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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猜猜我是谁
    天擦亮时,有两个妇人端着木盆来河边洗衣服,聊着家常,一个说我家那死鬼又喝多了,把屋子里的东西踢的乱七八糟,一个呢,说自己半夜不舒服,孩子他爹在床边守着,就没敢合一下眼睛。

    那两个妇人看起来差不多年纪,都跟家里那口子在一个锅里吃饭,过的日子却截然不同。

    风吹芦苇轻轻摇曳,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黄单坐在草地上换刘楚给他弄来的长衫,他自个的衣衫虽然干了,但那是大红喜服,眼色太扎眼,走街上也不合适。

    刘楚站一旁,手拿着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远处的两个妇人说着说着,就说起镇上的名人,戴老板。

    戴老板在钺山镇女人们的嘴里,就几个固定的词,不知检点,穿着暴露,不要脸,狐狸精,她们全都把酒楼的成功归结到戴老板的床上,说她是腿张的好,张的开。

    “你听说了没有,昨儿个宋家少爷娶亲,姓戴的去了,哎哟喂,穿的那旗袍,那叉都开到大腿根了,走路的时候腰扭的可厉害,你说她要不要脸”

    “要什么脸啊,她就没脸,不但没脸,她还没心,谁都知道张老板跟她有一腿,在她的酒楼生意不好的时候帮衬了很多,结果呢,张老板下葬的时候,她都没露个面,那种女人,生活太乱了,早晚会碰钉子。”

    “跟你说个事啊,当时张老板被大家伙围着打的时候,我瞧见了她,就在西风阁楼上看着呢。”

    “她可真够薄情的。”

    “哎,张老板死的冤啊,我以为他是妖的,那会儿就”

    “我也是,还拿扁担打他头了。”

    “怪渗人的,不说了不说了。”

    两个妇人快速洗完衣服离开,身形慌张,做了亏心事,青天白日的都怕。

    黄单若有所思,戴老板的异性缘是很好,不过她好像不勾搭有妇之夫,只跟没家室的在一起喝喝酒听听小曲儿什么的。

    张老板死的那天,黄单来的晚,是在刘楚后面到的。

    他回忆了一下,西风阁楼在旁边,可以将张老板被暴打,倒在血泊里的过程收进眼底。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黄单也没留意西风阁楼上有没有人,他的余光从男人那里扫过,对方应该能从俩个妇人的谈话里掌握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刘楚的确有收获。

    那天他去找戴老板了,对方在院里赏花,提起张老板的死,像是提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走的时候,刘楚问过戴老板的婢女,对方说主子一直在家里待着,没有外出过。

    婢女是撒谎了,替主子瞒着什么事情,还是不知情

    黄单打喷嚏,快七月了,河里的水不寒凉,他泡的时间过长,体质又不怎么样,感冒了。

    刘楚没看他,“换好了没有”

    黄单说,“没好。”

    刘楚还是没看,“怎么”

    黄单说,“平时都是娟儿给我穿衣,这扣子不好扣。”

    刘楚的心里烧出一把无名火,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二十多岁的人了,还需要别人给自己穿衣服肩膀两边的不是手臂,是俩挂件”

    黄单垂眼跟扣子较真。

    刘楚斜眼,“怎么不说话了”

    黄单说,“你总是嘲讽我,我不想跟你说话。”

    刘楚一言不发的走了。

    黄单把所有的扣子都扣上,整理整理长衫,拿着地上的西服往前面走,看到梨树底下的男人,没走掉,站那儿等着他,侧脸线条利落分明,身影高大威猛。

    有少妇经过,偷偷地看一眼男人,红着脸离开,走远了会回头,满眼的仰慕。

    黄单走的不快不慢,在这个时代,有家庭的少妇跟其他男的勾搭上被发现,是要沉塘的,会丢性命,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为了真爱奋不顾身的,也有的仅仅只是不满足现状,想要来点刺激,最终沉迷于欲望。

    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人的一生最常做,也是最不容易的一件事。

    黄单走过去,“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

    这时候,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台阶,抬个脚走下来就行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刘楚不,他的脑子被驴踢了,不但没走台阶,还傲娇起来,“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黄单说,“我没跟你说话,我在跟树上的臭臭说话。”

    刘楚一扭头,看见树杆上有一只黑色虫子,很大一只,还有臭味儿,他往后蹦出去好远,就要拔刀。

    黄单开口制止,“一只虫子而已。”

    刘楚的杀意已决,“不行,这虫子不但大,还臭,必须杀死,你让开。”

    黄单说,“小孩子都不怕虫。”

    刘楚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耳根子有一层薄红,他冷哼,“小孩子摔倒了会爬起来接着跑,你大少爷就会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疼。”

    黄单,“”

    “行了,你赢了,放过这只虫子吧,现在去吃早饭。”

    刘楚按着刀柄的手没松,眼睛死死盯着树上的黑虫,眉峰紧锁,神情严峻。

    黄单说,“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再见。”

    他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叫声,“我说不去了吗走慢点”

    早市热闹非凡,小贩挑着担子在大街小巷穿梭,牟足了劲儿的吆喝,有卖自家做的小点心,有卖烧饼的,也有卖水果的,都比铺子里的要便宜些。

    黄单跟刘楚出现在西街的一个早点铺子里,包子馒头油条豆浆都要了两份。

    俩人昨晚都消耗很多,早饿了。

    这个点,铺子里的食客蛮多,几乎座无虚席。

    黄单喝两口豆浆的功夫,就收到了多道同情的目光,看大家伙的反应,只觉得他在成亲当天,新娘子弃他逃跑,出来吃早饭还带着喜服,真可怜,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事儿。

