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73章
所有的人都知道秦王要肯定會反擊,但是他們沒想到他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淩厲幹脆。
那天的玄武門與東宮、齊王府,血流遍地。
聽聞,秦王府的右一府統軍尉遲敬德是拿着染血的馬槊,穿着铠甲,铠甲上甚至還有着齊王李元吉的鮮血,去見的陛下。然後,将陛下吓得夠嗆,最終要來了聖旨,将太子和齊王定為了逆賊,而秦王是平叛,解了玄武門之圍。
和以往引爆全城的八卦不同,這次的事件讓大家噤若寒蟬,絕不在公共場合議論,而關上門後卻管不了那麽多,一個個唾沫橫飛,似乎自己親自參加了一般。
一天之後,長安城中就連倒夜壺的人都知道太子和齊王死在了玄武門。
雖然過程是血腥殘酷的,雖然氛圍依然有一些壓抑,但是當大家察覺到一切塵埃落定,籠罩在長安城上的烏雲似乎也一下子就被風給吹散了。
未來開始有了一個明确的雛形。
司農寺少卿甚至在心中默默的想,這樣也挺好,最起碼不用擔心在幾年後,這幾兄弟帶着各自的兵馬割據一方,又繼續掀起天下戰亂。
他之前從來不參與這些事情,因此整個人如今十分自在,并不用擔心什麽時候回到家就有一隊士兵在等着自己。而崔善為更是滑不溜手,充分貫徹了“鐵打的皇帝,流水的世家”這一鐵律,只做觀望,這兩日也和無事發生一樣,照常來寺中點卯。
總的來說,他們司農寺因為遠離權力中心,受到的波折并不大。
但他知道,在其他的地方,那些原本攀附了太子,哦不,前太子與齊王的人可正處于人心惶惶之中,紛紛告假。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在長安城中見不到他們了。
少卿思及此,也不免有些唏噓。
“怎麽有這麽多?”崔善為訝異的聲音傳來,将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少卿一看,崔善為随意找了個位置,正在看自己遞給他的那一沓公文。
他忙回道:“這段時間,潤州屯監趙卓基本上每旬都會送兩三封公文過來,都在這裏了。”他神色古怪,忍不住補了一句,“別說,趙卓現在的公文寫得還是有些樣子的……”
崔善為聽了他這麽說,頗感興趣的細看起來。
趙卓遞上來的公文總共分為兩類,一類是慣常的問候,崔善為直接把這個部分給略過了。一類卻是很仔細的事務型的彙報,自江東犁之後,他後續的幾篇公文都是在持續的跟蹤江東犁在潤州一帶的使用推廣情況,還附上了不少的數據作為對比。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關于如何種植水稻的新的方法,比如堆肥等等。
很快,崔善為就理解了少卿的意思。
并不是說趙卓現在的文采有多麽的斐然,而是他從中看出了嚴謹和翔實。這些東西擺放在任何一個人面前,即使他不懂如何種田,不懂江東犁要如何操作,但也都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江東犁的發現,這些種植技巧的發現,就是對提高收成有着巨大的作用!而且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絕非杜撰與憑空想象。
崔善為搖搖頭:“後面的這些不是趙卓寫的。”
“屬下也這麽認為,”少卿當然看出來了,他指着公文上的名字,“應該還是這位周十三郎寫的。”
這也是他們之前就讨論過的。
“此子不可小視啊。”崔善為感嘆道,“江東犁一事被壓了這麽久,還能不急不躁,繼續踏踏實實的做着這些事情,恐怕很多為官多年的人都沒有他這麽沉穩。”
他又露出一個有趣的表情,“說起來,周家前段時間與齊王府的長史攀親,恐怕現在正在焦頭爛額吧?”
看不清形勢就往坑裏跳的人,多有趣。
少卿心裏咯噔一聲:“那這周十三……?”
“無妨。”崔善為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他本就是周家棄子,而且又一直遠在江南。況且……”
他低聲對少卿道:“你可知,原來的太子洗馬魏徵,都已經被秦王納入了旗下?”
