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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徐清麥沒想到自己遇到的會是阿史那社爾,那個在渭水邊和人打架導致腸道破損最後成為了她來長安第一例手術病患的突厥首領。
他是處羅可汗的兒子,也是劼利可汗的侄子。
這塊手帕還是當時她給他捂着傷口用的。
徐清麥接過阿史那社爾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多謝阿史那将軍。”
阿史那社爾臉上充滿了欣喜,眼睛閃閃發光:“徐太醫為何在此地?”
在一旁的默啜臉色一僵,雖然因為大軍的前來讓他們得救了,但為什麽來的偏偏是阿史那社爾?和可賀敦不和的阿史那社爾!
但阿史那社爾畢竟是王子,默啜只能上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對着他說了。
徐清麥面無表情。
阿史那社爾看了她一眼,然後轉向默啜,挑起眉:“所以,你們在沒有先上門求醫的情況下,就把徐太醫從長安城給綁了回來?”
默啜低下頭:“……徐太醫必然不會肯和我們前往金帳……”
阿史那社爾:“擡起頭來看着我。”
默啜擡起頭,随後便是極清脆的一聲鞭子響,瞬間有一股劇痛從臉上傳來,他痛到直接趴在了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徐清麥依然面無表情。
阿史那社爾将自己的鞭子收回來,嫌惡的看了一眼:“我突厥雖以游牧為生,卻也并非不懂禮儀的蠻族!突厥人的臉都要被你們丢光了!”
默啜和卡麗立刻跪了下來,不敢答話。
徐清麥這時候插了一嘴:“既然阿史那将軍也認為此事不妥,不如放我回靈州城吧?之前的事情,我可以當做從未發生。”
阿史那社爾對着她腼腆的一笑,有些為難:“徐太醫,并非我不想放你,也并非我不懂得知恩圖報。只是……”
如果他放了她回去,以義成公主對她兒子的看重,恐怕就是要真正撕破臉了。而現在,還不到徹底翻臉的時候。而且,他也有着自己的小小私心……
徐清麥扯了扯嘴角,明白他的意思了。
默啜和卡麗松了一口氣。
徐清麥調整了一下心态,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逃跑失敗,不得不跟着去突厥的事實。她開始惦記另一件事情,指了指已經開始進入到戒嚴狀态的靈州城:
“阿史那将軍說突厥也是懂禮儀的。幾年前,我大唐陛下與劼利可汗在渭水邊簽下盟約,立誓永不相犯。”她看了一眼跟在阿史那身後的突厥騎兵們,不過幾百人,但都兵強馬壯,“那你現在是?”
她淡淡的諷刺了一句:“難不成是因為無聊,帶着您的部下們出門遛馬嗎?”
一看就是要過來打草谷的,而且據她所知,前幾個月已經有過一兩次這樣的行為了。
阿史那的眼睛抽搐了一下,沒想到剛才自己的話成為了回旋镖紮到了自己身上。他眯起眼睛來看着遠處的靈州城,有些遺憾,大唐邊鎮的實力這兩年正在肉眼可見的變強,據說是因為軍備變好了,軍糧軍饷也都豐厚了。現在要打草谷必須要出其不意才能成功,而眼下的靈州城顯然已經開始備戰,即便要進攻也難拿下這塊硬骨頭。
自己就這麽些親兵,何苦交代在這裏?
想清楚了這一條,阿史那社爾揚起手中的鞭子,向後揮了揮:“兒郎們,回去了!”
他打算撤軍。
突厥騎兵們開始紛紛往後撤,阿史那社爾自己翻身下馬,想要扶着徐清麥上馬車但被她拒絕了:“我自己就可以,多謝。”
阿史那社爾也沒有強求,看着她上了馬車後,便也上了馬。
一群人來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消失在垭口。而那一邊,便是突厥。
站在靈州城牆上的金吾衛領隊狠狠地将手掌往堅硬石壁上一擊,就那麽一點點,就差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馬車上的徐清麥也在深深嘆氣。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到了突厥再說吧。
這一走就走了整整兩天,地貌也從曠野荒山逐漸變成了草原。只不過,九月的草原已經不再青翠,而是一片枯黃,顯然豐草季節已過,很快,或許就是下個月便要迎來寒冷冬季了。
阿史那社爾控制着馬匹走到車廂旁邊,正好和她并排同行。
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悠然道:“徐太醫應該在五六月的時候來草原,到時候從腳下到天邊都是一片綠,草原上開滿了鮮花,是極美的畫面。”
徐清麥輕哼了一聲:“那誰讓你們沒提前兩個月将我綁過來呢。”
阿史那社爾一噎。
他看向徐清麥,目光真誠:“徐太醫放心,待到了金帳之後,不管符離的病能不能被治好,我都會讓可汗放你回大唐。如果可汗與義成公主不答應,便是舍了我這條命,我也會送你回去。”
徐清麥看向他,看到的是一片坦誠。
她抿了抿嘴:“阿史那将軍可要記得今日所說的這番話。”
阿史那社爾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上天:“長生天做證,必不敢忘。”
徐清麥對他的态度好了些。總歸綁自己來的也不是他,算了,別把怒氣撒到他的身上。接下來,阿史那社爾和她說話,她也願意用正常的情緒來交流一二了。
這一幕卻看得默啜十分不安。
他找到卡麗:“我們必須要和社爾王子分開才行。”
卡麗朝着那邊看了一眼,沉默的點了點頭,但是兩人很快又陷入到了煩惱之中:要怎麽樣才能把徐太醫從社爾王子這兒搶走呢?