    他猜测,要么娟儿还在他的房里,门是关着的,老太太跟下人们以为他也在,还没起。

    要么就是,昨晚的事被发现了,老太太沉得住气,没派人大张旗鼓的出来找他,是要等他回去,再好好算算账。

    黄单的思绪回笼,发现对面的男人在一边吃油条,一边偷看自己。

    他忽然看过去,男人一脸被抓包的窘迫。

    黄单笑了一下。

    刘楚看呆,嘴里的油条忘了嚼,噎住了。

    黄单说,“喝口豆浆。”

    刘楚咳了几下,喝几大口豆浆才好些,“你突然笑什么”

    黄单一愣,立刻就在心里问,“系统先生,刘楚说我笑了,你给我截图了吗”

    系统,“截了。”

    黄单的眼前出现两张图,一张是上次刘楚腿受伤,客栈里单脚蹦的时候,他在旁边笑时的模样,一张是刚才。

    他看着图,原来这就是笑啊。

    刘楚的眼皮一掀,手里的豆浆碗跟着一晃,“大少爷,算我求你了,别这么笑,太假。”

    黄单唇边的弧度收敛,“我也这么觉得。”

    照着自己的图模拟都不像,还是要发自内心的才真实。

    俩人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不需要提,彼此心知肚明。

    黄单舌尖上的伤口会有点刺疼,下嘴唇也有伤口,还是俩,罪魁祸首倒是愉悦的很。

    他咬一口包子,细嚼慢咽,“水煮那次,酒馆,加上这次,总共多少钱,你跟我说,我还你。”

    刘楚猛地抬眼,要跟他两清

    黄单说,“你一个捕头,收入不多,还要攒钱,我不能总吃你的。”

    刘楚的眉头一皱,这是嫌他赚的少

    黄单说,“我没有嫌你赚的少,你赚一分,都是靠自己赚的,比我强,我回来还没有找到事做,现在吃穿都是靠家里。”

    刘楚满脸怪异,怎么他想什么,这人都知道

    黄单说,“我猜的。”

    刘楚的面部抽搐,他的眼底掠过什么,唇角斜斜的勾起,“那你再猜猜,我心里还有什么”

    黄单吃着包子,“我。”

    刘楚的呼吸一顿,下一刻就听到青年说,“你希望我说的是这个答案。”

    “”

    桌上的这一小块空间突然安静下来,和铺子里其他地儿的嘈杂隔开,划清界限。

    黄单跟刘楚都没说话,吃完走人。

    他们穿过西街,走过几条巷子,站在宋府的后院门口,没走大门,这像是隐藏着某种信息,有些模糊不清的暧昧。

    黄单说,“我回去了。”

    刘楚突兀的开口,“以后不会了。”

    黄单问,“什么”

    刘楚偏过头,“没什么。”

    黄单看向男人,半响抿嘴,“说话算话,如果你再嘲讽我,就抱着虫子睡觉。”

    刘楚瞪过去,“你真恶毒。”

    “”

    黄单说,“我的嘴巴给你咬破了,待会儿奶奶会问,我不好蒙混过去。”

    刘楚挑眉,“就说是你自己咬的。”

    黄单说,“那奶奶要是问我,昨晚怎么解决的,我该如何回答”

    刘楚的眼尾上吊,“留过洋的,这点都不会”

    黄单说,“不会。”

    刘楚无语片刻,叫他直接说出自己在河里泡一晚上的事,正好还可以解释身上的衣服。

    黄单说,“娟儿昨晚看到了你。”

    刘楚不放在眼里,“一个哑巴而已,她又不会说话。”

    黄单说,“别小瞧哑巴。”

    刘楚皱眉,不耐烦的开口道,“干脆你把事丢我身上,我来跟老夫人说。”

    黄单说不行,会更麻烦,“我先看奶奶的反应,再做打算。”

    “昨晚辛苦你了。”

    刘楚心说,他确实辛苦,忍的辛苦,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美食在前,张嘴就能吃到,竟然只是舔了一口,闻了个香味,硬生生的忍住了。

    黄单说,“还好你来了。”

    这个男人如果没来,他恐怕真的就跟娟儿

    真是万幸。

    对黄单而言,既然他对娟儿没其他心思,就不能要她的身子,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她负责。

    刘楚刚要说话,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黄单的眼前闪过身影,男人已经不见了。

    倒夜香的下人见着黄单,眼珠子瞪圆,“少,少爷”

    黄单嗯了声,越过他进门,随口问道,“家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下人支支吾吾,说娟儿在花园跪着,已经跪了一晚上。

    黄单的眼皮一跳,脚步加快,直奔花园。

    管家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少爷,老夫人在等你吃早饭。”

    黄单的方向一转,去了前厅。

    宋邧氏在上方坐着,穿戴整齐,面容慈祥,不见丝毫异常,“回来了啊。”

    黄单在老太太的身旁坐下来,“奶奶,昨晚我”

    宋邧氏打断孙子,“先吃早饭。”

    黄单吃饱了,他看看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最后还是选择喝粥,好消化,一泡尿就完事了。

    祖孙俩安静的吃着早饭,将“食不言”这三个字诠释的很透彻。

    饭后,宋邧氏示意,管家出去,叫下人把娟儿领过来。

    这天虽没下雨,也不是寒冬腊月,在坚硬的地面上跪一夜,哪怕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也会吃不消。

    更别说一个柔弱的女子。

    娟儿走路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晕过去。

    一个婢女见她慢吞吞的,就在她的腰上大力拧了一把,“快点,别让老夫人等”

