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紧急收拾好残局出门的时候,凌轻殷握着茶杯坐在外面,眼神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巧的白瓷茶杯落在她手,生生被捏出了一条条裂痕。
“来的真不是时候。”顾随之说。
凌轻殷神色间有些不自在,“那不如你给我一个时间,什么时候可以来?”
她基本都是在白天来找的人,除了幻境中第一次认识之外,从来没在晚上或者别的敏感时间上门,就这样,还是没能避开。
“什么时候都别来。”顾随之半点不客气,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
林慕艰难道:“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轻殷跟他说话就更不自然了,她看向一旁的地面,“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来到底是干嘛的?”顾随之颇为不悦。
“我就是来问问你们,你们还需不需要进食,宗门里有开设食堂,偶尔会提供一些补身体……”
林慕:“……”
凌轻殷赶紧打补丁,“补气血和增强经脉的,很多弟子修为比较低,适当的食补可以帮助他们打一个好一点的基础,味道也还不错。”
“不需要,不吃,”看林慕吃东西是一种乐趣,自己吃就没那么快乐了,顾随之十分嫌弃,“你觉得味道不错的东西,那还能吃吗?”
凌轻殷:“……”
林慕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来,不过还是婉拒了凌轻殷。
他现在是真不想出门了。
“那好吧,你们就先……”凌轻殷喉咙轻轻上下一滑,略有些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休息,等我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们。”
顾随之想说什么,她抢先一步道:“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说完起身,急急离开了。
“这下是真的,一生如履薄冰,”林慕看着她的背影,向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手指骨节,试图缓解头疼,“认识你,还有源柊梧和承桑祁,可能是我避不开的一道劫。”
“手和腿还疼吗?”
“……”林慕面无表情,“不疼,离我远点,今晚你睡外面。”
顾随之不屑一顾。这种事是林慕能决定的嘛?分明是他的脸皮来决定。
……
这一等就过去了半个月。
凌轻殷那边还没出结果,倒是鞠佑安空闲得很,天天来他们这边串门。
顺便带来了不少外界的消息。
修仙界这段时间接连震动,就没几天安定日子。
妖族袭击的浪潮过去之后,受到波及的几个宗门接连开始了重建。
东洲十六岛不必说,作为最先被傅初嵇盯上动手,同时也是受创最严重的地方,扶桑岛和蓬莱岛大半座岛都受到了波及。
人活了,可房子全倒了,都得重新建。
好在两座岛都底蕴深厚,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容易恢复,东洲十六岛齐心协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
个多月下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承桑祁写书画画卖书的闲暇之余?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还有空指点江山,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把扶桑岛的格局重新规划一下,承桑落日不同意,两人整天吵得鸡飞狗跳,树叶乱飞,负责打扫树叶的弟子都快哭出来了。
蓬莱岛那边就安静的多了。
长鱼忘决这鬼门关走过一遭,也是颇多感慨,重新捞回一条命后,干脆把重建事宜交给了长鱼未央,锻炼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这边算是比较和谐的。
在其他地方,也有不那么和谐的。
在那两个月里,论起混乱,除了直接被傅初嵇染指的东洲十六岛,就要数南方五国首屈一指了。
绫月国先是经历了一场内乱,幸而只是发生在皇宫之内,外界并不知晓。
但后面的四国围城,就彻底扯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在这个人妖关系敏感的时期,绫月国的子民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半人半妖的国主。
上一场战争才过去了二十来年,近期又发生了妖族暴乱,造成的伤害历历在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反对浪潮此起彼伏。
这件事在短短时间内酝酿激发,险些造成了第二次内乱。
还是凌轻殷亲自出面,洗刷了鲛人族妖族的名声,证明了他们从未参战,并不是人族的敌人,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人族的事情,不必草木皆兵到如此地步,才没让一些激进的人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凌轻殷还借机澄清了顾随之的身份。
确实是半妖。
但身上流的另一半血却是神血。
神裔后人的名头足够震慑住人,凌轻殷又向来被尊称为凌尊者,她说的话足够让人信服,彻底堵住了一些人的嘴巴。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的场面可有趣了,那些人听到顾随之身上流着神血的时候那种震惊,跟活见鬼了一样。”鞠佑安托着下巴,小腿一前一后地晃悠着。
顾随之揉揉鼻子,“谁要她帮忙?”
