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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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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張大娘這次是真怕了, 往柳娘子身後藏了藏,“也不只我一個人去,何故光說我。”

    這是把柳娘子也推出來了, 她瞪了張大娘一眼, 也有幾分尴尬的笑了笑, “柔姐還等我呢, 我就先回去了,還得喂雞呢。”

    說完腳底就像抹了油一樣, 噌了一下就跑沒了。

    林春燕也不去管柳娘子, 只等着一會兒熬好了紫蘇紅糖水, 給他們各自送一碗。

    林桃紅早就想看林春燕收拾張大娘了, 也不去竈間幫忙, 蹲在地上就等着看他

    們兩個吵架。

    林春燕瞪了她一眼,想着她是冒着大雨回來的,也沒多說她什麽, 只把張大娘推到了屋子裏。

    林桃紅趕緊跟上,見門砰的一聲被關住了, 只能撇撇嘴,趴在門框上。

    張大娘進屋之後先讪讪地笑了笑,拉着林春燕說小話,“下次我再不這樣了,你且不要這樣生氣。”

    林春燕上次這個樣子, 還是她偷摸着去看了她藏的那些個錢,被發現了之後就發了頓脾氣,讓她再不敢打聽。

    林春燕坐在床邊, 冷笑一聲,“我不說你, 你自個說說,這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別說那流民不敢做出什麽來,他們要是走投無路了,自然是什麽都能做出的。

    張大娘低頭扣自己身上衣服的繡樣,“我們有主意呢,手裏拿着砍刀,且那山上日日有人來往,他們要是真敢做些什麽,純粹就是自尋死路。”

    說完見林春燕臉色仍舊不好,趕緊補充,“下次再也不了!這不是沒事嗎,到底咱倆誰是當娘的。”

    林春燕不理她這個,只說罰這個月的銀錢,“再不給一個子。”

    這可把張大娘心疼壞了,臉上都抽抽起來,也不坐在那裏扣衣裳了,趕緊過來拉扯林春燕,“燕娘,我的好女兒,可不能全都給扣完了,我這一個月豈不是白辛苦了,只指着那點錢過活呢。”

    “少說的這樣可憐,你吃家裏的住家裏的,不過是沒了零用錢,又不是活不下去了,總得長個教訓!你又不是三歲的小娃娃了,可不能再這樣。”

    張大娘平日裏最是摳搜了,不是自個兒的錢還惦記着,如今扣的可是實打實她自己的,臉如豬肝色一般,捂着胸口要倒地。

    林桃紅聽了個全程,臉上也有了幾分得瑟之意,本來想嘲諷張大娘幾句,看到她一臉不愉的表情出來,只能老老實實閉着嘴,偷偷的跑去竈間找王英娘。

    “英娘,你看到我娘那表情沒,差點當場就哭了出來。”

    說完,倚在門口哈哈笑了幾聲,“讓她再往山上瞎跑,把我們都吓壞了。”

    王英娘無奈的看着她,“你可小點聲吧,哪裏有你這樣戳人痛腳的,回頭幹娘聽到了不得說你。”

    林桃紅不怕,剛想說張大娘的不是,一回頭就瞧見張大娘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臉黑的如鍋底。

    “我的老天奶奶,娘你可吓死我了!”

    張大娘正沒地方發火,就要往她後背上打,被林桃紅靈活的躲過去了。被打的次數多了,她也是很會看眼色,一見事情不對了,先躲過去再說。

    她朝張大娘扮了個鬼臉,跑出竈間,“娘,你可別再吵吵了,小心一會兒大姐聽着了,再多扣你一個月的月例。”

    “哎呦!”張大娘拍了一下大腿,“這小兔崽子是反了天了,看我不找了機會收拾你一頓。”

    又去找王英娘抱怨,“英娘你評評理,我都認了錯,保證下次不敢了,燕娘還要克扣我銀錢。”

    王英娘把一碗紫蘇水遞給她,“幹娘你也是,我們都想着再找不着,就要去找镖局叫人了,不知道這一路上是多提心吊膽。”

