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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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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徐清麥與平陽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的合作。

    唐朝的軍隊裏有軍醫的職位,叫“檢校病兒官”,但這個官職常年空缺不滿員,而且即使是有,往往也并非什麽經驗娴熟的大夫,不過是之前被征召入伍的草頭醫甚至是巫醫們誤打誤撞的被提拔了上來。

    每次出征與大戰,往往只有将領級的武将可以得到治療,其他士伍往往是互相救助,随便敷點什麽草藥之類然後就聽天由命了。平陽心細,以前就觀察過軍隊裏減員的情況,她發現真正死在戰場上的與從戰場上救下來之後撐不過去再死的,其實後者反而更多。

    她在與徐清麥平日聊天的時候提起過這件事。

    徐清麥很篤定的道:“是因為感染。”

    她告訴平陽,戰場上太髒了,那些生鏽的髒污的武器以及泥土等,攜帶無數細菌,都會對傷口形成嚴重的感染。

    “譬如以前戰争時用的金汁……”徐清麥做了個惡心的表情。

    平陽咯咯笑起來:“這東西的确是惡心。”

    金汁就是各種糞便兌水,然後燒開後從城牆上倒下去,往往用于守城,殺傷力極大。

    徐清麥解釋:“這就是因為糞便中細菌太多了,只要身上有一點傷口,立刻便會通過它侵入人體,造成各種感染。如果傷口太大,便會形成敗血症。”

    敗血症其實不單單是血液感染,而是全身器官的感染,所以在她穿越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個更專業的名詞,就叫“全身性感染”。

    那時候顯微鏡還沒有出來,細菌這個詞只存在于概念之中,但出于對徐清麥的信任,平陽沒有任何障礙的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貞觀二年,柴紹奉命帶兵剿滅梁師都,平陽長公主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與徐清麥曾說過的這段話,于是她找到了徐清麥,想看看能不能讓醫學在戰場上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應用到戰争中,這絕對是可以極大促進醫學發展的,徐清麥自然應了下來。但那次太倉促,大蒜素沒有發明出來,醫學生們也才剛學不久不頂用,所以徐清麥便讓平陽将軍中的軍醫都召集到了太醫寺,對他們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培訓。

    這個時候的徐清麥,已經樹立起了足夠的,軍醫們對她所傳授的知識沒有任何抵觸,全盤接受。

    而那次剿滅梁師都的戰争裏,士伍們暫且不提,大小将領們的存活率的确是更高了一些。

    正因為如此,平陽長公主這次才又找到了徐清麥,看看這次能不能有更進一步的合作。

    徐清麥聽到她這樣問,根本沒猶豫,一口答應下來:“自然可以。這次可以讓醫學生們也随軍出發,想必可以挽救到更多士兵們的生命。”

    平陽眼睛一亮:“他們也随軍?”

    “對。但是!”徐清麥話鋒一轉,“他們不去前線,軍隊需要在後方選擇安全的城池駐紮醫帳,那些受傷了的将領與士兵送到醫帳來就行了。而且也需要有軍隊來負責他們的安全。”

    那些大夫們考到醫學院可不是為了去打仗的,徐清麥也得保障他們的安全。

    在這個前提下,将會是對醫學生們尤其是學習外科的那一部分極好的一次磨練以及經驗。

    平陽想也不想地應了下來:“行!我去與李大将軍說,他必然會同意。”

    對朝廷來說,人口是很重要的,而對于唐軍來說,一個經歷了戰争還能存活下來的老兵可以抵得過好幾個新兵。而且還能提升士氣,李靖不可能會反對。

    既然說定,徐清麥放松下來,她問道:“是已經定了日子馬上就要出征了嗎?”

    過完中秋後,周自衡也得去兵部報道了。

    平陽輕聲道:“還未,不過應該也就在這兩個月內了。主要是之前渭水之盟,咱們也不好主動背棄盟約,得師出有名。”

    徐清麥啞然失笑,原來師出有名這麽早就存在了。

    兩人聊得差不多,第二場又要開始了,平陽讓她們在自己帳幕下好好坐着就行,自己又上場了。

    徐清麥一邊看馬球一邊盤算着要如何配合這場戰事。

    除了鍛煉醫學生之外,她覺得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檢驗一下大蒜素的有效性。這兩年她忙裏抽空就會與太醫寺的藥園師一起研究大蒜素。

    她在後世當然沒有學過制藥,但也大概了解這種生物藥物的簡單思路就是提取。但是要如何提取,如何讓裏面的藥物成分體現出來是需要很多步驟的。好在太醫寺精通制藥的一位藥學博士對她的這個想法非常感興趣,帶了幾位藥園師來做這件事情。

    即便如此,他們也是在試驗了無數次之後才在無意中找到用酒精來作為浸泡大蒜的溶液,似乎可以獲得更好的效果。

    然而,這還不夠。因為沒有相關的設備,所有的程序都必須人工來,這又是一個漫長的實驗過程。

    徐清麥打算等中秋過後,立刻去藥學實驗室裏看看現在進展到底怎麽樣了。

    最好是能趕在戰争前把這玩意兒做出來,這可真是活人無數的好東西。

    正漫無目的想着,就聽到身邊的周天涯歡呼起來:“公主殿下贏了!公主殿下贏了!”

