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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徐清麥只覺得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之中,而且頭還有些疼。
她明白自己是着了道了。
之前進到了小院,脖子上便中了一記手刀,整個人眼黑發暈立刻軟了下去,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看到雲霞似乎是想要尖叫然後迅速被人捂住了嘴巴。
待到她清醒過來,便躺在了這副棺材裏。
好在他們應該不是真的想要自己死,這棺材并沒有被釘死,透過縫隙還能看到外面的亮光。但這絕不是什麽舒适的體驗,他們正在策馬往前狂奔,這棺材随之颠簸着,将她晃蕩得左碰一下右磕一下,痛死了。
很快,隊伍就停了下來。
棺材蓋子被打開了,徐清麥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立刻被一團軟布堵住了嘴,然後有人給她戴上了一頂幂籬,将整個人都遮住,再抱到了一匹馬上。
有繩子将她與前面的騎士綁住,疾風掠過,他們又踏上了行程。
而之前的棺材與馬車就這樣被棄在了小樹林之中。
他們騎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走的都不是驿道而且一些林間小路,十分颠簸。若不是徐清麥被綁死了恐怕就要跌下來了。好在,再怎麽争分奪秒,人總是會累的,也需要時間休息。
在一處山野的避風處,他們停了下來。
徐清麥也被拉了下來。
她不能發聲,只是謹慎得透過幂籬被風吹起來的間歇觀察這些綁架了自己的人。他們一半是胡人,一半是漢人,不過說的似乎都是突厥語——這兩年她和很多胡商打交道,已經可以用突厥語簡單的交流。
那些人燃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又拿出行囊裏的幹糧放在火邊烘熱。
待到一些就緒,還準備了一個水囊,端過來遞給徐清麥,将她嘴巴裏的軟布扯出來,用流利的官話道:“吃吧。”
徐清麥沒接,她問:“你們是誰?為何要綁架我?可知綁架朝廷命官是死罪?”
那位騎士笑了一下:“徐太醫,待到了目的地,您自然就知道了。只不過路上的時候要委屈你了。”
徐清麥的心略微放下來了一些,這些人的态度挺客氣,想必是有所求。
她又問了一連串:“你是突厥人?想要帶我去突厥?可是突厥有什麽人病重需要我去救?不會是劼利可汗吧?”
騎士挑起眉:“徐太醫果然聰慧,不過還是那句話,等您到了之後就知道了。”
他頓了一下,又說:“既然徐太醫是聰明人,那在路上的時候就請您別做出讓我等為難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并不希望對您動粗。”
徐清麥沉默了一下:“雲霞怎麽樣了?就是我那個侍女。”
騎士:“她沒死,只不過被打暈了。”
徐清麥這才接過他手中的幹糧,就着水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觀察着這宿營地的環境,山高林深,時不時有夜枭的聲音從林子深處傳來,方圓十幾裏之內似乎都沒有人聲。
她放棄了高喊求救的打算,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根本不會有人來!
狠狠地咬了一口幹糧,這餅子又硬又沒味,換以前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卻努力的吞咽下來,只希望能夠給自己儲存一些體力,到時候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突厥人對她還算禮遇,讓她睡在了火堆邊,又扔了薄羊皮毯子過來。
徐清麥冷靜道:“我要去解手。”
從那群人中站出來了一個,徐清麥擰眉剛想要發脾氣卻看到她取下了面巾,竟然是一個女人:“我陪您去。”
徐清麥扯了扯嘴角,沒再說什麽。
她走遠了一些,慢吞吞地解決了個人問題,然後又慢吞吞地回來。周圍的環境讓她有些失望,的确是荒無人煙。不再折騰了,徐清麥眼睛一閉,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入睡了。
剛才的突厥騎士朝那邊看一眼,倒也佩服她的鎮靜。
徐清麥并沒有睡太久,天還沒亮就被人拉起來了:“快起來,上路了!”
她估摸着自己也就睡了兩個時辰左右,看來這些人是想要日夜兼程的趕回突厥去。
路上的颠簸勞累倒在其次,最讓她覺得遺憾的是這些人不走官道,而且繞着村莊以及城鎮走,即便在路上遇到了趕路的商隊也都會立刻離開,十分警惕,讓徐清麥求助都無門,只能咬牙跟着。
就這樣一天接一天,她明顯覺得周邊的景色越來越荒涼,高大的山脈連綿起伏,沉默地卧在了這一片大地上。峽谷山巒之間的草已經變成了黃色,遠處可見巍峨的雪山。
又過了幾日,風景又為之一變,綠洲不再,周圍是光禿禿一片,天地間開始出現了風沙,夾雜着小小的砂礫,刮得人臉疼。
徐清麥依稀知道自己大概是到達了祁連山或者是賀蘭山脈一帶,接近河西走廊,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州縣。
而且,氣候似乎也開始變涼了,徐清麥穿着八月的衣裳瑟瑟發抖,那位叫卡麗的突厥女騎士給她披上了毛皮裘,她這才感覺到暖和點。
卡麗看了她一眼,又勒轉馬頭到了隊伍首領默啜邊上。
“我們的補給沒有了,只能去靈州城。”
默啜皺眉:“穿過靈州城太危險了,很容易暴露。”
卡麗堅持:“繞城走全是高山,路途險峻而且極耗時間,最起碼要多花三天。我擔心我們會達到另一邊就被人守株待兔。不如冒險闖一回。”
默啜沉思,卡麗的确說得有道理。而且補給不夠想要繞過周圍的高山,那其實也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山上的氣溫可比山下要冷多了。
他點點頭:“那就照你說的辦,我們在此先歇息一天,明日一早就穿城過,不多做停留。”
徐清麥裝作毫不在意實際豎起了耳朵在聽他們在講什麽,但只隐隐地聽到了幾個單詞:補給、城鎮、繞路……
她精神一振,覺得應該是他們補給不夠,不得不去前面的城鎮補充了,那自己逃跑的機會是不是來了?