凌轻殷这样做,无疑会损害凌宁御的名声,上一辈中就他一个神裔,突然又冒出一个神魔混血,不是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又是谁?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凌宁御背叛了妻子的事公诸于天下,尤其是,对象还是臭名昭著的龙女,更让人不耻。
当初天道这样排斥顾随之,也就是因为如此。
那件事并非双方所想,也并非双方所愿,但它就是发生了。
如果给凌宁御和龙女一个机会,估计他们宁愿和对方同归于尽,也要洗刷掉这个污点。
“但这事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呀,”鞠佑安撇嘴,“他确实不愿意,但那又怎么样?一时失手把人杀了,就不是杀人了吗?”
“他想遮遮掩掩,一身清白,别人就该替他承担骂名吗?”
鞠佑安的火气来的突如其来,但也不是没有原因。她曾经被人窃取了命格,无缘无故成了一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全家,最后还认贼作父。
就是因为对方“不想认命”,所以选择吸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鞠佑安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好笑,别人不认命,和天道对抗,和自己对抗,和全世界对抗,她那师尊呢?
懦夫。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这样的事,饶是那个人是凌轻殷的父亲,她也看不惯。
她看得出顾随之这是不想欠凌轻殷人情,但这事本就扯不上欠不欠的,真论起来,生而不养,是凌宁御和龙女欠了顾随之的才是。
说回绫月国。
有了凌轻殷的作证,源柊梧好歹是没有被喊打喊杀了,但前景也不容乐观。
就连皇室都供奉也几次想劝他……退位算了,把位置让给其他族人,做个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同样是一辈子荣华富贵。
源柊梧却不愿意,“你们是真把朕当个傻子,交出权柄,和任人鱼肉有什么区别?等到太弥宗和凌尊者再一次避世,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朕。”
供奉讪笑,“怎么会,陛下想多了,我们都是为了您着想,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您的身份,这样下去,对皇室也不好,就想着不如先暂避风头,找个其他旁支血脉来平息民愤,等到风头过去,您照样还是绫月国的陛下。”
“旁支?为什么不找嫡系?”源柊梧似笑非笑。
供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低垂的脸上满是菜色,他们要是还能找到嫡系,至于这么苦恼,还卑躬屈膝的跑来找源柊梧,请求他退位吗?
还不是因为……
“嫡系全都被朕杀光了。”
供奉头埋的越发低。
源柊梧轻缓一笑,阴郁俊美的眉目间少了逼人的锋锐,多了几分沉于深水下的不动声色,“既然解决不了,那就别解决了。”
“这绫月国皇帝,我做不了,其他人也别想做。”
供奉大惊失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世界上就没有绫月国了。”源柊梧说,“只有绫月宗,我为宗主,效仿北境招收弟子,不再要求南方百姓归顺,按月交纳赋税。”
供奉怎么想得到,只是来劝说一下,源柊梧竟然就产生了这种想法,当即变了脸色,语气隐含威胁:“陛下,国家大事不可儿戏,您说话之前最好还是三思。”
“不思你又如何?”源柊梧真诚地好奇。
“看来陛下是真的糊涂了。”供奉慢条斯理地说,“凌尊者避世千年,对外界不甚了解,鲛人未必那般纯良,陛下如此疯魔,想是受到了异族血脉的影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我等教教陛下,何为为君之道了。”
“想威胁我?”
“不敢。”嘴上说着不敢,但供奉身上的气势已经产生了变化,气焰直指源柊梧。
说到这里时鞠佑安拍桌大笑,“你知道那绫月皇帝说什么嘛?”