少卿有些驚訝,他的消息渠道可沒有自家上司那麽靈通。
崔善為将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訴了他,當然,是有選擇性的。
當時,秦王讓人将魏徵扭送到自己的面前,大聲責問他為何要離間自己兄弟的感情。要知道,魏徵可是經常給太子出謀劃策要早日将秦王置之死地的,昆明湖刺殺一事也絕對少不了他的手筆。
魏徵卻沒有跪地求饒,只是說自己既然是先太子的人,那自然要為先太子考慮。他甚至還說了一句,若是先太子能早日聽他的,早點下手,那必然不會有今日的禍事。
沒想到,秦王聽了之後并沒有一揮劍砍下魏徵的腦袋,而是哈哈大笑幾聲,贊揚其忠于本職,并問他事已至此,願不願意改換門庭,繼續為大唐效力。
司農寺少卿聽崔善為的講述,只覺得心馳神往,激動的道:“先太子禮遇魏徵,其自然當以才華報之,無可指摘。而秦王寬仁大量,實乃社稷之福!如此,可成一段佳話!”
崔善為的上嘴唇微微的上翹,閃過一絲古怪。
是啊,秦王就是想讓你們這樣以為。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一個寬容的君主可比一個锱铢必較愛記仇的君主要好多了。
他撣了撣手裏的公文:“所以,一個周家的兒郎而已,和魏徵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司農寺少卿點點頭:“也是。”
他同樣想到了周家,忍不住也幸災樂禍起來:“真想看到他們知道這個消息時的表情……”
崔善為臉上也浮現起幾分促狹。
武德九年,六月初七,玄武門事變後的第三天,被重重護衛看守起來的皇帝李淵終于頒下了聖旨,立李世民為大唐的皇太子,并将所有的理政之權都交予了他。
“自今軍國庶事,無大小悉委太子處決,然後聞奏。”
長安城中的陰霾與緊繃終于徹底的煙消雲散,那些收拾了細軟的老百姓們松了一口氣,重新過上了平靜的生活。而失敗者則被掃入了垃圾堆中,從此連名字都成為忌諱,甚至是無人提及。
太子李世民暫時還住在興義宮,這座幾年裏都門庭冷落的宮殿開始變得車水馬龍。所有的官員、奏折都湧向了興義宮。
幾日後,興義宮向當日參與了玄武門之變的八百精銳将士賜下來厚厚的賞賜,又舉辦了晚宴,延請了不少朝廷中做實事的主官以及宗室權貴。老人新人濟濟一堂,互相認識,畢竟,以後都是朝中同僚,大家正好趁機熟悉熟悉。
崔善為作為司農寺卿,掌管天下屯田,自然也在被邀請的行列。
他一開始極為低調,不過出身清河崔氏,交游廣闊,一晚上也沒閑着。但崔善為絕不是殿中最忙的人,那些立下從龍之功的天策府老人們才是。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尉遲敬德、程知節、張公瑾、高士廉……
而剛被封為太子府詹事主簿的魏徵坐在角落,無人問津,但他面色依然從容淡定。
尚書右仆射蕭瑀與崔善為相熟,坐在他旁邊,十分看不慣的道:“先太子屍骨未寒,他就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興義宮,可見之前的忠心耿耿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崔善為看了一眼四周,人聲鼎沸,顯然都沒聽到他的話,這才放下心來。
他苦着臉道:“蕭公,如今可別再提那位了!”
蕭瑀奇道:“難道不說,就不存在了?”
