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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林桃紅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 家裏這是進了賊了!
那毛賊不知道他們牆頭上有着尖尖的東西,上來的時候沒看着,身上被紮了幾個血窟窿, 怕驚擾了屋裏睡覺的人, 也沒敢叫, 在那裏一邊嘶哈一邊想着怎麽跳下來。
林桃紅反應過來之後, 也不敢再看,只閉了眼扯着嗓子叫起來, “進賊了, 進賊了。”
喊了一會兒, 她這才意識到小黑狗不像往常那樣一直在汪汪叫, 連個聲音都沒出, 不知道是被藥死了還是如何。
她這一嗓子下去,倒把牆頭上的那人驚了一下,本來身上就受了傷, 這樣一驚吓,直接從牆頭上摔了下來。
那下面就是林春燕早先讓張大娘挖的陷阱, 裏面放着尖尖的竹子,比和二郎削的那些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時林春燕可是一個個的都拿去檢查過,不合格的就讓張大娘重新削。
林春燕和王英娘聽到動靜之後,兩個人就麻溜地起來,都知道怕是出了什麽大事, 只拉了手,抓了能用的東西就往外走。
張大娘那邊睡得沉,一開始沒反應, 在聽到一聲男人的慘叫之後,也睜開了眼, 摸着黑點了油燈。
那聲慘叫卻是掉在陷阱裏那人發出的,那根竹子直直地穿進了他的大腿,要不是他反應快,抓住了旁邊的東西借了一下力,那竹子說不得就把他的大腿給穿透了。
就這樣,吓得他冷汗直接從額頭上滾下來,讓他不由得後悔起來。
倒不是後悔來這裏偷東西,是有些後悔當時大意了,沒給張大娘他們也下了藥。
這幾個小娘子平日裏看着嬌嬌弱弱,沒想到心眼一個比一個多,不僅往牆頭上弄那些暗器,還在下面挖了這些。
娘四個湊在了一起,林春燕見他們都沒事,只是受了驚吓的樣子,才松了一口氣,把林桃紅扶了起來。
她屋子裏就放着刀呢,剛才胡亂地拿了來,有了這東西壯膽,張大娘才敢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一直慘叫的人開口,“這人是誰?他從哪裏來的?”
其他三個都沒回她的話,林春燕拉着他們先去了竈間,讓林桃紅和張大娘守着門,她和王英娘快手快腳地把柴火點着,燒起了一鍋熱油。
這東西潑在人身上,不死也得燙層皮,有時候比刀還好用。
林春燕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她向來沒有覺得人都是質樸的,在有些人眼裏,他們娘四個就好比待宰的肥羊。
張大娘這時候也不覺得用了那麽些個油心疼了,畢竟這油是真能救他們命的。
只是這麽一會兒了,她的心思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一時想到該給家裏找個頂用的狗子,那小黑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連個聲兒都沒有出,可見是靠不住的。
一邊在心裏把那些人從頭到尾罵了個遍,天殺的,竟然敢摸到了他們家。
林春燕拿着那熱油,領着幾個人先去了陷阱那邊,火光被點着之後,把裏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幾個人仔細辨認了一下,卻都不認識這賊。
“看着不像是咱們村的那些個後生。”
“不是咱們村的更好辦,既然闖了咱們家,就是咱們把他打死了,官府也定不了咱們的罪。”
林春燕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冷靜,旁邊手裏就端着那滾燙的熱油。讓躺着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身子忍不住開始發起哆嗦來。
“這都是誤會。”那人嘶哈着氣,身上的傷口太疼了,流了這麽多的血,又讓他覺得渾身發冷,有些後悔不該聽了其他人慫恿的話,可再後悔也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想讓這幾個小娘子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林春燕半蹲下去,把火光仔細地照在這人的臉上。
那火把離得有些近了,有好些個火苗差點燒到這賊的頭發,讓他的身子更夾僵硬,哆嗦着嘴唇又把求饒的話說了一遍。
“你是哪個村子的?和你一塊來的人是誰?”