林慕摇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比不上动手强,但是源柊梧还是太年轻了,以他的实力,对那些供奉,结局恐怕……
顾随之发
散想象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没那么久,他说的是,”鞠佑安极力忍笑,“我朋友叫林慕,你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林慕:“……”
“南方那些人本就是脑子有病,在修仙界搞什么皇朝,他们要是好好管也就算了,结果呢?那是好好治理吗?就没有哪家皇室是不为非作歹的,一家比一家夸张,几百年了,肉眼可见长进的竟然只有每年的赋税。”
南方的修士一年比一年难出头,多的逃往北境和其他地方,搞得南方的修士实力越来越弱。
源柊梧的想法,还有他的所作所为,一时还看不出对错,但要是继续下去,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绫月国的百姓呢?还有其他四国怎么说?”
“源柊梧那边安置着呢,他打着你的旗号,让那些供奉不敢轻举妄动,但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源柊梧把绫月国解散了,估计也不怎么甘心,看源柊梧怎么处理吧。”
源柊梧过去几十年里被困囿于仇恨,算是被赶鸭子上架,着实不算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但不代表他什么都看不见。
当初他和林慕去寻找鲛人泪,绫月国五皇子带着追兵来追捕他和林慕的时候,一路上有多蛮横,他和林慕都尽收眼底。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这五个所谓的皇朝并没有起到他应有的作用,反而给那片土地上的人带去了无尽的麻烦和痛苦,只是把土地和土地上的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无限制的向他们索取供养,那也就没必要再存在了。
宗门庇护一方,受到庇护的人又回馈宗门,双方本不该是君主和平民的关系,只是一群运气好,得到修仙机会的修仙者,和普通人而已。
至于西海仙山,情况则简单的多了。
先杀父兄再逼迫孤女,他们要做的事可见不得人,自然不可能广而告之。
就算先不提这事,自说自话地把罪名加注在对方身上,往往只有在以多对少的时候才会有用,要是人多了,难保不会有头脑清醒还不怕死的人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激怒崔梨再把罪名扣在她头上的策略就行不通了。
因此,那场短暂的动乱只发生在三家顶层之间,除了另外两家抗议了两句,也没掀起什么值得一提的风浪,就连那点反对,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这事很快尘埃落定,林慕隔日去扶桑岛作客时,承桑祁也提起了这事。
“崔梨原本有个哥哥的,天赋也很好,听说不比长鱼差,可惜死的太早了。”
长鱼未央看了他一眼,对承桑祁拿他来作比较的事不置可否。
他也听说过那位曾经的崔家少主,确实是个人物,刚及冠就离家独自在外闯荡,这对宗族观念很重、常把自家子弟当瓷娃娃保护的西海仙山来说并不多见。
而且那位崔家少主离家不过几载,就接连斩妖除魔,解决了好几处厉鬼作乱的事,很快声名
鹊起,时人莫不感叹,又一位少年天骄崛起。
可惜他崛起的快,陨落的更快。
在一次外出除魔时,崔家少主竟然遇到了妖族的妖尊,再也没能回来。
据说那本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狼妖作乱,那狼妖修为不高,只有金丹期,不知如何潜入人族腹地,将南方一个小村庄祸害得苦不堪言。
彼时本该庇护这一方的南方五国却在忙着争权夺利,绫月国刚丢了鲛人泪,看谁都有嫌疑,五国之间狗咬狗一嘴毛,谁也没空搭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面被狼妖杀了多少人。
还是崔梨吵着要上街去玩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件事,兴高采烈回去告诉了哥哥。
“那时候崔梨才多大?好像还不到五岁,一直听别人说哥哥是大英雄,斩妖除魔不在话下,帮助了很多人……谁知道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呢?”
承桑祁摇头叹息。
五岁的崔梨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有着所有小姑娘都有的天真活泼,在家里闲不住,吵着闹着要大人带她上街去玩。
玩累之后,本想回家,又看到不远处刚出炉的点心,崔梨馋了,扯着大人的衣摆撒娇要吃。
下人去点心铺子前排队给她买糖心酥的时候,两个小孩就在她不远处玩过家家。
一个男孩故意吓唬女孩说:“天黑了,还不回家?小心狼妖把你抓来吃掉!南方那边一整个村子都被吃掉了呢,听说啊,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孩,要是抓到你,说不定会把你的皮扒掉做衣服呢。”
女孩被吓得小小惊叫了一声,看到男孩的坏笑,又觉得这样太丢人,倔强地强撑着说:“我才不怕,我哥哥会保护我的!”