崔善為心中叫苦,你能說,你深受陛下和太子寵信,背景又一時無兩,但我不能應你啊。
好在蕭瑀雖然剛直,卻也不是缺心眼,提了一句之後就不再說話了。接下來,兩人倒是好好的飲了一盞酒,直到被其他人尋來。
待到酒酣耳熱,殿中氛圍變得熱烈之際,崔善為走了出來,向持着掐絲團花金杯的李世民拱手道:
“恰逢盛會,臣這兒倒是收到了一件喜事,來不及想要禀告給太子殿下,與諸位分享喜悅之情。”
李世民感興趣的道:“哦?有何喜事?崔公不妨直言。”
“我司農寺下轄潤州屯,前不久發明出一種新的農具,名為曲轅犁,又名江東犁。此犁用在屯田裏,可以節省人力畜力……”崔善為将江東犁以及後續的一些農耕技巧改良之事在殿上娓娓道來,他口才了得,愣是讓衆臣們忘記了飲酒賞樂,一個個聽得十分入神。
當然,在場的人也都是國之肱骨,自然明白這其中所代表的意義。
房玄齡與杜如晦對視了一眼,臉上浮現起喜色。
就連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粗枝大葉的将領們,也明白了——糧食可以多收一些,他們的軍糧怕是不用愁了!
待到崔善為終于将話說完,房玄齡迫不及待的出列,言語激動: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農事安穩興旺,糧食豐産,百姓安居樂業,乃天下之大幸也!”
大家都反應過來,殿上響起了一片恭賀聲。
更有人将此與天意以及祥瑞聯系起來,認為這是上天對李世民被冊封為太子,對大唐所傳達出的善意和認同。
“天命在我大唐啊,殿下!”
李世民露出愉悅的笑容,道:“若此事為真,當重賞!筵席散後,崔公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他還沒被眼前的這一切沖昏頭腦,知道要先判定是真是假。
崔善為自然不怕,他又沒造假。
不過,當他回到位置上時,卻迎來了蕭瑀奇異的目光。
“蕭公為何如此看我?”
蕭瑀問道:“崔寺卿,想必你收到這個消息已經很久了,卻為何到了現在才拿出來?”
他通過剛才崔善為的描述,得出了這個判斷。
崔善為淡然道:“自然是因為需要判斷真僞,以及後續的效果。”
“果真如此?”蕭瑀挑起眉來,忍不住嘲諷,“我看崔寺卿為了今日的場面,恐怕是忍耐許久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善于鑽營之輩!”
他端起酒杯,甩袖就走,一副恥于為伍的模樣,讓崔善為坐在原地簡直要被氣得七竅生煙。
“蕭瑀你個老匹夫!”他在心中将其怒罵八百遍,“難怪世人都道你就是個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他看了看大家的注意力都沒在這邊,這才稍微的心平靜氣。
筵席散後,崔善為在內侍的引領下去到了興義宮的書房,李世民、房玄齡等人已經在室內,他驚訝的發現,魏徵竟然也在。
他們正在商議對太子和齊王餘黨的後續處理事宜,而且顯然已經讨論到了尾聲。
“那就這麽辦,”李世民對所有人和顏悅色的道,“為首的人既然已經伏誅,那就不要再牽連到更多的人了,如敬德所言,如果要株連餘黨,那朝堂就維持不下去了。”
大家紛紛應偌。
房玄齡甚至建議:“殿下,東宮舊臣王珪、韋挺有經世之才,因楊文幹一案被牽連流放至邊疆苦寒之地。臣以為,不若将其召回,讓他們為殿下以及大唐效力!”
李世民的手指在案幾在敲了敲,意味不明的道:“王珪、韋挺……”
這些人在以前可沒少給他使過絆子,的确是挺有才幹。
崔善為的心顫了顫,以他所想,若是秦王,哦不,太子為了體現自己的優容,一個魏徵已經夠了,這兩個人估計是夠嗆了……
可沒想到,李世民卻笑道:“既然玄齡認為他們是經世之才,孤又有什麽放不下的呢?那就下旨先将他們召回,再行任命。”
“殿下寬仁。”
李世民瞅見魏徵,高聲問他:“魏徵,你以為呢?”