    到底好奇她要那麽多錢做什麽,“這個月沒了,好歹還有下個月,也不至于這樣着急。”

    張大娘一口氣把那碗紫蘇水喝到肚子裏,覺身子暖和起來了,随手拿袖子一抹嘴唇,“還不是想多給你們攢些嫁妝,咱家裏可有三個姐兒呢,哪一個給的少了,到了婆家就都受罪。”

    “怪不得幹娘這段時間一直織那毛衣毛褲,總說織好了要去換錢,原來是因為這個。”王英娘和緩了語氣,“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你瞧我們誰有這想法,趕緊收了才是正理。”

    張大娘搖搖頭,“你們幾個姐兒不想着,我這當娘的不能不操心。唉,也是我這次犯了渾,扣了就扣了吧,只等着毛線什麽時候弄好了,多織些出來。”

    柳娘子被叫過來喝了紫蘇水之後,才悄悄的往窗戶外面看了幾眼,蹭到張大娘身邊,“你家燕娘是怎麽說你的?我剛才瞧着她那表情,是真害怕了。”

    張大娘嫌她自個兒跑了,“你且起開,明明是你說要去看的,最後倒只讓我挨說了。”

    “瞎說,我也被我家柔姐好好的罵了一頓,差點拿笤帚打我。”

    她唏噓了一陣,兩個人都不在說這事,只往山上看去,“怎麽還不下來?”

    “侯郎中已經被叫着去了,只盼着懷子能挺過來。”

    這時候大家都有些坐卧不安,不知道趙懷子能不能活下來。

    活生生的一個人,正為了好日子而奮鬥,突然到了這樣的噩耗,是誰都要心裏不得勁上幾分。

    林春燕把張大娘帶回來的苦菜拿出來,這才沒多長時間,那些個苦菜就已經有些蔫兒了,拿出來焯了水,打算一會兒拌了涼菜。

    又去地窖裏把幹豆角拿出來,這些豆角經過晾曬之後,裏面的水分都被吸走了,變得幹幹的。

    但是和肉炖在一起,這幹豆角就會把肉的香味吸進去,味道比新鮮的豆角還要好吃上幾分。

    張大娘和柳娘子說了會話,都覺得的肚子餓了,想起昨個那個香味十足的鹵菜,兩個人同時看向了竈間。

    張大娘咽了咽口水,讓柳娘子過去,“我家燕娘好歹看在你是外人的份上,肯定不會說啥的。”

    柳娘子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才不去,在山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神情,就怕的不行,你可別害我。”

    說完,還推了推張大娘,“好歹是你女兒,方才已經罰了你錢,定然不會再說你了。”

    兩個人誰也不敢去,只坐在那裏繼續忍着肚子餓。

    不大會兒,竈間又傳來了誘人的香味,不知是誰的肚子在這個時候咕嚕嚕的叫了幾聲。

    “這又做的是啥?”

    柳娘子往竈間張望了幾眼,覺得被叫過來喝着紫蘇水就是個錯誤。

    還不如在家啃兩口窩窩頭,說說好話哄哄韋柔姐,指不定還能給她煮個雞蛋。

    只聞着這樣的香味,又什麽都吃不到,才是對他們私自上山的折磨。

    張大娘忍不住了,趿拉着鞋從屋裏出來,堆着一臉的笑叫了聲女兒,比以往都要親熱,“這又是做的什麽好吃的?”

    林春燕頭也不擡,“五花肉炒幹豆角。”

    挨的近了,張大娘差點被這味道給香迷糊了,她記得之前剛曬好幹豆角的時候是吃過這東西的,裏面的肉已經炖的軟爛,看起來就油汪汪的,特別下飯,而那豆角又吸足了肉氣,帶着幹菜特有的味道。

    林春燕一見張大娘那饞樣,就冷哼了一聲,“想不想吃?”

    張大娘頭點如搗蒜,“燕娘你快給我拿一碗飯,我這早上就去摘了苦菜,早就餓的不行。”

    張大娘就見林春燕露了一個笑,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那盤子菜,“給你們也做出來了,就是那苦菜,不是想吃了才上山的,正好敗敗火氣。”

    張大娘叫苦不疊,問林春燕,“那這盤子幹豆角是給誰吃的?”