她说的这样骄傲,崔梨牵着大人的手,大耳滚圆的眼睛眨了眨,心想我也不怕,我哥哥也会保护我的。
这件事就如风过涟漪,牵着她的贵妇人并没有注意到街边两个小孩子在说什么,只焦急地让人去催促排队的下人,想尽快买上回家,免得身边的小祖宗又被什么新奇玩意儿吸引了,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就得走夜路了。
回家之后,崔家夫人听闻外出的儿子回来了,把女儿哄睡下之后,就去询问情况。
崔家少主应付过父母的询问,去看望一连又是几个月没见的妹妹,想看看离开家时还是一个小丸子的小姑娘长成什么模样了。
崔梨还没睡,躲在被子里,门外传来三长一短的敲门声时,她小小声开口,让外面的人进来。
兄妹俩久未见面,很是亲热了一通,崔家少主用被子把妹妹包起来,跟她讲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崔梨拿着兄长带回来的礼物,爱不释手,不知怎的,想起了这一通对话,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兄长。
等这位崔家少主闻讯赶去的时候,村庄里的人已经死完了,等待他的,则是早已准备好的妖尊。
崔家少主被开膛破腹,挂在村子前,家里人收到传信前去收尸时,崔家少主昔日俊朗的脸铁青,一条手臂不翼而飞,
死不瞑目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脸上还被妖族用爪子硬生生挖出来几个字——
不自量力,多管闲事。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认作为了寻仇。
时人感之叹之,但也不过道一句天妒英才,好人不长命,也就罢了。
崔家大受打击,崔家家主一夜白了半边头发,家主夫人更是哭瞎了眼睛,崔梨抱着哥哥送她的布老虎,木呆呆地站在灵堂上,小脸雪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好像一潭死水,比手里的玩偶还像个缺魂少魄的玩具。
“都是我……是我……”
崔家夫人发现女儿的异常,从绝望悲痛中挣扎出来,把她抱在怀里,却听到她说:ap;ap;ldquo;是我告诉哥哥那里有狼妖的ap;ap;hellip;ap;ap;hellip;是我害了哥哥ap;ap;hellip;ap;ap;hellip;⒏_[]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什么?”崔家夫人跌坐在地上,怔怔地问。
崔梨看着虚空,失了魂魄的眼睛里,眼泪大滴大滴流淌下来。
崔家夫人一夜病倒。
家里出现这么大的事,崔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誓要让妖族付出代价。
彼时的崔家如日中天,别说西海仙山,就是在整个修仙界,也是举足轻重。
妖族又接连挑衅,在两族边境跃跃欲试。
一时间各处气氛紧绷,各大宗门风声鹤唳,大家都还记得几千年前的血的教训,一场神魔大战打得修仙界几千年喘不过气,都不敢贸然动作。
华弥仙境也试图缓解,可惜崔家丧子之痛,实在没有那么多理智,崔家夫人又紧跟着哀毁过度,没几个月就药石罔医,撒手人寰,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家家主于霄鹤大殿上质问华羽仙尊,就这样畏惧妖族,任凭妖族在人族内肆无忌惮地作乱,也要为了所谓的大局忍气吞声吗?
别人都踩到头上来了,还要一味地忍下去吗?
