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繁华从古说通州,粉堞周遭碧水头”,通州是千里大运河的起点,漕运重镇,是明代对外交往的重要场所,这注定了它的繁华喧闹,沈记绸缎庄就坐落在最繁华喧闹的夜市一条街—东大街。一袭蓝色布衣的沈振星大步迈进绸缎庄大门从顾客们的间隙中挤进柜台,问着张子才:“贤弟对这营生可还适应?”
来到绸缎庄的几天,张子才就感到一个字“累”,从早到晚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因为有夜市,晚上绸缎庄也会营业,还要和那老账房轮班倒,但是他发觉自打他这新账房来了后那个老账房有些放飞自我了,第一天见面介绍好绸缎庄的各类丝绸、布匹质地、价格,交代好账簿账目后就一天到晚很少见到他人影了,自己坐在柜台后面记账算账虽然比站在柜台前的五个伙计轻松些,但是持续的脑力劳动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他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见过沈员外,在下已然适应了,这份工作很有意思。”
“工作?什么意思?”沈振星发问道。张子才一时语塞,想到应该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工作一词呀,就解释道:“就是营生的意思吧。”沈振星点下头,扭头左右看了看问道:“老王呢,这大白天的他怎么没在,就让贤弟一人在这里忙活?”张子才无奈摊手说道:“不清楚。”沈振星看了其他几个伙计正在忙着与顾客或介绍货品或讨价还价都在忙着,皱下眉说道:“真是不像话!”又寒暄鼓励了张子才几句便去街面另一头的药材铺处理事情了。
同是在东大街通运门旁的一家赌场门前更是人潮汹涌热闹异常,赌场的外墙是金色的,门匾醒目的写着“朋来赌场”四个大字。赌场里面非常宽敞,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烟草气味,四周围了一圈圈赌桌,上面坐的人多是神情紧张、眼神炯炯、神情凝重的赌客。
只见赌场东北方的一赌桌上,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双手摁在桌上身体前倾满眼通红的盯着赌桌中央的实木骰盅嘴里喊着:“大、大!”
只听一声“开!”骰盅拿开随后骰子手喊道:“小!”这个干瘪老头一时向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的躺在座椅上,身形显得更是消瘦了,看着自己刚刚借赌场放贷人的十两银子又被收走眼里寒光一闪,猛地起身猴子一般窜上赌桌双手前伸将桌上的所有银两玩命往自己怀里揽,骰子手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会如此胆大妄为马上喊道:“来人呢,来人呢,这老家伙抢上钱了。”喊的同时上手与老头争抢起来。
其他赌客有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有想借机顺些赌资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有什么机会,而且赌场打手马上就围了过来,为首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一拳就将准备往外跑的老王打倒在地,其余打手上脚对着老王一阵猛踢,最终在老头的不断求饶下才停下脚。
这老头被拖死狗一样拖到赌场中央,一个身着棕黑相间绢服头戴黑色瓜皮帽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从楼梯上下来,用那穿着黑色千层底布鞋的肥大右脚踩在老头脸上说道:“你这个老家伙还敢在我这赌场耍混的,不教训教训你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说完狠狠的一脚踩下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间赌场。随后这个赌场掌柜叫来那个骰子手与赌场放贷人员,几人合计了一会儿,然后拿来纸笔一阵抄抄写写起来。
片刻后赌场掌柜向打手们招下手,打手们又拖死狗似的将老头拖到掌柜面前,拽着老头的右胳膊掰开大拇指使劲往一盒朱砂里摁,然后攥着老头大拇指在刚写好的两张纸上摁了下去。
赌场掌柜接过那两张纸看了下,将其中一张扔在老头的脸上,对他鄙夷的说到:“是沈记绸缎庄的账房先生老王呀,不好意思,刚刚尔被打的实在没认出来,王老七,你看下这个文书,你一共所欠朋来赌场四十两纹银,我给你五日期限还钱,如若延期每增加一天,利息便会增加一成,望你尽快还钱,大老爷我慈悲我怀,你刚闹的那出就不和你算了,行了,滚吧!”
王老七含糊不清的说道:“徐大掌柜,我明明一共借了二十两银子呀,怎么一下成了四十两?这都翻倍了,涨的也太多了吧?再说我的所有钱也都输在这里了,五天哪能还的上呀?”这个徐掌柜拉起王老七对着他的耳朵大吼道:“你说什么?你不知道我这赌场利息就是这么算的吗?赶紧滚出去给老子筹钱。”说完一把将王老七向门口推去,王老七重重的再次倒地爬着出了赌场大门,在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熟人连拉带抬的踉踉跄跄的送回沈记绸缎庄。