    那五花肉炖幹豆角做的可不少,光他們幾個小娘子吃的話,可是吃不完的。

    “這就不勞娘操心了,一會兒那些漢子從山上下來,肯定是要湊在一起吃飯的。”

    她別的忙也幫不上,只能做上一兩個菜拿過去。

    張大娘唉了一聲,不再廢話,把柳娘子喊了過來。

    柳娘子以為能吃到好吃的了,不管是今兒個才做的這菜,還是昨天的鹵菜,她都願意吃的很。

    結果,就見張大娘端着那盆子綠油油的菜放在了他們兩個人跟前,拿了饅頭之後就坐下來不動。

    柳娘子催她,“你屁股怎麽這樣沉,不知道一塊端了過來!”

    張大娘已經咬了一口饅頭,“別想了,這些苦菜就是咱們倆要吃的。”

    柳娘子張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涼拌苦菜,差點被口水嗆到了。

    張大娘已經吃了幾口,其實這涼拌苦菜味道還行,林春燕焯了水之後,就将野蔥蒜杏仁放了進去,放好調料之後還撒了些芝麻。

    若是和那肉一塊吃,這涼拌苦菜正好能用來解膩。

    “別說,味道還是挺好。”柳娘子吃了幾口,“只不去想那肉的話。”

    他們兩個剛把這盤涼拌苦菜吃完,不遠處就傳來了動靜,聽說趙懷子已經被擡了下來。

    侯郎中歲數大了,上山時候還行,到那裏給趙懷子包紮好,就有些走不下來,還是李鐵蛋背着他下來的。

    侯郎中的醫術也只是比他們這些村裏的郎中要好上一些,但也只是一般般,只能盡力而為,趙懷子有沒有命活下來,只能求老天爺保佑。

    見其他的漢子都去趙懷子家裏安頓了,侯郎中就讓李鐵蛋背着他往林春燕家走。

    “我這實在累的不行,這麽大的歲數還得跟着你們上山,說什麽也得吃些好的。”

    李鐵蛋悶不吭聲的往前走,想着實在不行,他就自己拿出幾個銅板來給這郎中,讓他買上些吃的。

    到了一看,林春燕已經炒好了菜,給侯郎中端上來一碗,就在一旁詳細的問了情況。

    “發起熱來,我開了方子,已經有人去拿了藥,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命。”

    林春燕也只能嘆口氣。

    “要不說這打的不是那樣好的營生,和獵物們打交道,就得一直保持着小心謹慎,只一次疏忽了,命就搭進去了。”李鐵蛋摸了把臉,“只求老天爺保佑啊。”

    陸陸續續的那些上山的人都被叫了回來,各自拿了碗出來,卻沒之前看到這些飯就恨不得一口吃完的心情。

    林二叔只說趙沐陽哭的和個淚人似的,再想不到前個兒還高高興興,盼着趙懷子回來了打頭野豬,給王大妮分半頭。

    可本就世事無常,誰又能說着發生什麽事情。

    即便吃着讓他們恨不得吞下舌頭的五花肉炒幹豆角,院子裏的氣氛也有些低迷,有在可憐趙懷子的,有在心疼趙沐陽,也有為那王大妮擔心。

    這次的婚事再不成,怕就有不好的傳言傳出來。

    吃飽了飯,這些人紛紛謝過,也就各自回去幹活。

    孫娘子一直在想要不要去看看趙懷子,雖然以她的身份去不太合适,難免會讓人诟病,可這時候也顧不了太多。

    他們家連個燒火做飯的人都沒有。

    林二嬸卻一把攔住了她,“知道你是好心,再沒其他的意思,可到底有之前的事情,別人恐怕不這樣想。”

    那王大妮一家還不知道這事呢,等聽說了肯定要過來,兩家已經說好了,就差正日子裏下聘,要吃趙懷子沒挺過來也就罷了,要是挺過來了,再因為這件事情生了龃龉就不好。

    孫娘子焦急的說,“那該如何?總得有人過去支應一下。”