西海仙山另外两家也表示了力挺,其他宗门原本还在踌躇不定,就在这时,那杀了人的妖尊非但不怕,还又杀了一个华弥仙境的长老,同样取走了一条手臂,并着崔家少主的手一起,送到了华弥仙境山门前。
据说那上面还残留着妖族啃食过的痕迹。
这都不是挑衅了,而是直接一巴掌甩到了修仙界的脸上。
墨天晔终于下定决心。
再忍下去,别人就不会说他稳重顾全大局,而是畏畏缩缩,被妖族打了还要给妖族当孙子,一点尊严骨气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事,就没有人比林慕更清楚的了。
林沁华战场产子,林慕被偷龙转凤。
一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彻底拉开帷幕。
彼时无人得知藏在幕后的那只黑手,还有黑手上衍生出来的傀儡丝,牵动着他们,像玩弄提线木偶一样,把事情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驱赶。
承桑祁敲敲脑袋,不无感慨地说:
“这种事其实挺难防的,我以前在碧海桃花洲摆摊的时候,一天能听十个八个这种故事,修仙界和凡间的都有。妖族作乱冤魂作祟都算比较
少的,还有什么宗门欺压附近的百姓啦,哪里又出了一伙匪盗流寇啦,什么乱七八糟耸人听闻的都有。除了亲眼去看看,还真没什么特别好的验证方法,不过要解决也很简单,别去管就行了,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姬珠说:ap;ap;ldquo;你说的倒轻巧,要真听到这种事,你还能真不管不成?ap;a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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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件的还是要管一管,没条件的就算了。”承桑祁摇着他用树叶做出来的扇子,“不过现在我有没有条件都管不了了,爷落地生根,这辈子都挪不了家了,唉,世界上又失去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少侠。”
“不正好吗?让你有理由待在家里写你的书。”姬珠朝他做鬼脸。
林慕默默看了他们一眼。
承桑祁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西海仙山呢,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
长鱼未央问:“这件事后来是怎么发现的?”
“崔梨自己意识到了呗,她的天赋可也不差,现在就是半步元婴了,靠着她家祖传的傀儡术,甚至能短时间内硬扛长鱼未央,这不得让其他两家看红了眼,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故技重施。”
姬珠睁大眼睛:“他们还敢再来一次?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当然不是,我说的故技重施,是指攻人之短。崔家少主的软肋是妹妹,他们自然是从崔梨身上下手,而崔梨的心魔是她哥的死。他们拿传说中能助人起死回生的仙草引诱崔梨,想借机要她性命,可惜崔梨比她哥哥幸运,命大逃脱了,转而发现了端倪。”
“这是秘辛中的秘辛了吧?你是怎么知道的?”姬珠好奇地问。
“听到的啊,这事你们没听过吗?”承桑祁纳罕道。
“听是听过,但没人往这方面想吧。”姬珠说。
崔家少主的事过去得比较久,但是引起的轰动太大,修仙界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崔梨险死还生的事反而没几人知道。
他们也只是听说崔梨在一个秘境中受了很重的伤,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整日里沉默寡言,拼了命地修炼。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承桑祁这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崔梨对另外两家的态度吧。”林慕道。
姬珠:“什么?”
承桑祁说:“你忘了吗?挑战赛开始前夕,西海仙山那几位颠颠带着自家的子弟去拜访墨知晏,想让他亲自松口,放弃名次,这样他们就能师出有名,说出去也好听一些。墨知晏想拖林慕下水,还答应了来着。结果第二天上擂台,崔梨死活不愿意听他们的话,最后败在了长鱼手里。听我小叔说,那天西海仙山那几个老头子急得杯子摔了好几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估计是一直在给崔梨传音。”
“崔梨以前可不是这种性格,我路过西海的时候见过她一面,挺文静温婉一姑娘,那天见面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
承桑祁说:“也是作孽啊,傅初嵇害人不浅。”
“想拿全世界的人给自己铺路,也不怕走
上去崴脚。”
姬珠还是有些纳闷,“他们不是想要打压崔梨吗,怎么还想让她拿好名次?”
