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程行还在睡梦中,便被一声声鞭炮声给吵醒了。
醒来眼还未睁,用手将旁边的手机摸过来,将手机打开,睁开眼,看着上面的数字,便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半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有起来更早吃早饭的,便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小行,别睡了,起来贴对联了。”母亲在门外喊道。
“嗯,知道了。”随意的应付了一下,程行便坐起身发了会儿呆。
小的时候,过年这一天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候。
因为每次过年时,都意味着能跟父母团聚,能穿新衣,因此这一天也都会早早的起来,然后拿着浆糊去贴对联,因为在他们这里,贴对联都是小孩的事情。
只是长大之后,就越来越不喜欢过年了。
因为过了年,就意味着又长了一岁。
少年时盼望着长大,长大后却是不希望时光过得那么快,是想青春少年的时光,再多停留一会儿,再慢一会儿的。
程行坐着发了会儿呆,感觉到寒风吹打在自己身上,冻得打个寒颤时,才开始起来去穿衣服,等将衣服穿好之后,程行给姜鹿溪发了个消息:“早。”
只两秒的时间,对面就发来了一个早。
不用想也知道,姜鹿溪肯定起来的比他早得多。
“你对联贴好了吗?”程行问道。
“嗯,贴好了。”姜鹿溪回道。
“我还没贴,我先去贴对联去。”程行道。
“嗯。”姜鹿溪回了個嗯字。
程行从床上起来,到院子里用热水洗漱了一下。
浆糊奶奶已经煤炉给煮好了,程行将浆糊弄进一个铁碗里,然后拿着前天从镇上买的对联,便开始在院子里的门和窗上贴起了对联。
母亲在厨房里做着饭,程行把对联贴好之后,那边饭也做好了。
程船从屋里拿了一盘鞭炮递给了他。
程行拿到院外,点燃直接扔了出去。
鞭炮便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从早上六点到八点这个吃早饭的时间点,整个安城就跟打仗一样,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鞭炮就不可能断,特别是六七点这个时间点,万炮齐鸣,炸的耳朵疼。
但过年,讲究的就是这么一个气氛。
到了后世国家禁止放鞭炮烟之后,年变得安静起来,倒是少了许多的年味。
程行回来洗了洗手,众人便开始吃饭。
“早上做的饭呢?”程行在桌子上坐下时,给姜鹿溪发了个消息。
姜鹿溪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还行,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腊肠。
“你的呢?”姜鹿溪忽然想看看程行吃的什么。
等母亲还有奶奶把饭菜端上来后,程行拍了张照给姜鹿溪发了过去。
“比你吃的丰盛多了。”程行打字道。
“你们人多啊!”姜鹿溪道。
她觉得她炒的这两个菜已经够丰盛的了。
主要是程行买的菜很多,特别是肉类买了不少。
这些菜姜鹿溪换着炒,一天三顿也是能吃一个月的。
要不是程行给他买的菜确实买的很多,再加上程行还要检查她在家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姜鹿溪才不会那么奢侈的自己一个人做饭还炒两个菜吃。
她以前过年哪怕是跟奶奶过,除了年夜饭的时候,早上跟中午也都是炒一个菜吃的。
年夜饭因为是过年最重要的一顿饭。
才会包个饺子,然后炒上几个菜。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邓英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收了回来。
相比于昨天28号的晴空万里,今天的天气很不好。
头顶都看不到太阳,乌压压的要下雨的样子。
而昨天的天气预报上也说,今天皖北大部分地区都会有雨夹雪,而且冷空气来袭,今天早上程行起来时就发现很冷,比两周前安城头场雪化雪的时候还要冷。
而且北风刮的也更大了。
程行回到堂屋之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程行拿过一把瓜子放在兜里,然后跟姜鹿溪打字道:“今天天冷,别忘了多穿一些,你也没什么事,就上床坐在被窝里吧,想看书也可以在被窝里看,今天说不定还会下雪呢。”
“嗯,今天天气应该不会很好,我昨天晚上看天上一个星星都看不到。”姜鹿溪道。
“你也多穿些衣服。”姜鹿溪打字道。
“多穿了。”程行道。
磕着瓜子,跟着爸妈聊会儿天,看会儿电视,偶尔也会用手机跟姜鹿溪聊了一会儿天,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了落雨的声音。