“王珪、韋挺确實乃賢才,殿下寬仁,臣十分欽佩。”魏徵出列躬身道,“只是,大唐疆域廣闊,從長安發出去的消息往往要月餘甚至更久才到邊陲之地。臣恐怕這一個月內各地會因為此事而牽連無辜,以至人心惶惶,生出無數事端,甚至威脅社稷安穩。”
李世民沉吟片刻,魏徵所言的确不是危言聳聽。如今各地的官員大多都是前隋留下來的,最習慣的恐怕就是揣測上面的心意,至于揣測得對不對,那就難說了。
他問:“卿有何妙計?”
魏徵:“臣願作為使者,出巡各地,既讓大家看到殿下的真心,也可以矯正一些還未犯下的錯誤。”
崔善為心中暗道,精彩!有魏徵這個前太子心腹作為旗幟,只要他往那兒一杵,大家一下子就能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對魏徵的評價不由得又往上調了幾檔。
他覺得太子應該會答應魏徵的這個請求,估計是派一位天策府舊人作為主官,然後陪同魏徵一起前往。
沒想到,李世民大手一揮:“準了!就由你作為宣慰使,即日起便前往巡視各地,務必将孤的意思傳達到位。路途遙遠,你可全權裁斷!”
他并未在魏徵的旁邊安插一個天策府舊人作為監督。
崔善為愣了愣,就連魏徵也愣了愣。
唯有天策府衆人習以為常。
他們家殿下就是這樣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魏徵深深的擡頭看了李世民一眼,立刻道:“臣領旨!”
這時候,李世民才把目光轉向一旁等待已久的崔善為:“崔寺卿,關于潤州屯的江東犁與其他事宜,請細細說來。”
崔善為忙從袖中取出公文:“殿下,臣已将所有的公文都帶來了。”
自有內侍來取公文。
李世民逐一細看,看了一半後挑起了眉,然後将其遞給了房玄齡與杜如晦:“你們也看看。”
兩人接了過去,好奇的翻看起來,越看,臉上神色就越奇怪,嚴肅中夾雜着喜悅,臉色變幻,看得旁邊的程知節不禁有些心癢癢,忍不住湊過去也想要瞅瞅。
李世民見狀,笑罵一聲:“你給孤收斂一點!算了,大家都看看。”
于是,周自衡以潤州屯趙卓之名寫的這些帖子,就在天策府衆人的手中傳閱了一遍。
程知節首先開誇:“這些帖子好,一件事寫得明明白白,詳詳細細,只要識字,都能看得懂。我平素看那些掉書袋的酸文看了就頭疼!”
尉遲敬德等武将也都點頭。
他們其實也都識文斷字,但還是受不了那些夾雜着大段大段華麗辭藻,華而不實的所謂錦繡文章。
李世民搖搖頭:“你們吶~~~”
房玄齡和杜如晦卻看得很細,也沒有關注行文,杜如晦甚至還在心中根據文中給出的數據算了算,然後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
他道:“殿下,其中的數字若是真的,如他所說,按照理想狀态,每畝可以增産幾乎半石!僅是潤州屯,就可以增産四分之一,這可是了不得的數字了!”
天下稻田有多少?若是每畝多半石,那加起來就是天文數字了。
這多出來的糧食,能養活多少人口?
什麽最重要?人口啊!
而且,折子中還寫,若是後續管理得當,繼續改進一些措施,産能還能繼續往上提一提!
李世民動容。
糧食,國之根本!
尤其眼下和突厥馬上就要有一戰,那囤糧和後方的穩定便成了關鍵。
他問崔善為:“潤州屯趙卓,你可了解?”
崔善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将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趙卓此人,才能平庸,最多只能是不出錯。臣認為,這些公文并非出自趙卓之手,而是潤州屯錄事周純之手!”
李世民挑起眉:“周純?”
房玄齡之前在天策府就負責為他搜羅天下人才,只是略一思索,就想起來了:“禮部侍郎周玄的侄子,周純周十三郎?”