    “我去吧。”林二嬸擦了擦手上的水,“我也不怕人說閑話。”

    這時候,門外面有聲音傳來,是李婆子和妞妞過來了。

    這麽大的動靜,村裏人自然都已經知道了。

    “你們兩個還得在這裏幹活,可不能耽誤了,還是我過去吧。”

    她歲數大了,都可以當趙懷子的娘,過去了也沒人說閑話。

    林春燕和林桃紅跟着李婆子一塊兒過去看了看,村裏時不時就有人過來瞧瞧,侯郎中又守在趙懷子這裏,這才放了心。

    “別的也就罷了,只那野豬把這胳膊上頂了這樣大一傷口,流血太多,把熱退了也就沒多大事。”

    也多虧了這趙懷子是個有經驗的獵人,那野豬沖過來的時候,直到側着身避了一下,沒有讓野豬那咬牙直接頂到肚子上。

    要是那樣的話,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活。

    趙沐陽已經不哭了,雙眼通紅的在那裏守着趙懷子,林春燕就教他拿了溫水擦拭額頭,“不知道頂不頂用。”

    侯郎中點點頭,“倒是也可以一試。”

    趙沐陽忙跑向竈間,因為跑的太快了,差點摔倒。

    都知道他這是為了什麽,趙懷子對他來說亦父亦母,加上之前他爹也是這樣被擡下來,沒用多長時間就一命嗚呼,趙沐陽心裏一直揪得發疼,十分害怕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林春燕跟着他一塊兒去了竈間,見他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直擦個不停。

    林春燕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說一定會好起來的。

    “其實我才是那個命硬的人。”趙沐陽突然開口,“他們都不要我了,連我叔叔也不要我了。”

    林春燕從竈間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裏憋悶的慌。

    外面,那幾個流民也跟着下來了,他們站在趙懷子家門口,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

    可進進出出的人都顧不上他們,也只在有人看見的時候,多停留片刻。

    林桃紅剛才出門的時候就難受起來,“我怎麽也有些想哭。”

    她心裏酸酸脹脹的,看着那樣好的人就躺在那裏,心裏自然是難過的。

    林春燕拍了拍她的後背,“這也正常,只盼着他能好起來。”

    看見了那幾個流民,林桃紅皺了皺眉頭,“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林春燕打眼掃過去,這幾個人眼見着很長時間都沒吃過一頓飽飯,全都骨瘦如柴不說,臉色也是蠟黃蠟黃。

    這從受災到如今也才不過多半年的時間,就能把人折騰成這樣。

    那幾個人看見林春燕看過去,朝她露了一個讨好的笑容。

    其中那個領着孩子的女人走過來,邊比劃邊說,“他有沒有事情?”

    這些流民都盼着趙懷子沒事,要是人還活着,他們這就算是救命恩人。

    可人要是死了,這恩情也就大打折扣。

    要是趙懷子是個知恩圖報的,指不定他們就能留在村子裏了。

    看着這裏這樣太平盛世,他們心裏早就罵了一遍又一遍的賊老天。

    為什麽偏是他們那裏受災?

    林春燕有些費力的理解了他們說的話,十裏不同音,很多詞彙對她來說都是有些陌生的。

    “郎中說得好好養養。”林春燕也這樣比劃回去。

    那個女人聽懂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和他們揮了手往山上走。

    林春燕在下半晌的時候還是去了趟鋪子裏,因着之前下了場大雨,路上并不好走,林春燕就在她鞋子外面套了一雙草鞋。

    林桃紅陪着她,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有的地方還需要提着裙擺,可好好的一雙鞋還是沾滿了泥。

    “回頭了得好好謝謝宋大娘,今個是她幫我打的飯。”

    林春燕笑,“知道了,早知道你這樣不放心,就不讓你去鋪子裏了,省得還得來回跑。”

