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花瓣被压塌了一地,碾出了汁粘粘在如凝脂的嫩肤上,闷热的香粉味与花香搅和在一起。冷寂的空气下,人的脸给热红了。
黑暗终于被掀走,不端的二人已被抬走,草枝上仅剩下了几件单薄的纱衣。
就这,炙热的手掌还时不时来捂他,被胥朝起一次又一次推开。
皇上的妃子们内斗。
一位家世极高的权妃嫉妒近来风头最盛的宠妃,恰好宠妃的老情人来到皇宫里做了侍卫,一来二去,二人旧情复燃,便经常背着皇上“厮混”在了一块。
渐渐地,权妃知道了宠妃的底细,但她隐忍不发,一直在等着一个能将对方打入深渊的时机。
恰在这时,宫中有贵客来了,这贵客即便是皇上也要以礼相迎。
于是权妃想了个阴招,先找来一个脑子不太灵活却善妒的妃嫔,让妃嫔自己出手,买通宠妃的宫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其引到皇上与贵客的必经之路。
如此这般相遇,宠妃定会万劫不复!
权妃的确成功了,只是她没有料到,这贵客的身份远比她想象得要高无数。
皇上这一刻忍着怒气,拱手弯腰对温朝夕说了声“家丑见笑”,随即离开了半盏茶的时间,大发雷霆,让人不惜一切彻查。
无论是谁,但凡牵扯此案,皆被打入天牢!
娇声与求饶声远去,御花园的人也少了不少。
光影暗淡,夜风清冷。
胥朝起将师兄掀开,却又被扯回怀里。灼热的温度抵着胥朝起的脖颈,宽广的白色衣袍盖在了他身前隔断了冷风。
胥朝起明亮的眼眸朝黑暗处望了望,见那里被清理干净,他眼神恹恹。
卷翘的睫毛轻颤,他微思片刻,转过头看向师兄。
纤长的手指刚碰上黑底银纹腰带,便被大掌攥住,粗涩的剑茧轻轻磨拭着白皙的手背。
胥朝起的星眸朝着师兄的衣领望去,仿佛这般可以顺着缝隙看到阴影下的什么。
他趁着夜色,在众人目光下错位咬了师兄脖颈一口,用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不满问:“我们何日大婚?”
虽他有些惧意,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馋了。
师兄不让他乱看,但总不能不让他看师兄的身子吧?
胥朝起有些迟疑,不过一场大婚为何要拖如此之久?
温朝夕闻言,敛眸浅笑,他将胥朝起搂住,低哑道:“待回去便举行大典。”
胥朝起双眼一亮,但还是仰起头疑惑道:“不过是一场大典,为何不先前就在南境里办了?”
温朝夕挑眉轻瞥,咬了咬胥朝起的耳垂,待胥朝起耳根通红后,这才无奈叹道:“大婚怎可如此草率?此生仅有一次,必然要做好准备。”
胥朝起被咬麻了,脑袋糊成一团,竟不想便问:“万一有第二次呢?”
话刚一说出来,胥朝起瞬间清醒。然而此时他头皮发麻,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身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温朝夕神色未变,垂下眼眸。
胥朝起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触感涌来,他的耳垂似乎被什么包裹住,吸食啃咬。
他一下子便栽了,倒在师兄身上没了力气。他无力地环着师兄的脖颈,脑袋抵着宽厚的肩膀。
温朝夕摸着胥朝起柔顺的脑袋,望其清秀的面庞,沉稳道。
“小曜那日成婚,得有百凤迎驾。
南境百日内不得下雨,还得准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天阶灵丹用来迎客。
大婚又得准备百套喜服,百套冠饰。光是红布,便得定制万匹。仙宫更是得挂满红绸,周围布上万里祥云……”
温朝夕浅浅一笑,低哄道:“师兄不知道小曜是嫁还是娶,所以为小曜准备好了千里红妆、万里聘礼……”
胥朝起被师兄说得一愣一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心脏一颤一颤,指尖蜷缩在掌心之中。
宴会处,一些得皇上宠幸的妃嫔与皇子公主早已在此等候。
皇上只是忙了一会儿便赶回来继续陪同,到大殿以后,殿中人起身齐齐行礼。
霞光落于金殿之上,鼓乐声奏起,歌女们披着长袖从角落处舞上。
温朝夕与胥朝起被请到了最高之处。
台下妃子见到二人后神色各异,眉眼一弯又恢复了迷人的笑。
有妃子举起酒杯敬了皇上,纤细的脖颈、嫩白的面庞驱散了少许方才皇上积攒的怒气。
皇上心情舒畅了许多,便夹了一块糕点赏赐给妃子。
妃子的眼中仿佛多了星辰,欣喜不已,笑声也甜了起来。
一旁的妃嫔们见状,眼中多了艳羡与嫉妒之意。
皇上可真是宠她!
