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的纷乱，赵小楼总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不管多少次看到他，顾程璟都觉得赵小楼有一种让情绪浮躁的人一点点安静下来的本事。

    因为昨天司令府的茶水不好，为这事，赵小楼离开之后，还批了司令府的下人一顿。

    这事其实也怪不得司令府的人，司令府的主子们里，只有司令喜欢喝茶。可司令被派往前线了，司令走了，这府上就没懂茶的人了，这不，一不小心茶叶放多了。

    今日知道赵小楼来，再加上赵小楼喝不惯咖啡，顾程璟特意让人去买了上好的茶叶。

    还特意跟懂茶的人讨教过了，果然，茶水端上来之后，不管是味道还是茶水的清亮程度都好了很多，虽然比不上顶级茶艺大师，但是这茶水倒也合了赵小楼的口味了，他甚至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一杯茶很快见了底，顾程璟连忙让人继续添茶，而他也没耽误时间，跟赵小楼聊起合作的事情来。

    顾家不缺钱，但是，没有经营过戏班子，更没有人知道戏班子应该怎么管理。所以，顾程璟倾向于自已出钱，管理戏班子的事情还是交给赵小楼自已。

    听了顾程璟的想法之后，赵小楼面露难色。

    “顾军长，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认识的字不多，我也没有管过戏班子，这活我只怕是干不了。”

    “干不了？”顾程璟微微蹙眉，看了看旁边的王管家，“王管家，你暂时跟在赵老板身边，多提点他一点。”

    王管家在司令府当管家有几十年了，偌大的司令府都可以管好，管理戏班子自然不在话下。

    赵小楼虽然不喜欢学管理戏班这些事务，但也没拒绝。他也知道顾程璟不可能亲自去管着戏班子，能让王管家盯着已经很不错。

    管理的事情说好了，接下来就是钱的事情了，现在海棠班还什么都没有，只有赵小楼一个人，所以，赵小楼把陆小虎和月月红的卖身契还在海月班的事情说了。

    “顾军长，那李月平跟我不对付，只怕，他不会这么轻易将我师弟还有师妹的卖身契给我们。”

    顾程璟冷哼一声道：“如今这世道纷乱，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

    顾程璟话没有说完，从腰间抽出枪放在手里把玩着，赵小楼一下就明白了顾程璟的意思。

    是啊，这世上没有人会跟枪杆子过不去，李月平不服气也不行。

    卖身契的事情就交给顾程璟这边去处理，海棠班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到现在还没有住处，虽然老秦没有撵他们走，但是，赵小楼也不好意思一直呆喜乐戏楼。

    “走吧，我陪你去寻院子。”

    赵小楼有些惊讶，这顾程璟真是个好人啊。

    沪城很大，但是真正安全的地方不多。论安全，肯定是租界那边安全一些，但是，若非必要顾程璟并不愿意跟洋鬼子打交道。

    于他，这些洋鬼子本质上跟小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可以避免就尽量避免。

    目前，他们暂时是常驻喜乐戏楼表演，顾程璟就干脆在喜乐戏楼附近找了一栋房子。

    有顾程璟出手，房子自然不是问题。

    可当赵小楼看到这房子时，整个人都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