崔善為颔首:“是。”
他将自己認為是周自衡的理由道了出來。
“竟是個年輕人!”李世民起了些好奇之心,“孤觀其文筆雖無甚文采,但平和紮實,甚至觀點老辣,還以為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胥吏。”
長孫無忌在旁笑道:“殿下,自古英雄俊才出少年。您十六歲的時候,都已經上戰場了。”
大家臉上浮起善意的微笑。
李世民笑了起來:“也是。少年英才,更是可貴。”
長孫無忌話音一轉:“不過,周禮的女兒前些時候與齊王府長史結親,且本人在政務上也有些糊塗了……”
崔善為明白了,周禮應該是在他們之前劃出來的需要讓出職位的那一波人裏——舊人不走,天策府的新人如何上位?一個蘿蔔一個坑罷了。
李世民擺了擺手:“一碼歸一碼,該罰的罰,該獎的獎。現在唯一需要确認的就是,這些內容是否真實,是否有誇大嫌疑……”
他看向魏徵:“魏徵,你既然要出巡各處,那不妨再往江南去一趟,幫孤考證仔細。”
魏徵拱手稱是。
商量完這件事之後,崔善為就被請出來,他清楚,這應該是後續的事情不方便自己聽了。不過,崔善為依然很高興,不管怎麽樣,司農寺的這份功勞是跑不了了。
他念頭一轉,忽然又琢磨開了:為什麽太子殿下要讓他提前進去聽到之前的那些聊天?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深意?
崔善為上了馬車後還在想。
然後馬車震了一下,他來了靈感——這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想讓自己把他寬仁大量,放過前太子與齊王餘黨之舉在七姓五望的世家中宣揚一番?
崔善為撫了撫自己的長須,覺得自己摸準了太子的脈絡,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皇宮。
長安城的消息還沒有傳到江南,對于李崇義與周自衡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調查前幾日東山渡的那一場禍事。
“對方很狡猾,”李崇義來到周宅,先給自己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大杯水,“之前抓獲的黑衣人,用刑之後也死咬着沒松口,昨晚在獄中自殺了。那一批武器的來源也被抹去了。還有,你們作坊那個黃娘子,也不知所蹤。
“那就這樣了?”周自衡擰起眉,十分不爽。
他用手撐着站起來,再過兩天他背上就可以拆線了,傷勢已經好了很多。趙卓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假,讓他好好的在家休養。一個月後正好是收稻子的時候。
“哼,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李崇義坐下來,露出得意的笑容,“雖然證據都被人抹去了,但也不是查不到。”
幕後真兇的手法非常娴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而在這方面擁有豐富經驗的也無非就是那些世家們了。李崇義本身也是世家出身,他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他循着各種線索找,彙總起來最後指向了朱家。
“朱家?”周自衡很訝異。
他想起了朱十安。
“不是朱十安,”李崇義搖搖頭,“朱家在江寧縣的話事人是朱九齡。那黑衣人、黃娘子都有家人在朱家,一個有當通房的妹妹,一個是兒子在朱家田莊上幹活。
“朱九齡此人,自負又擅權,往日曾經有人密報,他與邵東有牽扯,只是沒有證據,看在他姓朱的份上,就放過了他。沒想到,他竟然還敢!”
如今,一切都能聯系起來。
周自衡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朱十安的交鋒,對方的段位的确是很低,不太像是他的手筆。
“可是,邵東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李崇義勾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正好打在他的傷口上,周自衡龇牙咧嘴,李崇義連忙放下,輕咳兩聲,有些讪讪然。
“你這傷口還沒好呢?”他嘟囔一聲,然後臉上泛起冷笑,“他以為把所有的證據抹掉就行了?有的時候,想要摧毀一人并不需要證據。”
李崇義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冷酷。
他打算這兩日去一趟姑蘇,去朱家的本家逛一逛,問一問他們到底是怎麽管束自家子弟的?是想要謀反嗎?
朱家的反應很快,在李崇義還沒回到江寧縣的時候,他們主家派來的人就已經到了朱九齡的面前。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