默啜很快就采取了行動,他找到了阿史那社爾:“社爾王子,小的有一事禀告。”
他為了執行任務到了長安城,雖然全程都在殚精竭慮的考慮自己的計劃,但對于長安城中的備戰氛圍也是有所體會的。
他臉色凝重:“這次大唐恐怕是真的想要與我們開戰了!”
下一秒,阿史那社爾一腳将他踹了出去,眼眸中充滿了危險:“有如此緊急的情報你卻一直拖到現在才和我說?恐怕,義成公主才是你真正的主人,而突厥卻不是!”
默啜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阿史那社爾諷刺的笑了笑:“不過,大唐與突厥開戰,豈不是正如了我那位嬸嬸的願?她可是一直惦記着給隋朝招魂呢!”
這句話,默啜更不敢接。
阿史那社爾看着他這幅誠惶誠恐的模樣也覺得沒意思,喝了一句:“滾蛋!”
默啜離開了他的營帳。
阿史那社爾也走了出來,看向遠方的天空。這幾天的天都是陰沉沉的,似乎馬上就要下雨。草原的天氣就是這樣,原本陽光燦爛,但只要一變天一下雨就立刻會變得寒冷徹骨,即便十月未到都會飄落雪花。
可今年的突厥,已經經不起一場雪災,也經不起一場大戰了。
和他自信狂妄的叔父不同,阿史那社爾對戰争的預期并不是那麽的樂觀。
他看向金帳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憂愁。
……
在周自衡與李崇義等人離開長安沒幾天,大唐就對天下發了檄文,正式拉開了西征突厥的序幕。李世民下诏,兵分六路,以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統帥中軍。
其他五路,分別由李勣、柴紹、平陽長公主、李道宗、薛萬徹等将領率領,從六個不同的方向開始朝着突厥進發。基本上堵死了突厥逃竄的路徑。
無數的快馬在長安與邊鎮之間穿梭,将最新的诏令以及消息傳送到朝廷以及邊境駐軍的手中。
靈州、甘州、涼州、肅州、豐州等邊境各鎮也都秣兵歷馬,開始調兵遣将、整頓防衛。如靈州等和突厥不過一線之隔的城池,更是進行堅壁清野,做好了戰争的萬全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當周自衡和李崇義趕到靈州城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不分軍民,所有人家中都在打磨兵器,有長槍、唐刀甚至是家中的菜刀、剪子等等,所有的婦女都在縫制铠甲和棉衣,就連老人和小孩都沒閑着,輪流給城牆上送去石塊等等戰備物資。
李崇義輕聲道:“這就是邊鎮。這裏沒有普通老百姓,每一個在這裏生活的人都是士兵,都有可能站在前線上,面對敵軍。”
全民皆兵。
周自衡有些沉默。
他遭受了親人離散之苦,但這樣的苦對于邊鎮的百姓來說,無時不在。
金吾衛的将領還在靈州,得到消息後立刻趕來。在知道徐清麥還活着,但是去了突厥之後,周自衡總算是松了口氣。
他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雖然知道突厥的意圖,但總是擔心路上會出什麽意外。聽到她最後是被阿史那社爾帶走,他就更放心了,他與阿史那社爾曾經打過交道,是個還不錯的年輕人,懂得知恩圖報。
李崇義:“那咱們現在辦?”
周自衡想也不想的:“自然是追到突厥到。阿史那社爾雖然不錯,但那義成公主顯然有些失心瘋,最好是能趕在他們到達雲中城之前攔住他們。”
李崇義本來就是為了幫他而來,便也點頭:“行,聽你的。”
走之前,還有正事要辦。
兩人先找到了靈州城都督薛萬徹,将最新的诏令給了他——在他們一路趕過來的時候,從長安城來的驿馬追上了他們。李世民知道周自衡心意已決,索性便給了他找了個送信的差事,讓他順便将诏書給薛萬徹送來。
這也是一片愛護之意,避免禦史秋後算賬,參他一個擅離職守之罪。
周自衡當然是領情的。
薛萬徹接了旨,連說了幾個好字,他早就想和突厥人打一仗了。
他想要安排周自衡和李崇義等人在靈州城安置下來,卻被周自衡婉拒。薛萬徹倒是很欣賞他這種為了家人甘入火坑的勇氣和決心,給了他大量的補給,又給他精良的武器設備,還派了熟識那邊各個部落的向導過來。
大方得讓李崇義都懷疑他是不是別有目的。
薛萬徹哈哈大笑:“我與周郎中雖然之前并無接觸,但卻久仰大名。我們這些邊鎮的軍糧,可都要勞煩周郎中在後方籌措。日後,我們邊鎮的屯田若是能請得周郎中指點,那就更好了。”
若不是江南運過來的糧,恐怕他的士兵們吃不到那麽飽足。
還有那寒玉漿,那真是他喝過的最烈的酒!就适合邊塞這種苦寒之地!
周自衡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謙虛了幾句。
第二日,周自衡就帶着李崇義、薛大還有跟上來的金吾衛一起,進入到了突厥的茫茫草原。
這時候,阿史那社爾已經帶着自己的部下和徐清麥停在了一處小小的部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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