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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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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別說是他們兩個, 就是書院裏的其他夫子也都各個驚訝不已,不過才過了個年,山長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還有人打趣山長, 說他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了身, 才這樣好吃起來。

    山長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被打趣了也不惱, “也不怪你們這樣想,在吃那林小娘子攤子上的東西之前, 我也以為不過都是大家瞎傳, 哪裏就好吃到那種地步。”

    趙官人還曾經寫了一篇文章來說那攤子上的吃食有多好, 這是一開始捂的好好的, 後來不知被誰傳了出去, 還成了他們書院的笑話。

    “這到底好不好吃,合不合自己的口味,還真要嘗了才是。”

    山長說完, 回了自個兒的房間,裏面已經擺了一點點心, 這是清風樓裏熱賣的雪花酥。

    山長一想就知道是誰送來的,出去問了門口的小厮,“可是宋秀才又來過?”

    小厮點了頭,“宋秀才和張秀才一道來的,兩個人下了學堂就去排隊, 好不容易才搶到的。”

    山長回了屋,拿起那雪花酥嘗了一口,這和沙琪瑪的口感還有些不一樣, 更加酥脆。

    裏面的香榧子松子瓜子仁花生碎配合的恰到好處,細細品來, 裏面還不知道添了什麽果幹,酸酸甜甜,口感十分豐富。

    山長很是愛吃,就着茶水吃了兩塊,也不忘再吃上一塊沙琪瑪,就覺得肚中已飽。

    平日裏看書到了半夜,饑腸辘辘的時候,他就會拿了這點心來墊肚子,一段時間之後,倒是紅光滿面起來。

    “是個知恩圖報的小子。”山長吃完之後,冷不丁的說了這句話。

    也不怪其他夫子們奇怪,他之前也只聽說過那攤子上做的東西很美味,卻從來沒去嘗過。

    還是年前的一晚上,宋書生冒着風雪過來,手裏提着沙琪瑪,進來就跪下,只求山長救命。

    山長對宋書生是有些印象的,家貧但好學,從來不卑不亢,将來自是有一片大好前途。

    見他這樣,知道怕是出了大事,山長只讓他先起來把事情說出來。

    宋書生說起那私鑄銀錢的事情時,聲音都是抖的,“我姑父這是讓人下了套,我問了他,只說給他換銀錢的,衣料穿着都不凡。”

    山長聽了也是大吃一驚,面上雖然不顯,可已經順着宋書生說的話盤算起來。

    這明顯是奔着害宋書生去的,不管他學問多好,将來是否前途大好,只要和這私鑄銀錢的事情沾上關系了,連秀才的功名都會被革了去。

    他有些可惜的看着宋書生,并沒有答應他幫忙。

    縣太爺也是個狐貍精似的人物,和他不過是泛泛交情,和宋書生之間更為什麽來往,憑甚要幫他隐瞞?

    宋書生只能失魂落魄的走了,帶來的沙琪瑪卻沒拿走,山長見人已經追不到,只能放在一旁。

    因着書院裏放了假,好多天都沒再見到宋書生,沙琪瑪就被放了好幾天,還是小厮進來打掃的時候看到,驚呼一聲。

    “這沙琪瑪如今在外面可是搶手的很,都得提前預定了去才能拿到,滋味也甚是好。”

