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了布店,天也暗了下来。
北冥到处都是水,一到晚上寒风凛凛。
胥朝起今日格外闹腾,若不是温朝夕硬是将他拉住,为他披上外衣,怕是早就跑出去了。
前方灯火通明,胥朝起牵着师兄的手刚一走进,喧闹声迎面而来,原来是一堆人在比射箭。
这弓箭虽外形似凡品,但每一根箭矢皆是是由灵气所造,空中闪烁着十颗花生粒大小的黑点,它们每一息都在变换着位置。
一共十五根灵箭,射箭者需将三尺长的箭矢完整不断地射入其中。
此时正有一射箭者放出箭矢,灵箭好不容易触及到了黑点,然而黑点却一闪,灵光化作烟雾消散。
“哎!又断了!”四下传来阵阵唏嘘。
“这简直就是荒谬,刁难人!”
“哈哈哈,我在这旁边看了一月了,还从未见有人射中过。”
“还说什么射中了送同心花,这不就是骗小道侣的钱吗?还说什么同心花千年开一次,若得此花,万年好合!”
人群中有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说话者:“你懂什么呀?人家小道侣就是图个情趣!反正这剑射一轮,一块中品灵石。没看那些人,他们道侣拿起箭有多高兴!”
周围小道侣一对又一对,温朝夕揉了揉胥朝起的脑袋,低柔哄道:“仙宫上开了一片同心花……”
胥朝起却年轻气盛,直接挽起袖子,放言道:“师兄放心,今日我必为你赢得这花!”
说罢胥朝起眼睛一亮,向前奔去,红色衣摆随风而起,好不潇洒。
温朝夕的手悬在空中,无奈轻笑。
他看似早就不在意人间这般玩乐,却静静地站在人群前为他们的道侣呼喊鼓气。
一堆年轻人站在线前,手持弓箭,其中胥朝其最为引人瞩目,他一身红衣随风鼓动,唇红齿白,神采奕奕,手持灵箭用力拉开,腰身削瘦却有一股韧劲。
只听“嗖”地一声,数箭齐发,只有他的箭中了!
“哇!这小郎君厉害呀!”
胥朝起双眼弯如月牙,眸中似有星辰,墨黑碎发随风舞动,这引得一阵阵惊叹。
“好生俊俏!”
又是一箭,再中!
胥朝起眼中光芒更亮,下巴微仰,又是一箭射中,这下子不知道戳中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其他人顶多射中两三根,胥朝起却一口气射中了十根,且一根未断。
温朝夕听到身旁女子欢呼:“如此一才貌双全之人,也不知是谁家道侣!”
温朝夕唇角多了浅淡的笑意,他含蓄道:“我家。”
“啊?”一旁女子惊讶转头,再看到温朝夕身形后,瞳孔缩了缩。
胥朝起得意洋洋地拿着同心花朝着温朝夕走来,他高高扬起下巴,若是身后有只尾巴,怕是要翘起来了。
温朝夕含笑接过,牵着胥朝起的手走远。
那女子站在原地,扯着同伴的衣摆,颤颤道:“他俩……谁是当家人呀?”
天越来越黑,虽温朝夕在此地还有几十座宅院,但他们并不想在外面久居,于是他们连夜与小鱼回了南境仙宫。
第二日,窗外竟离奇落雪了。
南境就是这样,四季不分。可能今日酷暑,明日水潭就结了冰。
天微亮,窗外一片白茫。
温朝夕睁开睡眼,怀中暖暖的一团将他紧紧抱住取暖。
温朝夕见状,五指从胥朝起额前的发丝穿过,为对方拨去碎发。
他低头吻了吻胥朝起的面庞,担心对方冷着,于是让身体变热。
时间一长,胥朝起的脸红扑扑的,浓密的睫毛垂下,身上出了一身汗,散发着檀木香。
身下人越来越热了,胥朝起又不想抱了,于是迷迷糊糊从温朝夕身上滚下来。
“唔……”他眉头微蹙,眼角渗出了泪。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察觉不对,又滚了回来钻进了温朝夕怀里。
直到中午,胥朝起从床上爬起,他还想穿昨日的单衣,却被温朝夕压着多套了一层里衣。
“南境的风雪不似人间,能要凡人命。”温朝夕低缓道。
他在胥朝起出去时,又给对方加了白绒护膝和护腕,又戴了一只狐头帽。
胥朝起觉得麻烦,但见师兄态度强硬,只能乖乖穿上。
一出去,小鱼也戴了一条毛茸茸的围脖,他们望着漫天雪地,最终胥朝起骑着小鱼遨游在白云雪海间。
仙宫清冷了许多,温朝夕望着结冰的天水,于是取了些仙棉,缝了两床新棉被,又给他们的婚床换了一套绵软的被单。
回想今日的胥朝起甚有精神,他熬了一锅暖汤,心中想着等道侣疯玩回来,怕是会手脚冰凉。
仙宫的落雪不断,堆了快有膝盖高,埋没了一些杂草。
就在这时,一银色仙靴踩入雪堆,发出“嘎吱”的声响。
温朝夕切菜的手微顿。
仙人刚向仙宫迈了一脚,顿时觉得不妥,连忙退了回来,他与同伴互相张望,察觉到有威压降临,连忙躬身道:“见过温仙人。”
风雪中,墨尾滑过雪面缓缓走来,那两仙人低声又说了些,温朝夕却挥了挥袖,转身离去。
两仙人望着仙气飘飘的背影,忍不住道:“那仙人何时飞升?莫不成等您道侣到了渡劫期,您便愿意同我们一道走?”
温朝夕脚步微顿,并未回答。
两仙人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们还欲说什么,却见眼前一花,再次睁眼时,已然到了南境千里外。
他们彼此对视,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慌张。
“此事怕是更为艰难,需快快禀告神君们!”
胥朝起玩了半日,回来时手脚果然冰凉。他搓着手往仙宫走,暖汤的香味飘到了每一处。
胥朝起眼睛一亮,露出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