這賊不知道林春燕是真的看着他同夥了,還只是在詐他,只含糊地說,“是我豬油蒙了心,想過來借上幾個錢,并沒有什麽同夥。”
林春燕是不信的,只是她也不敢貿然出去,怕有人在外面埋伏。
又問了幾遍,這賊實在嘴硬,林春燕也有心要殺雞儆猴,十裏八村知道他們娘幾個擺攤賣東西的不少,知道他們掙了錢的恐怕就更多了。
這些個人裏面有沒有打其他主意的,誰也說不準。
就算是自個兒的親戚,看見掙錢了也是會眼紅的,何況是那些陌生人。
不過大部分人都是有道德底線的,怕就怕其他人也有蠢蠢欲動的,只是還沒來得及下手。
她得讓那些人知道怕了,知道他們雖然只是幾個小娘子,但也不是那樣好欺負的。
林桃紅這時候也轉過彎來,知道林春燕是想問出口供來,想着要不要去村裏把林二叔他們找來,幾個男丁在場好歹能壯些膽子。
林春燕讓她先等會兒,“咱們自己先問一問,一會兒再去找他同夥。”
就見林春燕說完之後,直接跳下那坑,對着那人的傷口狠狠地踹了一腳,疼得那人目眦盡裂,連叫都叫不出來。“我再問你這一遍,你的同夥在哪裏接應你,你們有幾個人?如果再不說,我這碗熱油就潑上你那傷口了,你想也應該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這賊還想掙紮着一下,等疼勁兒過去之後哆哆嗦嗦地開口,不是他不想好好說話,實在是疼得身子一抽一抽的,根本就控制不住,“你這是濫用私刑,等我出去了,有你們好看!定是要找上幾個兄弟,把你們娘幾個都給賣到窯子裏去。”
瞧着還能說這樣的話,只怕是不疼,林春燕又使勁踹了幾腳,還在上面碾了幾下,那根竹尖尖往裏頭走了幾寸,這次真把這人疼暈了過去。
沒人覺得她這樣狠辣,眼前這個賊是死性不改,還要把他們賣到窯子,那哪裏是個好地方,怕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林春燕又讓王英娘去拿了井水來,還讓往裏面撒些鹽,這都多虧了曾經看過的一些諜戰片,那些個小日本鬼子都是這樣下死手。
這一度給她小時候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好長時間做噩夢都是夢見這些個。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她心卻一點沒軟,把那摻了鹽的水直接潑上去,這賊才悠悠地轉醒。
“我只問你,外面可還有你幾個同夥,他們在哪裏等着?”
這賊身上一陣一陣地疼,見林春燕臉上沒一點表情,甚至還勾着唇笑了一下,只覺得渾身遍體生寒,生怕再被他們這樣折騰下去,小命不保,不敢再逞強,只好把同夥說了出來。
倒是真有兩個人等着他出去,一個是他大哥,一個是他們隔壁家的柱子哥,說等他蹲了點,再把他們叫了去。
當時進來的時候,他也是自告奮勇的,想着不過幾個小娘子,這事有什麽難,到時候仗着先進來,可以先多拿些銅板。
如今一想,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怕是被自家哥哥給坑了,怪道他們都不想先打頭鋒,只想着分贓物。
林春燕沒再管他,去竈間把那熱油重新滾了一遍,四個人也沒敢點火把,摸黑出了家門,抄近道去了林二叔家。
怕動靜太大了,讓村口的那兩人聽到,只敢小聲地拍了拍門。
好在二郎夜裏警醒,沒敲幾下就過來開門,見他們娘四個都過來,就心知出了大事,忙把人迎了進去。
到了這裏,張大娘才着實松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子發軟,“那殺千刀的竟然敢來偷我們家的東西,虧的是之前挖了那大坑,不然少不得真就叫他們得逞了去。”