    他想着,山長對這些吃食并沒多大的興趣,指不定就能把東西賞給了他。

    偏巧那天,山長吃的飯堂裏的東西不合胃口,肚子餓的不行,想着再放下去這沙琪瑪就被糟蹋了,等到來年開了春,再買了這沙琪瑪還給宋書生,也不欠他的人情。

    這一吃,山長臉上的神色就變了,即便放了很長時間,那沙琪瑪的口感依然十分的綿軟,裏面的果仁和果幹香脆脆,讓人吃了一個還想再吃。

    上了年紀之後,他的牙口就不太好,這沙琪瑪吃着卻不大費力氣。

    吃完,想到宋書生也是一片好意,在家裏還不知道如何惶惶不可終日,就讓小厮去把他叫了來。

    也罷,他就厚着臉皮去求了縣太爺,若是成了,宋書生定會記着他這恩情。

    溫夫子和餘夫子到了面攤上,就見好些個人都在那裏排隊,兩個人對視一眼,知道這怕是做了新鮮的吃食。

    終于輪到他們趕上了,兩個人趕緊排到最後面,想看看是什麽吃食。

    春雨過後,山上的筍子就冒尖兒出來,這時候的筍子和夏末的時候從山上摘的還不一樣,外面的皮不是苦澀的,而是非常的鮮嫩爽脆。

    去山上摘筍子的人就沒斷過,林春燕今兒個出攤晚,是因為一大早就去了山上。

    一路上,看着新芽慢慢的長出來,山從光禿禿的又變成了一點黃綠,空氣也是透着一股生機勃勃,就讓人心裏高興。

    柳娘子也被韋柔姐指使着上了山,家裏沒多少人來幫忙蓋房子,韋柔姐也不怕髒不怕累,把自個兒當成了男人來用,挑沙子背石子都不在話下。

    肩膀早就高高的腫起了一塊,看着那片青紫,柳娘子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她知道韋柔姐為什麽要拼了命的幹,這不僅是一個新房子,也是她在這裏紮了根的象征。

    迎面碰上了丁慧娘,旁邊就是疙瘩,小小的人也背着簍子,裏面已經裝滿了從山上挖下來的野菜。

    丁慧娘看見柳娘子,往旁邊避了避,垂下腦袋不敢看她。

    那天,就是柳娘子進了屋,撞見彭老爹正在扯她身上的褲腰帶,氣的扇了她一巴掌。

    後來雖然沒再找過她,丁慧娘心裏還是有些怕。

    柳娘子沒搭理丁慧娘,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丁慧娘。

    “疙瘩還小,你帶他上山危險,要是怕家裏沒人,就送到我那裏。”

    說這話的時候,她也是板着個臉,可丁慧娘還是聽出了話裏的好意。

    丁慧娘拉住疙瘩的手,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柳娘子哼了一聲,“我才不是幫你,是疙瘩太小,這山上又死過人,還是注意一些。”

    到了半山腰那片竹林,聽到裏面時不時就傳來說笑聲,進去一看,才發現是林春燕他們。

    這時候,天空又飄下來些毛毛細雨,不大,連衣衫也打不濕,誰也沒去避雨,而是仰着頭看着那雨從天上落下來。

    柳娘子湊過去和他們打了招呼,見他們的筐子裏已經挖了不少的竹筍,只說要給她留一些。

    “就是不知道怎麽做了才好吃。”

    這是問林春燕呢,林春燕就擡了頭笑着說,“這春天的筍怎麽做都好吃,用油焖了或者腌起來,熬了粥,做了餡兒,都是鮮的很。”

    說的柳娘子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挖筍子的動力也足了,“別的不會做,這放了豬油去炒我還是能的。”

    她想着韋柔姐很喜歡吃這筍子,冬天的時候就念叨這一口,少不得要多裝些回去。

    這些筍子拿回去之後,林春燕看着時間已經晚了,直接帶着去了碼頭,拿了鹹肉、帶軟骨的肋排和春筍一道炖在一塊。

    這就是有名的腌篤鮮,湯汁熬的濃白,裏面還放了幾片火腿。

    不是她不願意多放,這火腿是趙官人拿的年禮裏面帶的,總共就那麽一小截,平日裏吃的都很小心。

    這湯吃起來十分的鮮,一鹹一鮮相得益彰,就像如今這時節,還留着冬天的冷,也有春天勃勃的生機。

    她這一鍋熬出來,攤子前就圍了不少人,後面的人看不着做的什麽東西,只能聞到濃郁的鮮味,好些個人就踮起腳,伸長了脖子張望。

    好不容易排到了溫夫子和餘夫子跟前,那湯剩下的不多了,兩個人一人要了一碗,和人拼了一桌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嘗起來。

    溫夫子先嘗了那鹹肉,果然滋味十足,那湯的鮮味全靠着鹹肉吊着,他滿足的點了點頭,卻見旁邊的餘夫子只吃竹筍,一口肉也不吃。

    往日裏,餘夫子也沒這樣愛吃素過,溫夫子一想就知道這竹筍竟然是好吃的很,他夾了一片放進嘴裏,果然鮮的眉毛都快掉下來。

    再吃那鹹肉,就覺得少了些什麽,反而不如這竹筍滋味美。

    和他們坐在一桌的是王員外,他吃的速度很快,吃完之後就趕緊招手,讓林桃紅給他上一碗。“只這一碗了。”林桃紅把那一碗端過來,剩下等着要的人都有些失望。

    “還做不做這腌篤筍了?”

