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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卢植的悲哀(收藏拿来)
    “这些青年才俊皆为子干学生?”

    卢植点头道:“今日方至。”

    一边说着,卢植一边将蔡邕带进内堂说话。

    蔡邕刚一入内,鼻尖便骚动起来。

    “这是酒?好烈的酒!”

    蔡邕惊道。

    卢植走到自己坐席处,将酒罐拾起,抱在怀中,做出警惕模样道:“这酒可是吾之至宝。”

    “哈哈哈!”蔡邕抚须大笑,“子干啊,子干,你这辈子是离不开酒水喽!”

    公孙瓒与刘贤面面相觑,二人皆没想到卢植会有如此一面。

    在这之前,他们所听说的卢植是直言敢谏,刚正不阿,文可提笔劾阉宦,武能上马平溪蛮,挟幽朔之气,高壮质烈力与寇角,以卫君存国为己任的士之楷模,国之桢干。

    今日一见,原来勇比“贲育荆诸”的卢植竟是如此可爱之人。

    “伯喈啊,伯喈,吾之醉饮,乃忧国之醉也!”

    蔡邕闻言,微微叹气,“邕安不知子干之忧?奈何阉党当政,无计可施矣!”

    卢植不像诸多士族(如汝南袁氏与宦官表面争斗,私下媾和,算得上是朝中最坚定的反阉党派。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三番五次地外派,先是平定扬州九江郡蛮族叛乱,又被任命为九江郡太守,为的就是让他留在尚不显教化的蛮夷之地,免得回到朝廷天天上书天子,铲除阉党。

    卢植这次称病不就,直接从扬州返回,没有住到洛阳城中,就是因为他能看透朝局。

    阉人不想让他在朝中获得实权官职,那就干脆不去了,也省得整日勾心斗角,提防小心,徒劳心神。

    卢植是个较为纯粹的士大夫,也相当有能力,刘宏正是看重这两点,才未对其多加苛责。

    朝廷有难,提拔到特定位置;朝中无事,最多给个闲散官职,卢植现在就是这么个处境。

    卢植想不想入朝为官?

    当然想!

    甚至可以说,卢植他本人就是个官迷!

    只不过,一般的官职他根本看不上,诸如九江郡太守之类,统统免谈。

    除非能给他个扬州刺史之职,否则他宁可在这缑氏山下开坛设讲,收取束脩,补贴开销。

    选址在缑氏山乃是因为他从九江返回,一路走过汝南、颍川,直通轩辕关,而缑氏山就在轩辕关西北方向。

    袁氏刚好在此有一处广院,卢植也就住了下来。

    袁氏还为卢植介绍了不少豫州子弟当学生,当然只是收钱挂名而已。

    若问卢植为何在袁氏这里有如此优待,那还不是看马融的面子。

    马融是卢植的老师,也是袁隗的岳丈。

    真论起来,袁隗与卢植属于“师兄弟”关系,袁绍还是卢植的师侄。

    所以,公孙瓒与袁绍的争斗,算是“窝里斗”。

    刘备投靠公孙瓒与袁绍都属于投靠“师兄”范畴,可谓是合情又合理。

    后期卢植在袁绍帐下担任军师,同样是情理之中。

    那为何蔡邕会与卢植相交莫逆呢?

    因为,蔡邕的母亲是袁家之人。

    按理来说,蔡邕与袁氏的亲近程度要远超卢植。

    且,蔡邕所在的留圉县蔡氏,与同县高氏皆富殖一方,郡人畏而事之。

    陈留高氏与汝南袁氏亦为姻亲,又与同县蔡氏世代通婚,互为表里。

    蔡邕此次前来,希望卢植能够随他一起前往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同去校订之人还包括他的友人韩说、马融族孙马日磾,以及弘农杨氏的杨赐。

    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看好,哪里有突如其来的关照,此中皆为人情世故也。

    宦官说他们是党人有毛病吗?

    没有。

    这帮士大夫骂宦官乱政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二者互不矛盾,说得都没问题,因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得了。

    卢植也从蔡邕口中听明白了,袁氏已经给卢植铺好一条路,先去参与《东观汉纪》的点校工作,干这活的好歹也是个郎中。

    干成了就能升为议郎,再往上就能成为实权官员。

    卢植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是。

    袁氏这么安排,也是在敲打卢植。

    卢植这人自视甚高,也以清流标榜己身,与袁氏的关系有,但并不深。

    如今,袁氏伸出援手,他接了,就能步步高升。不接,哼哼,那就一直当个教书先生吧。

    等什么时候天子想起来有卢植这么个人了,便会启用。

    等什么时候用完了,缑氏山脚下的广院也不会动地方,继续回来教书吧。

    卢植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岂会看不穿此中情节。

    应,还是不应,答案早就有了,从他住进袁氏提供的广院那一刻起,他卢植就已经选择了妥协。

    卢植能有什么办法?

    上层势力把控着晋升渠道,要么就阿附宦官,要么就投靠一股士大夫势力。

    他是马融的弟子,弘农杨氏与刘宽一系根本就不会给他融入的机会。

    可以说,从卢植开始拜师起,他的人生道路就已经“被”决定了。

    因而,蔡邕带来的好消息,反倒没让卢植喜上眉梢,反而勾起了他心底的心酸与无奈。

    他想到了郑玄,也许以文扬名,以著立说,不失为一个摆脱身份印记的方式。

    他也想到了刘洪,“另辟蹊径”成为了既非党人派系,又非从属于宦官的纯粹直臣。

    “著书立说”,这四个大字深深烙印在卢植脑海当中。

    聊完正事儿,蔡邕这才有功夫浏览一番卢植收到的束脩礼品。

    钱财当然不是蔡邕所看重的,他对稀奇古怪的玩物很感兴趣。

    刘贤进奉的一个深褐色且细长的桶状物引起了蔡邕浓厚的兴趣。

    蔡邕左手勾住右侧袖口,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纸张之上,问道:“此为何物?”

    刘贤作揖道:“回蔡公,此为常山纸。”

    “常山纸?此色非类纸张啊?”

    刘贤拨开直桶一头塞子,将装在其内的纸张缓缓倒出。

    随着一阵沙沙声,刘顺研制出的纸张从中滑出。

    蔡邕不需伸手触摸便可知此纸张实属上乘!

    生性淡然的卢植见了,也不禁发问:“这是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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