    宋大娘聽說張大娘沒事,他們村子裏的趙懷子卻受了傷,又在那裏念了幾聲佛,“這可真是,也多虧了那些流民。”

    就說起那些流民來,“也都和咱們一樣是普通老百姓,在自個兒的地方能活下去,誰願意背井離鄉。”

    大家就都嘆息了幾聲。

    段夫子說起鹵菜來,“來買的人不少,多數都是叫了閑漢,畢竟今兒個天不好。”

    能賣得下去林春燕就放心了,段夫子還補充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我聽岔了,他們在外面棚子避雨的時候,我好像聽他們說要去其他酒樓,能多給上幾個大錢。”

    趙六遠遠的就應了一聲,“我也聽着了,這些個閑漢還在那裏商量,我看好些個人都想過去。”

    他在這裏憤憤不平,林春燕卻不大着急,“只管讓他們去,這要吃哪家的酒樓,咱們也擋不住。”

    終究看的是做菜的手藝。

    見她這樣,大家的心就定了下來,倒是不再着急了,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這時候,昨個兒來吃飯的那管事又來了,他們在這裏只停靠幾天,把貨賣出去一些就要走,所以趁着還在的時候,趕緊吃上一些。

    “可是有那油夾兒?”

    這管事一看到林春燕,先問了這話。

    昨天他沒能吃到那油煎,回去了還在想,是恨不得立刻嘗了那味道。

    且他也琢磨出些味道來,怕是之前自個說了不好聽的話,讓這小娘子記恨上了。

    林春燕倒是沒有昨天那樣生氣,只是遺憾的搖搖頭,“這還真沒有,你若是不想吃菜了,要是可以單點了面條來。”

    一聽這個,那管事趕緊點頭,兩頰的肥肉也跟着顫動了幾下,“之前我就聽我那老夥計說,這碼頭有一賣面條的小娘子,做的飯實在好吃,讓我過來了一定要嘗一嘗。”

    他這過來了倒是問了人,知道如今已經不擺攤子了,開了個食鋪,還以為就不再賣面條了。

    林春燕就笑,“看來也是熟人呢。”

    管是急着套近乎,“說來你肯定認識,就是那王行商。”

    林春燕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啊,倒也有很長時間沒見着了。”

    “去南邊跑船了,說是那邊果子多,指不定過幾天就能回來。”

    林春燕就說了能做的面條,這個管事也是聽過一些,倒都想嘗一嘗,可他肚子沒那樣大,只讓林春燕做一最好吃的來。

    林春燕就說,“那不如嘗一嘗肥腸面吧。”

    鹵大腸這管事是吃過的,滋味甚是好,當即就點了頭,“好,就吃這個面條。”

    林春燕進了竈間,将鹵熟的肥腸拿出來切塊,讓林翠香在另一鍋裏下面條和青菜。

    林翠香和趙紫蘭都有些發愁趙懷子的事,問了好些個情況,才有心思去看這肥腸面是怎麽做的。

    “倒是不難,我看這鹵大腸直接就可以做了鹵子。”

    林春燕點點頭,“就和那蓋飯一樣,也能做了蓋澆面。”

    等一碗熱氣騰騰的肥腸面端上來,管事立刻就挑了筷子把熱氣吹散,直接吃到了嘴裏。

    這些肥腸都是特意去了油的,且清洗得幹淨,沒一點異味,只有這肥腸濃郁的香味。面條根根入了味,裹上了醬色的湯汁,吃上一口,只覺得從心到胃都暖和了。

    他點了頭,含糊不清的說,“這肥腸面條真是不錯,在其他地方還沒吃到過,怪不得王行商特別推薦我來。”

    這口碑就是這樣口口相傳,林春燕聽了管事的話,心裏也總算好受些了。

    天還有些陰沉沉的,也比往日黑的要早,林春燕見沒什麽人來了,就早早的讓他們把店關了,跟着二郎一塊回了家。

    三郎如今也不和他們一塊走了,有時候也會轉到其他地方,哪裏離得近了,就從哪邊回家。

    到家一看,張大娘正坐在炕上說的唾沫橫飛,旁邊坐着錢娘子他們,地上還有不少瓜子皮。

    張大娘見她回來了,趕緊笑了笑,“燕娘,可是覺得身子冷?”