    “我才喝了一碗,感覺還沒吃到嘴裏就沒了。”

    那邊金娘子忙着賣馄饨,早就想過來吃上一碗,見東西沒了,十分的失望,感覺賣馄饨的力氣都沒了。

    他們下山的時候,王英娘還在山上挖竹筍,怕是能再帶來一些,林春燕就說等明個在做。

    孫捕快和孫安元過來的時候,空氣中只殘留着一些香味,光看張大娘眼前撂着的碗,就知道剛才來了有多少人。

    孫捕快扼腕,“怎麽又沒趕上趟,林小娘子下次再做了好吃的,可要找人告訴我們一聲。”

    他們身後跟着吳捕快,抓了王大郎得了縣太爺的賞,他也舍得來攤子上吃上一回。

    沒吃上腌篤筍他也不像孫捕快那樣着急,攤子上有好些東西他都還沒吃過呢。

    林春燕給他們上了面條,馬上就要二月二,她就做了龍須面,湯汁十分的清涼,上面還飄了些野蔥花。

    這龍須面細細的,如發絲一般,在鍋裏過了水撈出來就熟。

    吃起來卻又不會覺得不勁道,分寸拿捏的剛剛好。

    兩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又要了些東西帶回去給李大娘。

    回去一看,果然王英娘從山上挖了好些個筍子回來,他們晚上就吃了油焖筍子,那又鮮又嫩的口感,只讓人驚呼。

    半夜裏,又下起了雨,春雷陣陣,像是要把這萬物都吵醒。

    “過幾天就可以去摘蘑菇了。”

    和秋雨不同,這春雨是越下越暖和,越來越多的野菜冒尖兒似的長出來。

    “我想吃香椿了,不知過了驚蟄有沒有。”

    林春燕和王英娘嘀嘀咕咕的說着小話,把林桃紅煩的不行,非要躺在他們兩個中間。

    她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那麽願意上山,撿了什麽東西都當寶貝似的。

    “明兒個我和梨花姐姐也一塊去山上。”林桃紅哼了一聲,“不帶你們兩個去。”

    林春燕和王英娘都捂着嘴笑,“好啊,那你們可要多帶些東西回來。”

    林桃紅冷哼一聲,“你們且放心,我肯定能帶不少好東西回來。”

    家裏的竹筍還有不少,張大娘又被叫去切竹筍,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她也沒有怎麽抱怨,直接切成大小相同的塊狀,放在瓦罐裏腌制起來。

    “也不用做太多,到了夏天或者秋天的時候,咱們再挖了那吃了嘴麻的竹筍。”

    這些春筍村裏人都愛吃,她們也不能一下子全都挖完。

    村裏人都知道什麽東西都不能挖的太多給吃絕種了,就連冬天起的魚塘,那也是會把小魚放進去,到了第二年的冬天,那些小魚們才能長大。

    天黑的越來越晚,林春燕從攤子上回來就去地裏轉了一圈。

    她把南瓜的種子種了一小半下去,和張大娘說,千萬不要讓騾子過來。

    “這東西貴的很,就是有錢咱們這邊也買不到,長出來的瓜有這麽大。”

    張大娘撇撇嘴,“我知道,四郎拿過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聽着呢,知道你寶貝他們,肯定不讓騾子過去。”

    又說了要種些豆角茄子,花生綠豆黃豆,張大娘指了後院那塊地,“你自己看看,要種的東西那樣多,哪裏有那麽大的地方。”

