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振星急匆匆的来绸缎庄是找张子才说件事情,七月二十八也就是三日后是州府胡师爷老母七十大寿,特意邀请了沈振星并让他带张子才一同来赴寿宴,反复说无需见外客套,不用送礼,人来了就好。主要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有预测未来之能的奇人并当面好好认识一下。
对于即将能够结识胡师爷张子才还是比较期待与欣喜的,但是听到是去给其老母贺寿免不了又有些心疼钱,虽说自打到了沈府与绸缎庄这五个月也攒了一些银子,但是根本抵不上大用,而送州府的刑名师爷老母寿礼怎么也不能寒酸了,而且是第一次会面更是要留下个好印象,张子才给自己的这项预算是十两银子左右,因为他是真的有意结交胡师爷并且还是要再提下通州的防务问题,想到两个月后建奴就会大举入塞,而通州又是首当其冲的被攻下掳掠就免不了一阵感伤,毕竟是后世自己与如今的双重故乡!
看着当下通州还是一片喧闹升天的景象,只有张子才一人对即将到来的大劫深感不安,这种感觉使他很不舒服,唯一透露说过此事的倾诉对象只有沈振星,再看到通州每日大开的城门及三三两两稀疏单薄的守城兵丁,这种城毁人亡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因此,通过胡师爷向知州老爷进言加强通州城防务与武备就是火烧眉毛刻不容缓了。
三日之期马上就到了,利用清晨一个时辰检查沈婉儿的功课并结合拼音教授其一些简单的汉字,看着小丫头答对提问时开心的笑容以及新学知识时一脸求知的渴望表情,张子才很是欣慰的同时带着一丝歉疚,欣慰是小丫头真是个学习的材料,甚者可以说天资上佳,就是可惜是个女孩,不然的话在这个时代也会出人头地的,歉疚的是自从兼任绸缎庄账房后难免在教导小丫头的时间和精力上少了很多,自己虽然利用清晨与晚上抽空给她疯狂补习,但是也是杯水车薪,对于这事沈振星没有太在意还总劝张子才无需如此,有空闲就多加休息。但是张子才认为自己既然做了沈婉儿的师父,那就要负起责任,最起码是一个合格的老师的责任。
穿戴整齐的张子才拎着一个精致礼盒跟在穿着一身火红长褂的沈振星身后步出院门上了马车,沈婉儿扒着大门调皮的对着两人做着鬼脸,她在学习完后就吵嚷着和父亲及师父一起去胡府吃寿宴,但沈振星以他太小为由让她好生在家完成张子才布置给她的作业,张子才也连连附和着,小丫头失望的嘟着小嘴并吐起舌头还一直送他二人到大门,才依依不舍的被贴身丫环哄着拉走。
还算宽敞的马车里,张子才关心的问起沈振星的生药铺与杂货铺的库存去的如何了,柜面上的货两个月内能否出尽,因为他看绸缎庄柜面上还有不少新进的绸缎、布匹,库房里也还有不少积压,要想在两个月后建奴掳掠通州的大劫下避免损失,这些货物肯定是必须抓紧卖出或清仓的!沈振星说自己会尽快处理的,尽量在十月份前将三个店铺的货清空变现。
随后他跟张子才介绍起了胡师爷及他家里的情况,以及一会儿见面时的注意事项,张子才在心中一一记下。本来今早张子才还是穿着他自己那件玉色澜衫,但是出门前沈振星让他脱了,给他换上了一件新的红色长衫,张子才当时暗道:“这是和你成情侣装了呀?”此刻听到那胡师爷喜欢红色,不光自己喜欢穿红衣还对其他人穿红衣感到亲近喜欢。
张子才心里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又想到胡师爷是州府衙门幕宾中排位第一的刑名师爷,如此喜欢红色,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说着说着便到了胡府门前,“胡宅”两个大红字映入眼帘,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耀眼。两人进入院内,首先在贺寿的人群中找到胡师爷分别奉上送给老夫人的寿礼,张子才见这胡师爷身材矮小、肤色偏黑,是典型的南方人特点,而且目露精光一看就是精明老道之人,果然是身着大红色绸缎锦袍,纹有“五蝠捧寿”的图案。双方寒暄客套了一番,胡师爷又夸赞了张子才的样貌与学识,因为贺寿的客人太多,其中不乏当地上流人物,便先请沈、张二人在其家人指引下寻个好位置落座。
巧合的是刚一落座沈振星屁股还没坐稳便快速起身双手作揖并弯腰低头道:“沈某见过徐大掌柜,没想到今日在胡府老妇人寿宴上与徐大掌柜同桌而坐,真是莫大的荣幸呀。”只见头戴瓜皮帽身着红黑相间长衫的赌场徐掌柜瞥了沈振星一眼缓缓起身拱手说道:“哦,是沈大员外呀,这也真是我徐某人的莫大荣幸呀。”
“岂敢岂敢,您太客气了,今日是胡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谈其他,之前的不愉快也都翻篇了哈。”沈振星谦恭的说道。
张子才想到“看来这位胡师爷在通州真是算得上通天之人了,前日不仅作为中间人调解了老王欠债赌场之事还调和了沈振星与徐掌柜的关系,将债款降到了二十六两银子,说法儿是赌场裘伍等人擅闯沈记绸缎庄不仅踢坏大门还大大折了沈振星的面子,理应赔偿,沈振星宽宏大量要求只赔门钱即可,而且朋来赌场一上来就将贷款翻了一倍也是过于欺负人,因此做出相应让步按老王所借三十两算,老王延期了两天的利息仍是要给的,一共六两,这样一来一回由沈振星出面还了朋来赌场二十六两银子算是了了此事(王老七当然是没有钱还的,代价是一直从他今后的工钱里面扣,直到扣完为止要知道这徐掌柜名作徐德财,有个通州同知的姐夫,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敢将自己的赌场设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
因此,对于胡师爷,张子才与其交好之心更加强烈且急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