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单残血了,上上上,杀了他。”
“杀不了,对面来人了,赶紧撤一波。”
“撤什么撤,干就完事了。”
一间关了门窗,拉紧了窗帘的房间内,角落边,一台闪烁着亮光的带鱼屏内,此刻正进行着一场非常激烈的游戏,耳机里掩藏不住的嘈杂人声,东一句西一句,非常的热闹。但唯一能听到这些的青年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到。
他操控着游戏角色,闪躲着对面敌人的攻击时顺便给出反击,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键盘上,肃穆认真的面容仿佛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做着什么非常科研的东西。
清隽的脸庞看着是很会玩游戏的类型,但他的游戏角色却是下一秒就躺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对面的中单还没死,他反而成了第一个丧命的人。
随着他的死亡,他这边的队友也一一被反杀,这一局的失败已经显而易见。
名叫“不会玩就退游”的玩家死了后,忍不住在游戏界面开始骂人:“[你凉了]究竟会不会玩,对面就剩一丝血了你都不会补刀,这么废物到底是怎么上铂金的,不会是找的代练吧。”
有好心队友中肯地道:“也不能怪他,对面三个人围着他打,而且对面的配合明显比我们好。”
“不会玩就退游”根本不听,连着说话的人也一起骂了起来:“不会玩就不会玩,别他妈找借口,我看你们还不如组队回青铜局算了。”
坐在电脑前的青年,即“你凉了”的操控者柳时阴没有惯着对方的爱好,直接在公屏打字回道:“和废物一个等级,看来你也挺废的。”
嘲讽十足,“不会玩就退游”被激怒,字也不打了,直接开麦喷了起来,各种带着器官的脏话随口就来。但偏偏传到其他队友的耳朵里时,却成了:“你他%……&,我要……%&*……,你%……%……&&……”
关键词汇全被屏蔽。
剩下的三位队友:“???”
“兄弟你在说啥?”
“你们……%&……“不会玩就退游”还在骂,但嘴巴里吐出来的字句依旧不清不楚,怪搞笑的。其他人光见过打字被屏蔽成乱码的,还没见过语音也能这样的,差点没憋住笑。
有队友好奇地问道:“我有两月没玩这游戏了,现在游戏已经进化得这么牛逼了吗?连脏话都不能骂了?”
每天都在玩的队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也是第一天遇到这种情况。难道游戏背着他们偷偷更新了?
“不会玩就退游”不在意游戏更没更新,他只知道在他骂人的时候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要他一骂脏话就秃噜嘴,不论他喝多少水,都觉得噎得慌。为此,“不会玩就退游”一时间都不敢开口说话了,就怕给自己噎过气去。
而他不开口,柳时阴却坏坏地点了他名:“不会玩就退游,怎么不继续骂了?你刚才骂人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不会玩就退游:“……”操!是他不想开口继续骂吗?是他开口也没用啊!
杀人诛心啊!其他队友彻底绷不住笑。
柳时阴见他不说话,也跟着笑了:“下次还喷人吗?”
“C*&#……”习惯性想骂人,但只憋出了一个音节的不会玩就退游是真得慌了,“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下意识憋出来的这一句话却意外地没有被屏蔽,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毕竟哪有游戏能这样的?