    娟儿的脸色很差,冷汗布满额头,她咬牙,强撑着往前走。

    到前厅时,娟儿就被按着下跪。

    黄单站起来,要去扶,宋邧氏厉声道,“坐下。”

    他坐回去。

    宋邧氏说,“阿望,下人就是下人,你别为个不三不四的人,坏了家里的规矩。”

    黄单说,“知道了。”

    他问道,“奶奶,娟儿做错什么了,你让她跪一晚上”

    “那是她应得的。”宋邧氏喝口茶,“伺候不好自己的主子,就应该受到惩罚。”

    黄单没说话。

    宋邧氏放下茶盏,“阿望,告诉奶奶,你昨晚不在房里待着,跟刘捕头去了哪儿”

    黄单看向娟儿。

    娟儿苍白着脸摇头,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不安,在告诉黄单,不是她说的。

    黄单收回视线,“就在外面过的夜。”

    宋邧氏刨根问底,“是哪个姑娘”

    黄单一愣,老太太以为刘楚带他上青楼了,“我是在河里泡了一晚上。”

    宋邧氏的脸色一变,“什么”

    黄单打了个喷嚏。

    宋邧氏赶紧让管家去请大夫,“阿望,你是怎么想的”

    “奶奶承认,昨晚的事,是欠缺考虑,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可是你呢,人都给你准备了,有好容易解决的法子不要,非要走偏路,你说你是不是傻”

    黄单瞥一眼娟儿,沉默不语。

    宋邧氏问,“那刘捕头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府里”

    黄单的脑子转转,“他要去山里搜查,来找我是因为知道我有西洋带回来的枪,指望我也跟过去,能保险点。”

    “不过出去后,我就让刘捕头把我带到蚯蚓河那里去了,他自己上的山,快天亮的时候我们才见着,我这身上的衣衫,是刘捕头给我弄的。”

    宋邧氏听完就说,“以后不要这么胡来了,水里哪是能待那么长时间,很伤身体。”

    黄单又打喷嚏,连着打了俩个,鼻涕也流了,他拿帕子擦擦,“好哦。”

    “伤风了吧,下回长点记性,怎么都不要委屈了自己。”宋邧氏忽然说,“阿望,你过来些,让奶奶看看。”

    黄单的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的视力不错,发现他下嘴唇的伤口了。

    就在这时,门口发出嘭地声响,娟儿晕倒在地。

    黄单寻思,过两天给娟儿一笔钱,让她回乡下,或者到外地,去哪儿都好,别留在宋府了。

    感冒发烧不是大病,也挺难受。

    黄单浑身发热,喝了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黄单感觉有只手在摸他的脸,他想睁开眼皮,却很无力,挣扎了一下,睡的更沉。

    另一边,四毛被刘楚叫去卖货郎的家里走一趟,查问查问。

    他是不太明白,那卖货郎早死了,也没个人问起,还有什么好查的。

    山烟迷离,怪鸟哀鸣,穿过一段的曲折的山路,终于露出山下几座斜斜的茅舍。

    这是一座只有七八户人家的破落村子,四毛走进了村内,通过他的打听,轻易的便来到了货郎家的门口。

    两块腐朽的老木门倾斜,中间有挂着一个满是锈迹的铜锁,门口两边放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烂竹筐,应该是卖货郎平时存放货物用的。

    四毛在门口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便重新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木门,破旧的木门随即晃荡起来,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好在那个破旧的铜锁还算牢固,四毛用力撞了几次门,硬是没能将门打开,只能无奈的扒在门缝之间,向屋内观瞧。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看来货郎的生意并不好,只能维持基本生计,或许是因为他单身没有媳妇的缘故,货郎的家里很是脏乱,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各种破旧的物品胡乱的堆放着,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四毛揉了揉鼻子,准备再次仔细观瞧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左肩,他心头一惊,连忙转头查看。

    “你是干什么的”

    只见身后站着一位满脸警惕的大娘,或许是被他刚刚撞门声给吸引过来的,对方把他当成了想要入室盗窃的飞贼了。

    “大娘,我是镇上的捕快,特地来查访卖货郎那个案子的。”

    四毛撇嘴,就货郎家中这一贫如洗的状况,就算是个真的窃贼,也绝不会来偷这家的。

    大婶见着捕快,松一口气,又有点担心,她是货郎的邻居,那案子也是闹的村里人心惶惶,什么说法都有。

    有的说货郎是被山里的野兽啃死了,还有的说是被妖怪吃掉了,前些天又传出张老板被当成妖,活活打死的事。

    今年太邪乎了,搞的他们还没天黑就把门关严实,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现在连镇里的捕快都来了,大娘知道,货郎的案子可能还真有名堂,说起来也奇怪,人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就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只有几块肉骨头,和货担子。

    肉骨头上又没长脸,谁知道是不是货郎啊。

    四毛询问道,“大娘,你见货郎的最后一面是在什么时候”

    大娘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三月份吧,他在门口晒被子来着,具体那天我也记不清了。”

    “反正我就记得,那段时间货郎很高兴,说是他的一个朋友发达了,竟然当上了镇上酒楼的大厨,说是还要请他去酒楼吃饭。”

    “什么酒楼大厨”

    四毛的心中顿时一惊,镇上的酒楼就只有戴老板那家了吧,其他的都是小馆子,那货郎的朋友,就是他之前见过的厨子

    “大娘,货郎的长相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同的地方,货郎的身高不矮,像他爹,哎,小伙子,话说你的个头也挺高啊,怎么样,娶媳妇了吗,像你们这种在县老爷底下做事的,一般人家的姑娘可配不上,我家舅姑的邻居的堂弟的闺女”