又行進了大約半天時間,他們終于停在了一座塵土飛揚的城池面前,那城門上寫着碩大的兩個字:靈州!
徐清麥的瞳眸倏地收縮了一下,靈州!
這是大唐的北境,只要穿過靈州城,就能從祁連山與賀蘭山之間的峽口進入到突厥境內。
她的心沉了一下,或許她只有一次求救的機會。
不過,突厥人也不是吃素的,她所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都想到了。第二日一早,卡麗就用繩子将她的雙手捆在一起。
“徐太醫,漢人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默啜來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如果你在靈州城裏做了什麽不該做的,喊了什麽不該喊的,那即便是我死,也會将您一起帶走。”
徐清麥重重哼了一聲。
她現在已經知道這些都是義成公主的手下。
“義成公主到底給了你們什麽好處?讓你們甘願如此赴湯蹈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徐清麥諷刺了一句,“但明顯,讓你們來執行這種任務,顯然她也沒将你們的性命放在眼裏,不過是個随時可以消耗的東西罷了。”
卡麗走過來,表情依然是淡淡的:“徐太醫,你是離間不了我們的,何必浪費口舌?”
徐清麥剛想說那太遺憾了,還沒開口就被卡麗捏住了臉頰,用一團軟布繼續塞到了她的口腔裏,再用長長的布條包了起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徐太醫。到了金帳,我們自然會向您請罪。”
徐清麥又被戴上了長長的幂籬,卡麗牽着綁住她雙手的繩子,朝着城門走去。
守城的士兵看到他們一行,懶懶的問道:“什麽人?去哪裏?有沒有過所?”
“小的是去長安那邊做生意,這是我們的過所……至于這個女人,是我們從長安買回來的女奴,準備回去獻給我們的首領。”
随着文書一起被遞過去的還有一串銅錢。守城的士兵隐秘的掂了掂銅錢的重量,露出滿意的笑容,也沒提出來要查看他們的貨物以及人,便揮揮手讓他們過去了。
徐清麥的腳步一頓,她想着自己若是死活不走,賴在這兒那或許士兵就會過來查看,這樣也能掙到一線生機。
卡麗很快就感覺到了她的狀态,她立刻逼近她,湊到她的耳朵邊輕聲說道:“徐太醫,您若是在這兒大鬧一場,那我們固然走不了,卻也能拉上幾個墊背的,你看看周圍那些人,你忍心看到他們因為你而死嗎?”
徐清麥透過幂籬環顧一下四周。
有行色匆匆的商人,有憨厚的愁苦的農人,也有背着背簍帶着小孫女想要去靈州城內賣菜的老人……都手無寸鐵。而突厥這一邊,全都是武力高強的騎兵。
不得不說,卡麗的話戳到了她的軟肋。徐清麥當然不願意無辜的人因為自己而丢掉性命,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本身沒有性命危險的前提下。
她別無選擇,只能跟着卡麗往前走。
靈州城和長安相比顯得那麽的陳舊,如果說長安是披着錦衣的絕色婦人,那靈州就是一位滿面風霜的中年老兵。這裏的城牆上有着刀戟留下的無數傷口,還有無數的新舊交錯的痕跡,顯然是破了補,補了又破。每一處都在訴說着過往戰争的激烈。
就連刮來的風,都是獵獵作響。
這裏生活着的人,縱然是瘦弱,但卻堅毅。畢竟,不堅毅的人很難在這座邊境之城生存下來。
徐清麥透過一點點的縫隙打量着這座城池,希望能從中獲取一些機會。但她的神态很快就被卡麗發現了,卡麗立刻将她的幂籬轉了個方向,頓時,在她的眼前只有朦胧的黃色沙塵,再也看不到其他。
默啜一行沒有打算在城中多做停留,他們進入了一家車馬行,這家車馬行顯然是突厥某個部落在靈州城的一個小據點。他們在這兒讓馬匹歇息并且吃一些草料,又派了人前去采買一些路上的吃喝用品,顯然是打算休息半日然後等東西一到就立刻起身走人。
徐清麥有些焦躁,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可是她口不能言,手又被綁住,身邊還有卡麗盯着,根本找不到向外求助的途徑。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喧嚣聲。
在門口放哨的突厥士兵忽然匆匆的跑了進來,俯首在卡麗的耳邊說了一句。
徐清麥聽不到聲音,但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這位士兵的口型。
他說:“金吾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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