    他們這些娘子過來,都是為了聽張大娘說閑話,講一講是怎麽找到那幾個流民的。

    林春燕在這麽多人面前,也不好說她什麽,只問有沒有覺得身上哪裏不舒服。

    張大娘之前還有些嫌林春燕克扣了那麽多的錢,聽了她這樣關心的話,那點不高興就消散的幹幹淨淨。

    “我沒一點事,就是你柳大娘流起鼻子來,被她兒媳婦關在家裏了。”

    光想想就知道柳娘子這急的上竄下跳不能過來說話的樣子。

    林春燕見她的确沒事,也就不再管,和王英娘一塊兒去了河邊。

    他們要摘些蘆葦葉。

    “一會兒了可是要教他們做豬胰子?”

    這本就是早定下的事情,梨花和菊苗都買了豬的胰髒,連林鳳蝶也跑來問過了。

    林春燕就點頭,“正好這次試試往裏面加些幹花。”

    他們家的幹花曬了好幾種,不過都是用來當茶吃的。

    之前的時候,他們還專門跑去別的村子買了玫瑰花,這些花時下的人都不喜歡戴在頭上,覺得太過豔俗了,只能用來做點心。

    林桃紅眼熟着賣花的大娘,從她這裏買過好幾次,就問了能不能便宜些。

    大娘正愁着玫瑰花沒地方賣,白白的占的地方,還說明年就拔了去,都換成一些清雅的花來種。

    見有人來買,自是歡喜的不行,原說一個銅板五朵花,林春燕聽了卻直接扭頭就走。

    那大娘生怕失去了這買賣,才說便宜一些,按斤來稱。

    他們買了小半袋子回來,也才花了五六個銅板。

    這玫瑰花炮制好之後,還能用來做香露,或者玫瑰飲子,裏面放了蜜,喝起來就甜滋滋的。

    林春燕直接把他們都曬幹了,全都挂在地窖的牆上。

    這一排,除了挂着這些幹花之外,就是之前曬好的陳皮,杏幹……再往裏面,就是去年晾曬好的幹菜。

    今年的幹菜還沒怎麽晾曬,王英娘想把那杏仁菜都給曬了,只是一直沒時間去摘。

    很快,幾個小娘子拿着豬的胰髒就過來了,院子裏立刻叽叽喳喳的聲響就傳遍開來。

    菊苗有些膽怯的看着四周,她還帶了自家表姐秀姐兒。

    秀姐兒也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林春燕不高興,“要是不能學,我就不看了。”

    林春燕讓他們盡管看着,想了想又去把韋柔姐叫來。

    “其實做起來也不難。”

    林春燕給他們先演示了一遍,把其中要注意的地方說了出來,“一開始做,就先別添加其他的東西了。”

    這些小娘子都很興奮,像是要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看林春燕做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林春燕教的很慢,教完之後,王英娘又把添了幹花的過程給他們演示了一遍。

    誰都能看出來,這林春燕是真的想把他們教會。

    菊苗因為興奮,臉變得紅撲撲的,和旁邊的秀姐兒緊緊的拉着手,都感到了對方有些黏膩的汗濕。

    可誰也沒想放開,生怕放開了,這就是一場夢。

    教完之後,他們就開始自個兒動手,一開始的時候都很緊張,這些胰髒可以說是花了他們好些個大錢買的,要是給弄壞了,他們就得心疼一陣子。

    可也知道,他們要想學會,只浪費這一塊胰髒已經是算少的了。

    菊苗的娘知道她要過來學的時候,在家裏差點掉下淚來,還說要給林春燕做身新衣裳。

    菊苗原本就很忐忑,聽了她娘的話,忍不住就樂了。

    “我可是聽梨花姐姐說了,燕娘姐姐現在已經有很多鞋襪了,讓咱們別再給她做了去。”

