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外面响起警笛声。
听说这里的地下室里全是尸体，连南建恩的顶头上司都坐不住了，大半夜爬起来，跟着警员们一起来到了现场。
搬运地下室的那些尸体是个大工程，他们便先把齐瑞雨的尸体带回去做尸检，两人跟着忙到凌晨四点过，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了几小时，早上十点不到，法医那边送来了尸检报告。
基本信息大家都知道，法医便说了重要的内容：“死亡时间在六小时到八小时之前，根据关节的僵硬程度和皮箱上的遗留物检测， 他被关在那个皮箱里至少超过三十六小时，死亡原因是心梗死。”
藤山本就地处偏远，豪华住宅区，除非关系好的，否则也没人会串门，齐瑞雨在那下面弄了那么大一个地下室，装了几十具尸体在里面，他当然不会和别人交好让人有上门的机会。
即便有，可能也成了那些尸体里的一员。
就是这样精心的布局，导致当他发现自己被关在那个皮箱里面后，就开始发狂了，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有人来救他。
他想尽办法想要离开箱子，可那个他花重金买来的手工皮箱质量实在太好，他把十个手指甲都抠掉了，还是没能打开。
在里面经历了极度的绝望、不甘、愤怒后，他气死了。
如此戏剧性的死亡方式，让所有人惊讶得无以言表。
“死气的？”
“可以这样说。”
人生气时受到强烈刺激，过度激活交感肾上腺系统释放大量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引起血脂水平升高，并激活血小板，促进斑块破裂，诱发血栓形成，发生心梗和脑卒中导致人死亡①。
简言之，齐瑞雨就是活活气死的。
他虽然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龄已经四十多岁，已经比不上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当然，他会气死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的自信甚至自负，他觉得除了他杀死的人，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做的一切，同理也不可能有人去救他。
三天不喝水七天不进食都死不了，他不是渴死饿死的，那个女人敢让他们三天不到就过来，说明她也知道这人活不到他们来的时候。
曾经最爱玩弄他人命运，虐杀无辜者的变态，最后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活活气死。
何其讽刺？
南建恩眼底一片青黑，他揉着眉心，问道：“视频整理出来了吗？”
颜星程一脸倦怠，昨天晚上看到的东西，让他睡的几个小时梦里全是血腥和恐怖的画面，非但没休息好，反而更难受，他摇摇头：“我刚才去问了，还没弄完，太多了，现在已经整理出来两百多g，还有至少三分之一。”
齐瑞雨很享受用把尸体当做艺术品拆解开的过程，尤其是他满意的猎物，拆解和塑形加起来有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有些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活人。
他像杀鱼一样，面色平静地处理着尸体，仿佛听不到受害人尖利恐惧的叫声，有些挣扎得太厉害，影响到他的动作，他就注射药物让对方安静。
不能动，但有意识。
光是看着那些视频，已经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难受，他们无法想象受害人死前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
那个女人说得对。
他自以为破解的案子很多，可他没发现的、永远不知道的更多。
“让他们继续整理，查出受害者身份，通知其亲属来认领。”
“好。”
南建恩站起来作势要走。
颜星程喊道：“你要去哪儿？”
“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没事的话，帮我写一下结案报告。”
“可是……”
结案了。
谁的案子？
被地下室第一排那些变态杀人犯杀死的所有受害者的案子，那些长久失踪变成“艺术品”的受害者的案子，凶手死了，就好像一切都划上了等号。
这个结果让很多受害者家属无法接受。
他们宁可日复一日期盼着亲人回家，这样盼一辈子，也不想听到“死亡”这种结果。
可一切已成定局。
——
“出院了？”
“是啊，他们今天早上办理出院的，刚走没一会儿。”
南建恩转身跑了出去。
金庭苑他上次来过，刷证进来后轻车熟路到了沉欢家门口。
门被敲响，好几分钟没人开门，就在他怀疑这人根本没回家，而是去了沈言涟那边的时候，沉欢穿着一身宽松的丝质长裙打开了门。
看到是他，她表情似乎还有些疑惑：“怎么是你？”
南建恩道：“黎小姐约了别的客人？”
沉欢站到一边让人进来，她之前和尚鸿鑫打过电话，导致沈言随走进这噩梦般的一生的直接凶手已经死了，间接凶手或者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她当然不会停下。
“嗯。”
坐到沙发上，她给对方倒了一杯水，大概是出于防备，南建恩道了谢，但没动。
“南警官过来有什么事吗？”
南建恩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很多，真正见到人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思忖良久，他道：“那些案子，他们正在写结案报告。”
“哦。”
看对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南建恩有一瞬间觉得有些讽刺：“虽然身处这个位置，我永远无法支持你以暴制暴的行为，但站在人的角度，我觉得你没做错。”
如果他不是警察，看到穷凶极恶的犯人被以暴制暴杀死，他内心只会觉得畅快。
可惜沉欢并不买账：“你的感觉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那些人都是主动犯到她头上的，如果他们没有自己找死，她也不会有那个闲心去收拾他们。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代表其他人、代表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谢谢你，为他们报仇。”
“我没为他们做什么。”她是死神，不需要做好事累积功德，她做的一切，都看心情。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姐弟俩，不过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一下，不会拿你的回答去做什么，那些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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