那錢就不提了,他們買了板車,總共也沒剩下多少,但是只這幾個小娘子被那幾個男人闖進來,再做出些什麽不好的事情來,她就是把那些人千刀萬剮,也解不了心裏的恨。
林二嬸也是一陣後怕,光聽着就覺得唬人得很,又佩服起他們來。
還得是膽子大些才行,要是吓破了膽,讓剩下的兩個同夥發現了端倪,怕是不好逃脫。
她唏噓一陣,把目光轉向林二叔,只見他們爺三個都已經抄起了家夥,林春燕就讓林桃紅他們留在林二嬸這裏,她也要跟着一道去。
“不親眼看見他們被抓住,我這心裏實在難安。”
都知道她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倒也沒人不讓她去,只王英娘緊緊地拉着她的手,也一定要跟着。
出了門,林二叔又去找了趙懷子,趙懷子睡覺更是警覺,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出了事,二話不說就跟着他們走。
到了村口的時候,原以為有一場激戰,卻見那等着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靠在那張大娘慣常愛說閑話的大樹上,呼呼睡得正香。
二郎上去就踢了他們一腳,不等那些人反應,趙懷子在身後拿了繩子把他們捆住,又封了嘴,不給他們叫嚷的機會,直接吊在了那大樹下。
知道事情敗露,這兩個人只能嗚嗚地亂叫着,卻沒人把封嘴的東西給他們拿下來,叫得煩了,二郎直接一棍子打上去。
趙懷子又跟着林春燕回了家,把那已經暈過去的人也給弄了出來,仔細地看了那挖好坑裏面的竹筍,難得開了句玩笑,“你這東西抓野味沒抓住,倒是抓了人,也不算白弄。”
林春燕使勁地扯了一下唇角,只覺得全身疲累得不行,眼見着天就要亮了,一會兒還得去官府報官,少不得要說些好話,樁樁件件都是麻煩事。
沒過多長時間,天蒙蒙亮的時候,有早起去地裏幹活的,就看見了吊着的兩個人和受者的二郎,都知道出了大事。
愛看熱鬧的就跑到大樹下,見那幾個人已經被打了一通,還在一旁拍手叫好。
“這些個人真是畜生都不如,知道家裏只有娘幾個才想去,虧得沒得逞。”
“是啊,看看是哪家後生,少不得找了他們家裏人來鬧上一通。”
很快,孫捕快他們就帶着人來了,林春燕去衙門已經熟門熟路,虧得這時候沒有宵禁,不管什麽時候都能進了城去。
孫捕快昨日當值,見林春燕一臉疲憊樣子,身後跟着林二叔和趙懷子,就知道出了事,忙跟着過來。
他見其中一個人已經昏迷不醒,腿上的血流不止,剩下的兩個人雖然沒有這麽慘,但是一直被吊着,顯然也是挨了打的。
林二叔路上就把事情的經過和孫捕快簡單地說了,“這些個人實在可恨,若不是家裏正好挖了陷阱,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話也不是空穴來風,孫捕快又和林春燕
他們交好,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讓身後跟着的人先把這三個人帶走,拿到官府裏詢問。
又聽周圍的人在那裏議論,說這人并不是他們村子的,倒是眼熟得很,孫捕快就留了心,又詢問了幾個人。
回頭對林春燕說,“他們怕是早就盯上你們了,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林春燕也猜出來了,既不是他們附近村子裏的人,又如何知道他們家只幾個女娘,還把生意做大了。
這就不得不讓人多想。