    大娘看向四毛的眼神放起光来,上下仔细的打量,时不时满意的点头,吓得四毛连忙开口打断。

    “大娘我们还是说公事吧,你说卖货郎的个子也很高,那他和我比呢。”

    大娘说,“他呀,算是村里比较高的了,不过和小伙子你比起来,还是比你矮了半头的。”

    四毛追问,“那他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吗”

    “其他特别的没有了啊。”大娘低头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啊,对了,货郎他小时候爬山摔下来过,他的左腿一直有点跛。”

    四毛记下来了,问了一些别的东西,却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最后还是打开了货郎家的大门,在里面仔细搜寻了一阵,吸了一肚子灰尘,臭着脸离开的村子。

    回镇上后,四毛就把打听的一五一十告诉刘楚。

    刘楚叫他去喊老冯。

    自从张老板死而复活,又死在村民们的手里之后,原本放在那口棺材里的骨骸和头颅就都被拿走,给张老板腾出位置。

    刘楚没别的地儿可放,就放在自己的房里。

    不多时,老冯过来了,跟刘楚第三次面对这具骨骸和头颅,每一次的感觉都不同,分析出的结果也是。

    老冯带着手套按在头颅两侧,上下左右的看,又凑上去,一根根的捏骨骸的每一根骨头。

    这是刘楚提出的要求。

    老冯虽然是个检验人员,但他有严重的洁癖,可想而知,他这个人有多矛盾。

    听着老冯查出的线索,说死者左边那条腿有一根骨头有轻微的扭曲,刘楚将镇上前段时间失踪的,死了的,那些人一一拿出来对比,排除,得出一个结论,这具骨骸真正的主人就是卖货郎。

    他看着头颅,干瘪了,面目全非,也没见过卖货郎长什么样子,所以耽搁这么久才查出来。

    老冯摘掉手套,“好了,案子终于有眉目了。”

    刘楚说,“什么眉目我怎么觉得谜团更多了”

    他自顾自的说,“有人杀死卖货郎,将他的骨骸放进酒楼,再带走张老板,动机是什么那带着碎肉的人皮和绣花鞋,是不是也可以推断,不是李寡妇,而是别人”

    老冯说,“别问我,我只能跟死人沟通。”

    刘楚继续说,“杀人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剥皮削肉,抽筋拔骨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老冯戴上礼帽,“你慢慢想。”

    刘楚在房里待了一会儿,叫手下人把骨骸和头颅拿去下葬。

    他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镇南的一条巷子里,这里一共住着三户人家,厨子与他的老母亲就住在这里,据刘楚调查所知,厨子原来并不是镇上人,是他在酒楼当了大厨之后,才有钱在镇上买了一处房产,并将乡下的老母亲一起接来住。

    上次过来,刘楚没有留意,这次打量了一番,青砖小墙,内有藤蔓蜿蜒而出,虽不是富贵之家,却也不愁温饱。

    戴老板那酒楼做的大,生意好,她人又大方,所以底下的伙计也都跟着沾光。

    刘楚拉动门上的铁环,没过多久,一位满是白发的老婆婆探头出来,疑惑的问道,“找谁”

    刘楚上次来时,厨子让老母亲回屋了,没见着面,他说道,“老人家,我是镇上的捕头,有些事情想要问下你儿子。”

    老婆婆一听是捕头,脸上露出一丝忐忑之色,“捕头老爷,是我儿子犯事了吗”

    刘楚说,“不是,老人家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别的事情想和他打听一下。”

    老婆婆放下心来,“哦,好,牛蛋啊,捕头老爷来了,快出来。”

    听到母亲的喊声,厨子很快就从屋内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刘捕头啊,我知道的上次全都告诉你了啊,没有半句谎话。”

    “我这次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来。”

    刘楚坐在屋檐下的一张板凳上,“前段时间失踪,被发现死在山里的那个卖货郎你认识吗”

    厨子说,“卖货郎不认识啊,我整天在酒楼的后厨待着,忙的脚不沾地,都没几个朋友,那种倒霉的穷光蛋,我怎么可能认识。”

    刘楚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感觉厨子的表现很正常,并没有显现出预想中的一丁点古怪和紧张。

    他摩挲着刀鞘的刻纹,难道是四毛的调查有误,这厨子和卖货郎并不相识

    可那位提供线索的大娘并没有做伪证的动机。

    “捕头老爷,来喝茶,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买不起茶叶,只能请捕头老爷喝碗井水了,还请千万不要嫌弃。”

    厨子的老母亲用一破瓷碗装着一碗清水端了过来,在刘楚接过水碗之后,她也在捕头的面前坐了下来。

    “也多亏人家戴老板大方,让我们娘俩过上了好日子,戴老板真是个大好人啊,可惜老天瞎了眼,好人没好报,酒楼怎么就发生命案了,这让戴老板的生意以后可怎么做啊。”

    在得知自己儿子没有犯事之后,老婆婆也放心的与刘楚聊起家常来。

    这老婆婆也是真是个好人,酒楼停业了,她不担心自己儿子的工作,却为戴老板操起心来。

    对于母亲的话,一旁的厨子好像有些不满,开口劝阻母亲,“娘,别说了,回屋去吧,人家戴老板是有钱人,这点损失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的,你就甭为人操心了。”