程行起身打开堂屋的大门一看,北风吹着冰冷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外面确实下起了雨,紧接着雨越下越急,程行就关了堂屋的门。
“外面下雨了。”程行道。
“这时候下雨,等下恐怕就要下雪了。”奶奶道。
北方的冬天很少下雨,但一旦下雨,就代表着等会儿还会有雪落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雨水敲打头顶青瓦的声音消失不见,程行再打开堂屋的门,便看到了已经成为鹅毛的大雪,这场雪,要比安城的头场雪大的多。
轻飘飘的,下的不急,却很大。
程行关上了堂屋的门,走到煤炉旁边,将手放在煤炉旁烤了烤,然后道:“果真下雪了。”
他们这一家子人,此时就指望这个煤炉取暖了。
小太阳只有一个,照不了他们所有人,爷爷奶奶他们家的老房子也没有装空调,其实程船数次让他们在家里装个空调,但二老都没有同意。
每次程船一让他们装,爷爷就用家乡的话说道:“咦,你可别出那洋相了,人家都没装,我们家装什么?等村里有人装了我们再装,可别叫人家说闲话了。”
别人没有我,有时候可以让别人羡慕,但有时候也会让自己觉得害臊。
按他们家乡的话来说,就是嫌孬。
人家都没有安,我们安了,肯定会被别人说闲话。
而村里的人,是最怕别人说闲话的。
你穷,人家背后里说伱穷。
你有,别人会说你装什么。
所以,这便是为什么许多人富了,会离开家乡,离开家乡里的那些穷亲戚的原因。
“程行,下雪了。”程行忽然收到了姜鹿溪的消息。
“嗯,下雪了。”程行回道。
“这是我们回到安城后的第二场雪,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程行道。
今天已经是2011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凌晨,就是2012年了。
“上到床上没有?”程行问道。
“上了。”姜鹿溪回道。
其实她并没有上,刚刚还趴在桌子上写字,只是感觉天气越来越冷,雨敲打屋顶青瓦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姜鹿溪回过头看了看窗外,便看到了大雪纷飞的场景。
感觉到风敲打着门窗,寒风从门缝里吹来,姜鹿溪这才停止了写字,然后脱掉脚上的鞋袜,将被子掀开,坐进了被窝里。
她将书本拿来放在面前的被子上,用手机跟程行聊起了天。
小太阳一直在照着,她把电热毯也给打开。
屋外虽然大雪纷飞,但此时的姜鹿溪却并不觉得冷。
“嗯,别把自己冻生病了就行。”程行打字道。
“你买了那么多保暖用的东西,不会的。”姜鹿溪回道。
“嗯,冻不到就好,冻不到说明我买的这些东西买的值了。”程行道。
程行又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他们都坐不住了,这太冷了,于是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在床上躺着了。
北方冬天的生活就是这样。
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母亲做好饭,程行走出院子去大伯他们家喊他们吃饭时,雪已经下了有一脚深了,程行的脚踩进去,是能完全淹没的。
但程行很喜欢雪,从地上抓了一把,然后向着不远处的河面扔了过去。
难得,这么冷的天,河面竟然还没有结冰。
去大伯他们家叫他们过来吃饭,程行便又向着奶奶家走了回去。
下了雪后,路上玩雪的孩童有很多,不少人在打着雪仗,不少人也在玩着炮仗,比如他们找个铁盆,将炮仗放在铁盆,又或者是不知道从哪找的酒瓶,将鞭炮扔进瓶子里。
这些都是程行小时候玩剩下的东西。
看着有几个孩童很疑惑为什么把鞭炮扔进瓶子里炸不破瓶子,只能听个响,程行走了过去,对着那些孩童笑道:“你们要是想把瓶子炸破,往瓶子里灌些水试试?”
程行稍微出手指点了一下,便离开了。
然后身后的那几个孩童,便往装酒的瓶子里放些了水,之后再点燃炮仗把鞭炮扔进瓶子里,砰,只听一声闷响,那瓶子便被鞭炮炸的四分五裂。
程行回到家时,将鞭炮交给堂哥去放,然后他去洗了洗手,便开始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大伯他们一家子人来了,众人就在屋里打起了麻将。
父辈们打麻将,程行他们就玩起了扑克牌。
经典的七王五二三,不过却是用胶布贴纸条的。
下午结束到了晚上,便热闹了。
当夜晚降临的那一刻,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放起了烟。
一朵又一朵的烟在夜空中绽放,将整个中华大地照的如同白昼。
这一刻,神州大地,普天同庆。
程行站在院子的门口,望着天上升空的一朵又一朵烟,他打字问道:“你的烟放了没?”