不会玩就退游心里冷嗖嗖的,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撞鬼哪有这么容易,这不过是柳时阴做的一点手脚罢了。如果“不会玩就退游”此刻在柳时阴的房间内,就会发现对方的显示器背面,正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如果对此道还有些研究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张禁言符。
而这张禁言符,就出自柳时阴之手——毕竟这几天遇到的喷子是真不少,尤其是才穿越过来没多久,刚玩这游戏的时候。
一个多月以前,柳时阴本来是永晋王朝下一道观内修习的挂名道士,平时就冥冥想,睡睡觉,偶尔给上道观的百姓算算命,日子过得也算休闲。后来有好事者大概是见不惯他太悠哉,愣是要去挖龙脉,破坏永晋的龙气。
如果这事一旦成了,将百鬼夜嚎,民不聊生。柳时阴虽然不算什么大善人,但遇到这种事也不能袖手旁观,漠不关心,这也就导致了他最后为给龙脉续灵气,最终灵气耗尽,死得不能在死。
就是谁也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柳时阴他就出现在了这个三百年后的世界,并占了别人的身体,还继承了对方的一栋楼,成了现代人口中所谓的房东。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柳时阴同名,本来是在国外工作的,但因为双亲的突然离世,匆匆回国处理丧事,悲伤过头,加上之前工作败坏的身体,直接猝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也是因为他近几年一直生活在国外的缘故,柳时阴穿来后,也没人发现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
虽然不是柳时阴刻意占的身体,但为了不欠下因果人情,在他接手这个身份的同时,柳时阴就把身上的功德分了一部分给柳家人,让他们在转世投胎后也能成为一家人,而且命途也会更好。
不会玩就退游吓得拔了网线,柳时阴心情愉悦地正准备开始下一局游戏,搁在旁边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柳时阴前几日才见过,是柳母的牌友,也是隔壁一栋楼的房东,何姨。
接通电话后,何姨就十分着急地喊了起来:“时阴啊,你家租客出事了!”
寻常人听了这话,大概已经跟着开始紧张了。可是柳时阴却是先掐了个指诀,然后非常淡定地道:“何姨,你放心吧,我家租客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放心得下来,现在闹事的人就在你家楼下。”何姨怕他不信,招呼他道,“你现在去打开你房间的窗,往下看。”
柳时阴听话地拉开了窗帘,然后便看到楼下密密麻麻的一团人影。他的视力极好,就算身处高处,也能很清晰地看到楼下发生的事情。
在人群中央的位置,有两女一男正对峙着,那男的举着一把水果刀,情绪似乎特别的激动,正对着两位女生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不巧的是,这三人柳时阴都认识,那两位女生就住在这栋楼内,是他的租客之一,名叫林茹和谢柔柔。那男的不住在这边,但却是林茹的男朋友,叫王志,之前经常会过来找林茹。
何姨也认识林茹他们,所以在电话中道:“林茹她男朋友好像疯了,现在正在闹自杀,你赶紧下来看看吧,要是人死在了你家门口,那就不好了。”
他们出租房子的,最怕就是遇到这种不管是死在家里还是死在家门口的事,实在不吉利,以后再想把房子租出去,就难了。
柳时阴能算出王志和林茹等人的死期并不是今天,但又无法明着跟何姨说,怕她担心,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我现在就下去。”
搭乘电梯下到一楼,不用两分钟。
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敢上去劝阻王志的人却没有一个,何姨已经报了警,警察此时正在来的路上。
大家不敢太靠近王志他们,这倒方便了柳时阴。柳时阴很快就来到了人群的最前端,看到了王志和林茹他们。
王志手中的刀晃得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割到他自己,但他本人却毫无所觉,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林茹,十分激动地道:“林茹,我做错了,我们别分手行吗?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林茹被王志的样子吓得脸色有些青,但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又不敢离开,只能颤抖着双腿站在原地道:“王志,别闹了,分手的事你也答应了的。”
”我后悔了。”王志捂着胸口,“自从和你分手后,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梦里全是你,我根本就不能没有你。林茹,我们复合吧,我会对你好的。”
林茹和王志谈了三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他们分手的原因,林茹只能硬着心肠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当初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我没钱吗?没你老板有钱!”王志忽然拉高了声调,整个面部都狰狞了起来,“林茹,你好狠的心,明明说好了等我们攒到钱就结婚,我都那么努力了,你却宁愿跟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老男人在一起,也不愿意等等我。”
听着王志颠倒黑白的话,林茹又气又燥:“王志,你在说什么呢?”
