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出门,一眼就望到了那个灵气逼人的红衣少年。他脸上贴着笑，老远就喊道：“公子，有人找您！”
胥朝起回眸,凤眼如墨石坠入了清水里，清澈透亮。
小厮被胥朝起的容貌惊住,半晌才回过神笑了笑。
“公子,楼上有位客人让您上去。”
胥朝起向后退了两步，墨色碎发更衬得他皮肤白嫩。他余光轻瞥了一眼师兄,声音悦耳：“我师兄就在跟前,等他买好鱼我们再一道上去。”
小厮一卡，他可没有忘记那位大人的交代，于是抹了抹额头的汗，凑过来小声道：“那位就在顶楼,修为可不是一般的高,至少我招待客人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
一听到“修为高”，胥朝起的眼底闪烁了一抹亮光。
小厮又悄悄道：“那位还说了,若您独自一人上去,不让您同伴知道,就能实现您一个愿望。倘若让他知晓……”
小厮笑眯眯：“那这愿望也就当作废,您也不必上去了。”
胥朝起眼眸晃了晃,犹豫地瞧着远处师兄的背影，只是沉思了几刻，便点了点头。
胥朝起临走时让小厮站在原地,若是师兄过来，就让小厮告诉师兄他看上了一个东西，去隔壁街上买，半个时辰后就回来。
小厮今日只侍奉楼上客人一人,自然是同意了。
胥朝起一人走进了酒楼。
他穿过大堂走上台阶，来往小厮端着盛满菜的碟子从他身旁经过，胥朝起鼻子动了动，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栋酒楼里汇聚成全城最好的厨子，胥朝起平日路过街市，只有闻味道，连看菜长什么样的机会都没有。
他收回目光，眼眸重新变得纯净，咬了咬唇，继续朝顶楼走去。
简易的布靴踩上仙楠木所铺的台阶，在经过转角时，红衣不小心被挂了一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胥朝起听到“刺啦”的声响，转头一看，好看的眉头轻皱。
宗门不让穿红衣，这身红衣是他仅三件红衣中的其中一件。如今被割破了，就算找师兄修补好，也没有原来那么齐整了。
他叹息了声，耷拉着脑袋继续向上走。
凉风从窗户吹进，被高大的人影挡住，窗外是望不尽的蓝天白云。
胥朝起刚顺着楼梯走上来，抬眼就看到了一身着白底墨尾道袍之人。
对方气息收敛，但他却好像是看到了望不见底的深渊。
胥朝起心脏跳动极快，惶恐与压迫感在他脑海盘旋，这是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无奈低笑，广袖一挥，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
对方气势变得柔和，带有一种旷古之感。但胥朝起不傻，他一眼就看出对方与他之前的鸿沟。
他赶忙恭敬拜道：“晚辈见过仙人。”
对方顿了顿，低“嗯”了声，让他坐下。前者扫到了胥朝起划破的衣衫，手一转，变出了个了灵气充盈的储物袋，轻柔道：“若没有衣服穿了，就穿这些吧。”
而此时，整座城凡是货品质量好些的衣铺老板皆聚在一起商量着昨夜的奇闻。
“卖空了？”
“是啊！我家铺子的所有红衣被一位大能全买了！”
“我家亦是啊！”
“我们铺子本就偏，谁能想到就连我们铺子也被买空了！”
一夜间，全城的红衣都被一人买了。
酒楼。
胥朝起趴在桌上撑着储物袋偷偷往里面望去。
白净的脸庞被袋口压得微陷，胥朝起瞳孔瞬间放大：“这……这么多红衣？！”
“嗯。”对方含着笑意，抬手让人上菜。
胥朝起却紧握着储物袋犹豫忐忑，时不时朝上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
他垂下脑袋，想将储物袋还回去，可储物袋却已认他为主。
他低喃：“这么多红衣，我要是天天穿，师兄就该说我了。”
对方眼眸低垂，似是笃定笑道：“你放心穿，他舍不得怪你。”
胥朝起面目疑惑，微声问：“仙人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小厮把菜端了上来。鱼肉浓香味四溢，好看的色泽引人注意。
