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96章
史文清今日很得意。
他第一天當差,想着不能給上官們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雞還沒有叫就起來了,甚至還讓下人給他送來熱水,沐浴了一番,又将衣服熏了香,一切收拾妥當這才出了門。
一路上他心情極好,雖然要早起,但這樣的日子不比之前待在家裏要有奔頭?別人想早起還沒這個機會呢。
從他家去太極宮要經過興道坊,這地方他熟,以前和周十三混在一起的時候經常來。
想到周十三,史文清更得意了。
誰能想得到,之前那個風度翩翩,到處都壓他一頭的周十三如今已經在長安城中沒了蹤影,而他,史文清,卻進了中書省呢?
所以,看人要看長遠,只看一時是沒用的。
可能是因為他太惦記周十三,剛進中書省,就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從門房走了出來,與一位小吏談笑風生。
史文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十三!”他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裏?”
是他看錯了吧?
然而,那人回過頭來,徹底的戳破了他的幻想:那可惡的笑容,不是周十三又是誰?!
周自衡含笑看着他:“史文清,之前我就說了咱們會有機會重聚的。”
史文清走上前,驚疑的打量着他:“你來中書省……是有什麽公務?”
也是,這小子好像是司農寺的,肯定是司農寺有什麽事情讓他來跑一趟。史文清心情恢複了平靜,對他道:“有什麽來找我啊,好歹我現在也是中書省主事……”
他話還沒說完,身邊那位小吏就笑起來:“你是新來的史主事?那正好,我帶您和周補闕一起去廨舍。”
史文清:“好,有勞……”
等等,周補闕是誰?
他聲音都高了兩度:“周補闕?!”
周自衡在旁邊從頭到尾的圍觀了史文清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表情變幻,終于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決定和他攤牌:
“其實我現在領了中書省右補闕的差事,今日和你一樣,第一天來這裏當差。”
右補闕!
比主事的品級和職位還高了一級!
史文清只覺得自己嘴唇都在哆嗦:“為何那日你不說?”
他現在想想那日在周自衡面前的舉動,羞惱得恨不得現在地上就冒出一條地縫,他好立刻鑽進去。
周自衡一臉真誠:“這不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嗎?怎麽樣?咱倆現在可以在一處辦差了,開不開心?”
史文清差點想要吐血。
開心?他能開心才是有鬼!
他看着周自衡的笑容,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嘲諷自己。不過,史文清也不是純傻的,他立刻就意識到現在周自衡是自己的上官了,他可不能第一天就和上官起龉龃。
于是,史文清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驚喜,的确是驚喜。”
周自衡笑意更深了。這不是挺識時務的嗎?
不過史文清也并不是罪大惡極,捧高踩低人之常情罷了。他也就是想要惡趣味一把,只要對方不來招惹自己,周自衡并不打算用高一級的職權來壓他。
他拍了拍史文清的肩:“走吧,去廨舍。”
右補闕有單獨的廨舍,主事卻沒有。
史文清到了自己辦公的廨舍後,臉終于垮了,心中的喜悅蕩然無存,在接下來和同僚們的自我介紹相互認識中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倒是讓其他幾位主事暗中撇了撇嘴。
這是給誰臉色看呢?
不理這個沒禮貌的新人,幾位主事湊在一起興致勃勃的議論:
“看到新來的補闕了嗎?”
“看到了,果然是一表人才,翩翩君子。聽說是房相公特意向司農寺要過來的,崔寺卿還來鬧過一場呢。”
“鬧什麽呀,不過是故意的,趁機賣個人情罷了。”
“對了,你們可知周補闕的夫人是誰?”
“哦?可是哪位世家的娘子?”
“非也,只是一位民間女子。不過,”那人的聲音變得八卦起來,“卻是位神醫吶!之前渭水河畔……”
“夫妻雙雙都出仕,這可是難得的一段佳話!”
幾個人開始八卦,史文清在旁邊半晌無言,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震驚、懷疑、嫉妒的情緒輪番上陣。
他想,憑什麽啊?