    林春燕也知道她說的有些太多,想了想就對張大娘說,“要不咱們把房子後面那塊地也開墾出來,到時候種上菜。”

    張大娘不幹,“你讓你嬸子去幫忙,我這洗碗洗的,一天天腰都直不起來。”

    她說的也是實話,長期在那裏彎腰洗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二嬸如今還忙着要蓋房子,哪裏能顧得上。孫娘子和王英娘兩個人還要在家裏做果凍豆腐和那些個點心,也一樣忙得很。

    思來想去,林春燕就去找了李有福。

    前段時間,李有福去找女方退了婚,這是本就是他們的過錯,李有福直接被女方一家好一頓打,聽說那條腿差點都折了。

    這婚姻不是兒戲,雖然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可附近的人都知道了,突然退婚,對女方十分的不公平。

    梨花看病還剩下一些錢,李有福都借了來,把這錢給了女方。

    對方拿了錢,也出了氣,倒是沒有再糾纏,只是逢人就說李家不地道,非要把他們的名聲搞臭。

    趙娘子在家裏哭了好一通,找張大娘說了好幾次,想過來幫工。

    “一天也不用給我那麽多,就是讓我刷碗我也樂意。”

    張大娘還真想找人過來幫忙刷碗,只是沒敢跟林春燕提,怕林春燕又嫌她懶。

    李有福過來幫着把地翻,他的腿如今好了不少,可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的。

    幹起活來卻是極為認真的,在那裏翻了半天的地都沒說話。

    林春燕怕他渴了累了,忙去家裏打了豆漿過來。

    洪娘子的男人死了之後,林春燕就不再做那麽多的豆腐,有時候村裏人過來問,她也只說沒有。

    如今做出來的那些豆腐,只夠他們做的豆皮豆幹就行。

    村裏人也漸漸的看出來些門道,知道林春燕這是不想再搶了洪娘子的生意,背後裏少不得又說林春燕家大義。

    這事張大娘他們都沒意見,說起來,不過一樣都是命苦。

    麥芽還小,若是沒了這做豆腐的生意,洪娘子一家還真就走投無路了。

    李有福咕咚咕咚的喝完豆漿,又繼續翻起地來,林春燕在後面拿着桶澆地,一邊問李有福,“有福哥,你想做生意嗎?”

    李有福的動作一個踉跄,瞪大眼睛回頭看林春燕。

    林春燕朝他露了一個笑容,“就是得出去跑貨,和我小舅舅一起,三五天的都得在外面……”

    林春燕還沒說完,李有福就瘋狂的點頭,“我願意。”

    他的聲音很大,從臉到脖子都是紅的,林春燕被他這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只說好了等張小舅來了,就帶着他過去。

    把地翻完,李有福腳下生風的回了家,把這事告訴了趙娘子。

    趙娘子一個激靈噌的一下站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有福點頭,“燕娘親口告訴我的,說等過幾天就讓我跟着去。”

    趙娘子在屋裏慌亂的走了幾步,雖然是去外面跑貨,難免風餐露宿,可這樣的好機會如何也不能錯過。

    得準備幾件外出穿的衣裳,再做兩雙鞋出來。

    趙娘子已經去開了櫃子找布料,李有福在一旁傻呵呵的樂着,只覺天上掉了餡餅。

    都說要和林春燕家搞好關系,他實在沒想到只是去幫忙翻了地,就得了這樣的機會。

    他也不求像二郎他們那樣掙的多,每天能有個三五銅板補貼家用就實在不錯。

    翻好的地不急着用,林春燕打算再把雞糞弄過來一些,先把這地養的肥一點。

    天暖和之後,雞也不在籠子裏關着,給他們在後院裏圈了塊地方,讓他們自個兒翻找蟲子吃。

    每天早上,林春燕都去後院裏撿上幾個雞蛋,攢的多了就腌起來。

    腌起來的鹹雞蛋滋味十分足,她每次都等着裏面的蛋黃流油之後才拿出來吃,且蛋清不鹹不淡,滋味甚好。

    還有一些蛋被她拿來做成了松花蛋,砍了一些柏樹枝回來,把花椒大料和一些茶葉放進去。

    茶葉是黃掌櫃送的年禮,家裏也沒人愛喝,這些都被林春燕當成調料來用。

    在泥巴裏面加點鹽,石灰,把剛才和弄好的柏樹枝水倒進去。

    把雞蛋在泥巴裏滾一滾,在裹上些草木灰,放進罐子裏腌制大概半個月的時間,松花蛋就腌好了。

    林桃紅跟着梨花上了趟山,回來之後,簍子裏放了滿滿的芋頭。

    她得意地向林春燕說,“這都是梨花姐姐找到的,她背回去更多。”