    刘楚一边喝水,一边暗自观察这母子俩,厨子平日里看似很维护戴老板,但今天从他的语气看来,他对戴老板的态度有点奇怪。

    那个素来以风骚著名的戴老板,没想到也是有人恨有人护,譬如这老婆婆,就是在担心她,刘楚不露声色。

    不过,当务之急是厨子和卖货郎以前是否相识。

    目前从厨子的反应来看,他跟卖货郎不熟。

    刘楚把视线移到厨子的老母亲身上,“老人家,不知道你们娘俩的老家是哪个村的”

    厨子似乎是要说什么,老婆婆已经先开口,“我们是黄石村的。”

    “黄石村那好像离卖货郎住的村子很近啊。”

    刘楚再次紧盯着厨子,想看看他的神情是否会有所变化,然后令他失望的是,厨子还是没有什么异常。

    “捕头老爷你有所不知,我们山里人生来命苦,大山阻隔了村子与外界的联系,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大山,那些所谓的邻村其实都是隔了几座山的,不是有什么大事的话,我们从来都不会互相来往的。”

    一旁的老婆婆唉声叹气,拿布满老人斑的手背抹眼睛,像她儿子这样的山民能混到酒楼的大厨,吃了很多苦头。

    厨子扭头,“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啊刘捕头来这儿是有要事,你尽说些有的没的。”

    老婆婆被儿子吼,委屈的瘪瘪嘴,“妈不说了,不说了。”

    刘楚挑挑眉毛。

    老婆婆走后,厨子对刘楚干笑,“刘捕头对不住啊,我妈上了年纪,喜欢唠叨。”

    “没事,老了多少都这样。”

    刘楚放下碗说,“既然你不认识卖货郎,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本来就是想找人帮他收一下尸,可怜这卖货郎也没个亲戚朋友,如今骨骸被人放在酒楼,连来个帮忙下葬的人都没有。”

    厨子很是感叹,“哎,可怜啊我们山民注定了这一生是来受罪的。”

    刘楚的眼睛里闪过暗光,这厨子应该早就知道他在那次之后,还会过来查问,所以早早就想好了如何应付他。

    一开始,刘楚的疑问,厨子的回答全都合情合理,只可惜他的态度冷静过了头。

    镇上的人只知道,卖货郎被发现时有几块肉骨头和货担子,没什么骨骸,也不在酒楼,早埋山里了。

    刚才刘楚有意提了一句,厨子百密一疏,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厨子没有一丝惊讶和疑惑,这只能说明在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个骨骸是卖货郎。

    这样一来,一切就能联系起来了,卖货郎的死肯定和他的朋友厨子有关,甚至很有可能是厨子借请卖货郎吃饭的借口,讲卖货郎骗到了酒楼,然后再将他杀害。

    当然这些目前还只是刘楚的推测,具体厨子在这件案子中扮演什么角色,还要继续调查才行。

    等到刘楚再来厨子家时,人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屋子里。

    厨子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上半身在地上,腰部以下的部位不知所踪。

    老冯说,“死者的上半身只有一个伤口,就在腰部,小刘你看,这伤口周围的皮肉全都烂了,不是被武器所伤。”

    刘楚沉吟道,“被啃过”

    老冯说,“还不能确定。”

    他扫视一圈说,“这屋里的地面,墙壁,和所有的桌椅板凳上面都没有一滴血,说明死者在被切开之前,血就被放干了。”

    刘楚说,“熟人干的趁其不备下手”

    老冯说,“上次就跟你说过,活人的事别问我。”

    刘楚掐眉心,“我以为厨子会有什么行动,特地派人在他家周围监守,没想到会出事。”

    老冯拍拍他的肩膀。

    刘楚的面色不太好看,“案子涉及的人数又多了。”

    刚找到的线索,说断就断。

    厨子这条线没起到该有的作用,已经废了。

    刘楚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在不同位置发现了几根动物的毛,灰黑色的,“老冯,你看看这个。”

    老冯抽空瞧一眼,“死者养什么东西了吧。”

    刘楚皱眉,他来过两回,没听见什么东西的叫声,手下人也没向他禀报过。

    老冯跟刘楚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妖浑身长毛,过来把厨子吃了,剩下个上半身,是因为先吃的下半身,饱了就没再吃或者是暂时放屋里,等它饿了再过来吃掉

    刘楚拿着几根毛,双眼眯了眯,这作案手法,看似跟前几个案子一样,但是他的心里却出现古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嫁祸给妖。

    厨子的死,虽然被刘楚掩盖尸首的情况,还是引起镇上很多人的围观,戴老板被四毛叫来,她站在人群里,事不关己,也无视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四毛说,“戴老板,你不进去看看吗”

    戴老板今儿个穿的还是旗袍,月白色的,跟平时相比,要朴素的多,身段还是很妖娆,她看着四毛,媚眼如丝,“小捕快,我一个女的,见到血腥的场面,会做噩梦的。”

    四毛看呆。

    戴老板噗嗤笑出声,“小捕快,你真可爱。”

    四毛的脸通红。

    周围的人啐一口,骂戴老板真不要脸,死的是酒楼的厨子,竟然在人家门口勾搭男的。

    厨子的后事是刘楚帮着操办的,老婆婆的意思是要把棺材抬回老家下葬,落叶归根。

    刘楚叫四毛去找马车拉棺材,从镇上到乡下,要走上一段路的,中途恐怕得歇上一歇。

    出发当日,天空灰蒙蒙的。

    老婆婆拽着刘楚的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谢谢捕头老爷,还说山里比镇里好,当初叫儿子在乡下待着,他偏不听,非要来非要来,结果日子才刚好起来,命就没了,还是死无全尸,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这样对她的儿子。

    刘楚安抚几句,“老人家,你儿子出事之前,家里可有来过什么人”

