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1谢容与不做这样的选择,他不会让萧宸有这样的机会。
叶白榆也不是非让他做选择,只是要告诉他,他们如今的身份本身就是对立,不要再讲一些他们之间没有隔阂,他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空话。
“是我欠考虑了。”谢容与终是妥协,他不再强求她如何,也不再说话。
他从不曾想,他们之间到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地步。
拜谢容与所赐,叶白榆刚刚打消了岳南风的疑心,就又被她记恨上了。
岳南风得知叶白榆被谢容与提早带出了宫,气得要去叶府单挑。这女人说一套做一套,简直可恶至极!
谁知她还没到叶府,就被卢白驹拦住去路。
“你又拦着我做什么!”
卢白驹是专门跟上来拦她的。他看到谢容与牵着叶姑娘出宫尚且不舒服,何况岳南风这个暴脾气,他猜想她又要找叶姑娘的麻烦,于是就追了上来。
“你该去找谢相,不该去找叶姑娘的麻烦,她身份所致不能成亲,根本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找她一点道理都没有。”
岳南风道:“我只是看不惯她说一套做一套,再说了,若有心勾引,便是不成亲也能在一起,也就是你如此单纯,才相信那一纸婚书。”
卢白驹不与她争执歪理,“好,姑且算我单纯,但我却知若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对谁发脾气都是没有用的,你不如去用诚心打动你的心上人,或许还有机会。”
岳南风跟这书呆子说不到一处去。她诚心追了谢容与三年,他无动于衷,可见是没有用的,再说卢三郎又怎么懂得成亲事关整个家族,若家里长辈不许,她连追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让他这一搅和,岳南风的脑子冷静了不少,这个时候朝叶白榆发脾气确实没什么用,当务之急得先解决了卢家的麻烦。
“行吧,你说的都对,我回家去了,你别跟着我了。”
岳南风转道回了家,关上门跟陈氏说了今日之事。
“娘,姑祖母要撮合卢与溪跟容与哥哥,你说要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陈氏但凡知道怎么办早办了,“人家卢家跟谢相关系摆在那,卢公对谢容与的欣赏是个人都看见了,让他做女婿一点都不奇怪,再有你姑祖母从中撮合,顺理成章的事,我看你趁早死了这心吧。”
岳南风急了,“怎么连娘也不支持我了!难道你跟爹爹真愿意看着卢家抱紧了容与哥哥这棵大树吗?”
陈氏:“我就是不愿意能怎么办?你若有法子你来告诉我。”
岳南风往窗户外面瞧了瞧,确定没有人,坐下来跟陈氏小声说:“官场上的事都是瞬息万变的,他卢家就不能犯个什么事离开陵城?”
陈氏一愣,“你想让人家犯什么事,这陵城官场,没有比卢公再清正廉明的官了,你说他造反人家也得信啊。”
这个岳南风一时也没有主意,“先不管犯什么事,这个路子娘可认同?”
陈氏道:“若能有什么把柄把卢公赶出陵城,自是好的,只是我觉得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若弄不好,反而牵连了咱们自己。”
“这事咱们得想周全点。”岳南风思索着,“我觉得应该先叫人去北黎打听一下叶白榆,你不知道娘,卢家那个三郎对叶白榆一见钟情,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这人一旦动了情就容易干糊涂事,说不定就能打听到什么可利用的事呢?”
陈氏想了想觉得可行,“就叫你三哥去办。”
约莫过了小半个月。这日莺歌气鼓鼓地从外面回来,她去街上买菜,结果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气得差点儿跟人家打架。
“姑娘,这南陵人不光没规矩,还碎嘴子爱编排人,你猜他们都说什么了?他们说你,说你跟陛下那什么,那什么……”
她实在说不出口,急得直跺脚。
“说我勾引陛下,早就被临幸了?”