難不成就因為周十三長得比他好嗎?
史文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另一邊,周自衡被房玄齡叫了去。
中書省的結構相對比較扁平,是史文清這樣的主事就是歸中書舍人管。而再往上,不管是補闕還是散騎常侍還是中書舍人,都是直接歸中書令房玄齡管。
房玄齡笑眯眯的看着他:“這段時間你就在中書省待着,別想着你江南那攤子事了,等開年了我鐵定放你回去。”
不放不行,陛下還等着一個可以成為天下糧倉的江南呢。
周自衡當然不能說別的,很恭謹的道:“任憑房相公吩咐。”
“嗯。”房玄齡颔首,覺得他剛到中書省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還是先從文書工作做起吧,正好也可以正兒八經的看看他的能力。
“那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我會讓人把一些要整理的文書送過來。”
周自衡剛回到自己的廨舍沒多久,吏目就送來了房玄齡口中所說的“要整理的文書”,不多,也就鋪滿了他的整個案幾。
他看着這堆文書,真是兩眼一黑,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下子,真的是要“案牍之勞形”了。
周自衡埋首在公文內,史文清卻是一直都靜不下心來。
待到傍晚散值的更鼓聲響起,他立刻趕到了平康坊。
作為為數不多可以不宵禁的裏坊,平康坊一到晚上反倒更熱鬧了,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剛結束了工作的官員們、想要放松一下的世家子弟們和從外地來長安的各種公子哥們,都集聚在平康坊北門再往東的這一塊區域,吟詩聽曲,尋歡作樂。
這就是赫赫有名的平康坊“北門之東”,整個大唐的風流薮澤。它分為北曲、中曲和南曲。前者所住的女伎地位低下,而後兩者則更為高雅。
史文清熟門熟路的去了南曲,裴五郎等一衆年輕郎君們正在雅間裏待着,聽樓下的姑娘彈琵琶。
看到他進來,郎君們發出怪叫,其中大部分是出于嫉妒。
他們很多都還在待選階段,還沒有領到差事。
“怎麽,去了中書省還悶悶不樂?你這是給誰看呢?”有人笑道,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滿了酒,“喝了!必須都給我們喝了!”
“喝了!”
幾個人開始鬧起來。
史文清一口将酒全都倒入口中,咕嚕咕嚕的,然後抹了把嘴,對着坐在主位的裴五郎悶聲道:“我今日在中書省看到周十三了。”
其餘人都沉默了一瞬,疑惑的問:
“周十三?”
“他去中書省幹什麽?”
裴五郎看着他們,嘴角勾了勾,都是些沒出息的東西,連周十三被封賞的消息都不知道——那日他從東市回去後就從父兄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這讓他頓時有些後悔當時沒有親自去邀請周十三。
“他被封為了司農寺丞、中書省右補闕,而且還得了個縣男的爵位以及布政坊的一處宅子。”裴五郎淡淡的道,“相關的公文應該已經送到各處了。”
周家也在四處報喜。
正在喝酒的幾位直接将嘴中酒液噴出,茫然的道:“這……在江南種田這麽有用?”
那他們要不要也去種田試試?
“啧啧,還真沒想到他竟然是咱們這群人中最厲害的啊……”
史文清看着他們這反應,更覺得心煩。
裴五郎對史文清道:“現在你們既然都在中書省,改日把他約出來一起打馬球。大家以前玩得好,如今可別生分了。”
史文清聽着他親昵的語氣,心中更冷了。
但他也不敢反駁,只能讷讷的低頭:“行,我試試。”
周宅內,蘭苑。
這裏少了平康坊的絲竹之聲,但是氛圍卻更加的溫馨,讓周自衡流連不已,一下班立刻就惦記着往回趕。
他對徐清麥埋怨自己書案上那一堆堆的文書簡直可以将他整個人都埋起來,徐清麥忍俊不禁。
“不過其實看下去後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周自衡又道,“你知道那句話嗎?”