长鱼未央道:“不一样,在外人眼里,西海仙山是一体的。”
崔梨拿到的荣耀也归西海仙山所属,其他两家还是能分一杯羹的。
“对嘛,打压归打压,能利用一把的,人家也不会手软。”承桑祁一拍大腿。
“那位崔家少主要是没死的话……上届大比他拿到的名次不太好,没办法,他生的太背了,和你一样,大比开始的时候他连五十岁都不到,天赋又没你这么变态,和一群一百多岁的比,难免要吃点亏,不过,他要是能参加这次大比,名次应该也不会差。”
“崔家会出一对天才兄妹也说不定。”
姬珠:“说来说去,还是傅初嵇造孽,不过她哥这次好像没能救回来,是吧?”
林慕道:“只能复活在这场动乱里死去的人,其他的不行。”
不止崔家少主,瑶光岛、南方五国、西海仙山那几位化神期也都没能救回来。他们被傅初嵇所操控,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无声无息死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
不只是他们,御兽宗也有几人彻底死去了。
还有一大批弟子活是活了,修为却不翼而飞,也没办法再修炼,以后只能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别的弟子也就算了,御兽宗这一代的天才弟子止殁丢了条胳膊不说,同样没了修为,眼看爱徒就此颓废,宗主彻底坐不住了。
林慕还在沉睡的那几个月里,御兽宗几次到华弥仙境讨说法,但华弥仙境也没办法联系到林慕,这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林慕醒来后得知这件事,给御兽宗主传了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家如此,人亦如此。”
寻常驱使或者用作工具,天道并不会加以干涉,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但一味杀戮,利用血腥手段折磨凌辱驯化大量妖族为自己的玩物和,以至于被妖族钻了空子。无论从哪个方面,他们都算不得全然无辜。
这一点,他们和那些死去的妖族一样,所以并没能随着其他人一起复活。
御兽宗自是不忿,但他们不服又能如何?
其他人是飞来横祸,但他们却是自己招来的灭顶之灾,有那无辜的弟子,自然可以重获新生,但要是手中沾满血腥,又谈何公平?
御兽宗再这样下去,天道未必会降下天谴,下一世却不会轻松。
其他人借着骂林慕宣泄不满,最后遭了雷劈的前车之鉴还在,御兽宗宗主不敢招惹林慕,只能几次三番到华弥仙境告状,还想上太弥宗找凌轻殷主持公道,一副得不到说法就不走了的架势。
云归是个和气人,也顾全体面,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
但抚崧可不是个好性子,惹了他,就是墨天晔来了,也要挨他一顿批斗。
御兽宗宗主赖着不走的半个月后,他耐心耗尽,在御兽宗宗主有一次跑到云归书
房坐着一声接一声叹气时,他把茶杯拍在桌子上。
ap;ap;ldquo;成天就知道告状告状告状,我们华弥仙境少主还丢了呢,我们找谁说理去?ap;ap;rdquo;
⑶想看终欢写的《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第125章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25吗?请记住.的域名[]⑶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御兽宗宗主也不是个泥捏的性格,当场呛声回去:“那不是你们家宗主自作自受吗?林慕是墨天晔自己赶跑的,怪的了谁?”
抚崧分毫不让:“你也知道这是自作自受,那你还来怨天尤人?自己受着啊。”
御兽宗宗主气得一拍桌子,拍得茶杯茶壶乃至花瓶全都跳了一跳,叮叮当当一阵响,指着抚崧:“你!”
抚崧更大力地拍了回去,然后朝御兽宗宗主冷哼道:“指什么指,想开练是不是,走啊,谁怕谁?”
御兽宗宗主一丝理智还在,知道这是华弥仙境,不是他御兽宗,在这里和抚崧起冲突,绝不是明智之举,只得一甩袖起身,裹挟着满身怒火走了。
抚崧朝他背影喷气,“老蛮牛!跑来老子地盘来耍横,呸!”
云归叹气,“你啊,这么多年,性格还是一点都不稳重。”
“你稳重,稳重得让他这么嚣张,给他两下,看他还敢不敢叫?”