    “那不一樣!”菊苗娘執意的去翻了櫃子,拿出她那塊最好的布料來,“別人做的是別人,這是咱們的心意,去哪裏再找這樣好的人來。”

    這次菊苗來的時候,手上就拿了她娘給做的一雙鞋,見林春燕在那裏指導他們了,才猶猶豫豫的拿出來。

    她心裏很怕林春燕拒絕了,原本是想等着所有人走了再給,可又怕林春燕誤會了她不願意一開始拿出來,想先占便宜。

    這裏面,就她和秀姐兒和林春燕最不熟了。

    林春燕看見她那怯生生的表情,笑着就把鞋接過了。

    仔細一看,那鞋竟然還是緞面的。

    這料子怕是菊苗娘存了很久,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等菊苗出嫁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她高高興興的收了,菊苗才松了一口氣。

    她想,她娘說的是對的,送出去這雙鞋之後,菊苗覺得自個比之前更放開了些。

    趙鈴蘭蘭把那鞋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針腳,像他們這些做慣了鞋的,一打眼就能看出來這鞋樣子是怎麽做出來的,只忍不住啧舌。

    “往日裏我只說自個兒做些好,你們都也老誇,可和菊苗娘比起來,真是小鬼見大鬼了。”

    她說的不是假話,是真心覺得菊苗娘做的這些好,只是往日裏不聽人說過。

    菊苗臉上紅撲撲的,“我娘從前還是小娘子的時候,手藝和鈴蘭姐姐一樣好,那也是十裏八村都誇的。”

    她時常就聽菊苗娘說起以前的事情來,只不過後來生了孩子,又得下地幹活,這做鞋的事情倒得往後靠。

    最先做出來的是梨花,她拿着那塊方方正正的豬胰子,嘴角咧的大大的,“我這就做出來了?以後洗頭洗衣裳,就都能拿這個了?”

    旁邊其他的小娘子都有些羨慕的看着梨花,他們還沒做出來呢。

    “不用着急,慢慢來就是。”

    林春燕看他們有些心浮氣躁,又寬慰了幾句。

    林桃紅嫌麻煩,做了一半就不願意動手,拉着林鳳蝶問她,“聽說三嬸子染出來不少顏色,可有好看的料子?”

    林鳳蝶點點頭,“我娘用那竹葉染出來淡青色的,說用這顏色做了外衫給燕娘。”

    林桃紅聽到了,也吵着要一件,“那淡青色的我壓不住,有沒有好看一些的?”

    林鳳蝶就知道她肯定會要,捂着嘴笑,“我娘說的真準,有桃粉色的,你肯定喜歡。”

    林桃紅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就要這料子,也不白用你的,只說多少錢,連我大姐那一份也算上。”

    想了想,又看向王英娘,“還有我幹姐姐的,我見她穿黃色的好看,可有這樣的顏色?”

    聽她還記得自個兒,王英娘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只和林春燕說林桃紅今天大方。

    “太陽都像是從西邊出來了。”

    林春燕唇角也帶着笑,“平日裏沒少磨咱們兩個,該狠狠的宰她一次。”

    林桃紅撇撇嘴,“這像什麽話,我給你們兩個花錢,還得不了一句好。”

    她那小表情實在惹人愛,院子裏傳來了好幾聲笑。

    林鳳蝶笑夠了,才說不用他們拿錢,“都是自家姐妹,你們有什麽事還記着我,說錢倒是生分了。”

    “你不要他們的錢,總該要我們的,也給我們扯兩身料子來。”說話的是趙紫蘭,她如今手裏有了銀錢,也是財大氣粗的很,“我和姐姐一人做一身。”

    林春燕在那邊拍掌稱贊,“就該這樣,咱們掙的錢,本就該往咱們自個身上花一些。”

    梨花羨慕的看着他們,“我要有你們的手藝,早就去鎮上多買些東西了。”

    又稀奇的看着林春燕,“之前我同我娘說起,想在家裏養些小兔子,你覺得可行嗎?”