徐清麥翻了個白眼:“我怎麽知道你要說哪句?謎語人滾出長安。”
周自衡被她逗得笑了半天,這是獨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隐秘的小快樂。
但又有些感傷。
“不說這些了。”他道,“就是那句,世界就是個大的草臺班子。”
唐朝從前隋那邊接過來的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可能在隋朝初立的時候,一切都是有制可循的,但是大廈要建起來難要毀起來卻只需一瞬,在經歷了将近二十年的亂世後,原本的制度和章程已經全部崩塌。
之前李淵在位的時候,可能忙着打天下,對細節并不在意,就導致了朝廷運轉表面看上去還不錯但實際已經是漏洞百出,很多東西甚至無章可循。而現在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位宰相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朝廷各個部門的工作全部梳理一遍,大到運行邏輯,小到禮儀規範。讓這個草臺班子逐漸變得正規起來。
徐清麥眉梢挑起:“這可不是個容易的活。”
周自衡欽佩的點點頭。
即使在後世,要梳理一家大一點的公司都是很難的事情,更何況是梳理整個朝廷?
“所以,他們在一個一個的約談各個部門,和那些官員以及老吏目們開會,劃清權責,然後立下規章制度……”
他今天看的就是房玄齡、杜如晦與戶部在集議時留下來的文書,相當于後世的會議紀要。不過現在的會議紀要可比不上後世那些經受過專業培訓的文秘們所寫,基本上就是把大家聊了些什麽如實的記了下來,無效信息太多。
周自衡要做的事情就是從這一堆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內容裏把重點給标注出來,并且形成一篇言簡意赅的公文回複給房玄齡。
徐清麥聽了都覺得同情他:“來,我來給你按一下肩。”
周自衡的眼角染上笑意:“好。”
徐清麥的手在他肩膀上捏揉,周自衡極為滿足的喟嘆一聲,拿側臉撒嬌似的在她胳膊上蹭了蹭:“你今天吃了什麽?”
她一聽到這個真是要吐苦水:“吃的太醫院裏的小廚房,不好吃。”
只能說淡而無味,大多數東西都是蒸出來的。錢浏陽說一是因為太醫們大多崇尚養生,二是因為太醫院位于皇宮內院,不好做太煙熏火燎的食物。
周自衡也有同感。
“明日還是讓人送餐來好了。”他看一些官員就是家中仆人送餐,“我讓随喜拿了送去你那兒。”
“行。”
他問徐清麥:“你呢?今日有出診嗎?”
徐清麥興致勃勃:“還真去了,今日見到了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名為李麗質,她今年才五歲,比李承乾還小了兩歲,但已經能看出來她繼承了李世民的一雙鳳目,已經頗有高貴儀态。
“公主,把嘴張開。”錢浏陽哄着她道。
長樂乖乖的把嘴張開,然後一雙眼睛不住的往徐清麥身上看去,充滿了好奇。
錢浏陽檢查了一下她的口腔與牙齒,滿意的點點頭,對她身邊跟着的乳娘道:“公主的牙齒很健康,不過還是要注意少給她吃甜食,尤其是晚上的時候一定不能吃。”
乳娘應下了。
長樂終于可以說話了,她迫不及待的問徐清麥:“你就是以後要來給我請平安脈的太醫嗎?”
徐清麥柔聲道:“是,就是我,見過公主殿下。”
長樂有些驚恐:“可是他們都說你會剖開人的肚子,那你給我診脈的時候也會剖開我的肚子嗎?”
徐清麥:“……不是這樣的,公主殿下。”
她很鄭重的對她解釋了一遍手術的原理。五歲的長樂倒是聽得很認真,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真的聽懂,反正聽完後她從凳子上輕快的跳了下來。
“原來如此,我就說呢。”她對徐清麥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我喜歡你。”
徐清麥微笑問:“為什麽?”
“因為你沒把我當小孩子看。”長樂氣鼓鼓的,“他們所有人都把我當小孩子看,包括太子哥哥,明明他比我也只大了兩歲!”