叶白榆学封度的样子,歪躺在席上闭目歇神,一脸不在乎地把莺歌不愿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姑娘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哪用得着听,这些话都是叶白榆让人放出去的。
“你是在哪听见的?”她反问莺歌。
莺歌回想说:“就,就在东市那边,卖菜的卖肉的开店的都在议论,说明这不是传了一两天的事了,可恶,若咱们早听见了,还能干预一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可怎么办啊,姑娘才来南陵不到一个月名声就坏了,以后要怎么出门啊?”
南陵城学雍城,东市那边也有个类似吉康坊的消遣地叫南康坊,且比吉康坊还要荒唐些。吉康坊多是文人雅客聚集,南康坊却是南风馆云集,比青楼妓馆都热闹。
消息就是从南康坊开始传的。
那日叶白榆被谢容与公然带出宫去后就想,岳南风大概要气疯了。这时候若给那丫头一个把柄,她能发挥到极致。
没两日她又从封度那里得了消息,说岳家三郎岳淑摇这几日频繁从一些南北行商的商人那里打听她,出的探口风钱还不少。
于是她就让封度散播那些谣言。果然不负她所望,岳家兄妹把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但另一边,她又让封度传播正向言论,反驳那些谣言,并指出有人故意传播谣言污蔑公主。
如此没过几日,这两方就开始互相攀咬起来,从坊间说些闲话变成了立场对立。
之所以上升到立场,起因是卢白驹去南康坊跟岳淑摇吵了一架,还险些打起来。
自从谣言开始传开,卢白驹就四处查询谣言的起因。他无条件认为这是谣传,他觉得是有人针对叶姑娘跟谢相。
谢相辅佐陛下多年,几乎把控朝政,多得是人看不惯他,只可惜他洁身自好兢兢业业,没有一点把柄让人抓。如今终于有了叶白榆这个漏洞,自然就会有人抓住漏洞往死里针对。
卢白驹一路查到了南康坊,据附近的人说,有关安陵公主的闲话就是从几家南风馆传出来的。
也是巧,他恰遇上岳淑摇勾搭了两个小倌从一家南风馆出来,便猜想此事或许跟岳家人有关,于是上前质问。
那岳淑摇直接朝他喷了一通:“卢三郎从来对咱们南康坊嗤之以鼻,今日好容易赏脸来了,却是一盆子脏水先泼小爷头上,你是馊饭吃多了拉坏脑子了吧!”
卢白驹不理会他的脏言脏语,反问:“岳家儿郎都是敢做不敢认的孬种吗?”
岳家自来有个传统,凡生女子皆取男名,凡生男子皆取女名,不知是不是名字闹的,岳家人都有些阴盛阳衰,从性子到模样都是如此。
岳淑摇行三,正是爹不疼娘不爱祖辈看不着的排序,又因为前面有两个兄长,家里人盼着生姑娘,故而格外不怎么疼他。他从小缺人管束,文不成武不就,专精吃喝玩乐,生得本就不健壮,纵欲过度又掏空了身子,一脸肾虚样,像个养不活的。
因此最恨别人说他虚啊孬啊这样的字眼,仿佛在指着鼻子骂他多余喘气儿。
他一把推开身边两个小倌,指着卢白驹鼻子发狠:“你骂谁孬种呢,信不信我打死你!”
卢白驹面不改色:“若不是你传的,我不会跟动手,你也打不死我。”
“是不是我传的我今日都要打死你!”岳淑摇说话就撸起袖子要打人。
卢白驹不为所动:“若是你传的,那么请你出面澄清并朝叶姑娘道歉。”
岳淑摇都气笑了,这天下怎么还有这样死板较真的傻子?
“那女人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至于叫你这样得罪我?她一个质女,不是南陵人啊你是不是傻?”
“哦,我知道了,你要投靠北黎!”