“还没,我刚把饭做好。”姜鹿溪道。
“那去放一桶,等下等过了十二点到了新年时,再去放一桶。”程行道。
“嗯。”姜鹿溪点了点头。
姜鹿溪的家里,她们这里此时也是烟升空,鞭炮齐鸣。
雪还在下着,但是寒冷的雪减却不了人们的热情。
姜鹿溪从堂屋里搬出了一筒烟,她将烟搬到了院外,然后点燃了引线。
这是农历2011年的12月29号。
在没有30号和31号的这一个月,29号就是过年。
这一天过完,就是新年。
而这一天,这一年,也是姜鹿溪自记事起,第一次放烟。
只可惜,父母,还有奶奶都看不到了。
姜鹿溪皱了皱被寒风吹的有些泛红的鼻子,然后随着烟冲向空中的那一声声响,看起了自己亲自放的那一朵朵绚丽而又多彩的烟。
程行他们家里此时也有人已经在放着了。
程行望着天空的雪和绚烂的烟。
就让这天空纷飞的无数雪和无数烟,来共同祭奠这即将逝去的2011年吧。
时间来到八点,众人吃起了年夜饭,看起了春晚。
程行也让姜鹿溪打开电视,一起看起了春晚。
父亲大伯还有爷爷他们都在期待着赵本山的小品。
但这一年,是没有赵本山登台的。
也是从2012年开始,本山大叔再也没有上过央视的春晚。
但这一年由哈文执导的春晚,却并非没有出彩的节目。
由李玉刚扮演女角反串的《新贵妃醉酒》很是惊艳,在这个全开麦的年代,虽然陈奕迅跟王菲的《因为爱情》成了车祸现场,发挥的不是那么稳定,但这首娓娓道来的歌曲,也同样在这一年火遍了大江南北,这一年,主持过《非常6+1》,在2011年首登央视春晚的李咏尚还健在,这一年,时光尚还缓慢,一切都还未开始按下快捷键。
春晚即将结束时,姜鹿溪还没睡。
程行知道她这些年一直以来都会守岁。
在距离12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程行给姜鹿溪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接通后,姜鹿溪轻声问道。
“扁食准备好没?”程行问道。
“嗯,准备好了,就等着零点下了。”姜鹿溪道。
“孔明灯呢?等下别忘了许个愿放飞哦。”程行道。
“嗯,不会忘的。”姜鹿溪道。
这一年,她确实也有愿望要许。
不过不多,就一个。
姜鹿溪从来都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所以她许的愿望很少。
以前父母跟奶奶在时,会有三个。
现在嘛,就只有一个了。
“你呢,你有愿望要许吗?”姜鹿溪忽然问道。
“嗯,准备了一个孔明灯,也有愿望要许。”程行说完后笑了笑,他道:“你说我要是许以后能追到你把你娶回家你说怎么样?”
“不好。”姜鹿溪摇了摇头。
“为什么?”程行好笑地问道。
“浪费。”姜鹿溪道。
“哦,你这意思是不用许愿也能娶到你是吧,所以许这个愿望就是浪费。”程行笑道。
“不是啊,是娶不到。”姜鹿溪皱着鼻子道。
程行笑了笑,道:“放心,不会许这个愿望,我会许家人平安,你我平安,至于追到你娶你,是我的事情,跟老天爷跟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姜鹿溪闻言抿了抿嘴,没吱声。
不多时,到了十二点,鞭炮跟烟在这一刻变得更多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程行(鹿溪),新年快乐。”
听到彼此的新年快乐后两人都愣了愣,随后程行笑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姜鹿溪脸有些泛红,不知道是被此时夜空上无数朵烟照着的,还是因为其它的一些什么她道:“我,我先挂了,我去下扁食了。”
“别挂。”程行道。
“嗯?”姜鹿溪不解地问道。
“不许挂,我想就这样连着,我不想挂。”程行道。
“不行,我要下扁食,等下还要放孔明灯许愿,拿不了手机。”姜鹿溪道。
“忘了我之前给你买的耳机了吗?把耳机戴上就好了,我给你买的耳机是有耳麦功能的,不需要拿在手里,戴上耳机,把手机放在兜里就行了,我此时就是用的耳机跟你说话。”程行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喝醉酒睡觉时与她连着电话之后,再跟她打,或许是因为又好几天没见的原因,程行不想挂,起码不想挂的那么早,现在就挂。
“时间还早,我不想现在就挂。”程行道。
“那等吃完扁食,放完烟和孔明灯就挂。”姜鹿溪道。
“嗯,好。”程行道。
