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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李靖攻占下了惡陽嶺的事情很快便在雲中城裏傳了開來,城中一下子變得風聲鶴唳起來。
那些原本在道路兩邊擺攤的小販們逃得比誰都快,要麽回了老家和部落,要麽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家裏不出來。就連許多店鋪也一夜之間關了門。
緊張的氛圍在雲中城蔓延。
劼利可汗在自己的牙帳裏摔了杯子,那犀牛角做的杯子骨碌骨碌的在地上轉了幾圈,分毫未損。
他手底下的人戰戰兢兢地聽着劼利在大發雷霆。
“唐軍都已經攻下了惡陽嶺,到了襄城,你們是不是打算讓他直接打到雲中城來!恥辱,簡直就是突厥的恥辱!”
對他來說,只有突厥去打中原的份兒,哪有中原居然主動來攻打突厥的?
這和以往不一樣啊!
他身邊的趙德言連忙勸慰道:“大汗別憂心,襄城有阿史那社爾坐鎮,必然能夠守住。小小唐軍而已,不足為慮。”
劼利雖然膨脹了,但人卻不傻,立刻召集了還在雲中的各部落頭頭們前來議事。
康蘇密自然也在其中。
“看來,大唐這次是打算動真格的了。”劼利陰沉着臉,“他們攻下了惡陽嶺,又到了襄城,應該是打算沖着雲中而來。李靖敢這樣布置,唐軍必然是傾巢而出。”
大家讨論得熱熱鬧鬧,康蘇密也忿忿不平地随大流罵了一通。
等到發洩完了怒氣,劼利這才轉入到正題:“如今的形勢,諸位如何看?”
有人道:“李靖雖然攻下了惡陽嶺,又在襄城與社爾王子僵持,但絕無可能馬不停蹄地朝着雲中而來。大汗不如靜待襄城那邊的情況再說。”
大多數人都附和:“正是。如今天寒地凍,并非出兵的好時機,想必唐軍也會要休養生息。”
“大汗不如先派一隊人馬前往襄城,協助社爾守城。”
康蘇密垂下眼睛。
他心裏清楚得很,今年糧草不豐,士兵們都沒什麽鬥志,如今天氣又冷,更是士氣不佳。而身為頭領,更想要保存住自己的實力。尤其現在內部情況複雜,可汗大肆削權,誰知道明年會發生些什麽呢?
這當頭,還是自保為好。
于是,熱熱鬧鬧的會議開了一個多時辰,但最後也就是定下來派兵去支援襄城,而且這兵馬還指不定什麽時候能出發。至此,并四散了,大家該喝酒的喝酒,該尋歡作樂的尋歡作樂。
康蘇密回到自己的帳中。
心腹迎了上來:“可汗如何說?”
康蘇密搖了搖頭,臉色陰沉:“大唐的兵馬到達邊境将近兩個月,他卻才知道消息。知道大唐這次是傾國之力來戰,他卻依然認為不用懼怕……我們的可汗吶,這次恐怕是懸了。”
最可怕的是,大唐那邊對突厥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康蘇密甚至覺得,劼利頭一天晚上吃了什麽,寵幸了哪位女子,隔幾天就會擺放在李靖的案頭。
可劼利對大唐,卻是兩眼一抹黑。
情報完全不對等!
而且康蘇密一直在想,今天在座的那些頭領們,有誰和自己一樣也被大唐招降了?
這一想,腦袋上更要冒出冷汗來。
這仗,沒法打。
他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劼利可汗對自己的防範和打壓,又想起李成的話和前兩年大唐莒國公出使突厥時暗地裏對自己的拉攏與許諾。
心裏的天平一下子就發生了傾斜。
康蘇密覺得,他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去聯系李成吧。”他對心腹說道,“讓他速速來見我一面,記住,別讓人看到。”
心腹立刻低下頭去:“是。”
不僅是康蘇密做出了選擇,阿史那社爾也做出了選擇。
襄城并沒有雲中衆人想象的那麽劍拔弩張,在李靖的三千鐵騎從惡陽嶺疾馳而來之後,還未到達城下,便看到阿史那社爾帶領着十幾位騎兵在城下恭候。
阿史那社爾很恭敬:“大将軍可否與在下一敘?”
在長安的時候,阿史那社爾便經常去向李靖請教兵法,對他十分尊敬。
李靖身後的騎馬緩步踏了向前。阿史那社爾身後的騎兵則變得焦躁起來。
李靖揮了揮手,隊伍立刻靜止了下來。
他對阿史那社爾微笑道:“有何不可?”
兩人并未帶任何屬下,一前一後策馬來到了當初阿史那社爾與周自衡俯瞰襄城的小坡之上。
阿史那社爾對李靖拱了拱手:“大将軍用兵神速,出其不意,沒想到竟如此快便從朔縣到達了襄城。社爾鬥膽問一句,大将軍若是奪了襄城,會往何處去?”
李靖淡然一笑,看向雲中的方向:“自然是一鼓作氣,奪了雲中。”
阿史那社爾有些驚訝:“雲中駐軍十萬有餘,大将軍不過才三千騎,難不成竟不打算在襄城休整旗鼓,然後等待援軍到來再一同前往雲中嗎?”
