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捷报的信使一日一夜未睡,一人双马,奔驰出关,直抵朱龟大本营。
来人也没说清是什么大捷,朱龟焦急问道:“哪里的大捷?”
信使气喘吁吁,沙哑答道:“是是刘炳,刘司马那边大捷。”
朱龟根本等不及信使说全,直接抢过信笺,翻开查看。
周围属下见状,纷纷退开,颔首等候。
军法有规定,这种军情要信,主将不公开,属下是不可以看的。
“好个刘季明!”朱龟激动回身,向众人公布:“难楼部乌桓反叛,为刘司马所破!刘司马率军夜袭乌桓大营,以少胜多,生擒难楼之子叱奴,斩杀、俘虏叱奴以下统领、部族长数十,斩杀乌桓贼人两千余,俘虏三千余。缴获战马两千匹,牛羊牲口无算!”
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这支乌桓人不是刚大胜刘坚手下精锐无比的泰山军吗?
不足千人大破一万多乌桓,还斩首两千,俘虏数千?
这是真的吗?
不会是谎报军情吧?
在众人心中,泰山军久经战阵,又有先前入山剿匪的经验,应当是朱龟麾下最强战力。
因而,当初得知刘坚惨败,损失过半,手下一文一武左右臂膀皆亡时,朱龟险些吓得魂魄离体,生怕北上粮道就此被断。
众人中,惟有鲍信对此深信不疑,率先恭贺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此乃大功一件!请将军即刻表书一封,上呈天子,以乐圣心!”
“好!此事便交由鲍功曹来办!”
这时,又有一名信使赶到。
信使从竹筒中取出一卷纸张,上面有着对夜袭前后的详细文字描述,以及生动形象的插画。
“这是何人所绘?”
朱龟认得画卷上的字体是刘顺独有,就是这生动十足、动作夸张的画,他从来都没见过。
“此画卷当出自刘司马之子,刘顺之手。”
鲍信一见这画风便知是出自刘顺之手,当初在中山剿匪时,刘顺就要求为他画一张画像。
那张画像是用素描风格绘制的,透视、阴影手法都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所有。
鲍信见刘顺所画人像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震惊之余,也非常珍惜这幅画。
到现在都一直挂在他的卧室之中,从不敢让阳光照射其上,以防脱色。
“又是那小子?”朱龟眯眼笑着说道:“刘司马的儿子可真是个麒麟儿啊!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步战骑射,样样精通!羡煞我也!”
朱龟的话并非是在有意为刘顺造势,也并非捧杀,而是发自真心。
朱龟是真的羡慕刘炳。
他早年丧子,如今小儿子还不到九岁,侍妾所出,体弱多病,还不爱读书,在京城内养尊处优,未来前途一片渺茫。
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在外打拼,努力挣得些许功劳,好让儿子将来有个侯爵头衔吃“低保”。
先前同乡刘坚让他心情跌落谷底,如今刘炳的大捷又让他重回云巅。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年纪不小的朱龟可受不了多来几次这种刺激。
刘坚作战不力,理应受罚,但朱龟与之父亲乃故交,又是同乡,怎么也不可能给他降职。
于是乎,朱龟迁刘炳为典粮校尉,刘坚部归入其麾下。
前日,朱龟唯恐下落再遭袭击,手中又无多少信得过的后力量进行增援。
正好程昱、李乾带人赶到,他直接命二人即刻启程,前往下落驻防。
也就是刘坚背景过硬,不然任谁都不会认可朱龟这项安排。
刘坚明明吃了败仗,不但没有受罚,反倒被增兵了?
焉有此种治军之理?
好在朱龟制衡手段玩的明白,兖州人是亲信(将大军命脉抓在手中,战后能分得一定功劳;冀州人在决策层有一定影响力(各家族子弟也都被委以重任;幽州人负责攻杀(战功收益最大,风险同样最大。
天子原本想将青州也分配给朱龟,却被朱龟断言拒绝。
朱龟早就想好了大饼怎么分,青州人再掺和进来,另外三州都不会乐意,平衡也会就此打破。
用刘顺的一句话讲——“三足鼎立”是最稳固的形态。
“制衡”,这可是老祖宗们玩了几千年的把戏,熟读史书的朱龟自是了然于胸。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兵,也不是将,而是粮饷。
募集士兵要花钱,士卒打仗要吃粮,打了胜仗要犒赏,打了败仗要抚恤。
铁蹄踏响,黄金万两,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掌管大军粮饷的最上层人物应当是大司农,但天子将大司农的职权剥离,收拢到由心腹宦官统领的少府手中;
先前为刘坚督粮的是发小、挚友冥琛;
袁绍派去督运粮草的是挚友淳于琼(他真不是酒鬼,单纯是乐进太生猛;
在徐州为刘备统筹后勤的是心腹重臣兼老丈人麋竺。
若非刘炳而儿子刘顺是刘洪弟子,朱龟是绝对不会派他去督运粮草的。
在朱龟原有的计划中,刘坚才是那个会升迁典粮校尉的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刘坚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朱龟不仁义。
翌日,北上增援夏育的冀州军开拔,前往下落驻防的兖州军随同过关。
两支部队均得到了最大化武装,各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前路艰险,有多少血与泪在等着他们去挥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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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大营中,尹端每日都要到望楼上紧盯北面动静。
夏育则优哉游哉,望楼不上,军议不行,好似胜败与我无关。
这日,为时局感到紧张的尹端终于忍不住,发问道:“校尉就不担心吗?”
“有何担心?”
夏育反问道。
尹端喘息加重,不悦道:“校尉乃军中主将,如何能不问军事?!”
夏育摊手道:“敌军就在几十里外扎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我军只有几千之数,能在此坚守已属不易。”
尹端终于忍不了了,怒道:“夏校尉!乌桓人叛了!”
夏育飞身捂住尹端的嘴,“禁声!这有一封少郎君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