姜鹿溪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屋里,她将耳机拿出来,然后将耳机插入手机里,用耳机跟程行打起了电话。
“喂?”姜鹿溪问道。“嗯,能听到。”程行道。
“那我下扁食去了。”姜鹿溪道。
“下吧。”程行笑道。
姜鹿溪已经提前用干柴烧好了锅,扁食她之前也已经包好了。
程行他们这里有到了新年吃扁食的习俗。
不过这种规矩现在守的人少了,哪怕是以前必须要在这一天守的岁,守的人也都少了,特别是现在还下着雪,天寒地冻的,村里许多人都早早的休息了。
但还有些很遵守规矩的,会守岁到十二点,然后去下扁食。
要是再往前数一些年,在程船小的时候,按程船的话说,他们那时候,这刚到新年的第一顿扁食是必须要吃的,哪怕他们当时还在被窝里睡大觉,都得被大人给拉起来。
现在嘛,那些繁冗的旧习俗,渐渐就没了。
旧习俗的失去,也代表着年味的渐渐失去。
姜鹿溪在下扁食,程行他们家也在下。
因为人多,下了不少扁食。
然后他们就一人一碗吃了起来。
吃碗扁食后,众人又放起了孔明灯。
程行将自己的孔明灯放飞,许下了家人他与姜鹿溪都健康的愿望。
姜鹿溪在放完新年的第一筒烟后,也点燃了孔明灯,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的愿望很简单,愿程行能够平安,身体健康。
“许的什么愿望?”程行笑着问道。
“不告诉你。”姜鹿溪道。
“好啊,我的都告诉你了,你的竟然不告诉我,等我下次见到你,你给我等着,看我不……”
“不什么?”听到程行说一半不说了,姜鹿溪问道。
“不在你的鼻子上刮一下。”自从上一次与她分别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程行就觉得她的鼻子挺好刮的,挺翘、漂亮,而又光滑。’
“才不给你刮。”姜鹿溪皱了下鼻子说道。
“还有,烟放完了,孔明灯也放了,我要睡觉了,该挂电话了。”姜鹿溪道。
“嗯,挂吧。”程行笑道。
“嗯,早点睡。”姜鹿溪道。
“晚安。”程行道。
“你怎么现在就说了?”姜鹿溪闻言愣了愣,然说道。
“什么?”程行不解地问道。
“晚安啊,你之前不都是一直用微信发给我的吗?”姜鹿溪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也没有用微信一直发给你吧,之前你没有手机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少次啊!”程行道。
“哦。”姜鹿溪道。
“哦什么?”程行问道。
“没什么。”姜鹿溪摇了摇头,然后道:“晚,晚安。”
姜鹿溪说完这个晚安,便挂了电话。
程行听到她这个晚安后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她刚刚会这样了。
他要是用微信跟她发晚安,她就会用英文回。
但现在自己亲口跟她说,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因为要是再继续用英文,就感觉不正式了。
他摇头笑了笑。
这小妮子,非得每件事情都分的那么清楚吗?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但可能对于她来说,每一个称呼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吧。
姜鹿溪绝对是一个细节怪。
程行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抠细节的人了。
姜鹿溪却要比自己还要在意这些。
回到了屋里,听着外面还在放着的烟和鞭炮,程行躺床上睡了起来。
六七点起来的,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多了,确实也不早了。
而且明天还需要去地里上坟呢。
第二天程行起来的很早,他还不到六点就起来了。
按程行他们这里的习俗,大年初一是需要上坟祭祖的。
给去世的老人去上坟。
因此他们起来的也很早,程行刚起来洗漱完,他们就起来了。
跟昨天相比,屋外的雪变小了。
但却比昨天变得更冷了。
因为雪变成了雨夹雪。
真正的雪落在身上是没那么冷的。
但这雨加雪叠在一起,就仿佛给本来就冷的雨加上了一层buff,变成了冰雨,这落在身上,或者是被风吹打在脸上,就有些冷了。