張大娘就沒有那樣理智,她在大樹下面破口大罵了好一會兒,不僅林二嬸跟着一塊罵,就連其他同林春燕家交好的,都在那裏罵了賊人好大一通。
林春燕家要真出了什麽事情,他們這些來幫工的人肯定是占不了什麽好處,狗蛋娘只恨狗蛋爹出去找那山楂了,沒能幫得上忙。
只回頭問趙娘子,昨個就沒聽到什麽動靜不成。
兩家離得那樣近,要是早些聽到了,還能去幫上一些忙。
趙娘子的臉色有些陰沉,“你看我幹什麽?我家那兩只狗也沒叫呢,這天殺的玩意兒不僅給燕娘家的狗下了藥,連我們家的也一并下了去!怕是早就踩了點。”
原本這麽好的機會,要是他家能早些知道還能去幫忙,在林春燕跟前賣個好,修複一下關系。
如今這麽好的機會白白錯過,讓趙娘子心裏十分悔恨,前個的時候,梨花剛傳回了信,問她之前托辦的事情怎麽樣了,她那邊姨娘等着人來。
說的就是想讓林春燕去當了丫鬟,好幫姨娘固寵的事情。
這事哪裏是那樣好辦的,趙娘子早就試探了好幾回,別說林春燕了,連那林桃紅都不願意去呢。
好不容易鬧騰完,林春燕也不在這裏多留。只回去又檢查了一遍小黑,确定小狗只是被下了蒙汗藥,才放了心。
王英娘有些擔心林春燕,讓她回去再睡上一覺,“今個要不就先別出去擺攤了,休息一天。”
林春燕卻搖頭,“我沒事,鎮上有那麽些個人等着呢,越是這個時候,咱們越是不能讓別人看出了咱們害怕。”
剛收拾好東西要走,那邊孫安元卻領着一幫镖局的兄弟過來,聲勢十分浩大。
這些镖頭因為常年走镖,個個都是身強體壯,一看就和普通的郎君不同。
這些人來也是因為在鎮上的時候,看到孫捕快抓到那三個人去,仔細問明白,才知道是林春燕家發生的事情。
孫安元想着他們家就幾個小娘子,恐怕住着不太安全,左右今個無事,孫捕快又拜托他們照顧幾分,孫安元就領着镖局裏的人過來。
不管是壯大聲勢也好,幫着修繕一下房子也好,總歸告訴其他人,他們也是有靠山的,要是還有那等再打主意的人,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這下子是徹底去不成擺攤了,林春燕幹脆把東西又卸下來,看着這些人沒幾下就把陷阱又挖深了許多,幹的活都快頂上張大娘好幾天挖的了,心裏自然感激得很。
孫安元卻說,“這倒是不值當什麽,兄弟們日日吃你攤子上的東西,很不必這樣客氣,且上次立女戶的時候,我那老娘吃了你做的吃食,也是念叨了好久。”
這說的也是才發生不久的事,林春燕托孫捕快立女戶,為了謝他們,少不得又送了些吃食過去。
說來這事也是波折,林二叔同意後,他們就去找了林三叔了,可林三叔犯了犟脾氣,梗着脖子不同意。
他想不明白,一直嘟囔不停,“如何就要立女戶,難不成咱們家就容不下他們了?”
林二叔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大的反應,兄弟兩個對視着坐了許久,還是四郎見情況不對,就去找了林春燕來。
林春燕想了想,也沒貿然過去,拿了家裏不少東西,想着李氏喜歡那染了色的布,如今王英娘又染了紅色綠色出來,她都拿了一些。
投其所好,李氏本在屋裏躲着看熱鬧,這些事可和她沒什麽關系,可見了林春燕拿着布來,眼睛就亮了。
也不嫌棄是四郎是個多嘴的了,只讓林春燕坐。
林春燕先叫了叔叔,又把之前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無非就是立了女戶,以後也是一家人雲雲。
李氏在那裏愛不釋手的看着布,輕輕推了推林三叔,“行了,你也別為難燕娘他們了,大房一家想立了女戶,也是保險,誰知道你那大哥以後會不會回來了,再看到這麽些個東西,心裏起了不好的念頭。”