    林桃紅還記得上元節那天,在縣城裏吃到的酥黃獨,就是用了這芋頭來做。

    林春燕一邊洗手一邊去看這些芋頭,嘆了口氣說,“這些芋頭可不能吃。”

    林桃紅不信,“怎麽就不能吃了?咱們之前不是還吃了。”

    “那是從地裏種出來的,和這野生的芋頭還不一樣,你趕緊和梨花去說一聲。”

    林桃紅雖然嘴上狡辯,但心裏還是相信林春燕的,趕緊去找了梨花。

    她回來之後,先在炕上休息了一會兒,好久都沒上過山,還覺得挺累。只希望這會兒的功夫,梨花不要把那些芋頭給吃了。

    梨花已經把芋頭蒸上了鍋,冬天的時候她連家門都不能出,全靠着趙娘子養着她,又出了李有福那樣的事,心裏早就不得勁了。

    一能出來幫忙,她心裏高興的和什麽似的,回來就把那些芋頭給洗了蒸上鍋。

    這芋頭個頭雖然不大,蒸熟之後掰開,裏面還能拉了絲,如果沾些東西的話,怕是味道更好。

    林桃紅過去的時候,梨花已經吃了兩個小芋頭,見她過來,梨花還遞得給她幾個。

    “你們回家怎麽吃呢?”

    林桃紅着急的額頭上都出了汗,“梨花姐姐,你吃了幾個芋頭?”

    “兩個。”

    林桃紅松了一口氣,趕緊把她手上的那個扔掉,“這東西不能吃,我大姐說有毒。”

    “啊?”

    村裏面有一郎中,只能治些頭疼腦熱的病,看見梨花被背着過來,臉色煞白煞白的,吓了一大跳。

    聽說是吃了有毒的芋頭,一直嘔吐,郎中這才松了一口氣,“吐了幾次?吐出來就沒事了,回去慢慢養着,再不要亂吃。”

    他這不是危言聳聽,因為吃了山上有毒的芋頭已經有好幾個人上吐下瀉。

    裏正沒辦法,挨家挨戶的去找了村裏人,讓他們不要再挖野生芋頭。

    林二嬸家的房子已經蓋的差不多了,狗蛋爹一騰出手來,立刻過來找林春燕。

    “可是要去收購些什麽東西?”

    他哪裏還能閑下去,搓着手等着林春燕給他發任務。

    林春燕想了想,“上次去山上的時候,看見一橘子樹才成熟,咱們這邊種的都這麽晚嗎?”

    有的成熟的早的,秋天的時候就能下來。因為品種不同,到了春天的時候,一些橘子才能吃。

    狗蛋爹認真的想了想,“怕是得去山的那邊找一找,我丈人那邊的村子裏沒有這橘子樹。”

    這麽想着,心裏已經打算好去哪些村子裏收橘子了。

    又做了兩回腌篤筍,林春燕就不再做這道時令菜,沒吃到的人紛紛扼腕。

    這天,攤子上又來了個老熟人,林春燕這時候正在看漏雨的棚子。

    這棚子用了好幾個月,經歷的風吹雨打,房頂上蓋的那個草席子就破了洞,下雨的時候淅淅瀝瀝的會流進來。

    冬天下雪時,趙六還上這草棚子上除過好幾次雪,要不然這草簾子怕是更早就會壞掉。

    王客商看着裏面漏水的棚子,唉喲了一聲,“這怎麽裏面還下起了小雨?”

