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功德簿上面的数不再起伏。
温朝夕平和地将“地界”二字标到这三个月的末尾后。
他神情十分自然,仿佛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
夜色渐深,温朝夕回到了王宫。
他洗浴过后混着寒气进了寝殿。
床上鼓成一团,胥朝起埋在被子里缩成了个球。
可能是温朝夕不在的缘故,胥朝起最初躺进去被窝凉凉的,他不由一缩再缩。
即便他已拿回了神位,但他还是习惯让身体变为凡体。不然他怎么黏着师兄说他饿他疼他困?
他看似外表纯净,实际上心眼可多着呢。
胥朝起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渐渐睡着了,身下也终于被他捂热了。
温朝夕来到床边时,胥朝起眉眼放松,鼻头渗着薄薄一层汗。
被子被掀开,热气混着檀木香一下子就跑了出去,胥朝起缩了缩,“呜咽”了声。
高大的身影落下,胥朝起被挤到了一旁,他好不容易暖热的地儿也被人占了去。
他抬头睁开朦胧的睡眼,很是不满,于是滚了回去。
温热的床面早就躺上人了,胥朝起眼神懵懂,咬了咬唇,迷糊中一怒之下爬到了温朝夕身上。
胥朝起虽瘦,但也有些分量,他将温朝夕压得死死,面颊埋到了对方的颈窝里。
温朝夕低叹了声,将暖热的一团搂住,下巴压在了柔软的墨发上。
“唔”胥朝起哼唧了声,他也将师兄腰抱住,这可比被窝热多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床面上,清晨的清香散满一个屋子,煎炒煮炸焖的鱼香味依次飘来,胥朝起的鼻子动了动,从被窝里爬起。
师兄果然如约给他做了全鱼宴。
微微辣的鱼肉被放入口中,香醇软糯,胥朝起眯了眯,嚼完后唇齿留香。
虽说师兄总给他做各种味道的菜,但调料却放得极轻,他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反倒觉得浓香四溢。
胥朝起没忍住,一下子吃撑了,肚子鼓起,无力地枕在师兄腿上。
粗糙的大掌在他凸起的小腹上按了按。
“唔——”他紧紧咬住唇,生怕吐出来,抬眸时凤眼幽怨。
温朝夕低笑:“怎就不见胖呢?”
他总是能将胥朝起的腰掐住。
见师兄的手还打算按他的肚子,胥朝起连忙翻身将肚子藏住,抬手用力将师兄的手打走。
太阳越飞越高,地上的阴影也越来越小。
胥朝起脸贴着师兄的衣衫小眯了会儿,醒时听到师兄顺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巡视,陛下也该去阴判殿看看底下办事怎么样了。”
胥朝起滚了滚,搂着师兄低喃:“我不想看,我想趴在师兄怀里多睡会儿。”
温朝夕敛眸默了默,修长的手指捋起碎发别在了胥朝起的耳根,声音低厚又有耐心:“陛下怎能贪图享乐呢?古有云,若论国破家亡者,皆是贪花恋色人。”
胥朝起将脑袋埋得紧紧,温朝夕低柔道:“陛下要勤奋,不然如何养得起师兄?”
胥朝起在师兄这位贤后的劝谏下百般不舍地爬起,正好衣冠,耷拉着脑袋向王宫外走去。
阴判殿。
陛下来了!一众恶神鬼差惊慌失措,连忙正衣冠对胥朝起行礼。
大堂案上,胥朝起歪倒一坐,倦懒地翻着审案簿。
恶神鬼差们心惊胆颤在一旁陪笑。
“那就继续审案吧。”胥朝起瞧着外面还有恶魂等着,也不打算走了,直接顶了审案恶神的身份,让鬼差把外面的恶魂带进来。
他看了看自己搭在椅柄上的腿,想着师兄告诉他要文雅,于是把腿取下来,端坐在椅子上。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是被诬陷的!”恶魂被带上来,见到胥朝起清秀的模样顿了顿,仍不忘记喊冤。
胥朝起眉头一挑,望那鬼魂身上恶气环绕,被逗笑了,翻开善恶簿道:“冤枉,本座怎么不觉得?”
恶魂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的也不知。小的一辈子积德行善,就连小的请来的术士也告诉小的死后必定能顺利投胎,转生一大福大贵之家。”
胥朝起皮笑肉不笑,继续翻转善恶簿。
一旁恶神见状,赔笑着过来:“殿下,让属下来翻。”
恶神终于翻到了那一页,他指着上面的名字不由皱起眉,面露疑惑:“陛下,我看此人一生的确是积德行善,这就怪了。”
恶神也琢磨不透。
底下的恶魂松了口气。
胥朝起低头看着那行字,此人确实是积德行善之人。
他眼眸动了动,再次一眨,只见这功德簿上竟贴了一层纸。
胥朝起双眸紧抿,伸手抚下,小小的一张黄纸被揭开,上面赫然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这……这竟是换命!”
恶神大吃一惊,底下的恶魂瞳孔一缩,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
胥朝起:“嗯?”
恶神气愤不已:“中界就是喜欢乱搞,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歪门邪道,功德簿被他们涂得乱七八糟!”
而此时,中界人间。
数十个修士盘腿坐在一起,他们周围围着长短不一的白蜡,一共七七四十九根,上面淋着与恶魂味道同出一辙的尸油。
当那张纸被胥朝起揭起时,九成修士吐血倒地,面色惨白,露出惊恐。
而最前面那位修为最高的修士则是捂住胸口眉头紧皱。
“这是被识破了?”不少修士低喃。
最前面那个修士刚一开口,唇角流出鲜血,他眼神锐利。
“怕是来了个狠角色。”
“这可怎么办才好?”众修士惊恐:“我们可是收了钱的!”
最厉害的修士缓了缓,眼神深邃:“久闻买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