“现在外面还下着雪,天气很冷,程行你辈分小,这次我们去上坟的都是你老太爷老太奶那一辈的,你都没见过,就不用去了。”程行的大伯说道。
他们这次去祭拜的是他们的爷爷和奶奶,程行的辈分确实就有些小了,在他们这里,要是辈分差的太多是可以不用去祭拜的,所以一般人上坟都是给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去上坟,不过因为爷爷年纪大了的原因,祭祖的事情就落在了程行的父亲他们头上。
“没事,离得近,我也去磕俩头烧一刀子纸。”程行道。
“他都起来了,那就让他去吧。”程船道。
程行老太爷老太奶的坟确实离他们家离的很近。
就在他们家后面过条河的那块田地上。
他们三人打着伞拿着鞭炮烟和纸到了坟地里,然后烧纸祭了祖。
他们几人祭祖回来后,程行将车开了出去。
“这么早,又下着雪,程行你开着车去哪去?”程行的大伯看到程行启动车子后不解地问道。
“去办些事情。”程行道。
“好了哥,你就别管他了,让他去吧。”程船笑道。
这个时候,又下着雪,程行能去哪,程船要是再猜不出来那就真是榆木脑袋了。
自己这儿子,要说在执着上,在情字一字上,跟他一样,都是没得说的。
程行开车到了姜鹿溪她们村,但并未向姜鹿溪的家而去。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一条去往麦田的乡间小道上。
程行在纷飞的雨雪里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程行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拿过车子里的伞,然后脸色阴沉的走下了车子。
……
雪从昨天的大雪变成了现在雨夹雪的湿雪,这些湿雪就跟水一样,落在雪地上能把雪给化了,但还好因为起来的早,路都被冻成了冻土的原因,走着很舒服,比那种泥泞的小路走着舒服多了,就是太冷了,这湿雪吹打在脸上就跟刀子一样,很凉也很疼。
姜鹿溪并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帽子和手套。
她甚至于连衣服穿的都是之前的。
不保暖的老旧袄,穿了许多年的牛仔裤,和之前一直都在穿的单鞋。
姜鹿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双手抱着烟鞭炮和纸,而因为抱着这些东西的原因,她就没法去打伞,没法打伞的话,天空中下着的湿雪就会落在身上。
如果要是戴着程行给她买的帽子还有手套跟围巾,以及穿着程行给她买的新衣裳和鞋子的话,那么这些东西都会被这些湿雪给淋湿的。
大雪不怕,要是大雪她就穿了。
但是这种雨夹雪的湿雪就跟水一样,打在身上是会湿的。
姜鹿溪抱着这些东西没法打伞,所以就没有穿。
怕怀里抱着的烟还有炮跟纸被淋湿,姜鹿溪还在上面多垫了些纸皮,这些纸皮都是程行给她买的电器留下来的,这些纸皮挡这些湿雪还是挺好用的。
湿雪毕竟不是雨,打在纸皮上不会像水那样很快就能把纸皮湿透,它只会留在上面然后慢慢地化,而等这些湿雪化成水打湿纸皮,她早就到坟地里了。
此时距离父母还有奶奶的坟地就不远了。
只是这寒风携带着雨雪吹来,是真的好冷啊!
而且一路走来,这些湿雪化了打湿了衣服,姜鹿溪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很冰也很凉。
还好没有穿新衣服,不然全都该湿了。
这天气又不好,过段时间还得去公司上班,要是湿了到上班的时候肯定干不了的。
姜鹿溪将脑袋低下去,抵抗着寒冷的风雪,然后小声说道。
不过真的好冷啊!
希望回去能不生病,不然被程行知道,肯定又没好脸色给她了。
姜鹿溪被冻的打了个寒颤,抱着东西的手被寒风吹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便把东西先放在了地上,然后里面在小手上吐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手。
感觉到鞋子被雪浸湿,脚被冻得也很疼。
姜鹿溪又在地上跺了跺脚。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没有湿雪砸在自己已经湿透了的头发上了,地面也多出了一片很小的阴影处,那好像是一个伞的形状。
然后姜鹿溪抬起头,就看到了脸色极其难看的程行。
“你,你怎么在这?”看到面前的人,姜鹿溪直接呆滞了下来。
眼前的姜鹿溪是什么样子呢?