林春燕越和李氏接觸越覺得她是個妙人,林三叔被她說的尴尬,只拿了眼去看林春燕,生怕她生氣。
林春燕卻笑着,“三嬸子說的在理呢,知道叔叔們都是好的,可也擋不住有壞心思的人。”
林三叔被兩個人擠兌的臊得慌,只耷拉着腦袋回了屋子,不再提反對的事。
見他這個樣子,林春燕就讓林二叔帶着去了裏正家裏。
張裏正為人還算公道,家裏供着讀書人,很多時候都會顧忌些名聲,只聽了要立女戶的話,還是有幾分震驚。
又解釋一番,才拿了畫了印子的條子去找了孫捕快,少不得又謝了又謝,額外給他們家做了些好吃的。
這立女戶的事才算完,看到那女戶的契書之後,張大娘和林桃紅自然高興的很,只看早上醒來,頂着兩個黑眼圈就知道定然是一晚上沒睡。
從那之後,林春燕和孫捕快他們家來往自然又親密了幾分。
孫安元先幫着檢查了一下家裏,“我看牆外面也得挖一些陷阱來,再把這牆頭壘高一些,後院也多上一道鎖。”
林春燕聽了連連點頭,想着反正今兒個已經不去擺攤,就拿了錢讓王英娘去幫着買塊肉,請了林二叔他們來,打算一步到位。
後院也是要重新整治的,只裏面藏了他們做果凍豆腐的橡子果,林春燕先去把那些罩上,怕被人瞧見了去。
孫安元見這裏面的東西比較緊要,問了林春燕之後,才只領了大壯進去,兩個人也不去亂動亂看,全程讓林春燕在一旁看着,說是不知道該怎麽修。
林春燕覺得他們這些人十分的坦蕩,也沒婉拒他們的好意,就在旁邊幫忙遞個東西,偶爾說上幾句話。
那大壯是個開朗愛笑的人,只說吃了這麽長時間林春燕做的面條,倒想換個口味來,正巧有了這個機會。
“也不拘什麽吃的,只要是你做的,想來滋味定是不差。”大壯說完這個還撓了撓頭,“上次聽元哥說,吃了你做的那板栗炖雞,香的一晚上都沒睡着。”
孫安元就在一旁,聽了這話也有些尴尬,“你這人也真是,倒是把我拿出來說嘴。只待會兒吃了這林家小娘做的東西,你在與我分辨。”
林春燕看着他們把後院弄完,才去竈間幫忙。
張大娘從大樹下回來的晚,她在那裏說了半天的閑話,都不知道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進門就是一副吃驚的表情,“我的個乖乖,這些個漢子就是不一樣,挖坑挖得那樣快,可比我一個人費勁在那裏挖牆快多了。”
說完就進了竈間,見林春燕已經開始忙活起來,那豬肉已經被切成了片,鍋中倒了油,将挂了面糊的肉下油鍋炸了兩遍。
她伸着脖子張望了一會兒,只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麽,光看着那炸好的肉就覺得流口水。
外面有四五個漢子,聞到那香噴噴的味道,幹起活來都有些心不在焉,只盼着晌午的時候趕緊到。
那肉片被炸了之後,林春燕又在一旁調了醬汁,這鍋包肉要想好吃,那醬汁是最主要的,又将切好的胡蘿蔔絲放進去,這鍋包肉就做好了。
看起來就油汪汪的好吃,林桃紅只巴巴的等在旁邊等着,見一出鍋就拿了筷子夾起一塊肉來。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林春燕見她一邊嘶哈一邊放進嘴裏,只問她味道如何。
“好吃,那肉片酥酥脆脆的,醬汁也是酸酸甜甜。”
林桃紅吃了一片,又夾起一片來,倒是讓旁邊的張大娘饞的不行,也學了她的樣子,夾了一片鍋包肉放在嘴裏。
林春燕幹脆給他們撥出來一些,“一會兒外面人多,咱們怕是得晚些吃,不如邊做邊吃了去。”
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和她客氣,專門給她留出來一些,讓她待會兒空閑了吃。
