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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軟肋
林淺對傅君臨知之甚少。
她年少時只聽過唐千蘭的傳言,說是圈子裏難得一見的經商奇才,對市場敏銳度高,眼光尖銳,總能捕捉到旁人看不見的賺大錢風口。那時候還有人說,誰家娶了唐千蘭,就是娶了一個能無限量開采的金礦,能富到流油。
後來長大了,林淺也只聽到過有關傅聿川的傳聞。最年輕的總裁,國內福布斯排行榜前十的精英分子,從世界經濟中心倫敦殺出一條血路,無背景無人脈,白手起家純靠自己走到如今高位。
至于傅君臨。
報紙上偶爾刊登出他的消息,介紹他的時候就兩句話:唐千蘭的丈夫、傅聿川的父親。即便林淺嫁到傅家兩年,也沒見過他,因為他一直在傅宅旁邊的中式樓閣上養病。病入膏肓的程度,所以誰都不敢去打擾,怕他忽然死了,擔上責任,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傅宅今晚很熱鬧。
燈火通明。
院子裏蠻多小孩在追逐打鬧。
管家領着林淺進了屋,進入大廳,最先映入林淺眼內的便是坐在最中央黑檀木椅子上,身穿藏青色亨利衫的中年男人。沒有年過半百同齡人啤酒肚的油膩感,他比較清瘦。相較于傅聿川立體得帶有幾分冷漠侵略性的五官輪廓,傅君臨則是典型東方江南水鄉男人的長相,臉部線條柔美,五官秀氣,第一眼看過去只會覺得這人親切又平易,溫和好接觸。
管家走上前,與傅君臨說道:“先生,林淺小姐來了。”
聽言。
傅君臨擡頭看向廳門口的女人,他朝她溫柔笑了笑,旋即吩咐管家:“讓人把準備好的桂花糕和芙蓉糕拿上來,泡玫瑰花茶,小淺喜歡喝。”
交代完這事情,傅君臨彎下腰,将抱在身上的四歲小男孩慢慢放下,待孩子完全站穩,他才收回手:“等會兒二叔公再陪你玩。”
孩子對他很是親近。
走的時候小手拉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傭人拿了玩具才把他吸引開。
林淺走去廳裏的時候,傭人也剛好上了糕點和茶水。她在椅子上坐下,就聽見傅君臨喊她:“老宅的糕點師是新來的,做的糕點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小淺,你嘗嘗看。”
唐千蘭先前就坐在今晚傅君臨這個位置上。
傅家每月聚餐一次。
每次唐千蘭下樓來到大廳,所有人都會站起身,等她坐下了才坐下。沒有她發話,誰都不敢先開口,廳裏氣氛總是凝重又沉悶。今晚完全不同,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容,不論男女都交談甚歡,小孩子們打打鬧鬧,傭人追着他們跑。
沒有任何規矩約束。
俨然就是一個溫馨的家。
難怪唐千蘭倒臺,多年沒掌家的傅君臨一朝上位,傅家所有人都向着他。誰不喜歡溫柔接地氣,不給你臉色瞧,反而還會體貼問你過得好不好的家主?
林淺拿了一塊糕點吃下,她點頭:“味道挺好的。”
聽她這麽說,傅君臨便與管家交代,“給新來的糕點師加薪,就留任他在老宅工作了。日後小淺過來,就讓他把糕點提前做好。”
不多時。
廳外忽然跑進來兩個小孩子。
一男一女。
女孩比男孩大一些,男孩跑到傅君臨身旁,拉着他的衣角哇哇哭:“二叔公,姐姐不肯把她手裏的小煙花給我,她好壞,我讨厭她。”
小女孩低着腦袋站在邊上。
父母過來了。
夫婦二人指責了女孩幾句,拿了她手裏的煙花去給弟弟。正要哄兒子,傅君臨先一步将那煙花拿了過來,不悅道:“傅家是買不起這幾根煙花了嗎?需要委屈姐姐來哄弟弟?既然一碗水端不平,生二胎做什麽?”
男人沉了臉色。
拉着他衣角苦惱的小男孩瞬間不吵了,連忙跑到父母身後。傅君臨掃了這夫妻倆,伸手牽上幾步外女孩的小手,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腦袋:“妍妍,今天晚上傅宅所有的煙花都是你的。你想分享給其他人就分享,不想分享就拿着自己玩。”
女孩小心翼翼擡頭。
先是看了眼父母,随後才小聲地與傅君臨說:“謝謝二叔公。”
“妍妍最乖了,跟傭人姐姐去院子裏放小煙花吧。”
“嗯嗯!”
女孩跑出了廳堂,滿臉笑容。
……
林淺有些恍惚,目光不自覺地追随着已經離開廳堂的女孩,視線停留在那處許久,久到眼睛都有點模糊,模糊的幻影裏她好像看見了兒時的自己。
下一秒。
眼睛裏忽地裝進傅聿川的身影。
他的出現令林淺腦海裏閃過的恍惚驟然消失,她定睛數秒鐘,直至傅聿川走到她跟前,男人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紋路,林淺才确定不是幻覺。
真是傅聿川。
可他不是出差了嗎?
