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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李孝恭身為揚州大都督統領整個江南地區,他有資格決定誰來擔任江寧縣縣令。只不過他生性謹慎,依然還是給長安去了信函。不過估計長安那邊正處于風雨欲來的漩渦中心,已經顧不上這樣的小事,因此人事任免的公文一直都沒來。
恰逢李崇義受傷,李孝恭一思忖,便覺得把這個兒子扔到江寧縣當個暫時的代管縣令也不錯。
他想得比較長遠,如今天下歸一,四海降服,除了突厥之外恐怕也不會再有大的戰事。而大唐名将濟濟,西北邊陲自有李靖、李世績這種別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名将名帥鎮着,像他們這樣的宗室恐怕日後就要閑散了,或許當個富貴閑人,或許走走文官參政的路子,總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在軍中掌管大權。
所以,先讓李崇義去當個代管縣令,熟悉熟悉地方事務,也是李孝恭的一片苦心。
當然,李崇義對着周自衡徐清麥等人,自然不會将這些背後的故事說出來。周自衡等人也沒想到世家們謀劃來謀劃去,最後卻是讓李崇義來當了這個縣令。
周自衡笑道:“他們倒是白謀劃了一場。”
“我只是代管,”李崇義道,“日後也說不定就指派了誰來。哎,要我說,這當縣令哪有在軍中來得舒坦!”
可惜他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沒法繼續留在軍中了。宗室擁兵,的确是大忌。
“不過,在這江寧縣裏面,能吃到這樣的火鍋,也不算白來。”李崇義天性豁達,将這些煩惱抛諸腦後,“十三郎,日後我可會經常來叨擾你。”
周自衡一笑:“求之不得。”
夜晚的膏燭将院子照得通明,桌上的鍋子微微的向上冒着白汽。
吃得這麽好,怎麽能不喝酒?
唐人的餐桌上是少不了酒的,即便是孫思邈與劉神威這樣的道士,也會小酌幾杯。
李崇義因為傷口才愈合,除了不能吃辣之外,還不能喝酒。不過,人總能想出辦法,他繞過徐清麥與孫思邈的盯視,偷偷的喝了一口桌上的酒,然後對周自衡道:
“還是咱們那邊的酒更夠味!這江南的酒,都太寡淡了。”
周自衡恍惚了一下,這才想起他說的咱們那邊,是長安。
“西北的酒綿長勁道,江南的酒溫潤清甜,各有各的好。”他道,“等到時候你嘗嘗我釀的酒,就知道什麽叫做天下第一烈酒!”
李崇義一頓,看向他:“天下第一烈酒?周十三,你才是真狂士啊。”
周自衡挑起眉,“那到時候你嘗嘗,看看它配不配得上這個名頭。”
李崇義哈哈大笑:“行!”
要是配不上,他能笑話他幾年!
第二日,周自衡就自己帶着随喜去了常去的工匠行,他差點都要忘了,在自己和徐清麥在定下要做手工皂以及釀酒之後就去工匠行裏定制了一些釀酒的器具,然後因為事務繁忙,一直沒去取。
看到他之後,匠人欣喜極了:“周錄事!您的東西早就做好了,就等着您來取。”
他讓徒弟們搬出周自衡定做的一批東西,問道:“周錄事,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何用途?”
不怪他好奇,實在是這幾個東西過于奇怪,像是浴桶又像是甑鍋,他瞅着又有點像是釀酒坊裏用到的器皿,但是在一些地方上又有着不同。
周自衡笑起來:“這次可不能告訴你。最近你這兒生意如何?”
匠人漾開笑容:“托貴人的福,好多人來我這兒定高桌椅,現在都忙不過來了,又收了幾個徒弟。還有上次您定做的那書案與圈椅,也有人來問。不知可否……?”
周自衡自無不可:“不過是些小物,你自己看着辦就行。”
匠人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多謝貴人寬宏。”
“直接給我送到這個地址吧。”周自衡将東山渡作坊的地址給到他。
周自衡從他家出來後又拐去了鐵匠鋪,鐵匠從鋪子裏拿出來一堆東西給他,有的像是圓圓的管子,有的卻有點像是長頸圓肚的燒瓶,一些是鐵制的,一些則泛着銀白,顯然不是鐵器。
鐵匠臉上帶着笑:“這是小的托一位做錫器的朋友打造的,應該可以滿足貴人的要求。”
周自衡拿過來看了一下,非常滿意:“勞煩了。”
他讓随喜給了足足半貫錢作為賞銀,鐵匠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誠了幾分。
待到他們走了之後,鐵匠新來的學徒好奇的問:“師父,這就是您說的那位貴人?”