林春燕已經把裏脊肉切成了手指大小的粗條,夾了各種調料腌制起來,林桃紅一邊吃一邊往這邊張望,問這是要做什麽好吃的。
“從來沒見過這裏脊肉還能切成條來吃。”
林春燕就笑,“這裏脊肉能吃的做法多了去,回頭再給你們吃炸了吃,夾在燒餅裏面,也是一絕。”
那腌制好的裏脊肉放在了油鍋裏,炸兩遍撈出來,鍋裏面留了一些油,倒入調好的醬汁,将炸好的裏脊肉放進去翻炒。
差不多熟了之後,就可以撒一些芝麻出鍋。
酸甜的口感一下子就把林桃紅和張大娘給俘獲,直呼這麽好吃的東西,怎麽不早些做了出來。
林春燕打算做幾道硬菜,也是因為來的幾個漢子能吃得很,又幹了這麽長時間的活,加上林二叔二郎他們,做少了怕都不夠吃。
林春燕又讓林桃紅去請林三叔,“上次三叔幫着做了好些個座椅桌子,錢也沒多要。”
張大娘沒說其他話來,只要林桃紅順道把四郎也給找來。
她如今和四郎特別說得來,兩個人別看年歲差得大,對村裏的八卦那是了如指掌,恨不得一天交流八百回。
四郎一見林桃紅來叫就高興得很,扯了林三叔就讓他快去,想了想才看向李氏,“娘,要不讓五郎也跟着我去吧。”
要是以前,李氏定然直接回絕,可上次林春燕來感謝他們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她當時賭着氣說不吃。
半夜肚子餓的不行,她偷偷跑到廚房吃了不少,第二天還被四郎叫嚷出來,說家裏進了賊。
四郎那張嘴她也是怕的很,生怕他出去亂說,真讓人知道家裏進了賊就不好,只能硬着頭皮認下。
如今聽了這話,她也說出不來,讓四郎牽着五郎的手,好好的照顧着些。
心裏還想着不知道,爺三個回來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再帶些吃食。
林鳳蝶躲在屋子裏沒出來,透過糊着的窗戶紙往外看,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個大概的人,卻也覺得林桃紅和之前不一樣了。
上次姊妹見面好像還是七夕的時候,她因着林桃紅得了個巧,回家還悶悶不樂,大哭了一場。
從那以後她就窩在屋子裏,跟着李氏好好地學手藝,很少出門。
她不愛和村裏人來往,也就那張家小娘還能說上幾句話,不過這倆張家小娘對林春燕他們都是不喜得很。
一塊待的時間越久,她越發不喜歡林桃紅他們來。
見人走了,李氏進了屋,林鳳蝶就抱怨起來,“娘,你怎麽讓他們又去大房那裏,那邊那麽熱鬧,少不得又要出風頭,何苦惹上這些。”
李氏聽了這話,一時才驚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林鳳蝶竟然這麽讨厭大房,比她還要更勝上幾分。
想要讓林鳳蝶轉變過來,怕也是不能,眼見着大房以後是有出息的,不說多交好,可千萬不能得罪。
可惜的就是,她想明白得有些太遲了,連忙把這些話掰碎了,和林鳳蝶講。
林鳳蝶只沒想到李氏竟然轉變了态度,扭着身子生起悶氣來,“娘,你怎麽也說他們的好話,那些個賊為甚不去別家,偏要去偷他們家的東西,還不是太招搖了一些,連咱們村的裏正都知道低調呢。”
一聽這話,李氏就知道是誰說給林鳳蝶聽了,在心裏暗恨那張家小娘挑唆關系,只那三百個大錢她也舍不得丢下。
又暗自神傷起來,她這費了半天的勁兒将家傳的手藝都教了出去,也不過才掙三百個錢,那林二嬸和孫娘子不過去張大娘那裏幫忙洗洗菜什麽的,就能掙上六百個大錢,這去哪裏說理去。
母女兩個各自有心事,晚食也沒怎麽吃,等四郎他們回來的時候,就見屋裏黑着燈,一片死寂沉沉。
四郎忙叫了聲娘,把帶回來的東西給他們看,“今個燕娘做了不少吃的,還剩了些,就給咱們帶回來了。”
