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能够吃上两顿饱饭后,大汉边境地带的子民逐渐恢复了往日元气。
他们在滹沱水岸边驻扎,白日于水中摸鱼,夜晚于岸边歌舞。
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多年来从不敢想的,如今却在异地他乡得以重温,实在让人唏嘘。
真定没有他们歌中所吟唱的广阔草场,也没有梦中的卢龙雪山。
但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找到了一份难得的安宁。或许在之后的路上,风波还会不期而至。至少,此时此刻,他们珍惜眼前的一切,感恩每一顿热腾腾的饱饭,每一个和睦的夜晚。
在常山国真定县这片并不广袤的土地上,大汉边境的子民终于找到了一丝温暖,一缕希望。
初升的朝阳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马蹄、车轮与地面相互交织产生的声响从远方传来。
站在官道上的刘顺期盼着,他知道,必定是赵家堡的人来了。
不出所料,来的正是赵家与夏侯家之人。
夏侯兰一家率先抵达,与他同来的还有夏侯氏的几户人家。
刘炳亲自迎接老友夏侯丰的到来,二人并肩作战多年,之间的深厚友谊自不必多说。
“季升在后面呢,他们人多,得慢些。”
从夏侯丰口中得知赵冲也在随行队伍之中,刘炳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三兄弟又能聚在一起了!”
自从刘炳伤残后,三人见面的次数远不如往日。
那一次激战过后,刘炳断了一条腿,赵冲后背挨了一刀,夏侯兰小腹被划开一道血口。
三人均受伤不轻,单单养伤就用掉大半年。
在这之后,赵家便不再让赵冲出任游缴,夏侯丰也退出县游缴行列,开始为赵氏商队效力。
刘顺听说赵冲回来,心中窃喜:能让赵云跟在身边着实是件美事!
夏侯兰见刘炳招募了几百号人,震惊不已。
“刘老弟,你这都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壮丁?”
刘炳自豪地点了点儿子说:“都是这小子掏来的,我就一废人,哪有那本事!”
“顺儿行啊!我听兰儿说了,这小子将来肯定能成事儿!”
刘炳嘿然道:“借兄长吉言喽!”
正午时分,赵冲带着百多辆大车抵达涂泽乡。
刘顺左顾右盼,愣是没见到赵云的身影。
“赵叔,我大兄呢?”
面对刘顺的疑问,赵冲抱歉道:“云儿他被族老留在了坞堡。不过,元氏县距离真定也不远,顺儿想见他一面并非难事儿。”
刘顺闻言,如遭雷击,垂丧不已。
赵冲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少年友人将要分别,心中难以割舍罢了。
夏侯兰安慰刘顺道:“叔父说的对,两地相距不远,总有再聚之日。”
刘顺苦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在呐喊:你们懂个屁!你们什么都不懂!
赵家还算念及些情分,送给刘炳十匹马。
虽说算不上什么好马,但也聊胜于无。
赵武灵王十九年(前37年,为应对游牧部族常以游骑钞略赵国,赵武灵王下令“易胡服,改兵制,习骑射”。
自那以后,燕赵之子民多习骑射,来如飞鸟,去如绝弦。
刘炳将马匹分给各下属高层人员,韩当、蔡晟都各得一批,洪白已经有马,便没有再得。
韩当、蔡晟二人甚至不需适应马匹脾性,直接跨马飞驰,张弓射鸟。
韩当双臂长大,膂力惊人,骑射之术冠绝全场,连中三鸟,就连蔡晟都赞叹不已。
正围着烤炉喝酒吃肉的刘炳、赵冲、夏侯兰三人看得津津有味儿。
“此子了不得啊!是何名讳?”
赵冲见韩当如此勇猛,不由好奇问道。
刘炳正自鸣得意,笑道:“此子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士!”
夏侯兰点点头,“难怪,难怪。此子还有字,出身应当不错,怎会流落至此?”
刘炳微微摇头,抿了一口酒道:“这世道,谁晓得咧!”
“来!”赵冲举起从族中带来的酒盏,“刘老弟喜得一员猛将,当饮!”
刘炳与夏侯兰纷纷举杯,“当饮!”
干下一杯酒,刘炳让人叫来韩当、蔡晟,“坐!咱们以后都是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一起喝,一起吃!”
蔡晟与韩当原本见刘炳是个残疾,心中有些小心思,但刘炳表现得如此敞亮,也不好拒绝其美意。
二人道了声谢,拿起匕首,从烤炉上的金黄羔羊身上切下一块肉送入嘴中。
没心没肺的夏侯兰凭着一颗好奇心,已经与韩当手下的异族人士打成一片。
他们互相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却都乐此不疲。
夏侯兰走进屋内,拉着有些郁郁寡欢的刘顺便往外走,“阿弟你快出来看看,这些人的骑术真是太厉害了!朝廷招募良家子为国征战,但却只招募六郡良家子,而非幽冀良家子呢?难道我幽冀儿郎比不上凉并子弟吗?”
刘顺心道:好家伙,这就开始幽冀儿郎是一家了?
他没好气道:“国家大计,岂容我的庶民置喙?”
夏侯兰知道刘顺因为赵云之事而心情低落,便没再开口。
拉着刘顺来到异族人聚集处,夏侯兰朗声道:“我这位贤弟,自小就文采斐然。如此良辰吉日,我特意邀请他,为诸位做诗一首,赋一篇!”
乌桓和鲜卑人显然是没听懂,但是右北平那伙人却听了个真亮,纷纷呼喝起哄。
刘顺看着不远处纵马嬉戏的几人,想起前世的一首诗,遂吟诵道: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四句话,通俗易懂,大道至简,为众人所喝彩。
夏侯兰兴奋道:“再来一篇赋吧!”
刘顺想了想,开口道:“商周故国,燕赵旧都。襟三流而带两川,锁关陕而引甘陇。郁然高峻,据兵家必争之要冲;旷野肥沃,济历朝富国之根本。古早绵绵,上溯三皇五帝,是为颛顼之太墟;教化灿灿,辈出名人骚客,实乃文化之本源”
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悠然而过。当先一人抬手止住前行,仔细聆听刘顺所做之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