    老婆婆说没有的。

    刘楚有派人监守在四周,知道厨子家每天的动向,有没有出门,出去干什么了,在外面都见了谁,做了什么,这些手下人都会跟他汇报,他之所以问,是想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没有。

    就在车夫把老婆婆往马车里扶的时候,老婆婆忽然想起来了个事儿,“对了捕头老爷,牛蛋出事前一天晚上,说是去见一个重要的人物。”

    刘楚的眉头动动,“有说是谁吗”

    老婆婆摇头,说没有,“他夜半三更才回来。”

    刘楚的嘴皮子轻轻一碰,一个烧饭的厨子,是怎么做到在他手下人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再溜回来的重要的人物,会是谁

    目送马车离开,刘楚去戴老板那儿。

    他也有派人在附近监视,过去的时候,那弟兄蹲在巷子里,闭着两只眼睛,头一点一点的。

    刘楚一脚过去,“我让你来看着人,你给我跑这儿睡觉”

    捕快被踢的身子一歪,他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老大,我这一直看着呢,那门都是关着的,这一上午就没人出来过。”

    刘楚没好气的说,“你俩眼睛全是闭着的,我过来的时候,你都没反应,那家人出没出来,能看到”

    捕快讪笑,抓抓后脑勺说,“我刚打了个盹儿。”

    刘楚笑起来,“现在给我回去睡觉,叫四毛来顶着。”

    捕快打了个冷战,“老大,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大意了”

    说着,他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刘楚的脸漆黑,“还不快去”

    捕快赶紧跑了。

    刘楚拉门环,戴老板的贴身婢女开的门,“刘捕头。”

    刘楚问起十五那晚的事。

    婢女说主子那晚身子不舒服,她把晚饭搁在门口,过了会儿来看,饭菜还在原地。

    刘楚对这婢女的话,半信半疑,上次张老板死的时候,戴老板就在阁楼上,婢女的回答却是对方没出过门。

    “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就说我来了。”

    婢女去了又回来,垂眼说道,“刘捕头,我家主子还没起。”

    刘楚看看日头,“那我晚点再来。”

    他下午过来,也没见着人,婢女说主子出门了。

    四毛说没看到。

    刘楚问道,“你当真一刻都没离开”

    四毛说没,他又一脸心虚,“老大,我闹肚子,离开了一小会儿。”

    “”

    刘楚在镇上走动,天色渐渐深沉,他没碰见戴老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没过几天,戴老板招了个新橱子,酒楼重新开业。

    乡绅们都去送贺礼。

    宋邧氏没去,在她看来,不过是镇上一个酒楼老板罢了,受不起她的面子。

    黄单在老太太那儿把好话说尽,才同意让他来酒楼,他从河边回来后就有按时喝药,已经不发热不流鼻涕,咳嗽还没好,声音哑哑的。

    戴老板关心的问,“宋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黄单闻到香水味,呼吸更加难受,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

    “这天气眼看是越来越热,要热死人的呢,你怎么还染上风寒了”戴老板说,“依我看,还是找洋大夫瞧一瞧比较稳妥,宋少爷,你这样咳,对嗓子不好的呀。”

    黄单摆摆手,这女的身上味儿太重,把他呛的反胃,还想吐。

    整个镇上无人不知,戴老板喜欢有着好皮相的男人,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黄单。

    黄单的目光里有着探究,“戴老板,我对香水也有点了解,不知你身上喷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戴老板说那瓶子上写的是一串字符,她不认得,“好闻的吧。”

    黄单说,“比较刺鼻。”

    戴老板还是笑着的,一点都不介意那句评价,“那是宋少爷没闻仔细,你再闻闻。”

    黄单屏住呼吸,“你喷的太多了。”

    戴老板左手端着右手,一阵娇笑,“宋少爷这就不晓得了吧,喷少了,味儿很快就没了,多喷一些,一天下来都是香的。”

    黄单,“”

    门口跑堂的喊了声,“叶老爷到”

    叶父来了,穿一身黑色马褂,袖口和衣摆都用黄色丝线绣了边,他的气色很差,女儿在成亲当天跑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心情想来也好不了。

    差一点就成女婿和岳父,黄单和叶父打了个照面,多少都有点尴尬。

    叶父上门赔礼过,毕竟这事错在她女儿,闹的镇上沸沸扬扬,两家都成了个大笑话,宋家没有追求,已经是大度了。

    “贤侄,你病了”

    黄单说只是有点咳嗽。

    叶父说,“看过大夫了没有安和堂的周大夫是伯父,要不伯父差人去请来给你把把脉”

    黄单说,“不用了,谢谢伯父。”

    叶父拍拍黄单的肩膀,“贤侄,有蓝蓝的消息,务必要跟我说一声。”

    黄单说,“好哦。”

    他也不清楚叶蓝的情况,也许还在这个镇上,也许早就离开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估计都不会找他。

    当初叶蓝跪地求他的时候,就说了是最后一次请他帮忙。

    叶父底下的小厮将送的贺礼交给酒楼管事的,是一尊金佛。

    戴老板一看,就爱不释手,说她这酒楼前段时间染了晦气,往后有金佛坐镇,小鬼就不敢来了,“叶老爷子,让您破费了。”

    叶父说,“戴老板客气。”

    戴老板跟叶父聊起家常话,没提叶蓝的名字,倒是提了他的二姨太白莺,问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儿打个麻将。

    叶父的脸色有几分微妙的变化,“她在家照顾我那小儿子。”

    戴老板说,“上回我见二姨太了,生了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还是那么年轻貌美,叶老爷子好福气。”