众妃嫔憋了一股气,更想着如何引得皇上的注意。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台上,仙人能坐得比皇上还高,身份定不低。
能在宫中混迹多年,妃嫔们的眼光自然毒辣。
仅是一眼,她们就看出台上两位仙人之间的悬殊。
虽然样貌都年轻,但气势是无法骗人的。
那位白衣仙人无论是年纪还是修为,都是红衣仙人的无数倍。
妃嫔们笑声悦耳,她们一边偷偷打量胥朝起二人,一边又不忘记讨好皇上。
有些妃嫔得了宠幸,竟让皇上亲手为她剥了只虾。那妃嫔眼都亮了,连忙谢恩,剥好的那只虾都舍不得吃。
有皇子也使出浑身解数,将近日的文章连背了好几篇,还亲自来为皇上斟酒,最后哄得皇上开心,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皇子惊喜过望,下去时脑袋都不敢乱晃。
就在这时,胥朝起将一直摸他脑袋的手掌推开。
师兄的手劲太大,质感又沙,他的头发都被摸下来几根了。
皇子:??
刚被摸完的头一下子就没那么舒服了。
温朝夕低声哄了哄,还为他夹了几筷子的鱼肉,又亲手剥了二十来只虾,胥朝起这才将偏过的脑袋端正,离师兄近了些。
妃嫔:……
刚赐下来的虾一下子不香了。
众人眼皮颤了颤,不少妃嫔撇过头抿唇。可台上的烛光不暗,众人依旧无法避免看在眼里。
胥朝起动起筷子,只吃虾肉鱼肉螃蟹肉,一点素菜都不想吃。
温朝夕为他夹了几块青菜,可胥朝起低头往嘴里拨菜的时候,故意忽略青菜。
直到温朝夕不愿意为他剥壳了,胥朝起这才勉为其难地夹了一筷子素菜。
为此,温朝夕又为他剥了几只鲜嫩肥美的大虾,还有一些难剥的果子。
妃嫔们:……
今儿的这蜜枣怎么这么甜?齁得人只想喝水。
宴会举行了大半,中间的歌舞早就换了几十种。
众人皆有些困倦,但一想到今日场合非凡,便只能忍着困意,继续硬撑着。
每当皇上看来时,无论是妃嫔亦是皇子公主皆要强颜欢笑,装作乐在其中。
正当他们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了台上的胥朝起舒适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随后靠在了温朝夕的肩上。
妃嫔们顿了顿,却见温朝夕身形停得比以往更加稳,像是要让身边人睡好。
就在这时,温朝夕手臂动了。
众人的心一提,还以为是温朝夕要将身旁人给晃醒,只见他手一伸,变出了一身厚衣盖在了胥朝起身上。
众人:……
回想起宫中多年忐忑,即便自己千百遍讨好皇上,也未见皇上给自己一丝暖意。偶尔皇上多问一句,便会欣喜不已,从而连忙说着不用,生怕惹了麻烦。
他们知道自己的讨好本就不纯,可本就夫妻一场,谁又不想让夫君多关怀一下自己?
有人取出了一枚果子咬了一口,又甜又酸,牙疼得厉害。
大殿内觥筹交错,皇城内早已进入深夜,更夫敲着锣,锣声在深寂的砖墙间回荡。
此时的一间密室里,布了八个阵法,皆是阻止修士窥入。
林之潭对着水镜行礼,沉声说了近日之事。
水镜里,隐约透着一个人影。
那人坐在太师椅上,眸色幽深:“抓了行儿?还将那两个修士迎入宫中?”
行儿便是五皇子的小名,五皇子其名戚逸行。
那人顿了顿:“你可有探过人间君王为何要迎那两个修士?”
林之潭弯下腰,手掌蜷了蜷:“属下不知,宫女太监里的嘴极严,无法套出话来。”
那人微思片刻,手边的香炉生着烟气,他手执茶杯抿了一口:“想来应与映天宗有关。”
“家主。”林之潭低声唤道。
家主放下茶杯:“人间帝王身负天地气运,若有一个皇帝外孙,能助我林家速速崛起,百年昌盛。行儿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不能放弃。”
“是!”林之潭应答。
家主“啧”了声,轻思,犹豫了许久才不舍地取出了一枚传音石,往水镜一抛,恰好扔到了林之潭手上。
此传音石与寻常传音石不同,上面刻着金纹,其意是一方面有了特定的联络之人,另一方面是可以映出人的影像。
家主揉着眉心,颇为肉疼:“当初虞家欠了林家一个人情,凭此传音石便可让虞家帮我林家一个忙。
那虞家小少主如今成了映天宗少宗,除了长宗外,便是他主事。
到时你先用传音石与虞少宗说通,再潜入皇宫里将虞少宗的影像投给二人看。
我就不信虞少宗在此,他们还敢不听命令,与行儿为敌?”
“是!”林之潭压抑了许久的脸上总算多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