    林春燕把桌子都搬到了不漏水的地方,有些歉意的看着王客商,“實在不好意思,若是方便的話,您不如叫了閑漢給您送到客棧去。”

    王客商擺擺手,找了個沒被雨淋的地方坐下,“就是來你這裏吃才有意趣。”

    他有段時間沒有過來,不知道都添了些什麽新鮮吃食,一邊要了麻辣豆皮一邊問。

    “去外地跑貨的時候,還總想起你這裏的東西,偏我那友人總是寫了信饞我。”

    王客商點了一份肉夾馍和一份面,看着外面的細雨把柳枝都洗刷的幹淨,煙雨蒙蒙中還有茶博士和賣花郎挑着擔子經過。

    王客商就叫了茶博士,要了一份茉莉花茶,這茶博士的擔子裏挑的東西很是齊全,被人叫住了就停下,現場表演起茶功夫來。

    林春燕看着眼饞,也依葫蘆畫瓢的要了一份,這茶博士還打了沫出來,和朱娘子他們一樣,動作一個不落。

    只不過價格就要比去茶樓裏喝要便宜上不少。

    林桃紅卻看向了賣花郎,這時候新開的花就那麽些,可這賣花郎背過來的,已經有了桃李杏開的花。

    這些一文錢就有三四個,林桃紅直接要了一小匣子,打算換着戴。

    茶水喝完,林春燕已經盤算好,她得買個鋪子。

    到了夏天雨水更多,不買鋪子的話,倒是怕又不能每天都來擺攤。

    回去之後,她就把手上的錢全都拿了出來,一個銅子都不放過。

    總共十五兩銀子,實在是不多。

    張大娘湊過來問林春燕時,她已經把錢收了,“你是打算想買鋪子,還是想租鋪子?”

    變着法的想打聽林春燕手裏有多少錢。

    林春燕也不惱,“還不知道那鋪子什麽價格,要是能買下來,當然是更好。”

    張大娘在心裏啧舌,這攤子上每日掙多少錢她也是有數的,如今張小舅剛去跑貨,還沒賣出去多少,也就黃掌櫃那邊能有點收入。

    林春燕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買鋪子。

    林桃紅十分興奮,“買了鋪子,咱們也算半個鎮上的人了。”

    打聽了一圈,孫安元過來吃東西的時候就說,鎮上西邊有家店急着出手,可以過去看看。

    擺完攤林春燕就過去了,這家店原來是賣雜貨的,鋪子并不大,後院只有兩間屋子,掌櫃的是要投奔在外地的女兒,只說要想買的話,價格可以壓低一些。

    林春燕覺得這是要撿的大便宜了,哪怕對這鋪子不是太滿意,到時候少不得要大規模的改一下,也打算買下來。

    就見那掌櫃緩緩的伸出了五根手指頭,“五十貫錢,便宜賣你了。”

    林春燕打了一下磕絆,“多少錢?”

    掌櫃見她這樣,以為是太便宜給驚着了,笑眯眯的說,“你也別怕這裏面有坑,實在是我急着用錢,放在平日裏,我這鋪子少說也要賣七十貫錢。”

    可便宜了二十貫錢呢。

    林春燕倒抽了一口冷氣,她以為這樣的鋪子,最多也就十幾貫錢,咬咬牙她也能拿出手。

    萬萬沒想到,如今房價貴的離譜,價格竟然這麽高。

    張大娘見林春燕這樣,就猜着竟然是不知道這鋪子店面的價格呢,她還說怎地就能掙了那麽些個錢。

    要不當時饅頭店的那夫妻兩個想和林翠香說親的時候,張大娘心裏只有欣喜。

    先不說他們家的生意如何,只那饅頭店就是他們自個兒的,剩下的全部都是淨賺,日子就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掌櫃的一聽林春燕想要租,面上就沒那麽大的欣喜之色,“我這去了外地,回來收租子也不方便,何況你們是要開小食鋪,店面裏難免弄的髒兮兮。”