上午她開車去到京城醫院,兩人還發了信息,當時他人還在紐約來着。紐約飛京城,就算是私人飛機走快捷路線也得十個小時。
林淺注意到他青筋略凸起的手背,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起了身站到他身旁,找了個話題,說:“傅寒沒跟你一起來吃晚餐嗎?”
這邊。
父子倆無聲對視。
傅聿川冷眸注視着幾步外的傅君臨,聽到林淺的聲音,他微顫的指尖才稍微平複下來。他低頭看身旁的妻子,眉眼變得溫柔:“阿寒還在紐約處理工作,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小孩子在院裏放煙花,你也喜歡煙花,一起過去玩會兒。”
之後傅聿川把林淺帶出了廳堂。
讓她去跟小孩子玩煙花了。
-
晚餐後。
衆人陸續離開傅宅。
林蔭道上的車一輛接着一輛開走。
聽着夏夜的蟬鳴,管家走到屋檐下,站在傅君臨身後。他順着男人的視線望去,就看見那輛消失在路道盡頭的Cullinan,傅聿川的車子。
聿川少爺是有點反骨的。
先生讓他接唐千蘭之前那個項目,把老城區開發的後續工作做完,這項目跟周市長聯系密切,壓榨了不少普通民衆的血汗錢,傅聿川不樂意做。
不僅如此。
他還擅自更改了紐約分公司的法人身份,将公司交給傅寒去打理。先生昨天就電聯他,喊他回京城,他說還需要兩天。
先生的命令他一推再推。
改用林淺就不一樣了。
只是在上午給傅聿川發了一條林淺晚上要來傅宅吃飯的消息,他不是回來得挺快嗎?
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傅君臨折返了屋子。他穿過後廳去了院子旁邊的祠堂,神龛上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兩旁燃燒着一圈又一圈木質檀香。
傅君臨走上前。
站在其中某個黑色牌位跟前,不同于平日裏溫和平易的樣子,男人此刻眼眸陰沉,周身散發的寒氣遠比外頭的黑夜更令人發怵。他伸出手,擦了擦幹淨的木牌子,指腹拂過牌匾上刻着的漢字,是他父親的牌位。
“大哥穩重踏實,二哥機敏聰慧,唯獨我天資平平。所以你從小就不待見我,覺得我丢了你的臉。你早早帶着大哥接觸家裏的企業,帶他參加各種商會積攢人脈,也為二哥搭橋鋪路,讓二哥去從政,大哥二哥商政兩道聯手,拓寬傅家的家業。”
“至于我,你把我扔給家裏的傭人,将我當透明人。因為一次宴會,我被圈內其他天資聰穎的公子哥比了下去,大家嘲笑我,讓你顏面掃地,所以你就把我過繼給二伯,不要我這個兒子了。”
“我說過你眼神不好,大哥差點讓傅氏破産,二哥入獄,最後力挽狂瀾保住傅家的人是我。你病倒之後,每天去醫院看望你的人都是我,可是你直到死也沒給我一個好眼色。”
“我忘了告訴你,大哥的項目是被我動了手腳,我讓唐千蘭給他使了個絆子,他那麽蠢,眼睛不眨地跳了下去,還說什麽等項目上市,他得了傅氏股東的認可,就向你求情,讓我回傅家,進傅氏工作。”
“可笑,我還需要他求情?對了,你不知道吧,二哥政務上出錯也是我做的。二哥被判死刑當天,還是我去收的屍,弟弟做到我這個份上他也該知足了。”
“你在九泉之下睜大眼睛看着吧,看這麽平庸、從小被你嫌棄的我是怎麽把傅家發揚光大,又是怎麽讓傅氏集團更上一層樓的。”
“你生前一直沒拿下來的地皮,傅氏已經在競标,很快就能收入囊中。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設計圖稿畫的那樣,在地皮上建造一個古建築園林藝術群,到時候就把你的骨灰挖出來,埋進地基裏你看怎麽樣?”
“這個方法應該很好,你也會同意的對吧?我建成了你這輩子都沒能完成的心願,大哥二哥也沒能幫你完成的夢想,你是不是很生氣?我把你放在建築底下,埋進水泥地裏,讓你看着我是如何風光無限的。”
傅君臨緩緩将手收了回來。
餘光又掃了眼旁邊擺放的兩塊牌位,他的大哥和二哥。深受父親喜愛的兩個兒子,都是他的手下敗将,全都是廢物。最不被父親看好、抛棄扔給二房的兒子成為了家主。
平庸又如何?
勝利的果實在他手上。
管家從門外進來,見傅君臨面色陰鸷,猶豫了好幾秒鐘,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先生,聿川少爺打來電話,說您交給他的地皮競标的項目暫停,要麽換個人負責競标,要麽就等他得空了他再去競标會場。”
傅君臨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頭,冷眸看向管家。管家有些發怵,低了眼眸,聲音愈發小:“聿川少爺說您沒經過他的允許擅自邀請林淺來傅宅,他不滿意您的舉動,所以——”
“砰!”
傅君臨掀翻了身前的案桌。
桌上供奉祖先的香燭和各類水果灑了一地,滿屋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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