徐清麥笑了起來,她仿佛看到了幾年後的周天涯。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承乾小正太的聲音從室外傳來:“你比我小了兩歲,就是小孩子。”
而他,已經是可以陪伴在母親身邊守衛興義宮的小勇士!李承乾挺起了胸膛。
走在旁邊的長孫皇後輕笑着搖了搖頭。
錢浏陽和徐清麥趕緊向她行禮:“見過皇後娘娘。”
“免禮,坐吧。”
長孫皇後将飛奔到自己腳下的李麗質抱了起來,放在了一旁。她現在膝下就李承乾、李泰、李麗質三個,對他們疼愛有加。
“長樂的身體如何?”長孫皇後問錢浏陽。
錢浏陽:“皇後請放心,長樂公主的身體很健康,但要注意晚上別吃太多,容易積食,對牙齒也不好。”
長樂公主對他做了個鬼臉。
這時候,李承乾卻看向了徐清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與掙紮,糾結了一番後,他還是離開了自己的位置,走到了徐清麥的面前。
徐清麥有些懵,不知道這個身份高貴的小正太要幹什麽。
她隐約記得上次這小正太對自己的态度不怎麽樣……
正想着,就看到李承乾一本正經的對她道:“徐太醫,上次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是個只會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我……孤要向你道歉。”
徐清麥很訝異,連忙蹲了下去:“沒關系,殿下不用覺得抱歉。”
李承乾露出笑容,然後睜着明顯更像長孫皇後的雙眼皮大眼睛看着她,語速都快了幾分:“那你可以和我講講當時怎麽救的阿史那社爾嗎?他的腸子上真的有洞嗎?
“突厥人的腸子和我們的腸子是一樣的嗎?”
徐清麥:……
她看向長孫皇後。
長孫皇後笑道:“你就和他講講吧,他這幾天一直在想着這件事呢。”
對李承乾來說,這幾天最興奮的莫過于自己崇拜的父皇在渭水河畔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表現,以及和突厥簽訂下的合約。這一段故事他纏着李世民給他講了三四遍了,最後李世民為了不再講第五遍甚至避到了其他宮殿內。
再有就是徐清麥的開腹手術了——他畢竟是小孩子,對于那種傳得神乎其神的八卦趣事顯然也很着迷。
既然皇後發話了,徐清麥自然也就從善如流,開始講起故事來。
……
“現在看李承乾,特別正常。”徐清麥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她和周自衡之外,其餘人都在院子裏幹着自己的活,阿軟牽着周天涯消食,在院子裏轉圈圈的走。
徐清麥壓低聲音:“所以他後來到底是怎麽發展到要造反的?”
歷史上唯一一個造反了但是沒被處死的太子,但是在他的小正太時期,竟然還挺可愛。
“具體的我也不記得了。”周自衡輕嘆了一聲:“可能是玄武門之變的魔咒吧。”
李世民用殺兄弑弟的方式得到了皇位,這皇位或許本來就應該屬于他。但是,這種酷烈的手段卻也在某種意義上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他的幾個兒子同樣被權力裹挾,對自己的兄弟警惕萬分,生怕再上演同樣的事情。
唐宮中發生了多少骨肉相殘的人倫悲劇?
玄武門之變雖然以最低的代價完成了權力更替,讓天下人不再受到戰争的苦楚,但是它卻像是不散的陰翳,一直籠罩在李唐皇室的頭頂。
“李承乾剛當上太子,還沒有對權力感到麻木,也沒有體會到被權力推着走的感覺。”周自衡道,“現在的他,或許是他一生中最自由的時候。”
所以現在的他會對一個太醫道歉,待他長大了,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會嗎?
很難。
徐清麥莫名的覺得傷感。
所以今天下午對她鄭重道歉的可愛小正太最終真的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我記得他後來是瘸了腿……”周自衡喃喃回憶道,“但是具體是怎麽傷的,好像史書上沒有寫。”
“傷腿啊……那可能是外傷沒治好。”徐清麥随意道,聽到他提到史書,她猛然想起來今天最驚訝的一件事情,“對了,你知道平陽長公主嗎?”