鐵匠點點頭,掂量着手中的銅錢,感嘆道:“這位周錄事,麻煩是真麻煩,出手也是真大方。”
他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簡直是前所未見,每次都要絞盡腦汁才能做到。學徒就曾經見過鐵匠很多次邊打鐵邊罵罵咧咧,道“老子再也不接這樣的活了!”
但他看現在師父的神色,又覺得,可能當時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這時候,又有客人過來:“那鐵匠,可能做鐵鍋?”
鐵匠立刻拍了拍胸脯:“自然能!不瞞您說,這江寧縣第一口大鐵鍋就是我做的!”
每每到這個時候,鐵匠就會忘記“周錄事真麻煩”這件事,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周錄事真是貴人啊!”
待到所有的東西都運送到了東山渡工坊,周自衡将所有的東西都拆裝開,然後一件一件的組合了起來,最後将這堆東西組裝成了兩套看上去有些奇異的工具。
一套極大,大大的木制甑鍋,但是上面又連接了銀白的錫管,與另一個小型的甑鍋相連。
另一套略小,如果徐清麥在這兒的話,那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就是實驗室中常見的簡易版本的蒸餾器具。
孫思邈好奇的繞着這兩個設備轉來轉去,極想要研究一下。
“這套用來釀酒。”周自衡指了指那套大的,那是他結合了現在的傳統釀酒法子加上後世的蒸餾設備做出來的,他那會兒在農家看到他們釀酒用的就是這樣的設備。
現在的酒大多沒有經過蒸餾這個步驟,或者說是蒸餾得還不夠純,所以顏色并不澄澈,度數也低,最高十幾度到頭了。周自衡覺得他用後世的法子折騰出來的新酒,口味香型不好說,但只論烈度的話,肯定是能稱得上“天下第一烈酒”的。
“這套小的,也是一套蒸餾設備,可以用來做做花露或者是做做其他小實驗。”周自衡介紹道。
手工皂作坊當然不能只是做皂,花露也是能折騰一下的,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露華濃”這個名字?
“花露?可是大食那邊傳過來的薔薇水?”孫思邈問道。
周自衡點點頭。薔薇水他知道,在長安城中,小小一瓶大食過來的薔薇水可以賣到十幾貫到幾十貫,幾乎等同于一畝上等良田!
“到時候,什麽薔薇水、玫瑰露,都可以有。”他向孫思邈詳細介紹了一下這個蒸餾器具的用法。
孫思邈越聽越覺得和方士們煉丹時的“抽汞器”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也向周自衡介紹了一下何為抽汞器:
“魏晉朝,士人喜服五石散,其中一味主藥就是丹砂……”
五石散的五味藥:丹。砂、雄黃、白礬、慈石、曾青,這些礦石都是需要被煉化的。抽汞器其實就是方士在煉丹時将丹砂分離出汞的一個器具。
周自衡聽得眉頭直皺,萬分佩服這些方士的勇氣。
汞可是水銀哎!後世的人即使是打碎一支溫度計都要提心吊膽半天,可現在他們吃着就和玩兒似的。
他問孫思邈:“道長沒有服食吧?”