    場上歡聲雷動。

    她轉向徐清麥,眼睛亮亮的:“阿娘,等我會騎馬了,我也要學會打馬球。”

    徐清麥看着場上鮮衣怒馬、無比飒爽的女人們,笑道:“行,只要你喜歡就好。”

    平陽回到帳幕,聽到周天涯想要學馬球,十分開心:“行,等你學會了騎馬,我便教你打馬球。到時候那些追求你的小郎君們,要是打不過你,那就統統不要理睬。”

    徐清麥看着歡欣雀躍,活潑無比的周天涯,對平陽道:“其他的我倒不擔心,不過她現在是有點徹底放飛了,我倒是想着該讓她怎麽靜下來心來讀讀書。”

    雖然說她不拘束女兒的天性,讓她随便撒野,但也不能野得沒邊了。

    平陽點點頭,她自小也是跟着自己的兄長以及幾個弟弟一起上課的,四書五經都很娴熟。

    她想起之前曾與徐清麥聊天時提到的,便道:“之前你不是與我說,想要辦一所女子學堂?我看這個辦法倒是可以的。公主們在宮中也是需要上學堂的,那為何其他人不可以?”

    徐清麥眼睛一亮:“這倒是個辦法。”

    她又有些愧疚,其實這個念頭早就有了只不過因為事情實在太多所以竟然拖延到了現在。

    平陽拍了拍她的肩頭:“待我先去尋訪一些名師,建校之事不急,待到戰事平定後自然會有大把時間來建。”

    待到馬球賽結束,徐清麥拒絕了平陽的筵席邀約,帶着周天涯回到了布政坊,換上了日常穿的常服,這才和周自衡一起去了興道坊。

    這一次的中秋團聚宴席放在了大房那一邊。

    不管大房二房內裏有多少龌龊,最起碼面上還是表現得其樂融融,徐清麥帶着周天涯一圈招呼打下來,覺得自己臉都要酸了。

    開飯之前,周自衡和自己的嫡親兄長還有柳氏、周義被叫去了周禮的書房,說是有家事要商量。

    徐清麥暗地裏嗤笑一聲,知道這是周禮打壓自己的手段——任你是太醫寺丞又如何?到了周家,依然是周家的媳婦,這種家中大事依然沒有參與的份兒。

    好在,徐清麥也并不在意就是。

    周自衡的嫡妹一邊和周天涯玩耍,一邊小聲問她:“嫂嫂,你知道是什麽事情嗎?大伯的臉色那麽嚴肅。”

    徐清麥搖搖頭:“我也不知。”

    她陡然想起來周自衡昨日說的話,感覺今晚肯定是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啧,可惜了,不能去湊個熱鬧。

    書房內。

    周禮坐在左上首,他旁邊是孔氏。在他們身邊站着自己的嫡長子,而周義與柳氏則帶着他們的嫡長子以及周自衡坐在了右邊的位置上。

    周義大大咧咧:“大兄,什麽事不在飯桌上說,卻偏偏要這麽鄭重的來書房?”

    他可是餓了,想要坐下來吃飯了。

    柳氏察言觀色,心中警惕起來,感覺這一場面看上去就有那麽些不懷好意。

    周自衡坐在位置上,喝着茶,老神在在。

    周禮放下杯子,環顧了一圈書房裏的人,最後落在周義的身上,他沉聲道:“離父親與母親仙逝至如今,已有十年。這十年來,我與二弟守護相助,度過了無數危機,将周家帶到了現在的位置,也算是不負父親臨終前所托。”

    周自衡垂下眼,心中諷刺想,這位大伯還真是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得好像周家有今日的地位都是他拼出來的一樣,實際上周家靠的是周純祖父的從龍之功,而周禮丢掉了自己禮部侍郎的職位,還差點将周家送上了齊王李元吉的這條船。

    周義很糊塗:“大兄怎麽忽然說起這些來了?”

    周禮頓了頓,他這弟弟真是沒救了!

    他省去那些原本慷慨激昂之詞,面無表情道:“不過如今的形勢卻又要與之前不同。為兄覺得,為了子孫計,也到了該分家的時候了!”

    孔氏和周大郎君都在一側點頭。

    周義瞪大了眼睛,驚訝無比:“大兄怎麽忽然想到要分家了?”

