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自己可以在演武场内,毫无任何处理的进行自我修复,是因为他觉得,如果普通的感染都能妨碍自己,也别想着修复眼球都没有的失明了。
但是面对失明的孩子,考虑到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为了避免隐藏的后遗症,杜牧还是在讲武堂内空出了个房间,尽可能创造了一个无菌环境。
杜牧现在能够做到精神实体外放,再辅助实际的法力,可以轻松覆盖一整个房间,进行深度清洁也很容易。
随后,他就带着那几个失明的孩子,让他们一起手拉手,跟着进入了那个房间。
这个过程无比自然,也没有提前说明什么,其他孩子根本不当一回事,还在相互感叹书中知识的神奇,一起翻看班纳还没有讲到的内容。
倒是老刘等人,今天一直心神不宁,看到杜牧带走那几个失明孩子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下。
然后又站了起来,开始焦虑的来回走。
他们根本没心思交头接耳,老刘更是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坐在板凳上盯着讲武堂的后门,双手不断的相互用力揉搓。
大人们紧张而沉默的氛围,还是影响到了孩子们,只有这几天一直混吃混喝的江万里满头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班纳也从前院来到了后院……却也跟着那些大人们一起,紧紧盯着讲武堂的后门。
这个新来的老师同样的反应,终于引起了孩子们的重视。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下,才忽然发现,每个失明的同伴都消失不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或者说,不敢幻想。
于是就连孩子们也不再交流和言语。
他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向讲武堂的后门。
仿佛自己的眼神能发出声音,干扰到里面的事情。
这一次,他们不是顺着大人的情绪沉默。
而是真的,和大人们的心情相互共鸣,彻底理解了他们的严肃,他们的紧张,他们沉默中无比炽热的期盼。
时间过去很久,就连一开始紧张的大人也不再踱步。
冷风瑟瑟,院中的树木落下了一片枯叶。
这意味着正式入秋了。
随着嘎吱一声门响。
后院的所有人齐齐一动,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盯着走出来的男孩。
哈利认得对方。
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张秋实。
过去是个盲童。
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农民的孩子。
张秋实看着天上飘落的枯叶,嘴唇嗫嚅了两下。
最终缓缓开口。
“叶子黄了,田里该收麦子了。”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死死抿住嘴,试图让泪水不要流下。
他用颤抖的声音道:“希望……希望最近不要下雨,不然,不然……”
却已经泣不成声,再难说下去。
几个孩子终于忍不住,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他们一拥而上,将张秋实举了起来,任由他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额头,激动的为他欢呼,为他兴奋,为他雀跃。
老刘等几个大人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
老刘长长吁了口气,疲惫的向后仰躺在餐桌上。
他看着头顶的落叶,心想最近应该不会下雨。
田里应该用不着抢收,海里的风浪也不会变大。
回忆起今年的种种,老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看着这些孩子们,残疾的重新获得了义肢,失明的重新长好了眼睛。
对他们造成伤害太容易不过了,可想要修复回来,究竟要跨过多少艰难万险?
若没有杜馆主。
即便有杜馆主。
这一切还是那么的困难,那么的来之不易。
班纳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种隔着玻璃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孩子们高兴。
可为了阻止浩克的出现,他体内的法力,阻止了他任何过激的情绪。
这让他的理性和感性割裂,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迷茫和错乱。
这种迷茫,直到其他失明的孩子一个一个走出来,直到杜牧也走出来,仍然没有消弭,反而更加扩散。
杜牧没有理会激动的人群,只是对班纳道:“好了,班纳博士,事情我已经忙完了,我们去采购吧。”
“啊?哦。”
班纳有些木然的跟在杜牧的身后。
直到杜牧走入连接前后院的过道,班纳才忍不住回过头,看向热闹的人群。
这时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原来也都看向了这个方向。
准确的来说,是杜牧消失的背影。
那些孩子们的眼神,明亮的可怕,其中蕴含的活力,仿佛在巨石覆盖下即将绽放的种子,那种迸发的生命力,简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班纳由于情绪的错位,此时甚至对他们的反应感到了一丝困惑,看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
而在杜牧彻底消失不见,孩子们才重新将目光挪到班纳身上,其中一个笑容灿烂道:“班纳老师!今晚还上课吗?”
“对啊,我对那些知识一知半解,有好多地方都不懂!”
“笨蛋,不要想着囫囵吞枣,这些知识很复杂,需要我们慢慢来学。”
班纳也不好说今晚还要不要上课,所以只是含糊的糊弄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他们,便扭头快步跟上武馆门口的杜牧。
只是在看到地上的那滩凝固的血渍时,脚步一顿。
作为唯一看到这一幕的旁观者,班纳再次感受到体内法力的悸动。
这次被压下去的,是什么情绪?
班纳分辨不出来,但他忽然有一点……不是很喜欢这个用来压制浩克的法术了。
杜牧等来了班纳,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试管道:“这是我徒弟的鲜血,他身处在另一个现代都市中。”
“在那个世界,不存在罗斯将军,也没人认识你,反正只是采购物资,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去那边吧。”
看着杜牧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完全对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感兴趣,班纳终于忍不住询问道:“您……为什么要为那些孩子们做到这种程度?”
杜牧疑惑的看向班纳:“我又没有掏心掏肺,只是给他们一口饭吃而已,老师也是别处找的,很少亲自教导他们,我做到什么程度了?”
所谓的疗伤,也不过是对自己实力增强的副产物。
能办到就顺手治疗而已,他这段时间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费尽心思的寻找治疗方案,即便之前面对邓布利多,也不过随口一提,对方说没办法也没深究。
现在的杜牧,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即便是心脏受到重创,也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愈合。
灵魂的强大,辅佐能将欲望变为现实的法力,对实力的增强,就是如此的全面。
班纳看着杜牧,忽然意识到什么。
作为一个有着心理学博士学位证书的人,他冷静分析……面前这位杜馆主,恐怕,也有那么点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