    林春燕聽出來掌櫃的意思,只能遺憾的出來。

    既然已經逛起來店鋪來,林春燕也沒打退堂鼓,拉着張大娘他們又去轉了一圈。

    只要位置稍微好一些的,還真像這掌櫃說的,就沒有便宜的,少說也要七八十貫錢。

    這還是在他們這鎮上,要是在府城或者京城,那房價得多貴,光想想就令人咋舌。

    最後他們去了黃掌櫃的清風樓裏打聽情況,讓他如果碰到合适的,幫着留意一些。

    “價格這樣貴,我看普通的官員俸祿一年也沒多少,那豈不是很多人都買不起房子?”林春燕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黃掌櫃是有幾分見識的,聞言點點頭,“除了家底比較厚的,大多都在京城裏租房子住,很少有人會花了大價錢去買。”

    王客商跑貨這麽多年,也才攢了一百多貫錢買了一座小院落,不過他是在府城買的,價格就更要貴上幾分。

    林春燕回去之後,又把她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數了一遍,林桃紅見王英娘把她的錢也拿了出來,咬咬牙也去掏了老鼠洞。

    那邊張大娘還沒下定決心,暖和之後,她又搬回正屋裏去住,自個上竄下跳,把房梁上的錢拿下來好幾次,都沒舍得給出去。

    上次欠宋娘子的那幾貫錢林春燕後來只給了她一半,加上這些月得到的月例,她手裏也有個幾貫錢。

    但是距離七八十貫錢還是差上很多。

    算了,林春燕早就想買了鋪子,到時候也不用風吹雨林,日日推着板車過去。

    張大娘下定決心,她就拿了一半的私房錢出來,推了門進去,看到炕上散落了數不清的銅板,就在那裏哎喲。

    “再不成想這小半年就掙了這樣多。”

    她一個一個的拿在手裏掂量,愛不釋手的很。

    林春燕就沒那樣樂觀,“這些個錢怕是連一間茅廁都買不到,咱們如今只能租。”

    在鎮上打聽了那麽一圈,好一點位置的,租金每個月也要一貫錢左右。

    稍微小一點地理位置不那麽好的,也得六七百個大錢。

    要不大部分人還是出來擺攤,能有板車已經是小有成就了,多數都是挑着擔子。

    那些個茶博士的擔子又重又多,照樣咬着牙堅持。

    林春燕把這錢算了一遍,“明兒個擺完攤子之後,我再去轉一轉,看看碼頭這邊有沒有店鋪。”

    碼頭這邊比較偏僻,來往較多的都是一些幹苦力的,很多鋪子都不願意開在這裏。

    林春燕已經習慣在這邊,且酒香不怕巷子深,她也有好多回頭客,地理位置這一項倒不用想太多。

    第二天去擺攤的時候,那草席子被風刮的破的洞更大,林春燕幹脆都給扯了開。

    如果再找不到鋪面的話,就得再編了草席子來。

    “怎麽就這樣難找?”

    張大娘嘟囔着,讓來吃飯的人聽到了,其中鎮上的侯郎中就說,“你們這是要找鋪子呢?”

    林春燕點頭,希冀的看着侯郎中,“可是有合适的地方?”

    她如今見了誰都想打聽情況,不想錯過一絲一毫。

    侯郎中想了想,“我們醫館旁邊倒是有一鋪子,不過這家店從前是金銀首飾,租金怕是不便宜。”

    林春燕一聽就洩了氣,“我們倒是不要找那位置特別好的,只地方夠大,租金便宜一些就成。”

    王閑漢聽到了,讓他們先寬心,“等我回頭送外賣的時候,在鎮上轉一轉,看有沒有合适的。”

    林春燕謝了他們的幫忙,安心的給他們煮着龍須面,這幾天來吃面條的人,大多都會選了這道吃食,還有人讓林春燕在做了龍須餅來。

    “就像那春餅一樣,卷了東西吃,不知道有多美味。”

    宋娘子過來找林春燕,擔心的說,“聽說你要找個鋪子,可是想好了?有了鋪子之後,麻煩事才事多,若是生意不好,光每日裏往裏面填租金,都夠難受的。”

    這是來勸林春燕的,宋娘子也是一番好意,她的魚肉羹如今已經聲名遠播,可還不敢離了這地方,生怕一換地方就沒人再去買。

    林春燕笑了笑,“不瞞你說,我不僅想開個鋪子,以後還想開酒樓。”