如果孫思邈也服食了,他得想個法子讓他認清楚汞乃劇毒之物。
好在,孫思邈搖搖頭:“此方猛毒,這麽些年我曾見過無數人,無論朝野,服食此藥者皆沒有什麽好下場。因此,老道寧食野葛,不服五石。”
周自衡這才放下心來,心想也是,藥王若是真的連汞都吃,那必然活不到一百多。
兩人的心思又轉到蒸餾器上,周自衡表示他可以待明天來先演示一遍。
孫思邈陡然想起:“明日不行,明日是四娘收徒授課的日子。”
他得待在家裏看看四娘上課講些什麽。
拜師,在古人的概念裏是很隆重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他們對此的重視。
可以說,拜了什麽樣的老師,很大程度上就能決定下半輩子混成什麽樣。
師門之間的互相提攜,是後世人很難想象的。
因此,即使徐清麥不是很适應,她還是穿着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堂上,看着劉若賢跪在下首規矩的給自己磕了三個頭,然後才讓她起來。
“老師。”劉若賢換了稱呼。
她今日也穿了正服,看上去倒是像個大人了。
徐清麥走過去,正了正她的衣領,然後讓旁邊的阿軟把銅盆端上來,帶着劉若賢在銅盆中洗了手。
“淨手淨心,去雜存精。”她緩緩道,“不過,于我們這一派來說,勤洗手本來就是日常需要謹記的。這樣才能讓疾病遠離,你也要記得。”
劉若賢恭順應道:“是。”
徐清麥滿意的點點頭,基本的這幾項流程走完了,那這個拜師禮就差不多了吧?
這時候,就看到劉若賢擡起頭,好奇的問:“咱們不用拜祖師爺嗎?”
徐清麥:“……咱們這派不講究這麽多規矩。”
她上哪兒給她找希波克拉底的畫像去?
劉若賢“哦”了一聲,不再追問。在旁邊觀禮的劉守仁和楊氏這才放下心中重擔,笑眯眯的将早已經準備好的束脩禮單拿過來。
徐清麥一看,上面都是一些藥材類,比較珍貴的可能如人參,剩下的藥材不貴但都是很常用的,屬于家中可常備,知道這必定是楊氏精挑細選出來的,劉守仁可沒這樣的情商。
束脩和拜師禮嘛,當然是大大方方的收下。
和劉守仁以及楊氏寒暄了一會兒之後,楊氏就想要走,結果劉守仁猶豫了再三,最終還是厚着臉皮問了句:“徐大夫可是立刻為小女上課?”
徐清麥點點頭。
他又問:“那……我可否旁聽?”
這句話問得很是艱難,也聽得楊氏很是火大,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她早就提起襦裙一腳踢過去了。哪有這麽光明正大想去偷聽別人講學的?
她生怕徐娘子生氣,想說個幾句打打圓場,卻沒想到徐娘子考慮了幾秒後就答應下來:
“當然可以。”
徐清麥本來就想要更多的學生,如果她想的話她甚至可以做成公開式的講學。但考慮到時代的特殊性,她還是否決了這一項,覺得需要先設置一個門檻。這個門檻就是有一定的醫學基礎,以及膽子夠大并且非堅定的宗教與儒家死忠分子。
不然她怕自己成為異端。
正巧,劉守仁就符合這個标準,雖然他暈血。
她給劉若賢上的第一堂課在書房,但學生卻不僅僅有劉若賢,還有劉守仁,以及特意為了這堂課而留在了縣城內的孫思邈以及劉神威。
徐清麥曾經問過孫思邈一般第一堂課對學生講什麽,孫思邈道自然是《黃帝內經》。
她想了想,當然不能講《黃帝內經》,她自己都還沒出師呢,還是按照她的來吧。所以這幾天,周自衡在東山渡忙着做監工做各種東西,她則留在了家裏準備各種講學的小道具。
所以在場的幾個人就看到她在薛大的幫助下先推來了一塊又大又平整的木板子。
徐清麥淡定的把那塊薛大給她做的木板支好,先放一邊。
對着這麽多人,尤其是下面還坐着孫思邈的時候,總是有些小小的怯意的。她回憶了一下當時醫學院那些大教授們的派頭,清了清嗓子,對劉若賢道:
“我們現在開始上課。”
“劉若賢,你想要成為一名大夫。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想要成為一名大夫?”
劉若賢沒想到徐清麥沒有立刻開始授課,反倒是先向自己提問。她愣了一下,有點慌,開始想自己為什麽想要成為一名大夫。
是因為從小就耳濡目染,對這個感興趣?還是對一直處于下頹之勢的劉家有着不甘心?或者是覺得假若是學了醫,自己對自己的人生就有了更強的掌控力?