云归:“……”
他要是这么干,不,华弥仙境要是交给抚崧带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土匪窝。
不过这样一来,确实也能少很多麻烦。
当年墨天晔就是太过重视名声,不想让自己染上一丝污名,才会常常被舆论裹挟,以至于泥足深陷,平生唯一一次硬气,护的还是墨知晏。
有时候,是该强势点,才能不让人随意拿捏。
他放下笔,“行了,别生气了,我让人明天就送客。”
抚崧舒服了:“就该这样,他再在这像媳妇跟人跑了一样唉声叹气,我真想锤他。”
“就是怕你俩打起来。”
如今的华弥仙境啊,可经不起一丝波折了,云归刚叹息完,脸色就是一黑。
可恶,都怪抚崧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他居然把这种话背下来了,还突然就想到了这边。
他抄起手边的书,就砸在了抚崧头上,劈头盖脸地训斥:“以后不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抚崧懵了,“我看什么了?”
“就是你上次拿过来的那本,”云归实在无法启齿,只能含糊道,“一把年纪了,一点不知道稳重!”
“那本啊,”抚崧恍然大悟,“那不就是一个话本吗?林慕挺强的,我看里面写的战斗场面还挺不错的,看得我热血沸腾,知道墨知晏讨厌,但没想到他这么能膈应人,你也被他恶心到了?”
“……”云归道,“里面有一句话,‘这是我亲自培养长大的山茶花’,还有一句‘如今的林慕啊,可经不得一丝波折了’,你没看到?”
“看到了啊,前辈带后辈,代代相传的传承嘛,不都一样?”抚崧来了兴趣,“说起来我也想收个弟子玩玩了,感觉一手把弟子从籍籍无名培养到一代天骄是真的很有成就感。不过那
人也太小心了吧,修炼哪有一帆风顺的,不都是胡打海摔?保护太好了可不行,回头一点风浪就把人打倒了。”
云归和他对视,发现他还真是这样想的,收回视线,继续看桌上的公务,心累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自己玩去吧。”
话说回来,华弥仙境确实算是这次大难中遭殃最多的宗门之一。
第一仙门树大招风,妖族通过御兽宗偷偷从沧浪海另一边捕猎回来的妖兽偷渡入人族领地,在御兽宗大肆屠杀又佯装逃跑之后,便一起围攻上了华弥仙境。
一场厮杀,山门前流的血都冲了半个月才算彻底冲干净。
宗门里的事都还没处理完,就又被兜头扔了一堆过来,杂七杂八的公务哗啦啦倒在书桌上,堆在一起,能比他人还高。
云归感觉他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但没办法,其他人都眼巴巴指着他,只能继续当牛做马。
“对了,”他叫住抚崧,“宗主那边怎么样了?”
抚崧:“就那样呗,不好不坏,整天疯疯癫癫的,也死不了。”
“让人看着点,墨知晏结的仇家不少,很多事说不清,他现在没有自保能力,别让人钻什么空子。”
抚崧大喇喇地说:“那还用你说,华弥仙境又不是没照顾过这种病人,以前怎么照顾那位……”
云归皱眉。
抚崧自知失言,连忙改口:“反正没事的。”
“别提那位了,人家未必想跟我们再挨上关系,归厝长老说那位身上的余毒已经清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至于宗主……”
墨天晔被诸多恶鬼缠身,即便少林寺的大师来过一次,为他驱了鬼,但墨天晔已经疯了。
就算没有鬼缠着他,也还是整日惊惧不安。
他一时吵嚷着有鬼,一时又掩面痛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谁,偶尔发起疯来还对自己动手,经常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看得人唏嘘不已。
墨天晔从前最怕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够尽善尽美,给人留下话柄。妻子病重时,他那竭力避开不提的态度,除了抚崧,应该没人看不懂,只是不好干涉别人家里的事。他那时嫌弃妻子丢人,又怎么想得到,自己也会落到这样的境遇。
再加上修为也毁了……
最多不过几十年,他就会和凡人一样老去,死去。
倒是尘归尘土归土,又是新的轮回际遇。
“行了,再过一段时间,新的弟子就要入门了,做好准备吧。”
“哼哼,你们也做好准备,本人已非昨日阿蒙,这次牌局,我必然杀穿全场!”承桑祁摩枝擦叶,准备一展树枝,“聊那些做什么,咱们哥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该好好快活才是!”