他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李靖笑了笑:“一鼓作氣,再而衰,繼而竭。如今我方士氣正盛,而據我所知,劼利的士氣卻極為低迷。況且,阿史那将軍莫非認為那十萬突厥兵馬會如此團結一致不成?”
阿史那社爾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的話,今日他就不會在此。
“我們不妨打個賭,”李靖坐在馬鞍之上,獵獵風響吹動了他頭盔上的紅纓,他用馬鞭指向其下的襄城,“阿史那将軍今日放我們前往雲中,若是我勝,那你便降唐。”
阿史那社爾緊追着問:“若是大将軍敗了呢?”
“那你與劼利正好一前一後,将我包圍夾擊。咱們戰場上依然可以重逢。”李靖夷然不懼,似乎只是在講一件無關生死的小事。
阿史那社爾深深看他一眼,同樣指向襄城:“大将軍三千騎,我在襄城有過萬士兵,未必不能在襄城将大将軍留下。”
李靖絲毫不退:“我身後六路大軍,援軍随時可到。到時候将襄城團團圍住,恐怕你也讨不到好,城中百姓也不會好過。至于我,分出兵馬換一條路,同樣可以到達雲中,你攔不住。阿史那将軍确定要讓自己的過萬士兵全都交代在這兒嗎?”
草原大漠就是這點好,不過就是繞繞路,同樣可以達到目的地。
“還有,阿史那将軍确定你的援軍很快會到嗎?”
這句話極為紮心,阿史那苦笑。
他不确定。
雲中城現在是什麽個情況他心裏清楚不過。
看到他的情态,李靖的嘴角勾了勾,他的畫杆描金戟平放在馬背上,沒有任何拿出來的想法,只是看着襄城悠悠嘆了一聲:“去年雪災,今年亦下了大雪,襄城的百姓本來就已經很不好過了。”
若是再被唐軍圍困一番,怕是更活不下去了。
山坡下的騎兵們都安靜地看着坡上的身影,也沒過多長時間,兩人又一前一後地奔下了山。
一個時辰後,阿史那社爾站在襄城的城牆上,看着已經朝着雲中奔騰而去的大唐騎兵,身後翻滾的煙塵,聽着如鼓點一般的馬蹄聲逐漸消失在天際。
他喃喃道:“希望我的決定沒有錯……”
……
天上的鷹隼撲棱着翅膀,停在了訓鷹人的肘彎之上。
訓鷹人從它的爪子上取下來一個小小的竹筒,裏面藏着一張小小的紙條。他不敢私自開啓,立刻匆匆去了城中的軍營大帳,将其交給了平陽長公主與柴紹。
平陽看過之後爽朗大笑:“大将軍已經過了襄城,往雲中而去。”
柴紹站在輿圖邊:“接下來就要看劼利往哪邊逃竄了?”
衆位将領興奮對望一眼——他們這剩餘的五路大軍一直按兵不動,為的就是圍堵住劼利的退路。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立下大功,若是能夠活捉住劼利,那便是不世之功勳!
平陽沉吟一下,将自己這路與更西邊的李勣這一路圈出來:“大概率是往這兩個方向。”
她又拍了拍漠北的位置:“劼利最想去的應該是漠北,不過現在大雪一下,想要翻過陰山那就很難了。”
漠北還有着突厥九姓,若是讓劼利去與其彙合,那便只能困住他,而不能真正的将其打垮。這也是為什麽之前李靖一直在等天寒,等雪下。
柴紹認同妻子的判斷:“若大将軍真能成功的占據雲中,劼利最有可能的是先找一個離漠北最近的地方窩着,拖延時間,待到了來年春暖雪化的時候再進入到漠北。”
平陽露出笑容:“諸位,建功立業的時機到了。傳令下去,所有軍士嚴陣以待,不能松懈,随時等候出擊!”
衆将領聲音震天:“遵命——!”
……
自從和李成聯系過之後,徐清麥與蕭皇後便開始回到王宮準備自己的出逃計劃。
徐清麥從來沒有玩過這麽刺激的事情,回宮後還總是有些忐忑。
蕭皇後這十幾年來卻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笑着安慰她道:“別擔心,這位李校尉看着胸有成竹,想必早有預案。我等無需過分煩惱,只需聽從安排就行。”
她又将自己過往的一些經歷拿出來和徐清麥說,試圖讓她忘記緊張感。
這樣,徐清麥終于恢複到了之前的平靜。
她有些不好意思:“讓皇後見笑了。”
蕭皇後莞爾。
徐清麥也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蕭皇後也沒有。
她有些悵然地環視了一圈自己住了将近十年的這個江南風格小院落:“何必收拾?既然是這兒的東西那就留在這兒吧,這樣的時候輕裝簡行是最好的。”
就這樣在宮中過了三日,徐清麥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侍女恭敬地向她禀告:“徐太醫,之前您訂購過布匹的辰記給您來口信,說是您要的吉貝布已經運過來了,明日下午可有時間去取貨?”
徐清麥心中一顫,平靜的颔首:“你回他罷,就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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