她咬了咬唇,忽然覺得這些可能都不是徐清麥想要聽到的。
她最終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本來清楚的,被她一問反倒迷茫了。
徐清麥溫和的看着她,也并不打算追問,只是說道:“不管你是因為什麽而選擇學醫,但你記住——只要踏上了從醫的這一條路,你就與病患的人生産生了關聯。
“我們治的不單單是疾病,而是患者的人生。”
她腦海裏恍惚想起自己在醫學院上的第一堂課,已經貴為院士的大佬和藹的對他們這些小蘿蔔頭說道:“當你們穿上這件白大褂之後,你就成為了離別人的人生最近的職業。
“你們在大學裏是偷懶還是勤奮,在工作中是認真還是敷衍,甚至能決定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
“這是醫學賜予你們的最高的權力,也是它給予你們的最殘酷的桎梏。”
當時,她懵懂的看着臺上的院士,而現在,劉若賢也懵懂的看向了她。
徐清麥笑了笑。
她不求她現在能聽懂,只希望她在日後行醫的時候能夠多想想這些話。
孫思邈和劉神威在後面聽得入神,孫思邈順便教育了一下劉神威:“醫為仁人之術,必具仁人之心。你可明白?”
劉神威點了點頭,他喃喃道:“醫學,醫學……”
有些心潮澎湃又有些迷茫,醫學真的算是一門獨立的學問嗎?什麽時候醫學可以和其他諸如儒學、黃老學說之類一般,成為顯學呢?
這時候,徐清麥将自己準備的紙張貼在了那塊大板子上。
大家定睛看去,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孫思邈倏地站起了身,語氣驚疑不定:“四娘,這是……”
這黑板上赫然是一幅徐清麥自己這幾天畫下來的五髒六腑圖!
她早知道大家會是這樣的反應,淡定的點點頭:“這就是我們今天要上的第一堂課,人體解剖學!”
要教授外科,就必須先學解剖學。
醫學生在第一個學年往往要學的專業課程就是細胞生物學、基礎化學、醫用物理學、系統解剖學、組織胚胎學等等。但除了系統解剖學之外,其他都是真正的綜合性學科。
所以,徐清麥索性就先把解剖學給拎出來了。
孫思邈又問:“四娘可是真正解剖過人體?”
他知道徐清麥做過開腹取腸,但是這上面得圖,清清楚楚的顯示了心肺等髒器,顯然不是簡單的開腹可以做到的。而現在,解剖人體是被大衆認知為極為不道德的事情!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當然,孫思邈作為學醫之人,并不這樣認為,畢竟《黃帝內經》中就有“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這樣的話。
但他擔心徐清麥會因為此事被人攻讦!
徐清麥清亮的眼眸看向他,搖了搖頭:“自然沒有。不過我的師門來自于遙遠的西方異域。在他們那兒,并沒有這樣的禁忌。還有人為了讓醫學進步這樣崇高的事情而自願在死後獻出自己的屍體來供醫學生研究。
“所以,才有了這幅完整的五髒六腑圖!甚至還有其他許多細節圖!”
她毫不心虛,心裏默默的對後世那些大體老師們鞠了一躬。
聽得她如此說,孫思邈這才臉色稍霁。
那異域師門的事情,就無所謂了。
異域之人,信仰與中原迥異,信各種教派的多了去了,他也見過不少。
情緒放松了之後,他這才被板子上的人體內腔圖所吸引,越看越覺得有意思,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兩步上前:“這真是玄妙。相傳當時王莽讓人解剖逆賊,并讓太醫記錄。只可惜那些書籍和圖紙都在戰亂中佚散……”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重新看到它出世的一天,雖然不是王莽所遺留下來的那一份。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包括原本應該是正主但現在被人遺忘在了後面的小可憐劉若賢。
她看了半天,和自己那天當助手給王樹動手術時看到的對應:“就是這裏,闌尾!”
徐清麥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不錯,你觀察得很仔細。”
當時就只有劉若賢敢全程睜開眼睛看。
孫思邈和劉神威則是在找這幅圖和自己曾經在醫書上學過的不同,兩人越看越癡迷,不顧旁人熱切的探讨起來,一會兒都頻頻點頭,顯然是達成了共識,一會兒又争執起來。
當然最後是以劉神威認輸為結局。
劉守仁在旁邊看着羨慕極了,他們聊的那些,自己都插不上話。
他黯然神傷,還是讀的醫書不夠多。
最後,是孫思邈意識到現在是在給劉若賢上課,輕咳了兩聲,帶着劉神威往後退:“是老道失态了。四娘,你可知你的這些圖一旦出世,古籍上很多理論都要全部被推翻。”
徐清麥當然知道,她道:“醫學不就是在這樣的颠覆中前進的嗎?”