周自衡下意識的反應:“當然知道。”
“娘子關,她率兵駐守的地方後來被稱為娘子關。”他道。
他為什麽知道得那麽清楚呢?因為後世他很喜歡的一位科幻作家最初就是在娘子關發電站工作,他因為那位作家對娘子關産生了好奇,就去了解了一下這個小鎮名字的由來,從而知道了大唐原來有一位這麽牛逼的公主。
也因此,周自衡很清楚的記得,平陽公主是在李世民登基前幾年去世的。
“不是武德六年就是武德七年。”他篤定道。
兩人面面相觑。
“三年前,平陽公主在馬場摔了下來……”徐清麥回憶自己今日了解到的事情,“或許,這就是那個轉折點。在我們的世界裏,她因此而過世了。但是在這個世界裏,她活了下來。”
周自衡沉吟:“有可能。”
“但是她現在的情況并不是很好。”徐清麥挑能說的告訴了他,“從兩年前開始,她就陸續有頭痛的症狀,嚴重的時候甚至痛到睡不着覺。而且,這樣的症狀一直持續到現在……
“還有,她癱瘓了!”
周自衡震驚極了:“是因為摔的那一次?”
“目前還不能确定……”徐清麥猶豫的道,“畢竟這中間隔了一年多。而且聽起來,那一次摔得并不重,她第二天就可以自如的活動了。
“反正,具體情況如何,還得讓我親自看過之後才知道。”
她很頭疼的是,如果是涉及到頭痛等腦部問題,單純只是望聞問切和查體是很難确診的。
周自衡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勉強自己,保守治療或者才是最好的方法。”
徐清麥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放心,我有分寸。”
兩人又在屋內說了會子話,待阿軟帶着對繞圈圈感到膩煩的周天涯進來後才停止聊天,開始帶着周天涯在榻上玩積木。現在他們陪伴周天涯的時間有限,便約定在睡覺前一定要帶着周天涯最起碼玩一個小時。
“不然周天涯也太可憐了。”周自衡做出心碎的表情誇張道,“都快要成留守兒童了。”
徐清麥在一旁默默的翻個白眼。
薛嫂子在院子裏收拾小不點兒留下來的亂攤子,透過窗戶看着室內,嘴角都忍不住翹了起來。
娘子與郎君真是她所見過的感情最好的一對夫妻,他們兩人之間就像是有講不完的話,每次聊到興起甚至顧不上小娘子。而且,很多話她聽了都覺得茫然,但他們倆彼此卻能很快的領會到其中意思。
所謂心有靈犀或許也就是如此了。
第二日,徐清麥按照規定要去平陽長公主府給她請平安脈。
“本來我要帶你一起去的。”錢浏陽道,有些愧疚,“偏偏這裏來個急事。”
“沒事,沒事。”徐清麥安慰他,“我自己去就行。您就放心吧,肯定沒問題。”
她帶上了劉若賢。
劉若賢和莫驚春已經以學生的身份進了太醫院,但由于目前太醫院還沒有開啓授課制,所以他們依然和以前一樣跟着徐清麥就行。
平陽長公主府坐落于崇仁坊,這裏住着的都是皇親國戚,而平陽長公主的宅邸占據了最好的一塊位置,橫跨兩條街,五重院落,三進殿堂,前面是影壁禦道,後面還有花園和馬場。
太醫院的車馬從側門進,一直到公主所住的院子外才停下來,下了馬車,徐清麥深吸一口氣。
“徐太醫裏邊請。”公主府的侍女非常客氣。
一進入到正堂,穿過重重帷幕,腳踩上柔軟茵毯,侍女卷起珠簾,在簾幕之後,徐清麥看到坐床上靜候的平陽長公主。她端正的坐在那兒,脊背挺直,像一杆标槍。
徐清麥心中湧起惋惜之情。世人皆知,長公主已經癱瘓了一段時間,早已經走不了路了。
她不敢怠慢,上前行禮道:
“見過長公主殿下。”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