“啊,我的扇贝熟了呢。”姬珠惊喜,一骨碌爬起身,就去翻看自己滋滋冒烟的扇贝,大力往里加刚切好的新鲜小米辣。
承桑祁:“啊?你去哪,来打牌啊!”
林慕一身黑衣,膝
上盘着条银龙,金色流苏沿着清瘦白皙的手腕垂落到龙鳞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龙鳞玩,也跟着看了一眼,唔了一声,“我的烤鱼好像也熟了。”
遂起身,喂龙去了。
承桑祁:“等等,别走了!”
长鱼未央若有所思,“不知道今天送来的鱼里有没有珍珠灵鱼。”
承桑祁:“不是吧长鱼未央,你也?!”
长鱼未央起身,一拂衣摆,白衣蹁跹,飘然而去,“去看看好了。”
“??!!”承桑祁瞪着眼,看他们一个接一个走远。
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没一会儿,走远的三人又回来了,带着各自刚烤熟的海鲜。
姬珠:“真香啊!”
林慕:“香。”
长鱼未央:“嗯。”
承桑祁跟他的树枝一样风中凌乱了,“不是,你们故意的吧?知道我吃不了东西,所以故意这么做是不是?”
姬珠:“小扇贝,真鲜,看我狠狠地吃你!”
林慕:“……”
林慕把烤鱼撕成条,剔除大刺,喂到银龙嘴边,示意顾随之来接这话。
顾随之大力赞叹:“吃!”
长鱼未央:“……嗯。”
“居然还无视我?”承桑祁不可置信,“我哪得罪你们了?”
姬珠幽幽道:“哪有呢?姬珠和狗不得入内,这事肯定不是你干的,是吧?”
承桑祁:“那不是因为你专门带肘子上门诱惑我吗?”
林慕:“‘他一声前辈,就是让他赴死也甘愿,何况区区一壶酒,喝就喝了。’这话应该也不是你写的。”
“……这。”承桑祁委屈道,“你就说,是不是实话吧?”
长鱼未央:“‘那蓬莱圣子,最爱端一副与世无争的架子,实则心眼极小,极是记仇,余幼时和此人相识,不甚得罪此人,被记恨至今也,余早已以同等的伤向他赔罪,奈何他始终不愿接受。’你管你故意让我吃酸橘子,看我被酸得受不了,笑得险些背过气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死了的事,叫以同等的伤向我赔罪?”
承桑祁:“你酸死我笑死,难道不算?”
长鱼未央点头:“那你笑着吧,我会天天来找你吃饭喝酒的。”
承桑祁:“你不是辟谷了吗?”
长鱼未央:“和尚出家还能还俗。”
承桑祁:“……”
无话可说。
被小伙伴欺负的扶桑之灵可怜巴巴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背过身去,不去看那群混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
好香啊……扇贝、烤鱼……早知道上次是最后一次吃,他非吃饱不可!
正在此时,天边一道惊雷咔嚓劈下。
承桑祁一愣,幸灾乐祸:“看,让你欺负本扶桑之灵,被警告了吧?”
“不是啊,这好像是……渡劫的雷。”姬珠望着天边,手里的贝壳啪嗒掉在地上。
长鱼未央同样凝目远眺:“这好像是……”
“化神期!有人要突破化神期了!”姬珠有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原地跳起来,震惊地张大了嘴,“谁啊?这个时候突破?”
承桑祁长的高看的远,一眼看出方位,然后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向林慕,“那好像是……”
林家所在的汇行山方向?
难道是……
林慕早已站起身,一瞬不瞬地看着雷云聚集的地方,风从旷野之间吹来,带来远方传来草木的欢呼雀跃。
血脉同源的共振随着山林的鼓舞起伏,他抬起手,身上沾上的油烟自然而然被净化,双手撕烤鱼时沾的油污也一并被清理干净。
脚下传送阵亮起,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匆匆走入进去,消失在了扶桑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