    柳氏也很驚訝,但很快的,眼角眉梢卻浮現起一絲暗喜。

    周禮淡淡道:“并非忽然,我已思慮已久。之前不分家是因為父母尚在,而現在你與我都是當祖父的人了,自然就要獨立門戶了。”

    說起來他是有些後悔的。

    之前他當禮部侍郎的時候,在周家一手遮天,他說向左沒人敢往右。可惜那時候沒能拉下臉來分家,将二房給甩開。為了名聲容忍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許久,以至于現在喪失了不少主動權。

    悔之晚矣。

    孔氏用手帕抹了抹不存在的淚:“二弟,二弟妹啊,雖然我也舍不得,但你看現在,不分家,這人越來越多,園子裏都快住不下了。分家了,才好去外面置地置産。”

    柳氏雖然日常與她不對付,但她這番話卻是說到了柳氏心裏。

    不分家的時候,除非像周自衡和徐清麥這般,無論是房産還是其他東西全都是禦賜不用交公,否則大家的收入都是要交給公中的。當然肯定都會瞞着一部分,甚至是瞞下來大部分,但既然瞞着那就不能公然拿出來用,否則就只能偷偷摸摸。所以現在大房二房都擠在一起,互相盯着,沒人敢輕舉妄動。

    柳氏也早就想去外面買地買宅了!

    因此,她極為爽利的道:“大兄大嫂說得都有道理,既然你們要分家,那我們二房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就分吧。不過要找一個公道的長輩來,可不能随便分。”

    該争取的她還是會争取的,可不能讓大房白白得了便宜。

    周自衡微笑道:“大伯在中秋節前提出來要分家,想來是真的思慮許久了。如阿娘所言,既然長輩要分,那我們做小輩的,也只能聽從。”

    言下之意,他也不反對分。

    除了周義還在糊塗之外,分家這件事竟然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定了下來。

    直到柳氏将周義給拖走,周自衡與他的嫡親兄長出去之後,書房中便只剩下大房一家。

    孔氏皺起眉頭:“郎君,我怎麽覺得有些太過順利了些?”

    二房會這麽輕易答應分家,不會是在醞釀着什麽吧?

    周大郎駁斥他娘:“二房現在自視甚高,當然會想要趕緊分家。”

    他不屑道:“目光短淺,難怪道長說日後必有災禍。父親,咱們可不能再等了,別讓二房将咱們拉到溝渠裏去!”

    周禮颔首:“事已至此,當然盡快為好。”

    他打算中秋節過後就立刻請來公正人,趕緊把家給分了。

    分家這個決定在飯桌上一扔出來,自然激起了千重浪,飯桌上暗流洶湧。

    回家路上,徐清麥将整件事情複盤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現在大房是怕日後被二房連累,所以想要快點分家,而你母親也不想被大房巴上來,所以也想要快點分家。這還真是……”

    這不是趕巧了嗎?

    她當然是傾向于分家的。雖然大家并不住在一起,但不分家時的這種大家族式財務設計也讓她頗為頭疼。

    徐清麥與周自衡有不少的産業,第一份是手工皂,第二份是江南的磨坊,第三份是烈酒,第四份是玻璃作坊。他們當然不會傻大方的将所有的收入都交到公中,而是有選擇的交了一小部分,主要來自于磨坊和農莊上的一些出息。

    手工皂的收入現在暫時放在康有德以及陸存中處,他們每一季只取一小部分;烈酒的利潤他們還沒有支取過,主要用于擴大經營,剩下的放在了江南,讓王一方守着;而玻璃作坊因為有戶部的大頭,所以大房根本不敢過問。

    但這樣操作長久下去肯定不行,財帛動人心,那麽一大筆錢放在別人手裏不是什麽好事。

    她忽然問周自衡:“等等,你事先就知道了大房想要分家?你不會是在裏面動了什麽手腳吧?”

    兩人此刻正在馬車上,周自衡将她拉了過來籠在懷裏,舒舒服服的。

    他嘴角上翹猶如狐貍:“倒也沒做多大的手腳,就是安排了個神棍去和周大郎君接觸接觸而已。”

    分家這件事必須得讓大房先提出來,否則他們便要心生疑窦覺得二房有鬼。

    聽了他所說的,徐清麥也覺得好笑。

    “不管如何,這件事情也總算是解決了。”

    他們這樣後世習慣了小家庭模式的,真的不習慣上頭有一大堆親戚和長輩壓着,更別提這長輩根本不靠譜。

    中秋當天,周自衡與徐清麥去陪周義和柳氏吃飯,顯然周義也被柳氏說服了,不再叽叽歪歪着分家的事情了。柳氏當然高興,周自衡與徐清麥每年都會孝敬她不少東西,現在她身家頗豐。

    只不過,團圓飯才吃到一半,從宮中疾馳而來的馬蹄聲就響徹了整個長安城。

    “周郎中!陛下召您立刻前往宮中進谏!”

    內侍連門都沒進,傳達完口谕之後便翻身上馬準備去下一家,行色匆匆。

    周自衡握住徐清麥的手,兩人站在門前看向太極宮的方向,懸挂在高空之中的圓月不知何時被飄過來的一片烏雲給遮擋住了,夜色立刻暗沉了下來。

    這樣的聲勢,這樣的氛圍,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他沉聲道:“恐怕是要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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