王志很恨地道:“我说错了吗?不然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围观的行人听到这里,望向林茹的目光都不对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和身边的朋友嘀咕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拜金女甩了舔狗的故事,人不可貌相啊,这小姑娘看着挺面善的,谁知道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男的虽然疯了一点,但也怪可怜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太现实了,可能现在对方还赚不到多少钱,但这不还年轻着吗,两个人好好努力,以后结婚了日子肯定也苦不到哪里去的,何必分手呢。”
“这女的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就为了点钱,对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老男人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还不是为了钱。这个男的也是傻,为了这么个女人,闹成这样,何必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全被林茹听了去。她心里既委屈又着急:“王志你说什么呢,我跟老板他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
王志吼道:“什么关系都没有?亏你说得出口,要是没关系,他会每周只找你陪他出差?有事没事就给你打电话?尤其情人节的时候,他还给你送了花。”
有人忍不住出声了:“妹子,你这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吧。”
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道:“哪个好人家没事情人节送花的?”
其他人唏嘘道:“这绿帽都明晃晃戴头上了,也不怪你男朋友气成这样。”
“没感情就分手呀,干嘛要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内的,你也太婊了吧。”
“我不是……”林茹想为自己解释,可是她就一张嘴,完全辩不过周围的人。
她的好闺蜜谢柔柔急了,骂道:“你们说什么呢,林茹才不是这样的人。她和王志分手,根本就没老板什么事,情人节那天除了林茹外,她公司的其他女生也都……”
“林茹,我不在乎你和老板都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好爱你,你别跟我分手行吗?你不是喜欢钱吗,只要你跟我重新在一起,我就去打两份工养你,赚来的工资也全给你花。”
谢柔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志给打断了。周围的人被王志这深情的表白所感动,注意力更不在谢柔柔身上。
有年轻人吹了个口哨,起哄道:“他多爱你啊,要不你们复合算了。”
林茹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柔柔更是急得都快要哭了。
这时候,一道清脆的男音响了起来:“你们好奇怪,要不要复合,那不是人家女生说了算吗?”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非常的年轻,大概还是个大学生。
“先不说女生人品怎么样,分手了还闹上门要死要活的,这样的男朋友,给你们敢要吗?”柳时阴看了眼那男生,缓缓地走了出来,目光仿佛带着刺般落到了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身上。
何姨在旁边附和:“人家情侣的事情,有你们什么事?而且林茹这小姑娘我认识,她才不是见钱眼开,三心二意的人。”
围观的群众顿时不说话了。
王志瞪着柳时阴和刚才帮林茹说话的男生,愤愤地质问林茹:“他们肯定也是你的姘头吧,不然为什么会帮你说话?”
林茹和谢柔柔见到柳时阴他们,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胆子大了不少。林茹:“够了,王志你别老是拖别人下水。”
谢柔柔:“你再怎么闹,我们林茹都不可能跟你重新在一起的。”
王志听不得这话,吼向谢柔柔:“你懂什么!”
“我为了她,这三年花了多少钱,凭什么她说分手就得分手。”王志神色有些癫狂地举起了刀,没有挥向别人,反而往自己的手背上割了一刀,汩汩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看得周围的人连连惊呼出声。
王志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道:“林茹,你要是不跟我在一起,我今天就死在这里给你看!”
林茹气急:“你疯了!”
周围的人都着急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现场一片乱糟糟,而这时候,柳时阴却笑了一声。
周围的人: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笑,不怕把人刺激到当场自杀?
柳时阴当然不怕王志自杀,他悠悠地道:“他这么怕死的人,怎么敢自杀,不过是做了场戏给我们看罢了。”
何姨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柳时阴的视线扫过王志的五官,把王志看得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这才开口继续道:“林茹会和你分手,是因为你一直不肯戒赌的原因吧。你三番五次地去赌,每次欠钱回来就找林茹要,林茹就是你的提款机。”
林茹特别惊讶:“柳哥,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谢柔柔外,她都没和其他人说过。
王志眼珠子一转,冷笑道:“要是按你这么说,我当初又何必答应跟林茹分手呢。”
其他人:“对啊。”
赌鬼好不容易扒拉上一个提款机,怎么舍得说放手就放手,赌鬼还能突然发善心不成?