岳淑摇终于抓住了重点,理顺了思路,他抬高了嗓门吆喝接下来的话:“你卢家原不是什么忠良之辈,当年你爹打北黎的时候就跟叶枫投契,还曾写诗写文赞其风采,当时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英雄相惜,是敌也是知己,我当时就琢磨啊,既如此可惜,那你卢家投靠北黎去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如今想来,怕是早就有猫腻了!”
“你与那北黎质女才见面一两次就这样替她辩白维护,竟不惜得罪我们岳家!众所周知,那质女是北帝的女人,她来我们南陵怕不是做奸细的!你如此帮她,不是已经投递叛国又是什么?”
岳淑摇的脑子从没有这样顺畅过,说完这番话,自我感觉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明日就能去科考了。
卢白驹听他说完也笑了,他是被逗笑的,这岳家三郎读书不灵光,脑子也堪忧,“所以谣言就是你传的吧?”
岳淑摇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脑子一热就认了,“是小爷传的怎么了?我又没污蔑她,你去北黎打听打听,听听人家北黎人都怎么说,一个两个是污蔑,一堆人都这么说你要还认为是污蔑,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卢白驹道:“既然你认了,我就只管找你理论,如今有人谣传,也有人辟谣,辟谣的人比谣传的只多不少,你又凭什么认为少数一方就是对的呢?”
“既然无法肯定你说得对,就不该给叶姑娘盖棺定论,她清白干净你却非要抹黑,难道不该道歉澄清吗?”
岳淑摇一下子又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卢三郎这嘴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能白话呢?
“我就不道歉怎么着!又不是我第一个说的,凭什么要我澄清道歉?再说了,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怎么人家就偏偏造谣她呢?”
他的一连串脏话让卢白驹皱起眉,“你没有实证就该道歉,你若不道歉,我就去报官调查,到时你要在公堂认错道歉。”
岳淑摇简直要被道歉二字折磨疯了,“你这么会念经你怎么不干脆出家当和尚呢!”
卢白驹:“你若不道歉,我就天天来找你理论,直到你道歉为止。”
活活被逼疯的岳淑摇最后实在扛不住,含含糊糊地道了个歉:“行行行,你嘴碎你厉害,我说不过你我给那女人道歉,但我不承认我污蔑,我亲耳听人家北黎人说的,有本事你能找出证据证明她不是北帝的女人,那我就配合你澄清!”
卢白驹确实也没有实证,这事暂时就只能到此为止。
他俩是止了,但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却越发不消停。因为两边都无法说服对方,所以各自都认为对方是别有用心。
以岳家为首的太皇太后一党皆认为叶白榆是北帝细作,而卢家有通敌之嫌。以卢家为首的谢相一党则认为岳家故意造谣陷害忠良,乃上不得台面的政治手段。
两方竞争许久,从未打得这样热闹,趁机陷害有之,撕破脸亦有之,闹得一发而不可收。
当事人叶白榆却事不关己,几日不出门,在家赏桂吃蟹,一边看霍小渊的信。
前几日封度去北黎,她托他给霍渊捎了封平安信。这小子谨慎得很,据封度说,霍渊扛着刀把他盘问了个底朝天,一句不相干的话都不能说,说一句踹一脚,差点儿没把他折磨死。
霍渊反复确认后才肯信,但依旧对封度没好脸。封度至今也没明白自己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到底是怎么招了那小子的眼。
“那小子就只是你徒弟吗?”封度拿着腰圆锤敲螃蟹腿,敲开剥出了肉便递给叶白榆。
“是啊。”叶白榆接了蟹腿肉一口嗦了,说,“是徒弟更是弟弟,那孩子有情有义的,挺好。”
封度点了点头,“倒是挺讲义气,虽对我没好脸,但却会为我开路,我这一趟运货顺顺利利的,还多亏了他,但是这情吧……”
他凑近了看着叶白榆说:“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不单是师徒情或是姐弟情呢?”
叶白榆正看到信的最后一句,写的是:“我很想念你,阿姐。”
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从信上移开眼看向封度,“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