    叶父敷衍,明显的不愿多聊。

    黄单没走,站在旁边观察,等他抓到妖,一定给对方颁发一个最佳主角的奖项,就冲对方彪悍精湛的演技,拿奖也是实至名归。

    酒楼近日非常热闹,一楼二楼三楼都设宴了,以叶父的身份,他的座位是在三楼。

    叶父刚上去没一会儿,赵老头过来了,身边带着他最得意的门生。

    书生老实规矩的跟着老师,他看到黄单,脸就泛起红晕。

    黄单装作没看见。

    赵老头跟戴老板说,“好多年前,你这酒楼开业的时候,我送了你一副对联,你还记得吗”

    戴老板一脸茫然。

    黄单若有所思,目前戴老板身上的疑点最多。

    他将所有关于戴老板的信息都按照顺序捋了一下。

    戴老板跟张老板有一腿,张老板在她的酒楼失踪,厢房里有身份不明的骨骸,她在张老板出事那天做了个旁观者,最近她的厨子死了,很快就招了个新的。

    以前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记性很差。

    每次出现,身上都有很浓的香水味,是真的不懂时尚,土大款暴敛天物,还是为了遮盖什么气味

    第二个嫌疑人本来是老太太,后来黄单又觉得不是,他在刘楚,赵老头,叶父三人之间犹豫,最后将叶父拧到那个位置上面。

    因为叶父在镇上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他没有任何疑点,接触不到一点跟妖有关的事,所以黄单才起了疑心。

    气氛有点僵。

    见戴老板是那反应,赵老头尴尬,“不记得也没事,今儿我又给你写了一幅。”

    戴老板笑,“那谢谢了。”

    她叫人接过书生手里的对联,还望书生的脸上看一眼,“赵老先生,你这学生模样生的极好。”

    赵老头咳一声,眼神示意书生离开,生怕自己的学生钻进戴老板的旗袍里去。

    书生低头就走,经过黄单身边,小声喊,“大少爷。”

    黄单,“嗯。”

    他注意到,书生的耳朵都红了。

    书生没在原地停留,赵老头催他走了,话是问的黄单,“你奶奶呢没来”

    黄单说没有。

    赵老头背着手跟过来的一人打招呼,扭头又对黄单说,“阿望,你说那禅房里是不是被人施了什么法术,怎么就把你奶奶的魂都给勾去了啊,这一天天的在里头待着,也不怕发霉”

    黄单说,“天气干燥,不会发霉。”

    赵老头,“”

    黄单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奶奶最近念经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赵老头说,“可不是,我看你奶奶是把脑子都念坏了。”

    他吹胡子瞪眼,“我多少年前就跟她讲过了,神明有天下苍生要管,哪管的过来啊,求神不如求己,她当耳旁风,全指着念两句经,就能得偿所愿,哪有那样的好事。”

    黄单咳嗽几声,“老师,我奶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老头打哈哈,说没有吧。

    黄单眯了眯眼,欲要开口,身后传出戴老板激动的声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她脸上一定笑开了花。

    戴老板跟个美娇娘似的,在刘楚身边。

    刘楚的视线被挡,他把面前的女人拨开,“戴老板,你这儿来了这么多人,不用去招待”

    戴老板又往刘楚眼跟前凑,“有伙计呢。”

    刘楚再次把人拨到一边,他想看某个少爷,不想看别人。

    有不待见戴老板的,也有想把俩眼珠子抠下来,塞进她的领口,在里面滚上几圈的。

    戴老板跟刘楚没说上两句,就被钱庄的少爷给黏上了。

    酒楼的伙计,管事,跑堂都忙的脚打后脑勺,客人们被迎进来,领到安排好的座位,没人注意到拐角的柱子后面有两个男人。

    刘楚低声说,“我跟姓戴的那娘们没关系。”

    黄单说,“知道的。”

    刘楚听着青年咳嗽,“是那晚在河边落下的”

    黄单,“嗯。”

    刘楚的腰背弯下来,头凑近些,“你把嘴巴张开,我看看你的喉咙有没有肿。”

    黄单后仰着头张嘴。

    刘楚低头,跟青年的一双眼睛对上,对方直直看着自己,是完全的信任,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把脸一绷,“眼睛闭上。”

    黄单说,“你不是要看我的喉咙吗跟我闭不闭眼睛有关系”

    刘楚恶声恶气,“叫你闭上就闭上,别废话”

    黄单没闭眼睛,被一只宽大的手掌遮住了,他的脸被捏住往上抬,耳边是男人的声音,“肿了。”

    “我在喝药,很快就能好。”

    刘楚撤走手掌,“哪个药房抓的喝了还肿成这样”

    “奶奶请大夫开的方子。”

    黄单感觉自己就是药喝多了,老太太只有一个孙子,当个宝贝疼着,他打个喷嚏都紧张的要命,搞的府里人人心慌。

    刘楚看着青年的脸,这才不到十天没见,就瘦了,“我也在河里泡过,怎么就没事”

    黄单说,“刘捕头,你是习武之人,我跟你不能比。”

    刘楚扯唇笑,“少爷,是你太弱了。”

    他又去捏青年的脸,“你那丫鬟,叫什么娟娟的,怎么没带在身边”

    男人一提,黄单就愁,前两天他把娟儿叫去房里,拿了一笔钱说起那事,娟儿不肯走,那架势,像是死也要死在宋府。

    “她叫娟儿,不是娟娟。”

    刘楚不屑,“没什么区别。”

    黄单说,“老师他们在等,我得过去了。”

    “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刘楚按住青年的肩膀,弯腰说,“上次你跟我提过,说人的皮肉被扒掉,骨骸看起来没有多大的不同,你还给我举了例子。”