林茹虽然不想帮王志,但也不能说违心话:“我和王志分手,的确是因为他一直在赌的事。我实在受够了每天被人打电话来催债,整天提心吊胆就怕追债的人上门来的日子,所以才决定分手的。但我们在分手之前,王志就已经戒了赌,还完了所有的赌债,后面还赚了些钱,把欠我的钱也都还了。”
王志蹬鼻子上眼:“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我之前爱赌是有罪,可是我现在戒赌了啊,还不允许我重新做人了?”
柳时阴啧了一声:“我看你的面相,可不像是戒了赌的人。”
之前帮林茹讲话的青年于暮,跟着说道:“我见过的赌鬼,就没几个能戒赌成功的。”
柳时阴望向林茹:“你就不奇怪,他还赌债和给你的那笔钱是怎么来的吗?”
林茹怔了怔:“难道是他……赌来的?”
“没错。”柳时阴说话的语气非常的笃定,“他说戒赌都是骗你的,在你给他还了最后一笔赌债的时候,他大约是看出你有了想跟他分手的念头,怕你这个提款机跑了,这回就聪明地装了起来。不过后面他认识了个人,跟着对方赌赢了一笔大钱,这钱大概有三百多万的样子吧,担心你知道会分了去,才会答应跟你分手,并阔绰地把之前欠你的钱还给了你。”
谢柔柔无语了:“王志,你还是人吗?”
林茹感觉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跟王志在一起。这种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她像是会贪他钱的人吗?
于暮:“他给出去的钱应该不算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方。既然如此,捏着剩下的钱,他今天又何必来闹这一出?”
围观的群众也非常的疑惑,他们纷纷把目光落到了柳时阴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觉得柳时阴会知道原因。
柳时阴也的确是知道,他像是看透了王志这个人,把王志的秘密直接公之于众:“当然是因为他把钱都赌光了。他觉得上一次能赢回来这么多钱,是自己本事够大,运气够好,以为后面还能赢得更多,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不仅输光了剩下的两百多万,还倒欠了高利贷上千万。”
王志不想柳时阴说下去,大声恐吓他:“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杀了你。”
柳时阴根本不怕他,接着往下道:“现在高利贷上门催债了,他没钱还,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这不就想起了曾经任劳任怨替自己还过债的前女友了吗?最关键的是,这位前女友手上,还有自己给过的一笔钱,多少能缓解一下燃眉之急。为此,他才计划了今天的一切,林茹就算不和他复合,他也能靠着卖惨拿回当初给林茹的钱。”
还有些话,柳时阴没说。王志额头狭窄,面□□猾,他心里应该不止想追回钱,还想哄着林茹出卖身体帮自己还债,毕竟普通打工得来的钱哪有前者来得容易?而且这种事他大约见过很多人干过,他不要脸地认为林茹就应该也为他这么做。
林茹听完后,手脚冰凉得吓人。
谢柔柔抱着她,眼圈都红了。
何姨朝着王志唾弃道:“真不是男人!”
王志脸一会黑一会青的,十分难看。之前帮他说过话的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差点就被人当枪使了啊,纷纷地谴责起了王志来。
“死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王志何时受过这般侮辱,神经一崩,握着刀直接就朝着最弱也是最近的林茹杀了过去。
“啊啊啊,杀人了!!”
眼看着王志的刀就要来到林茹的面前,柳时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软糖,就想弹指掷向王志的时候,于暮先一步抓住了王志的手。
柳时阴愣了一下,他怎么没看出于暮还会打架?
下一刻,于暮怂得贼快:“快快快,来个人救命啊!!!”
柳时阴:“……”
他就说,他看相的本领从来没出过错。
怕于暮下一秒就把自己玩残了,柳时阴没有再犹豫,直接把软糖投了出去,不偏不倚,直接砸到了王志的手腕上。
于暮看清来物后,刚想说这颗糖是谁的恶作剧,就看到王志倒吸了一口气,水果刀直接脱手而落,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再看王志被糖砸过的手腕,那里清清楚楚地印出了一个深深的红印。
于暮:“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