孫思邈深深看她一眼,嘆一句:“是啊!”
只是,這颠覆的過程也必然會掀起諸多的驚濤駭浪!
他希望徐清麥能挺得住。
大家都落座,聽徐清麥講解人體知識——她也沒辦法,在這裏是不可能搞到屍體讓劉若賢解剖的,只能用這樣的圖解。好在日後她跟着自己上手術臺也總能見識到。
“了解生命,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放在最前面的一項就是要了解生命。你如果不了解人體構造,如何給人動手術?一剖開,結果自己先呆住了,那患者豈不是很慘?”
劉若賢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輕笑了一聲。
“我們先來看一下這裏……”
徐清麥的這堂課上了大概将近一個時辰,劉若賢聽得很認真,大家也都聽得很認真。
到了課堂結束的時候,她還給劉若賢布置了課堂作業,那就是回去練繡花。
劉若賢如被雷擊:“為什麽要練繡花?”
“當然是為了練手。”徐清麥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要有鷹一樣銳利的眼睛,雄獅一樣膽大無畏的心,和一雙巧手。
“回去多練練繡花,然後用筷子練習夾豆子夾米粒,都可以。”
劉若賢重重的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待到他們父女倆離開,孫思邈嘆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道這趟來江寧還是來對了。”
徐清麥連忙道:“不敢。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借的後世的花,獻給……不對,孫思邈是道長!她立刻閉嘴。
孫思邈呵呵笑起來。
他忽然問徐四娘:“四娘後續有何打算?”
之前他們雖然讨論了很多,但像是這樣正兒八經的問這個問題的,還是第一次。
兩人對坐,徐清麥給他斟上清茶。
“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打算……”她皺起眉,“主要是現在一切都剛開始,談太大的目标似乎也沒有意義。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話,讓外科這一流派能夠紮根下來,如果……最後能再開一家綜合性的醫院就好了。”
“醫院?”
徐清麥解釋了一下醫院的運作模式。
孫思邈恍然大悟:“這倒是有點太醫院與李家醫館的影子。”
太醫院徐清麥自然知道,除了不住院以及只為特定的人服務之外,的确挺像醫院的。
“李家醫館?”
“北朝時期,有館陶李氏,為杏林世家。李氏在家開辟廳堂,收容遠道而來的患者,讓其住下。若是不幸死了,便為其斂棺。”
徐清麥聽得津津有味:“這倒的确是有點像醫院。”
最早的住院治療,沒想到在南朝時期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模式。
“不過,我所設想的醫院,是針對平民,不論身份不論貧富,都可前來看診。住院只是其中一項。它最大的特色應該是綜合各類醫學派別,有外科有內科,有針灸科,有兒科有婦科……”
孫思邈的眼睛越聽越亮,他深以為然:“婦科兒科的确該作為單獨的專科。”
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需要很多很多錢。”
徐清麥剛才手舞足蹈的氣勢頓時收了下來,喏喏的道:“是……”
所以她需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如果朝廷能夠意識到此事對于維持統治的重要以及對于增加人口的必要性,或許也會支持的吧?”她巴巴的看向孫思邈。
孫思邈并不嘲笑她的“幻想”,寬容的一笑:“這需要一位明君,聖君!”
徐清麥道:“是。”
她心想,馬上就要登基的李世民正好就是一位明君。
孫思邈又道:“你還需要很多很多位醫生願意追随你。”
徐清麥嘆了口氣:“是。”
孫道長的确說到了點子上。
她剛想要垂頭喪氣的承認:“我知道這很難……”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孫思邈道:“所以,你需要很高的威望,不管是在杏林還是在民間。你需要讓杏林中所有的大夫,不管是世家醫、山林醫還是草澤醫,聽到你的名字後心生敬意,再也說不出反駁和質疑的話。
“你需要讓民間所有的人聽到你的名字後,都知道你是救死扶傷,可醫白骨的徐大夫!是讓他們不遠千裏也要前來求醫的徐神仙!”
徐清麥看着忽然之間亢奮起來的孫思邈,眨了眨眼。
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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