生怕李氏覺得這是剩下的,又補充了一句,“這是燕娘提前給撥出來的,并沒有人吃過,幹淨的很。”
餓了這麽長時間,李氏也覺得肚子不太舒服。起了身看了那飯菜幾眼,各個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去叫蝶娘來,一塊兒吃些。”
林鳳蝶來了之後,還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本想随便糊弄幾口,可才夾到嘴裏,香甜的口感充斥在口腔裏,讓她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
李氏也是這樣,兩個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好不熱鬧。
四郎和林三叔也沒離開,兩個人就坐在那裏看着,他們實在吃不下,只說飯桌上聽到的消息。
這一桌子菜做出來之後,繞是林二叔他們已經吃上過幾回,還是大吃一驚,覺得這頓也未免太豐盛了一些。
大壯十分不安,“林娘子,我不過是随口開了句玩笑,如何就做了這麽多菜,倒是折煞我們了。”
林春燕把最後一道菜給他們端上來,“有道是雪中送炭難,你們能來幫忙,我們不知多感謝,不過是做些吃食來,也沒給大家打酒,知道你們下半晌還要忙呢。”
林春燕說完,林二叔也不再客氣,招呼大家動起筷子來。
孫安元就說起小黑狗來,“還是得專門訓練一下,外人給的東西可萬不能再吃。”
林春燕一聽就忙問,“可是哪裏能訓練了?”
大壯幾個人就笑,指了孫安元說,“我們孫镖頭就會,你把小黑交給他調教幾天,保證小黑變個樣子。”
林春燕就去看孫安元,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要是放心,只管将小黑交給我。”
張大娘立刻就去狗窩抱了來,小黑這時剛醒,腿腳都沒力氣,嗚咽着叫了幾聲,看起來好不可憐。
林春燕安撫的拍了拍小黑,喂她吃了些肉骨頭,才在走的時候交給孫安元。
好不容易有了半天休息的功夫,林春燕打算做糖水罐頭。
如今他們家還有些山楂和一些海棠果,這果子長得像山楂,卻要比山楂還酸澀幾分,不過也是可以拿來做果醬的。
山楂罐頭做起來也不難,只是那罐子得提前蒸煮,把山楂去核之後,加上冰糖白糖。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上鍋蒸,蒸好之後密封好,馬上把罐子倒置過來,這樣排出去空氣之後,罐頭能保存很長時間。
放在地窖裏儲存,即便到了明年夏天,山楂還沒下來的時候,也能拿出來吃。
那狗蛋爹不知道村裏發生了這麽些個事,林春燕說了讓他幫忙買山楂之後,他便早早地來了去狗蛋姥姥家。
狗蛋姥爺見狗蛋爹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把狗蛋的姥爺一家都吓了一大跳,聽說是要收購山楂,這才拍了大腿。
“這有什麽值當收購的,漫山遍野全都是野山楂,小孩子吃了都嫌牙酸,都白給了那些鳥去,你要是要,就去摘了,別提什麽收購不收購。”
狗蛋爹趕緊把之前打的腹稿說了出來,“我們村的燕娘,就是那個在碼頭上擺攤賣吃食的,做如今的生意可紅火了,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她是要拿着山楂來做吃食的,肯定不能白拿了咱們村的這些山楂,她也怕被人說嘴呢。”
聽了這話,狗蛋姥爺沉思了片刻,“既然這樣,那倒不好直接白摘,可這山楂是山裏面自個長出來的,也沒有人種,如何收購?”