    見她心意已決,宋娘子也就沒有再勸,“以你那手藝,定然是不愁沒人去的。說起來,我還真知道一家鋪子。”

    若說是鋪子也不太準确,只是倆老夫妻住在這裏面,就在碼頭最西邊,從他們擺攤的位置看過來,一眼就能看到這房子。

    林春燕從這裏路過好多次,但從來不知道這房子也是一家店鋪。

    宋娘子小聲解釋,“這夫妻兩個原是我們村裏人,不過也是可憐的很,原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特地在這裏蓋了房子,想做小買賣,可誰知一兒一女相繼去世,只有老兩口還活着。”

    他們也一下子沒有了做生意的心思,只這房子蓋好之後,就住在旁邊的耳房,倒是很少開這店的門。

    林春燕從窗戶裏往裏看去,只見大廳面積實在不小,她有些意動,就要去敲門。

    張大娘和林桃紅同時攔了一下,“這裏面桌椅板凳什麽都沒有,要是開鋪子的話,什麽都得買了來。”

    “而且距離咱們之前擺攤子的地方也太近了些,不如那侯郎中旁邊的位置好。”

    林春燕安撫他們,“總要進去看看,問問價格再說。”

    老夫妻兩個頭發已經花白,明顯是不想開門的,可宋娘子叫的親切,七拐八拐的也連着親,老夫妻最終還是開了門。

    “宋大爺,宋大娘,這是咱們碼頭上賣面條的林小娘,想來看看你們這家店。”

    林春燕一進來就先打量了一圈,和從窗戶裏看到的差不多,不過顯然裝修了一半就草草收工,真要租下來,還得再收拾一番。

    宋大爺在林春燕的身上轉了一圈,擺擺手說,“你們怕是聽錯了消息,我這店鋪從來沒打算賣。”

    林春燕趕緊笑着上前說,“同您二老說實話,若是買的話,我們手頭也沒那麽些個錢,只想先租上個一年半載。”

    宋大娘開口,“你們且回去吧,我們也沒有往外租鋪子的打算。”

    這老兩口的态度都不是十分好,張大娘在那裏黑沉下來臉,轉了這麽幾天,各種店鋪也都看過了,還沒見過直接上來就趕人的。

    宋娘子趕緊說,“大爺大娘,這林小娘子手腳十分勤快,心底又善良,你們這鋪子閑着也是閑着,租出去了也能有一份進項。”

    宋大爺是個執拗的性子,“我們老兩口要那進項有什麽用,左右餓不死就好,你們少在這裏歪纏,趕緊離去。”

    邊說就要邊找東西趕他們的,林春燕不好多停留,只匆匆掃過那幾眼,就見後院蓋的也十分大,是這段時間看的最合心意的。

    出了門,宋娘子有些歉意的看着林春燕,“從前大爺和大娘不是這樣的,脾氣性格都溫和的很,乍然親人離世,才變成這個樣子。”

    林春燕很是理解,一步三回頭的看着那鋪子,這離碼頭很近,鋪子裏面可以做些吃的,外邊側邊的門口可以搭個棚子,夏天在這裏吃也涼快的很。

    或者就直接變成茶水攤子,來往的人都能來這裏歇歇腳。

    林春燕一直記得從他們村到鎮上那個路口的茶水攤子,別看只是支起了棚子,裏面歇腳的人總不少,一天也能有個一二十文的進賬。

    張大娘勸林春燕,“再喜歡也沒辦法,人家擺明了不想租給咱們,咱也別白費力氣,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

    鎮上這樣大,怎麽就找不着一個鋪子了。

    船夫載着暈乎乎的張小舅回來,他前幾天去了一趟葫蘆鎮,一是重新敲定合作,把沙琪瑪雪花酥這些點心帶過去,看看有沒有人想買。

    “自然是受歡迎的很,我拿着東西過去,都不用嘗味道,這些掌櫃們就定下了單子。”

    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水,旁邊站着一臉激動的無以複加的李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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