那本来垂下来的秀发,被寒风吹得已经完全粘到了左边,那长发也全都变得湿漉漉的,原本白嫩光洁的额头,此时上面还带着水,而且也因为被冻的原因完全变成了青紫色,鼻子跟脸,还有耳朵就不用说了,全都被冻的迈过红色变成了紫色。
“姜鹿溪,你想死是吗?”程行脸色极其阴沉地问道。
“你,你先消消气,我可以解释。”姜鹿溪看着他道。
“你解释什么?下着那么大的雪,你围巾帽子手套一个都不戴,连雨伞也不拿,你这不是想死你这是想干嘛?”程行冷着脸语气冰冷地问道。
程行实在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能倔强到这种程度。
明明给她买的所有保暖措施都有,她还能什么都不穿的出来。
这里有多冷?
这里是田地啊,四面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
程行哪怕是全副武装,都感觉很冷。
而她呢?
衣服被浸透,什么都没穿戴,就这样迎着那么冷的风硬走。
“我……”姜鹿溪想解释。
“你再说一句话,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你家里不走了。”程行冷着脸道。
姜鹿溪抿着嘴不吱声了。
程行要住她家里,肯定是不行的。
要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他没有跟自己表白过。
那身为很好的朋友,住住肯定是可以的。
但现在程行想要的却不是跟她成为朋友。
那程行住在她家,肯定就不行了。
“拿着伞。”程行皱着眉头道。
“哦哦。”姜鹿溪从程行手里接过了伞。
“哦哦应该不算是话吧?”姜鹿溪忽然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我没说话。”哦哦不说,那她问的这句话该算的了,姜鹿溪怪自己对嘴,于是又跟程行解释了一句。
但程行阴沉着脸,根本就没有理她,他把自己的围巾解开,然后围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又用自己大衣的衣袖,擦了擦她脸上跟额头上被雨雪淋到的水。
将她的脸给擦干净后,程行又将自己的手套脱掉递给了她。
只是,姜鹿溪没再拿。
天气那么冷,程行要是把围巾还有手套都给她,她就要被冻了。
所以姜鹿溪没有要。
“你要是再拒绝,现在我就亲你。”程行看着她道。
程行现在的脸色极其的冷。
哪怕是姜鹿溪,都有些害怕。
他这次生气,好像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姜鹿溪只能把程行的手套拿了过来。
程行接过了伞,她把程行的手套给戴上。
程行又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她。
然后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
看着姜鹿溪向着自己望来,程行皱着眉头道:“把你身上的袄脱了。”
姜鹿溪没有动。
“想让我帮你脱?”程行问道。
程行将她手里的伞接过来,姜鹿溪把身上基本上已经淋湿的袄脱了下来。
没了袄,只穿着线衣的姜鹿溪就更冷了。
程行将伞递给她,把手里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穿进去。”程行接过伞,然后道。
程行这件黑色的大衣,是去年邓英给他买的。
贵是挺贵的,但里面加了很多的鸭绒,看着虽薄,却很温暖。
“哦。”姜鹿溪将程行的大衣穿在了身上。
程行又把伞给了她,然后走上前来,帮她把大衣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了上去。
而姜鹿溪看着近在咫尺的程行,特别是他脱了大衣之后,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毛衣,而这件白色的毛衣,还是自己之前给她织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把衣服脱给了我穿,你怎么办?你会冻生病的。”
“你真想我接下来的时间都在你家住?”程行皱着眉头问道。
姜鹿溪抿了抿嘴,但面对程行的威胁,还是抬起头看着他道:“天很冷,你把衣服给我你会冻生病的,我没事,我以前冻过,我不怕冻的,还是你穿吧。”
姜鹿溪说着,就要脱掉。
而程行闻言,直接低头在她嘴唇上亲吻了一口。
看着身子一动不动,直接僵硬下来的姜鹿溪,程行看着她道:“我刚刚说了,你要是拒绝,我就亲你。”
而就在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羞恼的想要给程行一脚,想要去质问一下他为什么不经过她同意又去亲她,而且这次不只是脸,还亲她嘴唇的姜鹿溪,忽然看到穿着单薄毛衣的程行低头弯下了腰,他把地上的鞭炮烟还有纸拎了起来。
他道:“走吧,给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去上坟。”
姜鹿溪闻言怔怔的呆在了原地。
程行看了一眼撑着伞站在一旁的姜鹿溪。
看着她没有动静,程行皱了皱眉,然后没去管她,一只手拎着纸炮,一只手拎着烟,向着不远处姜鹿溪父母还有奶奶的坟地走去。
看着远处程行被雨雪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姜鹿溪拿着伞,慌忙跑了上去。
这么冷的天。
这么大的雨雪。
程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他知道今天早上自己会去给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去上坟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