胥朝起一下子就被这些菜肴勾走了魂。一共十四道菜，每道都是鱼，有鱼丸汤、水煮鱼、麻辣鱼……
胥朝起目不暇接，白衣之人眉眼更加柔和。
胥朝起蜷了蜷手掌，本想握筷子，却小心翼翼请求：“我可以带回一些菜吗？”
白衣之人颔首，眼里尽是宠溺，似乎胥朝起要什么他都答应。
他让人拿来了食盒，胥朝起接过，在桌上物色。
白衣之人敛眸，目光落在清蒸鱼上。
他清楚，胥朝起最爱清蒸鱼了。
然而胥朝起却取过糖醋鱼放进食盒里，白衣之人眼底划过微弱的光，胥朝起低念：“师兄爱吃酸甜口。”
终于将食盒收拾好了，胥朝起“呼”了口气，放松下来，在问过温朝夕后，吃起了鱼。
白衣之人把着袖子夹了几道菜放进胥朝起碗里。
胥朝起愣了愣，仙人怎么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
胥朝起腮帮子鼓动。
白衣之人缓缓问：“好吃吗？”
他的厨艺都是在后来练出来的，少年时不过是普通人家水准。
在朦胧的迷雾后面，那张脸正是温朝夕，只不过是万年后的模样。
温朝夕记得他们在逃亡时，胥朝起闻到了这家酒楼的味道，自此每次路过的时候胥朝起都往酒楼看，夜里还经常说着要去酒楼吃菜的梦话。
胥朝起咬了几口，神色愉悦，吞了吞口水，眼睛亮晶晶的。
“好吃，但不及我师兄做的菜。”
温朝夕拿筷子的手慢了些，他又夹了几筷子，伸手变出了一枚鱼肉糕。
糕点刚一出来，香味就把胥朝起给吸引了，他双眼差点如猫猫般竖了起来。
胥朝起疯狂吞着口水，温朝夕在手上垫了一层帕子，隔着帕子递给了胥朝起，从始至终也没有碰对方肌肤一毫。
胥朝起得到鱼肉糕，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险些醉了，他被香得迷迷糊糊，双眼都弯了起来。
温朝夕低沉问：“这糕点如何？”
胥朝起挣扎了半晌，艰难道：“还是不如我师兄做得好吃。”
温朝夕笑了：“撒谎，尽会吹捧。”
这鱼肉糕是他亲手所做，怎就比不上万年前的自己？
胥朝起虽忌惮对方的威严，他还是壮着胆子反驳：“我师兄就是最好！从小就好，无人能比……”
温朝夕静静听着胥朝起从他三岁开始吹起，他抿了口茶。
胥朝起却丝毫不觉得嘴干，只是他吹到一半，却瞧见了温朝夕手上的剑茧，话锋一转，换了副语气。
“我师兄自小就是剑术天才，三岁能领悟剑招，十八岁会七十二种剑法……”
他睫毛动了动，装作稀奇道：“有人说啊，谁要能收我师兄为徒，将来定能流芳百世。”
“我师兄心性好，从早上练剑到晚上，有时甚至不眠不休。”
胥朝起见对方不为所动，有些焦急，一些话不经思索就往外冒：“我师兄还会用剑叉鱼、烤鱼、补衣服、替写课业……”
温朝夕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为何他会这些？”
胥朝起：……
他脸一红。
温朝夕摇头低笑：“罢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答应过实现你一个愿望，不如我就教他剑法。”
胥朝起却皱了皱眉：“可是有仇人……我……”
他不知道是该选择让师兄去学剑招，还是解决仇人一事。
只有一个愿望。
他低了低脑袋，有些犹豫与沮丧。
温朝夕微思：“那我就给你两个愿望如何？”
胥朝起眼睛一亮。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望着桌上的鱼，他又有了食欲。
等师兄以后发达了，他就可以天天吃鱼了！
温朝夕瞥着他的目光，声音低厚：“那我送你个鱼塘？”
胥朝起：！！
他猛地抬起头，惊了。
“但……但我只有两个愿望。”
他生怕温朝夕用其中一个愿望来抵。
温朝夕“嗯”了声：“不过再加一个愿望罢了。”
胥朝起：……
愿望这么好加吗？
就在他怔愣时，温朝夕给他脖子上挂了一个吊坠，吊坠亮晶晶的。
“这是天上的星辰，我将它变小送给你，你今后若有想要的，可对它说，它还能再实现你一个愿望。”
胥朝起：……
明亮的双眼眨了眨，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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