    她還記得剛回來的時候,張大娘脖子上總戴的那兔子圍脖,看着就很暖和。

    後來聽說林春燕想做床褥子,只可惜沒那麽多的兔子皮。

    而且這兔子肉也是能吃的,只要伺候好了,一窩就能下好些個。

    林春燕聽了這話,倒是多看了梨花幾眼,稱贊道,“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何養可要精心一些。”

    梨花激動的點點頭,“我早就有這打算了,回頭再托人問一問。”

    林翠香忍不住說,“這樣兔子可不錯,肉直接能拿到我們鋪子裏,還有柳娘子家養的鴨子,等不下蛋了就說要做了烤鴨。”

    “還有孫娘子家養的豬,說等割麥子的時候就殺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時覺得如今的日子是真好過。

    “從前哪裏敢這樣想,聽我娘說,還有青黃不接的時候,連窩窩頭也吃不上。”

    “那些個流民不就是這樣,真是可憐見的。”

    第二天林春燕去了鋪子裏,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問了段夫子才知道,果然有好些個閑漢去了其他酒樓。

    胡大強氣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不僅如此,他們還學了咱們的菜去!”

    都知道他們這裏的菜都是新鮮的吃食,別的地方很少見到,來的人也都是為了貪圖個新鮮。

    不像那些沙琪瑪和雪花酥,要是沒有外人說,或者是內行的話,很難知道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

    但是那些魚香肉絲,京醬肉絲之類的,多吃上幾次也能慢慢的摸索出來。

    林春燕還沒說話,一旁的林桃紅和張大娘已經跳起腳來。

    “到底是誰學了咱們!看我不過去砸了他們的酒樓!”

    “真是不要臉,自個兒就不能做出來新鮮的吃食,非要學了咱們!”

    林春燕倒是他們之中最冷靜的,先安撫了兩個人,才問胡大強,“是哪個酒樓學了咱們?”

    “就是那荷花酒樓。”

    林春燕想了想那掌櫃和廚子,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那齊廚子啊。”

    林桃紅趕緊問,“大姐你認識?”

    林春燕搖搖頭,“只上次恰好碰到了,說過兩句話而已。”

    上次還說要拜她為師,不過才過了兩天功夫,竟然就把她的菜給學了出來。

    林春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只是這些東西,也并沒什麽你的我的,她不過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要說真拿了話去說其他人,她也沒什麽立場。

    就像時下最愛吃的清蒸羊肉,即便方子捂得再嚴實,也自有人能做出來,只不過味道不大一樣而已。

    見林春燕還和從前一樣,廳內緊張的氣氛稍微松懈了一下。

    張大娘還在憤憤不平,“難不成就這樣放過他們?我瞧着今兒個來吃東西的人就少了,不知道得損失多少銀子。”

    王英娘把張大娘為什麽想攢錢的事情說了,林春燕倒是沒想到她是想攢嫁妝,卻也沒去阻止。

    攢着錢也總好過亂花了好。

    林春燕就說,“這菜做的菜一樣,也只看味道好不好。”

    想了想她才說,“今兒個我就做一道蘆葦臘肉飯。”

    知道她這是要大展身手了,其他人都興奮起來,胡大強還跑到門口,吆喝了幾嗓子。

    今天來他們這裏的閑漢也少了很多,葉閑漢和林閑漢本來還有些遲疑,聽說他們那邊也做了魚香肉絲和京醬肉絲出來,價格要便宜許多,給他們的錢也要多上一些。

    可聽了林春燕這鋪子裏要做新鮮的吃食,他們就把心落在了肚子裏。

    “先給我來上一份松花蛋。”葉閑漢要了自個兒要送的東西,覺得自個兒剛才純屬是想多了,就說這松花蛋如今可是全程獨一份,誰想吃了不是還都得來這裏買。

    常女娘一早起來就收了送東西的信兒,要帶上兩個肉夾馍過去,再加上一碗豆腐腦。

    等着的功夫,她也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這粥才三文錢一碗,裏面用了大米皮蛋和瘦肉。

    雖然皮蛋和瘦肉不太多,但也能嘗出來味道。

    關鍵是價格已經很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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