    他笑道,“我已经查出来了,酒楼那骨骸是卖货郎的。”

    黄单,“哦。”

    刘楚挑眉,“大少爷,你不感到惊讶”

    黄单没什么表情,“惊讶。”

    刘楚,“”

    黄单用随意的语气问,“厨子是谁杀的”

    刘楚拽拽青年的衬衫领口,“凶手还没找到,这些天我为了调查东奔西走,就没去找你。”

    黄单有点失望,以为能多听到一些案情内容。

    刘楚的声音里有几分委屈,很不爽,“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黄单说,“我咳嗽没好,奶奶不让我出门,这次还是我拿宋家的颜面做文章,她才准许的。”

    “权且信你一回。”刘楚拿食指刮一下青年的脸,“你我都不是小孩子,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黄单问他,“什么行为”

    刘楚挑着唇角嗤笑,“大少爷,你那天晚上对我又是亲又是抱的,怎么,便宜都给你占光了,就想对我始乱终弃”

    黄单一脸无语,“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

    刘楚不答反问,“宋望,你是留洋回来的,男人跟男人,可以接受的吧”

    黄单张口,嘴巴被捂住了。

    “虽然那种关系不被人忍受,也不会得到尊重,但是我知道你能接受,我能感觉的到,正好,我现在也能接受了,所以我们可以往别的关系上面发展。”

    刘楚在青年的耳边说,“我数到五,你不拒绝,就同意了啊。”

    他的嗓音里裹着难掩的紧张。

    黄单眨眨眼睛,你捂着我的嘴巴,我还能说什么你数到一跟数到一万,对我都没什么两样。

    没有性,还能硬正常人做不到吧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刘楚咬他的耳朵,“我要开始数了。”

    黄单疼的蹙起眉心。

    刘楚数完,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异常得意,“好了。”

    黄单嘴上粗糙的手掌撤走,男人温热的唇压上来,将他喉咙里的声音堵住。

    片刻后,黄单推男人的胸膛,被咬了好几下,他疼哭了。

    刘楚的眼眸黑亮,目光灼热,他痞子样的坏笑,“大少爷,你的嘴巴咬着我的舌头,不让我出来啊。”

    说着又亲上去。

    黄单咳了起来,刘楚才将他放开,把手伸到后面,拍着他的后背。

    刘楚低头,两只手掌捧住青年的脸抚摸,“我亲你的时候,你很欢喜,我能感受得到。”

    黄单拉住男人的手,“你别摸我,疼。”

    刘楚摇摇头说,“我的大少爷,全天下你最娇气。”

    黄单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这会儿有泪光在眼里聚集,啪地掉落,一滴两滴,成线般滑过他的面颊。

    刘楚愣怔几瞬,他手足无措的给青年擦眼泪,“好了好了,你不娇气,是我没文化,瞎用词,别哭了,要不你打我,来,往脸上打。”

    黄单推开男人,将叠在一起的帕子抖开,铺到脸上擦擦,他在心里说,“系统先生,上次你说近期会推出很多新产品,其中有能够麻痹疼痛神经的吗”

    系统,“抱歉,黄先生,在下在清点菊花灵的库存,稍后再与您交涉。”

    黄单趁机说,“能送我一点点吗”

    系统,“我尽力。”

    黄单说,“多谢。”

    他见男人盯着自己,目中有后悔,自责,心疼,全都清晰可见,“我就是怕疼,现在没事了。”

    刘楚喘口气,哄个人不容易,他整个后背都湿了,真要命,“摸也不行啊”

    黄单说,“你的手太糙了。”

    “”刘楚看看掌心,“回头我找个时间,把这上头的茧磨一磨。”

    黄单说,“别磨。”

    刘楚盯着青年,这是有一点喜欢他手上的茧,还是非常喜欢呢,他得寸进尺,“不磨可以,那你让我摸。”

    黄单说,“我不让,你就不摸了”

    刘楚笑的贼坏。

    有声音传来,是酒楼管事的在喊黄单,该入席了。

    刘楚拉住黄单,“亲我一下再出去。”

    黄单哑声说,“刚才亲了很多下了。”

    刘楚的舌尖抵了抵牙齿,“那是我亲你,现在换你亲我。”

    吧唧一声响,黄单的唇离开他,脚尖重新踩回地面。

    刘楚捞他的腰,在他耳边说,“那天晚上你叫我的名字,手勾着我的脖子亲我,咬我,说你想要,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啊”

    黄单说,“没有下次了。”

    刘楚,“”

    他给自己一大嘴巴子,让你当君子,这下好了吧。

    黄单抽抽嘴。

    几楼同时开宴,酒菜的香味从在一到三楼之间来回穿梭,酒桌上的嘈杂声混成一片。

    刘楚也在三楼,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另一桌的青年身上。

    酒席到后半场,黄单去后院方便。

    刘楚喝下两口酒,见人还没回来,他正要下楼去找,就看到四毛慌张的身影,“怎么了”

    四毛顾不上歇口气,“老大,不好了,宋少爷不见了”

    刘楚立刻拿走刀,快步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写的是感情的进展啊,说的是捕头的心里变化过程,还有他对阿黄的态度,他们之间的相处啊,你们的重点都放哪儿去了说,都放哪儿了

    好了,说点正事吧。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也是一个落后的时代。

    交通工具是各种酷炫的飞行器,四个轮子的汽车已经不再随处可见,而是变成一个传说,那么问题来了,它是不是永远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呢

    不是的,它就藏匿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只要我们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它在雨里静悄悄的开着花。

    大宝贝们,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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