狗蛋爹就說,“不如讓村裏人誰有空了就去摘,我這裏論斤來收。”
這樣要是他們村裏面有意見,也只是村裏面內部的事情,和林春燕他們就不大相幹了。
狗蛋姥爺家的其他人一聽,都覺得這主意十分不錯,狗蛋的妗子和兩個小姑姑更是找了籃子,恨不得現在去摘那山楂。
狗蛋姥爺在後面叮囑,“挑了那些好的來摘,別拿那些壞的來糊弄人。”
說完這個,又讓自個兒的老婆子去找一下村裏的裏正,讓他把這事說出去。
狗蛋爹就只坐在家裏等着,陸陸續續有人過來問收購山楂的事情,打聽清楚之後,這些人都是哎喲一聲,趕緊回家裏拿籃子,上山摘山楂。
這不就是從天上掉餡餅呢,在外面瘋跑的孩子們也被大人們喊回了家,聽說只要摘了山楂,就能給他們換麥芽糖吃,孩子們也覺得這是個好差事,個個去搶着摘山楂。
狗蛋爹原本以為還要在岳丈家住上一晚上,誰知半下午的時候,已經收了好幾籮筐的山楂。
見差不多了,狗蛋爹也不多留,狗蛋姥爺幫着一塊兒挑回了他們村子。
林春燕見他們帶了這麽多山楂回來,高興得不行,狗蛋姥爺怕他們要不了這麽多,還說剩下不要的話,他就帶回去。
這一看就是個敞亮人,林春燕就愛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忙去竈間把之前做好的山楂片拿了出來,又把這個剛做的罐頭山楂拿了出來。
“這些都是山楂做出來的東西,我還嫌這些不夠呢,爺爺您那邊要是還有的話,就再多幫我收些,我這裏都能吃得下。”
狗蛋姥爺原還說她的口氣這樣大,光聽那狗蛋爹說這林家小娘子如何如何能幹,沒說她是個愛吹大話的呀。
不過等他嘗了一口那山楂罐頭之後,這想法立刻被抛之腦後,覺得自個還是見識太少了。
“這罐頭裏放了不少糖吧,味道竟然如此好,我看比那冰糖葫蘆也不差什麽。”
且那冰糖葫蘆只能在冬天做,不像這山楂罐頭,剛才聽林春燕說,可以存放很久。
“你這小娘子是個能幹的,我這回去就給你收了山楂來,我們那邊山裏別的不多,就那些野果子多得很,你看還需要什麽?我給你一并找來。”
林春燕謝了他,說了些野果子的名字,給狗蛋姥爺帶回去幾罐山楂罐頭,讓他給家裏人分了吃。
“這我可不能要,用了這麽些個糖,就知道賣得有多貴,小娘子大方可以,還是得留些心眼。”
這是提點他們呢,狗蛋爹剛進村子的時候,就聽說了昨個他們家進賊的事情,又見院牆重新砌高了不少,只恨不得把那幾個小賊就在眼前,如此就能狠狠地打上他們一頓。
狗蛋姥爺也是好意,讓林春燕以後收斂這些,盡量財不外露,防止被小人盯上。
林春燕知道這都是肺腑之言,把這話認真記下。
出了他們家的門,狗蛋姥爺就對狗蛋爹說,“我看這小娘子是個有本事的,那生意只怕是會越做越好,你們是一個村子的,她又讓你幫忙做這生意,可要精心了些。”
狗蛋爹知道他這岳丈是一個有大見識的,趕緊應下,“不說別的,先前這燕娘還救了我們家狗蛋一條命,要不是她說了那法子,如今還有沒有狗蛋都不知道呢,我們哪裏敢生出什麽歪心思來。”
這樣提點也發生在孫娘子家,李婆子想得更多些,讓孫娘子出了林家的大門,就把嘴閉上,誰問什麽都別說。
“那官府還沒有撬開那三個賊的嘴,你且看着吧,定是咱們村有人和外面的人瞎說了,不然那三個賊怎麽會知道的如此清楚,連隔壁趙娘子家有幾只狗都知道。”
孫娘子也知道事情的輕重,往日裏還會去大樹那裏說話幹活,如今也去的少了,把白天看到的事情都爛在肚子裏。
張小舅睡了一覺之後,也就早早地來找林春燕,還沒到村口,就聽說了他們家進賊的事情,驚得魂都沒了半條,忙跑到家門口。
見他們無事,張小舅才松了一口氣,問張大娘,“那些個賊人如今在哪裏?看我不把他們的腿給打折了。”
“腿早就被打折了,如今在大牢裏關着,還要問問有沒有其他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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